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玠顯然很享受她這一份柔弱卑微的姿態,毫不避諱,在車中繼續與她親熱,親熱到一半,被電話打斷。
鄧玠起初沒想接,掛斷之后又來一次,不得已,強壓著怒火,這才接通,聲音低啞:“媽,什么事?”
他母親說話很難在點子上,絮絮叨叨說一大通,鄧玠勉強理解她的意思——
還是為了和舒瑤相親的事情。
他母親聽說鄧玠如今在外面又開始風流,加以斥責,要求鄧玠必須收斂:“……好歹要等到結婚之后,你再怎么浪蕩我都不會管你。現在婚事還沒有定下來,你不要不知好歹!”
鄧玠敷衍幾句。
“我問清楚了,舒瑤性格安靜,娶回來之后不會妨礙你生活,”鄧母說的隱晦,“這個婚事對兩家人都有好處,我也不要求你對她怎樣,只要在五年內生下孩子就好。”
縮在他懷中的陸歲歲,豎著耳朵聽到這些,一聲不敢吭。鄧玠看她不安的模樣,心生憐愛,笑了,湊過去親她的脖頸。
等電話結束之后,鄧玠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機:“歲歲,你不用為這件事擔心。”
陸歲歲說:“只要玠哥喜歡我,這些我都不在乎。”
鄧玠捏著她的下巴,看上許久,忽而笑了:“晚上我來接你,帶上你的古箏——算了,也不用帶,我陪你去挑。想要什么樣的?我送你。”
陸歲歲一僵。
鄧玠伸手,點一點她的鼻尖,笑:“我看過你網上的視頻,古箏彈的不錯,可惜脾氣爆了點,動不動就和人吵架。我那時還想,這個‘瑤柱菌’現實中不知道該多么潑辣,沒想到,竟然是個柔情似水的小家伙。”
陸歲歲額角已經流下冷汗,她張了張口,不敢解釋。
鄧玠出手著實闊綽,昨晚牌桌頻頻失意,但仍舊大手筆地帶上陸歲歲去大肆采購。
刷卡時候,他眉頭都不皺一下。
陸歲歲先前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當場淪陷的一塌糊涂。
只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鄧玠竟然以為她是那個瑤柱菌。
等陸歲歲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下了車。
站在大太陽下面,陸歲歲腳步虛浮,驚疑萬分。
馬上快要跨入花籃娛樂的大門,她不經意間看到一熟悉的身影,旁邊跟著一個律師模樣的人,大踏步進入。
陸歲歲睜大眼睛。
這個不是昨晚梁先生懷中的姑娘么?
蔡栝辦公室內。
舒瑤的心情就像是在家中發現一只蟑螂。
還是南方個頭的蟑螂。
因為她對社交的恐懼,舒瑤大學期間申請了不住宿舍,而是住在父母留給她的一個小公寓中。
也正是因此,她昨晚夜不歸宿的事情才瞞過了身邊人。
蔡栝本來已經準備好茶水,計劃好對舒瑤進行一通威逼利誘,可等舒瑤帶著律師進來之后,立刻變了臉色,差點把茶壺摔破。
“舒瑤,”蔡栝笑容漸隱,叫著她的名字,“你這是什么意思?”
舒瑤沒說話。
宿醉讓她有些難受,再加上不喜歡和蔡栝溝通,孟律師便承擔了此次交流的主要責任。
孟律師扶了一把眼鏡,彬彬有禮:“昨天舒小姐參加朋友聚會,喝醉了,舒小姐的兄長送她回去,請問您對此什么疑問?”
蔡栝本想借著這個小把柄來要挾舒瑤續約,此時被孟律師幾句話頂了回去,心中不悅:“你說是哥哥就是哥哥?”
舒瑤問蔡栝:“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蔡栝啞口無。
當著律師的面,她總不能再說那些要挾的話。
她又不想蹲局子。
孟律師笑了:“還有件事情想問蔡女士,請問您拍下這些照片,又發了這樣的短信給舒小姐,有什么用意?”
蔡栝沉著臉,一不發。
孟律師說:“依照我國法律規定,以非法占有為目的,對被害人使用恐嚇、威脅或要挾的方法,非法占用被害人公私財物的行為屬于敲詐勒索[1]。蔡女士為舒小姐發的這幾條短信,含有威脅的意味,已經在違法邊緣試探了。”
蔡栝不得不說:“只是偶爾見到,拍了幾張照片而已。簡單問候一句,至于么?”
