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德寬一身安徽新軍的軍服,只是左臂的紅色繡箍上寫了“糾察”二字。這位1885年出生的青年,今年剛剛22歲。跟在石德寬身后的四名岳王會的會員神色都不太高興。一行人沉默的走在安慶街頭。現在還沒有到正月十五,如果是以年的話,街上應該是極為熱鬧的。零星的鞭炮聲中,小孩子們在街上到亂跑,生意人也該開門做買賣了。而現在,街上行人稀少,各個店鋪都關門落鎖,熱鬧的安慶仿佛成了一座死城。
一行人巡邏到安慶巡撫衙門口附近的時候,就見到一些身穿長衫的人正圍在巡撫衙門門口要求見革命軍陳獨秀陳大帥。衛兵們攔著這批長衫黨不讓他們進去。與石德寬在一起的幾個人看到如此情形,忍不住低聲罵道:“那些該死的人民黨。”
石德寬沒有接話,他在岳王會里頭擔任糾察員一職,是負責岳王會內部紀律的工作。這些士紳圍堵在安慶革命政府門口,這并非內部糾紛。石德寬和同志們繞過了這批人,繼續自己的巡邏工作。
“德寬,咱們還是往南邊走吧。”有人勸道。
石德寬聽到這話,步伐緩了片刻后又變得堅定有力起來。說話的人看到石德寬根本不聽勸,連忙趕上兩步拽住了石德寬。“德寬,那些會黨們行事就是如此。而且不過是逛了窯子,你何必這么較真?這打起仗來,咱們還得靠會黨手下的人。”
“革命軍不許宿娼,我身為糾察不管,誰來管?”石德寬問道。
“你管了這么多次又有何用?那些人都快恨死你了。又有誰支持過你來著。”方才說話的同志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石德寬。其他幾個糾察隊的成員的目光也很不友好。
“前有人民黨擄掠女學生,會黨進了城之后又是賭博,又是宿娼。這個革命到底是怎么了?人民黨我管不了,會黨我總能管管吧?”石德寬的聲音里頭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正在此時,后面趕來一個新軍通訊兵,見到石德寬之后,通訊兵喊道:“石先生,陳大帥請你回去。”
勸阻石德寬的同志聽到這話神色立刻變得輕松不少。石德寬憤憤的看了通訊兵一眼,但是他也沒有拒絕這個命令。轉回頭,石德寬向著方才的來路走了回去。
安徽巡撫衙門里頭比街上就熱鬧了不少。岳王會的人在各個房間里頭進進出出,這種紛繁的場面很能安定人的心情。巡撫衙門大堂還保持著威嚴的原裝,石德寬穿過大堂進入后廳,后廳里頭的格局已經有了大變。主座客座都已經挪開,屋子里頭以三張四方桌拼成了一張長桌,坐在首位的就是現今安徽革命政府的大帥陳獨秀。在陳獨秀兩邊的是岳王會的兩大干部柏文蔚與常恒芳。坐下更下手的則是一些其他的干部。一些會黨的首領則坐在更靠下的位置上。
陳獨秀正在和柏文蔚與常恒芳交談,一見到石德寬進來,三人就停下了話頭。
“大帥,叫我來有何事?”石德寬問道。
“德寬,我記得你是壽州人吧。”陳獨秀問道。
“壽州石家集人氏。”石德寬給出了更加準確的答案。
柏文蔚接過陳獨秀的話頭,“我們準備委派你作為代表,前往鳳臺縣和人民黨談一次。人民黨擄掠女學生這也太不像話了,不僅你去,有些士紳會和你一起去。”
聽了這話,石德寬覺得精神一振,聲音也響亮了不少,“那何時動身?”
柏文蔚答道:“明天就動身。你現在就去準備吧。”
“是!”
看著石德寬快步離開,柏文蔚有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樣子。而會黨的首領們則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著石德寬的背影。
岳王會的誕生歷史并不長,1905年,柏文蔚在位于蕪湖的安徽公學任體操教習,陳獨秀也在公學兼課,兩人遂相約暑期訪游皖北。歸來后,柏文蔚遂與陳獨秀、常恒芳等聯絡安徽公學中先進學生,成立岳王會。岳王會的意思是崇拜岳王精忠報國的精神,地址在當時蕪湖的關岳廟。1905年七八月份,岳王會才正式誕生。參加組織的最初有30多人,第一次開會在蕪湖關帝廟宣讀誓約。并在蕪湖租了兩間屋子,作為聯絡點。岳王會的大部分領導者同時接受了同盟會的政治綱領,主要領導成員除陳獨秀外,都參加了同盟會,一般會員也算集體加盟了。
1905年10月,柏文蔚應南京趙聲之請,去新軍第九鎮充任三十三標第二營前隊隊官。冬天,常恒芳赴安慶任尚志學堂訓導主任。由此岳王會就分成了三部,在蕪湖的為總會,由陳獨秀為總會長,南京、安慶為兩分部,由柏文蔚和常恒芳任分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