誰知那老叫化卻說:“什么丐俠,你看花了眼吧?”
蛇仙鐵笛再仔細看了一下,越發驚喜,慌忙一揖說:“恕晚輩有眼無珠,幾乎怠慢你老人家了。”他回頭對同伴說:“連弟,快過來拜見齊老前輩,今夜要不是齊老前輩出手,我們準喪生在碧云峰人的刀下了。”
董子寧更是驚訝萬分,原來這老乞丐,真的是劉常卿所說的“漠北怪丐”,著來覃公子和俏婦人,一定是他出手,因為出手奇快,自己看不出來,便也慌忙過來拜謝說:“齊老前輩,恕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老人家。”
怪丐哈哈大笑:“你幾時學會了阿諛奉承之辭?你在什么地方冒犯了我?”
董子寧嚅嚅地說:“晚輩在市鎮上…”
“噢!我要感激你才是。”
蛇仙鐵笛這時說:“齊老前輩,你也趕來赴衡山之會,共殲碧云邪教么?”
“我是因為嘴饞跑了來,卻不是來趕這淌渾水的。”
“你老人家說笑了。”
“不,不,我才不說笑,我看你們也犯不著趕這淌渾水,還是離開衡山的好。”
“老人家,你不知道碧云峰人云集衡山?”
“你們知道么?還不是聽人胡說?好了,我先打發這兩個人再說。”怪丐說時,衣袖輕輕一拂,登時解了覃公子和俏婦人的穴位,朝俏婦人說:“我也不揭穿你的面目,你們走吧。不過我奉勸你們一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望你們今后自愛。”
覃公子和俏婦人見怪丐功夫深厚無比,哪敢再說,相互看了一眼,默默一拜,便各展輕功而去。
蛇仙說:“老人家,你怎么放了他們走?他們是碧云峰邪教的人呵!”
怪丐一笑:“人家罵我老糊涂,我看你比我更糊涂。那個女人,根本不是碧云峰人,卻是中原武林中有名的人。”
這不單蛇仙、連弟驚訝,連董子寧也驚訝了,蛇仙問:“她是什么人?”
“這個,你們以后就知道了,現在我說了你們也不相信。不管他們兩個是碧云峰人也好,是中原武林中人也好,都是從一個爛泥塘爬出來的。”
蛇仙想再問,怪丐說:“好了,好了,你們別打擾我了,明天,我還要去向人家討飯吃,看看那個青衣女魔哩!”說罷,身形一閃,人已上了山峰,一下就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青衣女魔”約期的時辰快到了。
馬家莊內,真是人山人海,各地來的武林高手,俠客義士,江湖好漢,何止千人。馬家在口的一條道路上,更是人如流水,來來往往,熱鬧異常。
馬大俠為了接待各地來的好漢俠士,早已在大門口的廣場四周搭起布棚,安置桌椅,準備茶水糕點供應。
馬大俠不僅富甲一方,武功出眾,更兼仗義疏財,只要武林人士、江湖好漢有困難來投奔他,他無不招待,傾囊相助。因而又有武林孟嘗君之稱,成為湘南武林中的領袖。
廣場四周,人們東一堆西一處的議論今天的事,紛紛猜測青衣女魔來找馬大俠的意圖。有的說:“我看,這個女魔頭不外想把馬大俠打敗,使自己在江湖上出名罷了。”
另一位搖搖頭說:“老弟,我看不那么簡單,她要出名,早已在江湖上出名了。她一舉而殺了錢家五虎,又傷了中州大俠楊宇庭,這還不出名么?不然,她怎么會得了‘魔頭’的稱號?”
“你老兄認為她來干什么?”
“很可能與馬大俠有過不去的地方。”
“她跟馬大俠有什么過不去的?”
“馬大俠得罪了那么多黑道上的人物,當然有過不去的地方啦!”
“她是黑道上的人物?”
“要不,她為什么得‘魔頭’稱號?”
“老兄,她殺了浙東大盜黑旋風,又傷了碧云峰的藍魔王,怎會是黑道上的人?”
