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好好好,多謝你們,多謝你們……”流云攀著鐵欄桿,眼里流出兩行清淚,臉上的臟污被暈開。
此情此景,蕭泉要是見到了,不知該有多傷心。
可她如今連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你們受苦了……”他看著形容枯槁的蕭家父母,猶豫片刻還是把手伸進了袖中,掏出兩瓶斷腸散。
“他們要是找不到人,只怕會不停對你們用刑。”如果不是這個事情一點轉圜也沒有,他絕不會親手來奉上毒藥。
他拿了藥卻遲遲遞不出去,直到流云看到了昏暗中他顫抖的手,伸出手去將藥攏進自己掌心。
“好孩子,知道我受不了疼。”這是幾日來沒完沒了的痛苦里,她露出的第一個笑。
余歌張了張嘴,眼淚卻先掉了下來,是他,是他親手送走蕭泉的雙親。
“對不起……”
“別哭,好孩子,別哭,”流云溫柔地替他拂去面上的淚,欣慰道:“我們蕭泉有你們這些朋友,是她的造化。”
命劫難逃,終于還是應驗了。
與其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痛不欲生,此番下場,竟也能讓她咂摸出一番求仁得仁。
“你見到蕭泉后,幫我帶句話吧。”流云摩挲著掌中的解脫,撐著一口氣到現在,總算能松綁了。
余歌抹了把眼睛,“伯母但說無妨。”
“你告訴她從今以后,要好好活,”兩個孩子的出生和長大,一點一滴匯在她眼前,她唇角帶笑,望進無父無母的余歌眼中,“成為她們的母親,我沒有一刻后悔過。”
獄卒腰間的鑰匙叮當作響,流云將毒藥寶貝般藏起,對他揮了揮手:“去吧,離開這個地方。”
余歌重新拉起帽子,對她和另一邊的蕭程永鄭重道:“您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護住她們的。”
就像護住自己沒能擁有的寶物那般。
獄卒來巡視了一番,見他們夫妻二人各自靠坐在墻下,踹了一腳牢門呵斥道:“老實點,今天找不到人,還有你們好受的。”
待獄卒的腳步聲消失在盡頭,流云把斷腸散遞過去,輕聲道:“蕭郎,最后是你陪著我,我很安心。”
蕭程永回想自己的一生,從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鎮少年,劫了自己的新娘,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有了自己的兩個孩子。
“阿云,托你的福,我這一生無愧于圓滿二字。”
他拔開斷腸散上的瓶塞,替她挽了挽鬢邊的碎發,呼吸間的鐵銹味似乎隨著死亡的咫尺而淡了不少。
“最后喝一回交杯酒吧,”他注視著疲憊不堪的流云,“黃泉路上,我們還做夫妻。”
手臂穿過欄桿,流云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
“那說好了。”
……
榻上的蕭泉滿頭大汗,李樓風不住地喚她,可她就是無法睜開眼。
“怎么辦,她這個情況根本送不走?”余歌急得團團轉,城門戒嚴,別說藏個昏迷不醒的人了,就算是牛車也要掀開來看個一二三。
趁著院中另一戶人家出遠門省親,他們把蕭泉藏在余歌家中,只是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這幾日打著嚴查偷盜的名義,挨家挨戶地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