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彪說:“其實我心里……唉,咋說呢,本來是去跟美國人叫板的,結果拿人家的產品當飯吃了,這算啥事啊?我喜歡1不假,可就有件事讓我特他媽別扭,1徽章有好多國家的國旗,就是沒有中國的。”
葉子農說:“不了解1的運作機制,也不知道這個能不能說明什么,但是中國比發達國家落后是事實,自己不強大起來,人家給你個面子也不吃勁。”沈彪打開旅行包,從里面拿出一尊佛像放茶幾上,說:“農哥,這不要開店了嘛,我在紐約請了一尊佛像,開過光的,還是個洋和尚。聽說你上過佛學院,你給看看。”
葉子農說:“這我可看不了,兩碼事。”
沈彪問:“咋是兩碼事呢”
葉子農說:“宗教是管心理支撐的,佛法是管認識實相的。我在佛學院混了兩年,宗教這塊對我沒啥用就沒學,你要讓我說幾身幾相都是管啥用的,我真說不上來。”
沈彪趕忙把佛像收起,說:“讓農哥見笑了。”
葉子農說:“這有啥見笑的,對自己管用就行,又沒妨礙別人。”
閑聊了一會兒,葉子農覺得飯該熱透了,就去廚房準備午飯,沈彪也跟了過來,見葉子農打開電熱壺的蓋子,從冒著熱氣的壺里拿出四個鋁箔袋,兩份米飯兩份紅燒排骨,分別倒進兩只碗和兩個盤子,端上餐桌,午飯就算了。
沈彪看看鋁箔袋,以為是工業化的方便食品,就說:“農哥,你就吃這個”葉子農說:“這個怎么了?這都是夢巖從巴黎的中餐館一家一家挑出來的,大量買回來分裝,冰箱里都滿了,頓頓吃的都是巴黎最好的廚藝,咱還想啥呀。”
沈彪嘗了一塊排骨,驚訝地說:“喲,味道是不錯……要是有點酒就更好了。”葉子農說:“有啊,紅酒白酒都有,你喝什么?”
沈彪說:“白酒。”
葉子農拿來白酒和杯子,倒上兩杯。
沈彪說:“這一晃半年了,來,咱哥倆碰一個。”
葉子農就跟沈彪碰了一杯酒。
沈彪說:“農哥,那你是馬克思主義者了?”
葉子農說:“不是。是有接觸,認同馬克思主義。”
沈彪說:“認同就算是。”
葉子農說:“我認同的東西多了,紐約的自由女神、基督的博愛、佛法的如是、儒家的修身,那我就都是了?我倒沒啥意見,人家答應嗎”
沈彪說:“農哥,你咋跟雪紅姐說我是憤青啊?弄得人家都那樣看我。”葉子農說:“你屁大點事都能上綱到保家衛國,還能是啥?”
沈彪說:“其實我還真不是憤青,不瞞你說我對馬克思主義也是有研究的。毛主席他老人家說過,要認真看書學習,弄通馬克思主義。”
葉子農說:“這么勞神的事讓別人去弄吧,你就不用了,你不需要。”
沈彪不解,問:“為啥我不需要”
葉子農說:“你請一尊佛干啥呢?不就是心想事成嘛,一炷香的成本啥事都交給老天打點了,干嗎要去弄通馬克思主義?當然還是這樣劃算哪,這賬誰還算不過來。請尊佛像還要開光的人,你信他真想弄通馬克思主義嗎?”沈彪說:“我認為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不必矛盾,完全可以達到完美的統一。”
葉子農說:“你咋這么有本事呢”
沈彪說:“咋了?”
葉子農說:“攬拌機也沒這個攬法的吧?你左也唯右也唯,那還唯個啥勁呢?先甭管唯的對錯,你先唯住了再說吧,如果連唯都沒唯住,你拿啥統一”沈彪說:“諷刺我?那好,我出門就把佛像砸了。”
葉子農說:“人家佛像招你惹你了?我只是說你不需要弄通馬克思主義。每個人的活法不一樣,有人靠鼓勵,有人靠信心,有人靠真相,不是人人都需要弄通馬克思主義的,也不可能嘛。宗教能給人心理支撐就是有用,人需要心理支撐,沒心理支撐步都邁不動。”
沈彪說:“我沒心理支撐也邁得動。”
葉子農說:“這就是扯淡了。現在讓你走到客廳,你留下的腳印就是你走這段路所需要的面積,如果把腳印以外的實地削掉,每個腳印之外全部是萬丈深淵,你再走個試試,我怕你一步都邁不動吧。腳印以外的實地就是心理支撐,你沒踩上不表示它沒起作用,人活的過程就是不斷尋找心理支撐的過程。咋,沒弄通馬克思主義的都不活了?”