“不管怎么說,她殺了錢家五虎,傷了中州大俠,就是武林人士的大敵,人人可誅之。”
“那么說,老兄準備出手了?”
那人苦笑一下:“連中州大俠也不是她的對手,我怎么敢出手?不過,這女魔頭這次來找馬大俠,可不是時候。”
“呵:這話怎講?”
“老弟,你想想,少林、峨嵋、武當這幾派武林高手都云集在這里了,他們能眼見馬大俠受危而不出手?何況馬大俠身懷兩大絕技.金標、快刀,素有金標快刀馬大俠之稱。這女魔頭不一定能戰勝他。而且他還與峨嵋玉清道長和武陵掌們鐘飛云結為生死之交,他們更不會坐視不救。所以我說,這女魔來得不是時候。”
這時,董子寧和劉常卿早已來到了馬家莊。他們不到布棚中去,而是選了一處稍高又不惹人注意的樹底坐下,雖然這樹下也坐了不少的人,但這些人中。多數是來看熱鬧的,因而各不相識。而坐在布棚內的,多數是峨嵋、少林、玄武、丐幫的門下子弟以及與馬大俠有來往的一般武林人士,甚至有的是趨炎附勢之徒。還有的,那就是與青衣女魔有仇怨的人了,準備暗中出手,置青衣女魔于死地,以報仇恨。
董子寧耽心地問劉常卿:“這個青衣女會來嗎?”他不知是耽心青衣女來還是不來,不來嗎?那小魔女的姑姑必然露面了。后果不敢叫人去想象,來嗎?眼見這么多武林高手在場,青衣女就是武功再了得,還有不死的?他有點耽心這個來找馬大俠的青衣女,就是那個在月下山峰上的神秘姑娘。
劉常卿說:“她既然留下了書柬,還有不來的?”
“劉大哥,你看這個青衣女是誰?”
“很可能就是碧云峰黑魔王的妹妹。”
董子寧搖搖頭:“不會是她。”
“呵1?你怎么認為不是她了?”
“不瞞你說,我曾見過她了,她說不是她干的。”
劉常卿愕異:“你見過她了?不是她干的?”劉常卿不便問他怎么會見到黑魔王的妹妹。
“那么說,必然是那個一舉而殺了錢家五虎的女魔頭了!”
董子寧又搖搖頭:“恐怕也不是。”
“不是!?”
“我有點疑心這是馬大俠有意編出來的。”
“什么!?有意編的?”劉常卿的驚訝不下剛才,“賢弟,你怎么有這個古怪的想法?”
董子寧怕引起劉常卿的疑心,不敢將小魔女姑姑的想法說出來,只好將小魔女姑姑的看法當作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最后說:“我耽心馬大俠這樣一弄,反而將黑魔王的妹妹招惹上門來了。”
劉常卿聽了搖搖頭說:“馬大俠絕不會這樣做,他要是這樣故意編造,不但招來了碧云峰人,也為大下武林人士所恥笑,再說這么多武林高手住在他家,尤其是智慧禪師,身懷上乘內功,洞察秋毫,哪有看不出破綻來?馬大俠再蠢,也不會蠢到這種地步,敢去欺騙智慧禪師。”
“那真是那女魔頭干的了?”
劉常卿一笑:“賢弟,我們不必爭論,看下去好了。你看,他們都出來了。”
董子寧放眼一看,只見馬大俠家大門走出一大群人,其中有他師父和師伯們,劉常卿—一向他指點:“賢弟,那位走在最前面的慈眉善目的禪師,就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智慧禪師了,他后面那個矮小的人,是丐幫的馬副幫主,別看他身材矮小,獨門的鎖喉功夫叫人害怕;其次是峨嵋派的掌門玉清道長和嶺南大俠風子清,跟著出來的是山西雙俠。他們一個個都具有一門獨步武林的上乘武功。可惜的是,這次北方大俠云路老前輩和江南五怪中的凌虛子沒有來,要是他們來了,那么,當今武林中的五大劍俠都到齊了。”
董子寧明白劉常卿所指的五大劍俠,就是南方的風子清,西邊的玉清道長,北方的云路,東邊的凌虛子和自己的大師伯韓飛林,合稱為武林中的五大劍俠。董子寧凝神注視這些武林中的高手。驀然,他一下看見坐在自己師母徐冰女俠身旁的一位俊俏婦人,不由一怔,心里說:“這俏婦人不就是我昨夜看見的那個俏婦人嗎?她跟碧玉峰的覃公子在一塊,怎么又坐在我師母的身邊了?”他急問劉常卿:“劉大哥,你看,那位坐在我師母身邊的婦人是誰?”
