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夏末秋初,我原本計劃著想要嘗試一把自駕西藏的感覺。只可惜沒有一臺能夠適應這種長距離跋涉的座駕,于是我暗暗開始下決心要掙點錢弄臺好點的車再去。而就在這段時間里,我一個女性朋友打來電話,說他們那遇到點麻煩,要我過去看看。我問她是撞鬼了么?她說是,但是不是他們親自撞上的,電話里說不清楚,而且誰知道有沒有被監聽。于是我在掛了電話以后,去了她位于楊家坪直港大道的家。
那天是周末,她們兩口子都在家里。我這朋友是幾年前一稱局上認識的,當時她還是一個成天泡在夜店里的小姑娘,如今卻嫁為人妻,還懷上了寶寶。丈夫是個物業公司的管理人員,雖然不算很有錢,但是一個這樣的小姑娘能夠安靜下心來,找個踏實人嫁了,也說明她變得更成熟。
我去他們家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在招呼自己老公給我到了杯茶后,他們兩口子坐下來跟我聊起了最近遇到的事情。
她告訴我,她老公姓皮,算是個比較生僻的姓了,這次其實是她老公遇上事了。因為她老公在物業公司做管理,成天都在跟他們那個小區的業主打交道,所以雖然自己沒在那個小區買房子,卻也認識了很多業主來工作也挺順利的,直到最近他們公司技術部告訴了他一件事,這才讓他覺得自己工作的地方可能有些不干凈。
我問皮先生,是你們辦公室鬧鬼嗎?因為辦公室鬧鬼的事情我曾經遇到過,辦公室是屬于一個不怎么容易發生人命傷害的地方,而且也沒有人會熱愛這種工作到死了還想到回來溜達溜達,之前遇到過的那次只是一個普通的走迷路的鬼混,而且當時那家公司本身把格子間的擺設,有些類似一個八卦陣,外邊的東西進來了就很難再走出去。因此把那個鬼魂給困住了。
鬼魂出不去它當然心里有些不爽,于是就開始戲弄辦公室的人,直到有一天老板桌上的筆自己在紙上寫了幾個大字,“放我出去”這才讓老板嚇得不輕。那次沒什么難度,就把位置適當的調整了下,再擺了些祭品香燭之類的,誠心給那個走迷路的鬼魂道了個歉,然后我也沒放它走,而是送了它上路。耗時不到半天就結束,還收獲了一筆不錯的傭金。所以當皮先生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第一印象就想到了這件事。
沒辦法,這是我的職業反應。在遇到事情類似的情況下,我總會優先參考過往發生的案例。但是皮先生告訴我,其實這件事跟他并沒有直接的關系,只是因為在那個地方工作久了,跟業主們也都熟識了,看著他們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還是有些不忍心隱瞞真相。我問皮先生說,你們公司里鬧鬼,怎么會扯到業主們的身上。皮先生搖搖頭說,其實是這樣的,那天他照往常一樣去上班,一進辦公室就看到他們公司技術部的一個小伙子在那等他。皮先生平時要負責排班,知道這個小伙子是昨晚分到職守夜班的那位,就問那個小伙子說,現在下班了你怎么不回去休息,那個小伙子說,他睡不著,被嚇著了。皮先生一愣問他,出什么事了,于是那個小伙子告訴了他情況。
這小伙子是公司技術部負責小區內各大監控的,頭一晚輪到他在監控室做技術調試,因為他們倒班的關系,技術部和輩等工種相對要辛苦一些,交接班的時間是下午四點到早上六點,那小伙子本來和皮先生私交不錯,也就不瞞著他,那晚本來自己也帶了筆記本電腦打算一邊值班一邊玩玩游戲什么的,卻在下午6點其他同事都下班了以后,他在監控里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皮先生告訴我說,監控里他們小區c區一棟樓房家住2樓有個老太太,上電梯的時候室外的攝像頭就只拍到她一個人,但是進了電梯以后,那小伙子卻看到這個老太太的背上貼了一個穿黑衣但是白色打底衫的老頭。最關鍵的是,他們小區的電梯是那種電梯門和正對門的那一塊,都是鏡面材料做的,反光度不亞于我那高級的不銹鋼碗。可是如果不看反光也就算了,老頭貼在老太太身上盡管不雅,倒也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恰恰是因為電梯門關上以后,反光里是沒有那個老頭的,于是當下那個小伙子就嚇壞了,因為他說他記得別人說過,只有鬼才是沒有影子的。于是他馬上把這個情況告訴了他們值班的領導,結果換來領導的一陣大罵,讓他繼續回機房去守著,別成天胡思亂想。于是小伙子就給皮先生打來電話,把情況說了說。
