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一隊轎儀浩浩蕩蕩地行來,她們立即貼墻而立,轎上的女子神情呆滯,袖邊的血漬過了些時候,已經變成了暗紅。
風拂過轎簾,下方的蕭瑾安垂目而立,被寒風吹起一身的汗毛。轎中的郡主渾渾噩噩,手指不斷摩挲著袖角,眼角神經質地抽動著。
待到錯身而過,誰也不知道那是命中的劫數。
她無知無覺地抵達了流華宮前,斂秋探身道:“郡主,下轎吧。”
如此喚了三遍,月霞如夢方醒嚇了一跳,被斂秋攙扶著下了轎,回到殿中她幾乎是倚在斂秋身上被放在了小榻上。
“更衣,快,我要更衣!!”
斂秋連忙伺候她換下身上那件帶血的華服,她避如蛇蝎地縮著身子:“燒掉,把它拿去燒掉!!”
“別讓我再看到它!!”
斂秋知道她受了刺激,忙不迭地把那件衣裳送下去命人燒掉。
徐恒死了。
再也不會有人來催問她的功課,再也沒人會問她為何害怕,再也沒人會問她到底是月霞,還是郡主……
徐恒本就是她母妃養在手下的死士,隨時都能頂上替罪,他會死這件事本就是心照不宣,為了她看不懂的那些東西,他一定會死。
那杯毒酒呈上來時,她突然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明白什么是死,但徐恒目光悲戚地看著她,像是他再也不能看著她那般端起了毒酒。
她要去找母妃,求她換個人,徐恒還有用,徐恒不能就這么死了。
可徐恒卻古怪地笑了聲,她從來沒再他臉上看到過那樣的表情——快意,釋然,和濃重的恨意。
他恨她。
“看來,今后郡主的夢里,也能有我了。”
他端著酒靠近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冷冷道:“郡主,糟踐我令你痛快嗎?”
她聽不進他在說什么,杯口貼在他唇邊,他卻始終看著她,神色玩味。
“別,別喝,不要!!”
琉璃制的酒杯被擲到地上發出碎裂聲,也算是臨死前孟妃給他的恩惠了。
他輕輕吻她發頂,輕聲道:“月霞,你害怕惡鬼嗎?”
月霞怔怔看他,眼中干澀,聲音里帶上哭腔,“徐恒……”
毒發很快,她能看到徐恒瞬間充血的眼眶,他捂著胸口退后兩步,一口血噴在地上,整個人軟軟倒下。
這是她唯一一次接住他,兩只手上沾的都是他的血,她從來沒有見過那么多血。
自打徐恒第一次出現在她面前,就是一副素衫玉立面色寡淡的無趣模樣,總是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說的都是她不愛聽也不愿聽的話。
他的手拂過月霞慌張的面容,靠在她懷里心滿意足道:“我淪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賜。”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他真的……恨極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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