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被這么反問了下,自己一想,也覺得自己實在無理取鬧得很。其實要依了別的男子,看到自家娘子耍小性子,估計二話沒說放下筷子就進屋哄哄了,只是自家這個男人,雖說平日里百般體貼,做事卻向來有主見,也從不縱容自己這種小性子。
梅子想通這個后,知道自己剛才實在有些遷怒。其實自己心里不舒坦,還不是因為納稅的事和那個福哥父子的事,和蕭荊山又有何關系呢?
當下她水亮的眸子睨了蕭荊山一眼:“沒啥,你不壞,天底下你最好了。”
蕭荊山見她這樣,禁不住低笑出聲。
梅子自己也笑了,伏在他胸膛上,感觸著胸膛因為笑聲而起伏著。
蕭荊山大手伸到后面,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不過這也是暫時的,以后都會好起來的。”
梅子想起人丁稅的事,心里還是不快:“一下子就是六百錢,這可是咱們辛辛苦苦賺來的,憑啥就這樣輕易給了那個皇帝呢。再說了,我記得小的時候,村里動不動就要這稅那稅的,還要派壯丁出去。好不容易太平了幾年,如今又要打仗,是不是以后就沒完沒了了?”
她伏在蕭荊山胸膛上,小手摸索著從枕頭底下找出剛才的錢袋子攥住,委屈地說:“以后真要這樣,那我們的房子怎么辦呢?”想到以后的種種情景,她眼圈兒又紅了。
蕭荊山沉默了好一陣,這才緩緩地說:“不怕的,皇上是個好皇上,估計現在征稅也是不得已的,等平了亂,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梅子卻依然不明白:“我聽說皇上都是住比我們院子還大的房子,而且每天都吃肉,穿得也是綾羅綢緞,他如果是個好皇上,又這么有錢了,干嘛還要我們的銀子呢?”
蕭荊山原本臉上也有些沉重,聽到梅子的好奇問話,禁不住再次低笑起來,拍了拍小梅子的背,溫聲說:“他啊,的確住了很大的房子,也的確每天吃著美味佳肴,不過他也有比我們更多的煩惱啊。”
梅子從他懷里仰起頭,不解地問:“他都是皇上了,能有什么煩惱?”
蕭荊山低頭憐愛地看著這個不解世事的小娘子,干脆抱著她坐起,讓她就這樣靠在自己臂彎里,這才說:“你想聽嗎,我慢慢說給你。”
梅子眨了眨眼睛,最后重重地點了點頭:“那你告訴我吧。”
蕭荊山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道來:“你該知道前些年外面一直動亂吧,其實那是大昭皇室因為儲位之爭引起的七王動亂。先帝駕崩,儲君無著,以至于遠封在外的七王開始叛亂,爭奪帝位,才導致天下大亂。”
梅子聽著似懂非懂,她隱約知道大昭是自己國家的封號,但是無論是什么七王,還是什么大昭,這對她來說都很遙遠。正如白日的時候閻老幺所說,他們綠水村的人,只關心地里長的莊稼外面跑的野味,這些都是他們鍋里的飯盤子里的菜,除此之外的那些事,與他們何干,知道了又不能填飽肚子的。
蕭荊山見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歪著腦袋認真地聽,伸手幫她攏了攏有些凌亂的秀發,這才繼續說:“七王動亂持續了好些年,一直到五六年前,也就是你十歲左右的時候吧,才由當時還不是皇上的軒王世子平息了這場動亂,從而換來了天下的太平。”
梅子一下子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能有太平日子過,多虧了這個后來當了皇上的軒王世子了?”
蕭荊山點了點頭:“軒王世子宅心仁厚,愛民如子,他登基之后立刻免稅賦,興百年,安民心,天下這才慢慢安定下來。”
梅子恍然,但隨即又不明白了:“既然他都好心免了我們的稅,那干嘛現在又要收?”
蕭荊山目色中也有些沉重,轉首透過窗戶看向遠處巍峨的群山:“當時軒王念及同族之情,并沒有對其他六王趕盡殺絕,當中的彭王爺更是手握了兵權在外休養生息。如今此人野心不死,再次作亂,而軒王世子登基后的這幾年,國庫空虛,平亂需兵馬,兵馬需軍餉,如今這個舉措,他怕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梅子聽蕭荊山這么說,把這些繁雜的關系理了一理,終于徹底明白了,憤憤地說:“這個彭王爺太過分了,既然皇上當初放過了他,他就好好地當他的王爺唄,干嘛又要作亂,害的我們要交稅。如今只能希望皇上能快快派兵,把那個彭王爺滅了,也省得折騰我們這些老百姓。”
蕭荊山見她擰著小眉頭不平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放心,皇上一定平了那個彭王爺給你出氣的,只是要讓你出三百錢。”
梅子想起剛才自己的小家子賭氣行徑,羞道:“哎呀,我這不是不知道么,說清楚了的話,我才不會這么小氣呢。”
蕭荊山卻笑看著她:“真的嗎,現在沒有在心里惋惜那六百錢?”
梅子咬了咬唇,眼珠兒轉了轉,最后不好意思埋進他胸膛里:“心疼是有的嘛,憑空少了銀子,誰不心疼啊,哼。”
蕭荊山抱著她,低沉地安撫道:“心疼就心疼,沒關系的,反正無論如何小梅子都是一顆好梅子。”
梅子埋在他懷里不起來,悶聲說:“就是嘛,我是好梅子。”
蕭荊山俯首,親了親她柔白纖細的后頸:“我最喜歡吃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