皮先生告訴我,起初他接到電話的時候,覺得這件事情很荒唐,以為那個小伙子是不是喝了點酒,就說有事明天再說,讓他別多想,好好值班。掛完電話以后,皮先生就關掉了手機來他都把這事給忘了,第二天在辦公室看到那個小伙子的時候,還一時半會沒能想起來。不過他看小伙子一副確實是被嚇壞了的樣子,為了證明這些都是小伙子的幻覺,皮先生提出去監控室,然后把頭一天下午的那段路線給調出來,當面說服小伙子。
皮先生告訴我,可是當他看到那段視頻的時候,頓時就傻眼了。
我問他,是不是真的跟你們值班的那個小伙子說的一樣,電梯門的反光上看不到那個老頭。皮先生搖搖頭說,那倒不是,而是因為他認識這個老頭,而這個老頭已經去世了快一年了。我一聽就來勁了,要他趕緊跟我說說這個老頭的事情。他說住在2樓的這個老太太就是這個老頭生前的老婆,老頭差不多一年前因為心肌梗塞而去世。當時操辦喪事的時候,皮先生還代表他們物業管理處給老太太家里送過奠禮。而那個時候那個小伙子還沒來這里上班,所以自然就不認識。于是當時皮先生就覺得這件事大概有些不對了,一旦傳出去,肯定是一傳十十傳百,不但會讓這里的業主人心惶惶,鬧鬼的小區誰能住的安心,還會讓同行們指指點點的說,例如這小區風水不好之類的。于是當下他就瞎編了個理由,說是鏡頭花了吧,這老人我認識,人家是兩口子。倒也不算是在說謊,皮先生把這件事情自己壓下來以后,心里尋思著到底要不要去跟領導匯報匯報,不過估計下場和那個小伙子是一樣的。但是又沒有辦法放任著不管,就回家告訴了自己的老婆,也就是我那個朋友。
我那朋友早在認識我的時候,因為當時她喝得有點大了,我就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告訴了她我的職業情況,免得她以為我是個凱子而來對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誰知道這個女人是女中豪杰,喝醉了照樣記得我。在聽到皮先生這么說以后,她就告訴皮先生,當初耍朋友的時候還給他說過的,她有我這么一個做陰陽道的朋友,當時他還不信。一番洗刷后,還是覺得這件事大概打個電話問問我可能更靠譜,這才找了我來。
聽到這里,我暗暗意識到這趟大概又是友情贊助了,因為皮先生把事情都壓下來了,他雖然想要好好解決這件事情,但是沒理由自己掏腰包來替公司做些事情。我正在大喊倒霉心想我離我的新車夢又遠了些。皮先生是個小管理,眼睛懂得察觀色。也許是我掩飾得不好或者說我壓根就沒想要掩飾,他似乎看出了我在擔心什么。于是他跟我說,你放心吧,費用不是問題,小區的電梯馬上就要面臨年檢,以他的職位完全可以偽造一個電梯有故障,然后讓老板動員業主委員會拿出大修基金來,那筆費用應該足夠支付這次的傭金。皮先生笑著說,我老婆跟我說了以后我也托人了解了下,干你們這行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像做買賣,你收費是應該的,不過你可別太過了,業主委員會本身就摳門的要死,能讓他們拿錢出來檢修,已經不錯了。
我點點頭,既然皮先生是個這么會來事的人,他老婆又是我的朋友,于是我就決定幫他一把。在商量好下一步該怎么做以后,我請皮先生帶我到他們小區去一下。這也是我無奈的習慣,可能是腦子不怎么好使,必須得親臨現場看看我才能夠得到一個完整的輪廓。
因為是周末的關系,他們物業值班的人比平時少了很多,所以皮先生答應帶我去現場看看。我問皮先生那個樓盤具體位置在哪,他就告訴了我樓盤的名字,在聽到名字的時候,我好像隱約想到點什么事,但又怎么都想不起來。只能讓他先帶著我去了再說。
