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現在才是傍晚時分,還不是吃梅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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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梅子正在家里喂雞喂驢,蕭荊山則是出去附近山里打獵了。外面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喊聲,卻原來是阿金。
原來阿金無事,便過來和梅子說說話。梅子放下手中喂雞的雞盆,引著阿金進了屋,最近秋風起了,天氣也涼了,兩個女人干脆脫了鞋上炕盤腿,手里拿著針線活便說話便做。
說話間難免提起最近人丁稅的事,說起這個阿金嘆了口氣:“其實我家雖然也不富裕,但湊一湊,那點錢也能拿出來的,但只是我們家的小叔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乎,非要離開家出去當壯丁,說是要去外面闖闖,為了這個事,我公爹公婆最近幾天都是繃著個臉。”
梅子一聽,想了下說:“其實他想法本來咱們也可以想明白,他是個小孩子家的,估計不愿意一輩子留在小山村里,抱著雄心想去外面闖蕩,也是好的,說不得也能見見世面。”
阿金點頭說:“的確是這個理兒,所以紅雨也說了,他要去便讓他去吧,反正年輕又沒成親,沒什么拖累。再說了,紅雨最近越發地佩服你家男人,說蕭大哥見多識廣,這都是因為在外面闖蕩的,所以紅雨倒沒什么意見的。只是那公爹公婆,想起小兒子要去充壯丁,心疼得厲害,可是又攔不住。”
梅子嘆了口氣:“你說得是,當兒子的自然是想闖蕩,不過做父母的自然是萬般不愿意,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著他萬事順利,不求建什么功業,只求平安回來了。”
兩個人說了陳家小弟的事,又提起如今村里人交人丁稅的艱難,梅子聽阿金一說,這才知道村里不少人都賣起了口糧,有些愣是湊不夠,只能東家借西家求。
梅子聽了這些,心里又多了一層憂慮。她忽然想起當提起人丁稅的時候蕭荊山轉頭透過窗戶看向遠方的情景,于是她也學者轉首看過去,只見遠處群山因為秋霧朦朦朧朧的,根本看不清楚。
她苦笑了下想,原本清透安寧的綠水村,如今也像這遠處群山一樣蒙上了一層慘淡的薄霧。
秋天過去,冬天過去,春天會來,春天來了群山又會變得蔥綠了,只是當春天到來時,綠水村能恢復到之前的綠水村嗎?
平生第一次,梅子意識到,外面那個遙遠的未知世界,原來是這樣影響著自己的日子。
那里的那個天下,并不是和自己毫無關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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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三百錢的賦稅,對于梅子家來說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可是對于村里的一些剛剛能夠填飽肚子的人家來說,著實是個動搖根基的大事。湊不出錢,也只能苦著臉從日漸空下去的糧倉里拉出一袋糧食,又借了驢子馱到集市上去賣了。
因了這件事,村里一部分開始留意到梅子一家的做法,于是紛紛過來請教。女的跑過來問草藥怎么采,干貨怎么賣,男的也都成團結伙地要去深山里打獵賺銀子。
只是如今世道艱難,全村里的人一涌而上,哪里來的那么多藥鋪收草藥呢,山底下的小飯館也要不了那么多野味啊!于是蘑菇木耳草藥都囤放在地窖里,野味最后也只能自己吃了,倒是樂壞了村里的孩子們。
這一天,梅子又跟著蕭荊山去山下,只見整個集市都蕭條起來。雖說叫賣聲依舊,但來來往往肯花錢賣東西的人很少,大多都是看看,一問價錢就搖頭走了。
蕭荊山將野豬肉送到飯館,人家伙計為難地說,最近生意不好,用不了這么多,再說昨天才收了一些野味,價格比你們要便宜很多呢。
野豬肉賣不出去,這也沒有辦法,總不能再背回去吧,于是小兩口就在路邊擺起了攤子,又標注了很便宜的價格。一天的功夫,價錢一降再降,總算最后賣出去了大半。
這一次的收獲自然是不好,梅子將收來的錢都小心放進小錢袋,遞給蕭荊山:“你看,只有這些了。”
蕭荊山拿過來顛了顛,笑了下說:“還好,總比沒有強。”
梅子點了點頭:“嗯,比起別家,咱這還算好的。”
她想了想,又安慰蕭荊山說:“咱也不用擔心的,好歹有些積蓄。只是如今天氣冷了,以后真亂起來怎么辦,還是要多囤些糧食過冬。”
蕭荊山望向冷清的街道,點頭說:“不錯,我也是這么打算的,這次咱們多采買些東西回去。以后打的野味不拿來賣了,都曬干了存放起來。真到了動亂的時候,糧食比錢管用。”
當下兩個人商量著,又買了許多的糧食油面,都統統放到驢子背上。這次梅子是打定主意走著回去了,一個勁地讓蕭荊山多買些。在糧店賣東西的時候,還聽到旁邊客人說,最近有些流竄的響馬在附近轉悠,偶爾干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又有人說,這些響馬似乎要往山里躲去,只是不知道會去哪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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