沈彪愣了一會兒神,說:“難怪夢姐把你關起來,這女人心夠大的。”
葉子農說:“吃飯,吃完飯你教我兩招火機,咱來點實惠的。”
沈彪說:“別兩招了,你能學會一個就不錯。”
吃完飯,葉子農把碗筷收拾到洗碗池,重新泡了兩杯茶端到客廳。
沈彪看著門上掛的那條絲襪說:“農哥,門上掛條絲襪啥意思?多難看哪。”
葉子農說:“警告我的,碰了門就出人命,警告的標識能好看嘛。”
沈彪似乎明白了點,不再看絲襪了,從袋里拿出1打火機和一只便攜油壺,抽出機芯加油,調整好機器收起便攜油壺,說:“看好了,這個叫復燃。”
沈彪把打火機打著,立在桌上,用拇指和食指在火慢慢而流暢地移動捏滅火焰,等了幾秒已經熄滅的機器,突然在機器旁“叭”地一拍桌子,機器又神奇地燃燒了。
葉子農看得目瞪呆,驚嘆地說“神了!”
沈彪說:“那就學這個”
葉子農想了想,說:“不行,這個太著表演了,沒有那種隨手就來的范兒。”
沈彪說:“哦,要夠范兒的。那學五指轉吧,這個絕對讓你不丟份兒。”說著拿起機器在手上舞動起來,葉子農又看到了在布達佩斯河邊讓他驚嘆的一。
葉子農說:“這個太復雜,沒信心了。”
沈彪說:“簡單的……那學戒子火吧。”說著演示了一遍,確實簡單。
葉子農說:“這個不厲害,鎮不住人。”
沈彪想了想,說:“那你看看這個龍抬頭。”然后演示了一遍。
葉子農說:“這個夠范兒,我就學這個龍抬頭。”
于是,兩人坐到一個長沙發上,一個教,一個學,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葉子農學得手累了,就去沖了兩杯咖啡,兩人坐在餐桌旁一邊抽煙
一。
沈彪看看表,說:“農哥,時間也不早了,有個事我得跟你說說。”
葉子農問:“啥事”
沈彪說:“我不是要開個1專賣店嘛,店鋪已經托朋友盤下了,轉讓費、裝修、房租預付、備貨……都需要錢。個性貼章這塊需要添置專業設備,蝕刻啥的都是平面,層次關系和沖擊感根本無法達到澆鑄的效果,添置設備也需要錢。我去美國沒花啥錢,辦一個美國簽證的行情我知道,農哥給幫忙我已經很感激了,這錢不能你出。我的意思是,現在生意剛準備起步,我手頭實在不寬裕,等緩過勁兒了我再還這個錢。”
葉子農說:“事不是我給你辦的,錢也不是我給你出的,林雪紅把這筆錢打到勞務輸出成本里了,你給我給得著嗎?本來就是帶捎的事,你運氣好正趕上茬,要謝你該謝林雪紅和大家才是,謝你那點精神頭,不然萍水相這事。
沈彪沉默了一會兒,說:“雪紅姐去柏林找你,布達佩斯的事全是為了羅家。話你可以那么說,可我最受不了這種高高在上的,好像別人都是該貪的葉子農說:“唉,說你憤青吧你不愿意,那你靠點譜成不?布達佩斯的事,理論上說如果勞務方履行了合同,林雪紅收的保證金是要退還的,否則參與這事的人都成了蛇頭。我幫你搭個便車可以,收了你的錢也是蛇頭。俺掙點啥錢不行啊,非掙你愛國心的錢?你是謝我呢還是花錢買我坐牢呢”
沈彪愣住了,又沉默了一會兒,說:“農哥,你想過我的感受嗎”
葉子農想了一下,說:“那你就給我做個國旗貼章吧,純銅的,澆鑄的,就是那種雕刻的效果。在柏林沒怎么想家,到巴黎才十來天就想家了,心境了沈彪說:“一個貼章可沒那么值錢。”
葉子農說:“這世上還有比心愿更無價的嗎?你想給中國人露個臉,我湊機會幫你搭個便車。我想家了,你圓我個寄托。這一來二去的挺好,再描就走味兒了。”
沈彪無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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