舒瑤閉上眼睛,不看她。
她蹙眉,按著太陽穴。
不等孟律師開口,蔡栝沉默三秒,拿起手機,當著他的面,將照片刪的干干凈凈。
孟律師笑:“謝謝配合。”
蔡栝看他的眼神簡直像淬了毒。
舒瑤站起來想走,又被蔡栝叫住:“等等。”
舒瑤轉身,蔡栝雙手撐著桌子,盯著她,緩緩開口:“舒瑤,別忘了,我們合約還沒到期。你做事情留點分寸,免得到時候哭著過來求我。”
舒瑤懶得與她多說,轉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她險些撞到一個漂亮的姑娘,那姑娘怔怔地看著她的臉,出了神。
舒瑤無意與她多做糾纏,說了聲抱歉,邁步離開。
門關上之前,她聽見蔡栝疲憊的聲音:“歲歲。”
孟律師安撫舒瑤:“舒小姐,你放心,你先前簽的那份合同我看過了,沒有額外的補充條款。倘若對方試圖從其他方面威脅你,請及時與我聯系。”
舒瑤謝過孟律師,無精打采地回學校上課。
頭還是有點不舒服。
下次真的要提高警惕,不能再碰酒精了。
下午只有一節專業課,舒瑤趴在桌子上,睡的迷迷糊糊。
還是艾藍推醒她,小聲叫她:“瑤瑤,趙主任叫你。”
一聽到趙升炳的名字,舒瑤瞬間清醒,她料想不會有什么好事,收拾好自己的包,踩著陽光進辦公室。
趙升炳站在窗邊,煞有介事地給那盆塑料花澆著水,聽到動靜,他看眼舒瑤,放下水壺,拿紙巾擦了擦手,問:“梁先生怎么說?”
舒瑤如實回答:“梁先生只說那天行程空著,但還沒答應。”
“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趙升炳斜睨著她,聲音有些不滿,“已經過去好幾天了,舒瑤同學。”
舒瑤沒說話。
“給你最后兩天時間,”趙升炳語氣加重,“無論如何,都要將梁先生請過來,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否則你和艾藍的……”
舒瑤盯著地板上的小小暗影。
陽光很虛弱,只有零星幾點,閃閃晃晃的。
她低著頭,嘴唇抿成一道直線。
“當然,”趙升炳話鋒一轉,又開始變成了安撫,“老師當然知道你是好孩子,再說了,梁先生為人不錯……”
先打一根大棒子再丟給她一甜棗,趙升炳說了近二十分鐘,才終于放舒瑤出來。
他著意提醒:“舒同學,千萬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離開教室,舒瑤打開手機,把方才的錄音發給梁衍。
錄音總共18分35秒01,舒瑤在進教室之前,就偷偷打開開關。
在梁衍那邊失敗的小把戲,在趙升炳這里卻成功了。
也是趙升炳過于自大,以為舒瑤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來聲音的啞葫蘆。
舒瑤發消息:[實話和您說吧,梁先生,是趙主任威脅我,必須請您過來]
舒瑤:[您也聽到了,如果真的請不來您,我的畢業都會受到影響]
舒瑤:[我知道您是個好人,能不能幫我這一把?]
舒瑤:[qaq]
光是這些似乎遠遠不夠,舒瑤稍加思考,又給梁衍發去一個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貓咪表情。
瞧上去可憐極了。
梁衍那樣身份的人,必定不會反感她的示弱。
舒瑤完完整整、毫無保留地在他面前展示出自己的被逼無奈。
或許是昨晚他沒碰自己這個行為,令舒瑤大膽揣測,這人本性未必壞。
之前一直吊著她,大概是對她有那么一點興趣,現在是拿她當樂子看?
坦白而,舒瑤完全不介意對方這種心態,只要別對她生活造成什么負面影響。
舒瑤冷靜地分析出眼下的局面,梁衍對她有那么一點好感,而趙升炳和梁衍顯然不熟,不然不會讓她去大費周章地請梁衍過來。
同時,梁衍還是趙升炳得罪不起的人。
關系理到現在,舒瑤頓覺豁然開朗。
趙升炳可以拿她來找梁衍,那她為什么不能直接把這事捅給梁衍,讓梁衍看清趙升炳是什么樣的人呢?
這些錄音,舒瑤原想著發給校長信箱進行舉報,現在看來,似乎不必舍近求遠。
梁衍就能幫她。
二十分鐘后,舒瑤收到梁衍的短信。
梁衍:[你在學校?]
梁衍:[我現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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