皮先生的家住在楊家坪,而樓盤的位置在鵝公巖大橋靠近南岸區的橋頭附近,那附近有一個溫泉小區,也算得上是個名盤。皮先生工作的小區就在那個溫泉小區不遠的地方,站在鵝公巖大橋上,就能夠遠遠看到。是靠著小山包修建的,看到樓房底部那些用于保持平衡的承重柱,我好像突然想到了我先前沒想起來的事情。這一代,在很早以前是一篇巨大的墳場,在平墳建房的時候,肯定免不了遇上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于是我站在大橋上問皮先生,你們小區是哪年開始修建的?他告訴我說是2年的時候就開始規劃,21年動工23年年初落成,4年才開始入住。我問他當初修房子的時候遇上什么別的事情了嗎?他告訴我說這些他就不怎么清楚了,恐怕得問問開發商,他們物業管理公司本來就是開發商聘請的二級公司,對于當初建設上的事情他們是無權過問的。
我之所以覺得奇怪要問他這些,是因為那一年的2月,我曾受邀和司徒師傅一道還有另外一些師傅們在這附近一口氣處理了很多鬼事,其理由就是因為這里以前是一片墳場。為什么說它久遠,是因為這一代在最早開始開發以前,露在地表以上的墳墓實則已經不多了,埋在這里的人幾乎都是沒有人來祭拜的孤墳,估計當初的開發商也正是看上了這一點,沒人祭拜,說明被索要賠款的可能性就小,而那附近是山坡,靠山而建的江景房一定會非常搶手。我當初是因為司徒師傅說服了某個大橋的設計方案,使得那座大橋莫名的組成了一個我們能看出來的太極圖形,再在橋底下某處掩埋了法器,作為鎮守皮先生他們小區那一帶,以及曾經銅元局附近荒墳的亡魂〈理說當初司徒做得已經算是非常干凈利落了,為什么還會有鬼事發生?
皮先生帶著我到了小區里,直奔監控室,把監控室值班的另外一個同事給支到了外面去,關上門后,就開始把那段靈異錄像調出來給我看。
我對這些東西基本上是有些免疫的,面對面的交道都打過無數回了,我還在乎看一段錄像么?果然,錄像里那個老太太穿著那種老年人才會穿的花的媽媽裝,提著一個綠色的菜籃子上了電梯。而當她轉身按下自己的2層樓的按鍵以后,就一直面朝著電梯門等待著。電梯啟動后到了2樓和3樓之間的地方,視頻畫面先是脹脹閃了幾下后,從電梯攝像頭的盲區里就緩緩靠過來一個身穿黑衣,但是從領子能看到白色內衫的禿子老頭,把自己的胸膛貼著老太太的后背,頭靠在老太太的左耳邊,低著頭大約斜角45度看著地面,接著就一動不動了。
所謂,眼見為實。先前光是聽皮先生的口述,盡管斬釘截鐵,我也依舊存著一絲疑惑,因為他們這樣的人對鬼的認知絕大多數是來源于電影,而我們是常年跟鬼魂打交道的人,雖然電影的刻畫相對有些接近,但是在鬼的形態上還是有些比較不同。正如我所說,沒人敢拍著胸口說他這一輩子見到的全都是人,這說明在很多情況下,鬼的形態幾乎和人是一模一樣的。有些人死了變成了鬼,但是他自己卻不知道,還依舊跟人一樣生活著,這時候由于自己能量的釋放,有些人也能夠看見他們,卻不知道他們是鬼。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察覺到原來自己已經離開人世的時候,他的能量會如同人的情緒一樣開始膨脹,這就會決定它究竟是選擇自行離去,還是繼續渾渾噩噩的度日,還是想要起歹念進行報復。先前視頻里出現的那種脹脹的干擾,這是大多數鬼混出現在錄像中的一個方式,因為鬼魂實際上是不算有實體的,他殘存下來的就是自己的能量,這種能量就好像是在微波爐運行的情況下在邊上打手機,因為電磁或者頻率的干擾,兩種極其相互會產生一種互相影響,繼而共鳴。我能夠斷定視頻中的那個老人是鬼而不是人,卻是因為他穿的衣服,黑色的如同睡袍一樣很長,腰上拴著一根白色的細繩,里面穿著白色的衣服。這不是新潮打扮,這是壽衣。