劉常卿看了一下,有點愕然地問:“賢弟,怎么你連馬大俠的夫人馬大娘子也認不出來了?”
董子寧更吃了一驚:“她是馬大娘子?”
“賢弟,你不是進過馬大俠家么,沒見過馬大俠的夫人?”
董子寧搖搖頭:“我只是跟我師兄進去,一進去就去找我師母了,跟著…”
“那怪不得賢弟了,她就是馬大娘子,在武林中也頗有名氣哩!一張彎刀,打敗過不少的武林高手,有彎刀俏夜叉之稱。”
董子寧驚疑不已,他真不敢相信馬大娘子就是自己昨夜看到與覃公子在一塊的俏婦人,一定是自己看錯人了。這時,劉常卿用手肘輕輕地碰了他一下:“賢弟,你看,昨天那個老叫化也來了。”
董子寧急忙一看,果然就是那位漠北怪丐,他坐在莊口邊一處不顯眼的樹下,身前放著那個店老板給他的大缽頭,向人乞求討錢,因為他混在一群乞丐中,誰也沒注意他。董子寧心想:“這真是一位不露真像的高人,身懷驚人的絕技,卻不顯露。”
劉常卿說:“他要是漠北怪丐就好了。”
董子寧一時不明,向:“怎么好呢?”
“賢弟,你不明白,漠北怪丐雖然怪誕,不但武德極好,為人也極公正。盡管智慧禪師等人可以制止青衣女魔的胡鬧,但他們在女魔頭的心目中,認為他們是在偏袒、相助馬大俠,一場血斗還是免不了,雙方必有死傷,但怪丐就不同了,素為武林人士敬仰,就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服他三分。他不偏不倚,一視同仁,幫理不幫親,他出面勸阻,女魔頭不能不服。”
“要是青衣女不服呢?”
“那這女魔頭就自討苦吃了!除非這女魔頭武功蓋世連智慧禪師和怪丐聯手也能對付,不然她只有尸橫馬家莊。”
董子寧一聽,又暗暗為小魔女的姑姑耽心,心想:要是小魔女的姑姑不服,只有自己出面求情了。
午時到了,馬家莊一聲炮響,這時,真是人頭擠擁,一個個人的目光都注視莊口,鴉雀無聲。莊口的一條路上,已再沒有行人,顯得格外冷清,只有馬大俠的四個徒弟把守莊口。
過了,一會,路上仍沒有人出現,眾人都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開來。
“這女魔頭不會來了!”
“她怎么敢來的?除非她吃了老虎心、豹子膽,不怕死么?”
“我看這大魔頭根本就沒來過湘南,不知是哪個缺德鬼,故意在捉弄馬大俠,弄得我們白來此地。”
董子寧比任何時候都耽心,只要午時一刻一過,小魔女的姑姑就必然在人群中出現了。因為按武林不成文的規矩,約定時辰一過一刻,就算作廢,約者就算失敗。
突然之間,莊口道上一匹青驄馬飛馳而來,馬上坐著一位青衣人,頭戴遮陽露髻帽,身披風衣,一塊黑紗包住嘴臉,只露出兩只眼睛,轉眼之間,已到莊口,青馬青人,仿如一朵青云,飄然而來。
馬大俠的四位徒弟拔劍相攔,喝問:“來者何人?”
