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嘯掀起簾子的動作頓了頓,最終卻什么都沒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尤許靠在床上,看著還在輕輕晃動的簾子,暗嘆一口氣。
明明整整十六年過去了,明明表兄如今已是足夠強大,完全不用再懼怕江家那群小人。
但……他還是沒能放下當年的事情。
他比表兄小六歲,自他懂事起,表兄就已是失去了父母,在江家那個吃人的狼窩艱難生存。
他從小到大見到的表兄,都仿佛冰一樣冷,不好親近,但大兄經常說,表兄小時候不是這樣的,他曾經也是一個活潑張揚、意氣風發的小少年。
他來到這里雖然確實不是因為表兄,但也是真心希望,他能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沈先生這幾天一直在為表兄看上那么一個獨自帶著兩個孩子的來歷不明的女子憂心。
他卻恰恰相反,覺得很開心。
這么多年來,表兄第一次有了一些正常人的情緒。
也終于不再敷衍了事,愿意認真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
若是祖父他們知道,還不知道要驚喜成什么樣子。
江嘯眸色沉沉地往自己的營帳走著,因為他的臉色太過駭人,一路上的將士都想方設法地躲著他。
唯一沒法躲的吳起瑟瑟發抖地跟在自家總兵身后,眼見著就要到總兵的營帳了,終是鼓起勇氣道:總兵,戰事后的各項事務基本都處理好了,今晚可要舉行慶功宴
他過來,其實是想問總兵這件事。
否則,他也不會明知道總兵這會兒正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跑過來往冰山上撞。
卻誰料,他來得不湊巧,恰好碰上了總兵過去找尤千戶。
江嘯側臉看了看他,沉聲道:這次戰役傷亡人數太多,就不舉辦慶功宴了,傳令下去,這幾天讓各千戶安排手底下的將士輪流休假,讓大伙兒去放松一下心情。
吳起立刻應了一聲。
這次的戰役,他們雖然有不少損傷,但韃子那邊傷亡更慘重。
短期內,他們應是無法再一次發起進攻了。
江嘯說完,便掀開簾子,走進了自己的營帳。
原本還想說什么的吳起只能暫時把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
他本來還想問問,總兵自己打算什么時候休沐的。
自從入秋后,總兵便一天假都沒給自己放過,縣城里的總兵府本就沒什么人氣,這會兒只怕更是死氣沉沉了。
云娘子那邊,總兵更是每次都匆匆而去,匆匆離開,也難怪云娘子至今都不怎么待見總兵。
這么少的相處時間,換做旁的粘人一些的女子,定然早就受不了總兵,另擇佳婿了。
唉,別說總兵了,跟家里人聚少離多是他們這些行軍之人的通病,否則,軍中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光棍。
如今難得空閑了下來,總兵還不快去哄一下人家。
他還以為,等軍中的事情告一段落,總兵就會迫不及待地去找云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