在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習俗,當家里有人去世以后,德高望重的人家屬或許會選擇什么龍袍黨旗之類的東西作為壽衣,所以我想說的是,那些賣壽衣的人根本就不懂。穿著那些東西去燒,基本上跟光著身子沒有區別。而大多數老百姓在往生后,都會選擇和視頻上那個老頭同樣的壽衣,黑衣為“清”,腰帶和里衣為“白”,是在說過世之人一清二白,按照佛家的說法,這樣的人下到陰間后,會少受些苦。而那些穿著花衣服打扮的很豪華的那種,下去后什么都沒有。所以在我以往的工作中,但凡遇到這樣下葬過親屬的客戶,我都會好意的提醒他們,記得在每年的農歷十月初一,給死去的親人點香燒紙,再燒點一清二白的壽衣去。農歷十月初一,是寒衣節,既聊表了對親人的思念,還能幫他們抵御寒冷。
當然,此類好意的提醒都是免費的。
視頻中,電梯到了2樓,老太太出了電梯門就轉彎消失了。那個老頭也跟著出去了,從此看不見。我問皮先生,樓層里沒有攝像頭嗎?他搖頭說沒有,起初本來打算裝,但是業主覺得樓道部分也算是自己的**就不同意,于是就沒有裝。我再讓皮先生把剛剛看的那段錄像之前,那個老太太下樓的視頻給我找找看。因為老太太是提著菜籃子的,說明她只是出去買菜而已,往前翻一翻,應該很容易就找到。
找到那段視頻后,我就看出了名堂。原來那個老頭是起初就跟著老太太從自己家里出來上了電梯,到了底層后他就退到了盲區里,并沒有跟著老太太一起出去。就普通人來看,的確很不容易發現什么怪異,若非皮先生知道這個老先生是去世了,他恐怕也不會察覺到這么普通的一段路線,其實是段靈異視頻。
如此說來,這個老頭不肯跟著出電梯一定有某種原因,這種原因想來和司徒當初設下的太極八卦陣是無關的。于是我跟皮先生說,這樣吧,你帶我到那棟樓去看看。
打開電梯門,我還是有些驚訝。驚訝的是電梯門的內側和我背后的箱體上,反光度簡直好到異常,于是我就順便欣賞了一下我自己的模樣。但是這當中存在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大家都知道兩面鏡子平行相對,就會制造一個無限循環的空間,而鏡子本身反映出來的東西和真實的東西是完全相反的。舉個例子,在鏡子里,左變右,陰變陽,鏡子在某種環境下基本上就是個用來吸收負面能量的東西。而在各大鬼片里,鏡子也總是作為一種詭異的道具存在。換句話說,假若一個天生體質偏陰的人,在這種兩面鏡子之間的環境下,就極其容易見鬼。所以如果有誰搭乘到這樣的電梯的話,請在上電梯之前看看電梯里的人,如果他們面無表情的低著頭,不看著鏡子,那這種電梯就萬萬不要上。因為那些低著頭的若非你熟識的人,就一定是鬼。
我看了看攝像頭的位置,然后模擬當時盲區里那個老頭站的地方,我才明白,這個老頭之所以可以跟著老太太走出2樓的電梯門,卻沒辦法在1樓走出去,一定是被困在里面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它能夠從2出去,這就說明老太太家里一定有屬于這個老頭生前,身體上必不可少的東西。
于是一幅邪惡的畫面在我眼前出現了,會不會是老太太留存了老頭身體上的某個器官例如...當然我只是想想,這種可能性還是極小的。但是老人困在電梯里,也必然是因為電梯到2這段路里有屬于它的東西,這種所謂的“屬于”,我們稱之為“專屬”,就是指定了是他的,而別人無論如何都拿不走。我讓皮先生把電梯門關上,調出正在維修的燈,開始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尋找起來,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終于我在起初我站的那個盲區,電梯兩面墻相鄰轉交的地方。電梯的地面是那種類似大理石的,在石頭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里,我用鑰匙伸進去掏出了一些東西。除了有別人撿的手指甲以外,還有干掉的鼻屎。另外還有一些灰,而那些灰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