馬背上的青衣人用馬鞭輕輕一揮,四把利劍飛起,四個人也給震翻兩旁,青驄馬飛奔而入莊門。這一馬鞭之功力,一鞭之下,竟能同時將四把利劍擊飛,又將人震開,內力的深厚,已令不少人瞠目結舌,暗暗喝采,一時之間,廣場四周又鴉雀無聲,屏息靜氣,注意著看,只見她來到廣場,從馬上一躍而下,體態輕盈,動作優美,雙手一拱,說聲:“青衣女特來拜會馬大俠。”聲音不高,卻以內力送出,馬家莊各處角落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
廣場四周的人一下又騷動了,他們原以為青衣女魔一定是一位猙獰可怕的女人,雖然沒有三頭六臂,絕不會想到競然是這么一個嬌小輕盈的少女,大出人們意料之外。
不知是哪位阿諛奉承之輩或輕薄之徒,在人群中說:“青衣女魔,你來拜會馬大俠有何事?是不是有事求馬大俠的?馬大俠寬宏大量,定會收留你的。”
青衣大柳眉一豎,一雙目光循聲尋來,問:“誰這樣無禮?怎么不敢站出來說?”
“你一進莊門,將人翻倒,這有禮嗎?”
那人雖然知道青衣大武功厲害,以為自己躲在人背后說,青衣女魔看不見自己,故一片胡。誰知他話剛落,青衣女一掌發出,將他前面的人墻震開,掌力又將他拉出來,跟著將他從眾人頭上摔開一丈多遠的地方,摔得他頭腫臉青,血從口中噴出、眾人更是駭然。這是武林中的“劈空掌”。雖然有些人會,但也不能象她練到這樣出神入化的境地。
青衣女冷笑一下:“算是給你一點警告,下次再敢無禮,莫怪我取了你的狗命!”
青衣女一進莊門,就露出這兩招驚人的武功,除了門口一排坐的武林高手之外,人人莫不變色,連大氣也不敢透。
馬大俠見青衣女震翻自己的四位徒弟,又用劈空掌摔傷了自己的一位門客,幾乎是掃盡了自己的面子,只是由于各處武林高手在座,不便動怒。出于主人身份,他不得不禮貌地站起來問:“請問姑娘尊姓大名?貴府何處?有何事來找在下?”最后一句,他是明知故問,早已知道這女魔來尋自己的晦氣。
青衣女一笑:“小女子久聞馬大俠金標快刀絕技,特來領教。”
“領教”與“印證”一詞,在武林中含意截然不同。“印證”是仰慕對方武功,不含敵意,特來比試武功,意在證實對方武功深淺,不在分輸贏,而“領教”一詞,卻帶敵意了,志在分輸贏。
青衣女這話一出,更帶有輕視、挑釁的味道了。馬大俠勃然大怒,哈哈一笑:“既然這樣,在下只好獻丑奉陪了!”
“慢一點,小女子久聞峨嵋玉清道長一字穿陽劍剛柔兼備,在武林中號稱‘神劍’,也想一并領教。”
這話一出,眾人愕然,有人忍不住問:“青衣姑娘,你是想他們聯手與你比武嗎?”
“正是這樣。”
青衣姑娘括一出口,眾人更是驚愕萬分。同一位武林高手比武,已是冒險了,現在居然要同兩位武林高手比武,而且是聯手齊人真是武林少有的現象。這不但把馬大俠的武功看得一錢不值,連武林中有名望的玉清道長,也不在眼里。別人尤可,玉清道長哪里忍受得了?他氣得面色由青變白,剛想發作,武陵劍派掌門人鐘飛云陡然站起,一拍桌面:“太放肆了!你想跟玉清道長、馬大俠比武,先來跟我比吧!只要你能戰敗了我手中的劍,再與他們比吧!”
