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朕給你記功!”康熙聽說蘇麻喇姑沒事,心中大覺寬慰,一腳踏上大轎,大聲吩咐道:“起駕乾清宮!”
乾清宮、毓慶宮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整個皇宮差點翻了個個兒,但離著毓慶宮不遠的文華殿里,遏必隆和熊賜履還在悠哉悠哉地下盲棋。
“馬二進三!”
“將五平四。”
“炮五平四!”
“車七平四。”
“士五進四!”
“熊公!”遏必隆笑道,“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你有幾乘戰車往里頭填?今兒總要贏你一局了!”
“一首詩為什么不將它背完?”熊賜履淡淡說道,“還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羅綺庭,偏照破亡屋!”
“下大棋為什么要扯到這上邊來?”遏必隆笑道,“我只取有用的拿來。”
“世事亦如棋局。”熊賜履笑道,“遏公,你要想清楚了!”
“唔,你話中似有題外之意,還請明講。”
“是啊!”熊賜履緩緩起身,嘆道,“我主今日在宮中捉拿奸賊鰲拜,此時只怕大計已經成功!君身為輔政大臣,位列鰲拜之上,可七年來,你對鰲拜的胡作非為,熟視無睹,心知其非,而不敢。今日即將‘燭照破亡之屋’,敢望不求‘君王心’么?”說罷便欲起身離去。
遏必隆全身早已大汗淋漓,見他要走,連忙扯住袍角,“熊公,你是知道我的,對主上并無異心,總求你替我說句公道的話兒!”
見他這樣,熊賜履想起同僚之誼,嘆了口氣道:“豈不聞求人不如求自己?”
“謝謝指教!”遏必隆深深一躬,走出文華殿,奔向乾清宮。果見景運門附近刀槍林立,急忙遞上牌子道:“罪臣遏必隆請見皇上!”
沒過多久,便聽乾清門那邊傳呼之聲:“宣遏必隆上殿!”遏必隆來到乾清宮殿內跪伏地下,偷眼一瞧,還有一人也跪伏在身邊,卻是康親王杰書。
見他二人俱已到殿,康熙先命:“杰書,你先起來!”又問道,“遏必隆,你知罪么?”
“奴才……知罪!”
“爾罪有幾條,說與朕聽!”見他認罪,且又病體瘦弱,康熙倒覺得他很可憐。
遏必隆回道:“奴才身為輔政大臣,受先帝托孤重任,奉職不力,致使賊臣鰲拜肆無忌憚,欺君亂國。今天子圣躬獨斷,廟謨運籌,剪除元兇,實天下蒼生之福也。奴才既慚且愧,伏乞圣裁。”
“巧令色!”不等遏必隆說完,康熙便截斷他的話道,“遏必隆,爾既知鰲拜奸佞,為何緘默不語?鰲賊圈地換田屢犯禁令,你為何又一不發?蘇克薩哈為維護朝綱,彈劾鰲賊,你又為何與鰲拜朋比為奸,殺害忠良?”聽到此處,不僅遏必隆連連叩頭請罪,旁邊侍立的杰書也是面無血色。
“康親王杰書!”
“奴才在!”杰書嚇得一跳,連忙跪下。因過于慌張,袍角未及撩起,幾乎絆了一跤。也不等康熙發問,他便顫聲說道,“奴才自己知罪,罪重如山,奴才之罪較之遏必隆尤重,總求皇上嚴加懲治!”
他到底是本支皇親,自幼康熙便常見他,有時他還把康熙抱到膝上玩耍,康熙見他如此戰栗驚恐,又觸動了憐憫之心,便說道:“革掉杰書的王爵,革去遏必隆的頂戴花翎!你們去吧!”
“喳!”兩個內侍立刻過來,摘掉了二人的翎頂。二人又叩頭謝恩,黯然下殿。
望著二人的背影,康熙忽然想起自己將要選遏必隆的孫女為妃,又念他去蕪湖辦糧有功,便叫道:“回來!”
已經下階的杰書和遏必隆聽見有旨,連忙轉身回來,哈著腰跪下,顫聲回道:“奴才在。”
康熙長嘆一聲,緩緩道:“依你二人之罪,革職已是輕罰,姑念爾等或系皇室宗親,或系先朝老臣,都曾為朝廷立過汗馬功勞,特給爾等一個贖罪的機會——命你二人往刑部監審鰲拜。如再有徇情之處,將加罪不饒。”說到這里,他掃了一眼腳下的二人。杰書、遏必隆二人已是淚涕俱下,伏下奏道:“皇上待臣如此寬厚,定當勉力報效。”
康熙見他二人退下,又叫道:“魏東亭!”
魏東亭見喚,趕忙閃出班次,一個千兒扎下,高應一聲:“奴才在!”
“爾佐命有功,”康熙沉吟著道,“加封為北安伯,御前帶刀行走,賞穿黃馬褂。”他頓了一下又道,“傳旨:晉封明珠為頭等侍衛,御前行走。其余有功人員概由魏東亭議敘奏上。”
“吳六一!”待魏東亭退下,康熙又叫道。
“臣在!”吳六一也忙出班跪倒。
“朕將重用于你,現且賞你兵部尚書銜統攝部事,待朕后命。”康熙頓了一下又道,“可與杰書康親王、遏必隆共同會審鰲拜一案!”
“臣領旨!”吳六一叩首答道,“臣還有下情,幕僚何志銘誅除反賊獻策有功,前遵詔命,已委其為兵部主事,加侍郎銜,請主上裁定明詔宣諭!”
“知道了,著吏部來辦。”康熙說著便站了起來。現在大功已成,他急著要去見太皇太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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