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紀青從來就沒想過要將紀澄許配給凌子云。兩家皆是商戶,又互為競爭,紀澄這般能干,真叫她嫁過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將來凌家必定壓過紀家一頭。
所以只有給紀澄攀一門高親方為上策,要不然三年前紀青也不會極力支持紀澄前往京師了。
眼瞧著紀澄服孝滿了可以說親,這凌子云回來的事兒足以叫紀青警惕上心,每回凌子云上門來做客,紀青都以男女授受不親為由不許二人見面。
于是紀澄和凌子云這對小鴛鴦只能借由丫頭傳話,好容易約在了晉北一處香火一般景色卻十分不錯的法弘寺見面。
紀澄穿了襲冰藍泥銀裙,這冰藍泥銀裙美而飄逸,于春、秋之日穿十分合宜,但隆冬之際卻太單薄了。紀澄這幾年雖然吃得清淡,可因為常日里舞劍作樂,又兼且長修吐納之法,這大冬日里也不如何怕冷,薄裙之外只裹了灰狐皮的斗篷。畢竟是去見心上人穿得美美的才是最要緊的。
凌子云遠遠地就看見了站在寺里放生池前的紀澄,兩年多不見,她似乎又長高了許多,不比兩年前的小姑娘身段,現如今真是長開了,身段高挑窈窕,冬日里別人穿衣裳都顯得臃腫,唯獨她仿佛一竿翠竹搖曳。
光是看著紀澄,凌子云就有些紅臉,女兒家長開了,那身段的弧度就顯出來了,紀澄又是側對著他,越發顯得身段婀娜,比之那軍營里迎送的紅姑來說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這男人比較女人,可是不管身份的,只拿你好看不好看,豐滿不豐滿做比。那些紅姑媚則媚矣,胸脯大得仿佛小豬頭,但渾身的肉軟得幾乎糜爛,毫無嚼勁,不過是打發那多余精力的玩意而已,凌子云不過才去了一次,就再不肯光顧了。
而紀澄在凌子云眼里,卻是柔韌翠竹,微微壓下去就能強韌反彈,那纖細的腰和修長的腿,比縈繞在他夢里的還要來得動人心魄。
凌子云這幾年也算是歷練開了,那軍營里雖說紀律嚴明,可大伙兒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人,放縱時比尋常人也就更為放縱,凌子云為了打好關系,沒少應酬那些個軍爺,難免也沾染了一些習氣。可他心里一直藏著紀澄,所以向來是醉而不迷。
只是男子變成男人之后,看女人的眼光未免就有了些許區別,而慶幸的是無論是男子時,還是男人時,凌子云都覺得紀澄是這天底下最美好的女子。
“阿澄。”凌子云走到紀澄身邊不遠處叫道。
紀澄也早已經看見了凌子云,他本就是魁梧漢子,如今大概是塞外的牛羊吃多了,顯得越發魁梧黝黑。這兩個毫不相搭的人站在一起本該覺得不般配,哪知一個俊黑,一個嬌白,卻也是分外的相契。
“子云哥哥。”紀澄還是習慣以幼時的稱呼叫凌子云,而凌子云卻不再稱她為小白兔了,即使要叫,估計也得重新取個大白兔的昵稱。
兩個人許久不見初時都有些生疏了,因別后自有一番際遇訴說,說上兩句話之后便又找回了昔日相處的情形。
紀澄這才知道這兩年中原同西突厥屢有大戰,那西突厥不知從哪里突起一股勢力,整個部落的人能征善戰,簡直人人都是戰神一般,驍勇無比,本只幾百人,以戰養戰,到后來竟然集了上萬人馬。
中原富庶,又久未經戰,突然被西突厥襲關,連連敗退,人口、糧食被搶無數。
這等情形下,正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機,凌子云因為為人豪爽仗義,很快就在西北扎下根,最后還混成了寧威將軍的遣糧官。
只是那寧威將軍雖勇猛,卻少了些頭腦,最后被西突厥的洛薩一刀斬于馬下,大秦大敗。朝廷想調忠毅伯沈秀往西北,卻又怕西域乘機東出,最后啟用沈御為征北大將軍,這才稍微抑制了一點兒西突厥的氣焰。
說起來那沈御真是用兵如神,似乎每每都能料敵先機,屢戰屢勝,打得西突厥連連敗退。
而凌子云卻也不知自己是得了什么緣法,竟然得征北大將軍的糧草官找上門,說是很看重他的能力。
于是凌子云在沈御的帳下討了個差事,這回回晉北也是為了征北大軍籌措糧草以備決戰的。
紀澄聽完凌子云的話,心想沈御本就了得,再加上背后還有沈徹經營,自然是能料敵先機,不過她本還奇怪怎么沈徹這幾年一點兒音訊也無,現在想來必是也暗中去了西北。
“阿澄,其實我這次回來也是為了我的私心,我算著你該出孝了,我怕你爹給你定了別的人,所以才稟了上峰,特地往晉北來籌措糧草。”凌子云紅著臉道:“你可明白我的心意?”凌子云一把捉住紀澄的手,如今年紀漸長,臉皮就厚了許多,也敢動手動腳了。
“你莫要再去京師了,你都不知道你去的那一年多我是怎么熬過來的,可是我當時沒出息,所以也不敢去找你,我知道你的心結。但是現在我再也不會讓你被人欺負了,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掙出一番前程來,你能不能別再去京師了,阿澄?”凌子云哀求地看著紀澄。
一個赤誠的男人這樣哀求地看著你,紀澄便是鐵石心腸也沒辦法拒絕,何況她認定了這世上的男人里只有凌子云真心待她,她心里也本就是有他的。紀澄抬手摸了摸凌子云的臉頰,垂眸道:“可是我爹怕是不想讓我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