青衣姑娘微微一笑:“原來是玄武派的第二高手,武陵派的掌門鐘大俠,小女子也略聞武陵劍派以剛猛凌厲出名,要是鐘掌門不嫌棄,就與馬大俠,玉清道長一并聯手上吧。我知這你們三人金蘭結拜,誓同生死,患難與共,既然我挑了你的兩位結義兄長比武,你自然不甘寂寞了。你來更好,省得我一個個打發,料想你們兄弟三人,小女子也可以招架得幾個回合。”
從青衣姑娘的口氣中聽出,她不但將鐘飛云看得連馬大俠也不如,而且輕視到了極點。鐘飛云本是個脾氣暴烈的人,哪里受得了,拔劍一招發出,勢如雷電,金石震動。青衣姑娘用馬鞭輕輕一拂,內功之深,不但蕩開了鐘飛云的來劍,連虎口也感到震痛,幸而鐘飛云武功較深,一劍沒脫手,但這一招,已將他的氣焰打掉了一半。他想再發第二招時,青衣姑娘說:“鐘掌門,你講不講武林規矩的?虧你還是一派掌門,對一個小輩是這樣出招的嗎?我還有話說哩!”
人群中有人同情青衣女了:“是呵!比武嘛!哪有不先打招呼就出手的?”
鐘飛云一張臉漲得通紅,不得不收了劍,說:“好,你說吧!”
青衣姑娘說:“既然是比武,得找一位公道人來仲裁,先訂下條件,然后比武。”
這時,智慧禪師開口了:“善哉!善哉!女施主說的不錯,是應先找出公道人,訂了比武規則條件,然后比武。”
馬大俠問:“你想找誰當仲裁人?”
“這由你馬大俠挑吧,誰當都可以。”
人群中有人說:“就請少林的智慧禪師當仲裁人吧!武林中誰不知道智慧禪師德高望重,為人公正?”
馬大俠為了顯示自己謙虛禮讓的風度,為征得對手的同意,問:“姑娘,就請智慧禪師當仲裁人怎樣?”其實,他心里早已同意智慧禪師來當這次比武的仲裁人了。心想,智慧禪師是自己請來的客人,一向與自己交往不淺,哪有不袒護自己的?
青衣姑娘想也不想,說:“行呵!”
智慧禪師卻擺擺手說:“老衲可當不了這個仲裁人,因為老衲是馬施主請來的客人,不論我仲裁得怎樣,女施主總會疑心我是在袒護馬施主。”
“我不說你還不行么?”
“女施主就是不說,旁人也有非議,老衲應該避開這個嫌疑才是。”
人群中有人發話了:“智慧禪師,你也太過細心了,只要公道,有誰敢非議你?”
青衣姑娘說:“就算小女子請你老人家當仲裁人,別人總不會有非議了吧?”
眾人起哄了:“是呵!智慧禪師,你就當吧!沒人會說你的不是。”
“既然眾人看得起老衲,老衲只好答應,不過,得再請一個人來當仲裁。”
“怎么要兩個當的?”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呵!”
有人笑開了:“你這個老和尚,又不是叫你行伍打仗,商議對敵,還得兩個人計長的?”
“不,不,還是兩個人好。”
“智慧禪師,那你來選好了,選準,誰當。”
“不,不,我選的不行,最好還是由這位青衣女施主選。”
“我一個人來,沒個相識的,選誰呵!”
“那么,我來當行不行?”
眾人一看,愕然了,是莊口樹下行乞的老叫化。他只知道討吃討錢,怎懂得當仲裁?有人笑起來:“你這個老叫化,走路都走不穩,還來當仲裁?你坐下討錢吧!”
老叫化說:“我正因為想討幾個賞錢,才當這個仲裁呵!”
人們中,只有智慧禪師和山西雙俠認出了這個老叫化。首先是山西雙俠驚喜地叫起來:“齊老前輩,您怎么也來了?”其次是智慧禪師:“善哉!善哉!你這個老怪物,十多年不見,我還以為你升天了哩!你從哪里鉆出來的?”
“我呀,從你西天佛祖爺處偷跑出來的。”
眾人更是驚訝,原來這個老叫化,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怪丐齊老前輩,馬大俠頓時肅然起敬,長長一揖:“原來是齊老前輩,在下有眼無珠,失敬了!”
齊老前輩哈哈大笑:“哪里,哪里,老叫化本想來馬家莊討幾個錢,見門高狗惡,嚇得不敢去哩。”
“齊老前輩取笑了!”
