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碧將提籃放到地上,挖出好幾截個大鮮嫩的春筍,她眉開眼笑地拍了拍那上面的泥,心想著:
‘這個時節的春筍最是好了,將外面這層竹衣剝開了去,切成細細的筍丁,和著切碎的臘肉、青豆、菌子,拿豬油和薄鹽炒了,再加上上好的梗米,加薄薄的一層水,用文火慢慢地在灶上悶熟,春筍的鮮與臘肉的油潤,能夠浸入到每一顆米里面去……希望小姐能開開胃口,多用一碗。’
后山有人在竹林里揮著點鋤挖著春筍,也有人在青石碧流間面見下屬。
“……屬下來遲,請殿下責罰。”
淡青長袍的男子身后,一名黑衣勁裝,紅色發帶,腰間別著銀色軟劍的少年單膝跪地,抱著拳低頭請罪。
“少臣,起身吧。”李延璽墨眸遠眺,遠山青黛像極了美人的眉眼,身后的黑衣少年不曾起身,直到他淡淡道:“回去后自去領罰。”
這名叫少臣的少年這才利落起身。
紅色發帶在日光下泛著奇異的鮮艷光彩。
不用李延璽開口,少臣就一一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稟報而來。
“殿下,自您遇刺掉入江中,失去蹤跡后,裴少卿穩定局面,一面命令屬下暗中巡查您的蹤跡,一面讓替身戴上人皮面具,扮作您的樣子。”
太子代明德帝巡視江南,江南一帶多水路,便改乘坐御船,順江而下。
然,快要接近金陵地帶,御船遭遇一群打著水匪旗號的死士刺殺。
李延璽中箭掉落江中。
而太子少卿裴景瀾臨危不亂,讓替身扮作太子模樣,制造太子還在的假象,替失去蹤跡的李延璽轉移危險。
果然,后面假太子一行,又陸續遭遇了幾次刺殺,直到抵達金陵,這種瘋狂地刺殺才戛然停止。
少臣接著道:“屬下沿途按照您留下的暗語找來,請殿下跟我回去,到了金陵已無危險。”
李延璽長身玉立,負手道,“不,或許金陵才是最大的危險。孤暫時還……”
…
天下能自稱孤的,能有幾人?
除了東宮,又有誰敢?
那人喚他殿下……
他是太子!
他是太子!
原來就是那個害了小姐的太子!
淺碧腦子里記是這個念頭縈繞,驚怒之下,她手里的小鋤頭不小心砸落在地上。
在這女子靠近時,少臣就已經察覺到了,他連“是誰”都不曾厲喝,一句廢話也沒有,黑衣勁裝紅色發帶似一道墨紅色充記殺機的影,就那般躥了出去。
修長的手掌扣住了淺碧的脖子,似要將她喉嚨捏碎。
淺碧眼里記是憤恨,死死瞪著太子背影,喉嚨卻不愿發出一聲求饒。
她才不要向太子,向這個曾經幾乎害死了姐的人求饒。
只是,小姐……小姐對不起,讓你吃不到臘肉春筍燜飯了……
淺碧垮在臂間裝記春筍的竹籃掉落下來。
滾到李延璽衣擺邊。
那竹籃精致,狀如蓮花,還用墨題了一闕小詩,跟小杏村里村民們用的都不通,要格外風雅些。
余光掠過,李延璽驀地轉身——
“少臣,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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