“馬大俠,老叫化來當這個仲裁,不過想討幾個賞錢,可以嗎?”
“這樣,在下怎當得起?”
智慧禪師說:“老怪物,你來得太好了,我找都找不到你這個仲裁人哩!不過,既然你想當仲裁人,我說了不算,還得要當事人同意才行,馬施主是同意了,就看這位女施主了。”
青衣姑娘一笑說:“我更同意,武林中誰不敬仰齊老前輩為人公正?”
“你這個小女魔頭,你這么放心我?你不怕我偏袒馬大俠?”
“小女子不敢有這個想法。”
“你還有不敢的?錢家五虎你都敢殺了,中州大俠你也敢傷了!我也知道,你在背后,不知罵我多少次老怪物哩!”
眾人一聽,都一齊看著青衣女魔,看她如何反應,只見青衣女魔燦然一笑:“您可當面罵我是小磨頭。我背后罵不得您?”
“好,好,你也太目中無人了,一舉向三大武林高手挑戰,你敗了,我看你怎么打算!”
“這是小女子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好,好,既然你同意我當仲裁,背后可別罵我。”老叫化說著,掉頭對智慧禪師說,“老和尚,我看,你我當仲裁還是不行。”
“呵!為什么不行?”
“你別看這小女魔頭嘴巴說得怪好聽的,要是我們判她輸了,她可一輩子罵我是老怪物,罵你是老不死的。你倒不要緊,關起門來念經,我可受不了,一個老怪物出去討吃,還有人給我?不把我餓死了?”
眾人不但哄笑起來,連青衣女魔也笑了:“齊老前輩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你。”
智慧禪師笑問:“老怪物,你說怎么辦?”
“我看,再選一個女的來當仲裁,一來堵住了小女魔頭的嘴,二來嘛,我們兩個老怪物爭執起來,由她來當仲裁的仲裁,好不好?”
“好,好,那挑誰呢?”
“這個由小女魔頭挑吧,男的她不認識,女的,她總認識吧?即使不認識,也起碼知道名聲。”
“女施主,你挑吧!”
“可惜,我知道的,她們不在這里。”
“誰呵!你說來聽聽,只要不遠,我們派人去請她。”
“嶺南雙劍的鳳女俠。”
智慧禪師暗暗點頭,佩服青衣女魔有眼光,問:“還有誰?”
“云路大俠的第一女弟子韋氏女俠。”
智慧禪師皺皺眉:“她現在可是碧云峰人。”
“小女子只看人品,不管門派。”
“唔,還有嗎?”
青衣女魔驀然想起,說:“噢!還有一位,我險些忘了,她就在眼前。”
智慧禪師愕異:“誰!?”
“武夷徐冰女俠!”
眾人—聽,一齊喝采起來。
這一聲喝采,別人聽了,只是佩服,或者高興、同意,可是在董子寧聽來,情感就不那么簡單了,他是百般感觸,激動萬分。他想不到自己的師母,這般受武林人士所推崇、敬仰,連這被人們稱為女魔頭的青衣女,也知道師母人品之高,他不禁又再次打量蒙面的青衣女。自從這蒙面的青衣女魔飛馬進馬家莊后,董子寧的心情又驚又喜又耽心,喜的是果然有這么個青衣女,小魔女的姑姑不用再露面了,免卻了中原武林與碧云峰人的相斗,驚的是青衣女魔的武功竟這樣可怕,出手兩招,就弄得人們目瞪口呆,驚呀不已。最后聽到她一舉而向武林三大高手挑戰,又為她暗暗耽心了!盡管這蒙面的青衣姑娘被人們稱為“魔頭”,但他從這青衣女魔的行動、說話中認出這位蒙面女魔隱若就是山峰上神秘的姑娘。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神秘姑娘單身獨闖馬家莊,其他人不挑,單單挑玉清道長和馬大俠比武,這只是單純為了比武?恐怕不那么簡單,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仇怨。
這時,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徐冰女俠身上了。盡管徐女俠久經風霜,深閱人世,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一時給弄得手足無措,面孔緋紅。她以感激的目光望著大家,又以奇特的目光注視了青衣女魔一眼,說:“我,我不行呵!”
智慧禪師說:“徐女俠,既然這位女施主選了你,眾人又贊同,你就當吧!”
眾人也說:“徐女俠,你不來當,就沒人敢當了!”
徐女俠不禁看了看自己的丈夫一眼。肖飛雨見自己的妻子名聲竟高出自己,心里已不是滋味,但在眾人注目之下,他不得不點頭同意。徐女俠說:“既然這樣,我只好當眾出丑罷了。”
青衣女魔走到她面前,行了一禮,說:“徐女俠能出來當仲裁人,小女子多謝了!不過,小女子還有一事想動問徐女俠,外家是不是河南襄陽人士?”
“賤鄉正是襄陽,姑娘何以相問?”
“襄陽徐懷望老先生,不知是徐女俠何人?”
徐女俠愕異:“那正是家父!”
青衣女魔一聽,使低頭下拜。這不但叫徐女俠愕然了,眾人都驚訝起來,不知是什么回事。徐女俠慌忙扶起:“姑娘為何行此大禮?”
“徐女俠有恩于我,小女子怎敢不拜?”
徐冰更愕然:“我與你素不相識,何來的恩?姑娘,你恐怕認錯人了!”
“小女子一年來查訪恩人的下落,今日才得證實。但愿小女子今日比武,僥幸能從劍下脫生,他日必當厚報,再敘詳情。”青衣女魔說完,又行了一個禮,站回原來地方,聽候仲裁人宣布比武。
徐女俠更是納悶,心想:自己從來沒見過她,并且這幾年也從沒出過武夷山,哪來有恩于她呢?鐘飛云在一旁說:“徐師妹,小心上這女魔頭的當,說不定這是女魔頭的詭計,叫你在仲裁時偏袒她。”
徐女俠正色地說:“既然眾人同意了我,我只能以仲裁人的身份,不論親疏,秉公而斷,不講情面。”
眾人又是一聲叫好。
智慧禪師說:“老怪物,三個仲裁人之中,你來主持吧!”
“不,不!應由你來主持,三個仲裁人中,眾人首先推選了你,老叫化不敢越位。”
智慧禪師問徐女俠:“你意見怎樣?”
“當然是大師你了!”
眾人說:“智慧禪師,別推讓了,快主持吧!”眾人都急于看雙方的武功了。
智慧禪師說:“好!老衲唯有聽命了。老衲首先想說明一下,女施主要以一人戰三人,與武林中比武的規則不合,我們不能破壞這一規則,只能一對一,以分勝負才是。”智慧禪師這話表面非常公正,無可指責,其實他內心里已稍稍偏袒馬大俠一方了。他感到一人戰三人,玉清道長等人勝了也不光彩,女魔頭敗也不丟面,萬一女魔頭勝了,更掃盡了中原武林人士的面子。
怪丐說:“這小女魔頭要以一人戰三人,你又怎么辦?”
“那只有這樣辦了!由女施主收回原話,只與其中一人比武。”
青衣女魔說:“不行!”她看了徐女俠一眼,又望望鐘飛云,“我不與武陵掌門比武行,但非要與他們比武不可!”語氣的堅決,不容人更改。
鐘飛云一聽,女魔頭這話是明顯地小看他了,他深知女魔頭武功的厲害,但在各處武林人上的面前,他丟不了這個面子,說:“不行,我非參加不可,而且只我一人來領教這女魔頭的武功。”
青衣女魔冷笑一下:“鐘掌門,剛才一招還沒領教過嗎?剛才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要是再加三成功力,你這一張手掌早廢了。”
眾人一聽,又是駭然,武陵掌門都經不起她一招,那我們在座諸公,還能經得起她半招的?
鐘飛云正想答話,怪丐說:“好啦!現在是比武,不是比嘴巴。要是比嘴巴,我老叫化唱起‘蓮花落’來。你們一個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