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陳淑彥指著窗外說,“你看,有點兒亮了!”
“噢……”她驚喜地抬起睫毛,極力把眼睛睜大,看著東方,“我……怎么……看不見?”
“新月!你……看不見?”天星慌了!
“看不見……”她大睜著眼睛,面前仍然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哥哥……你在哪兒呀?”
“新月,我在你跟前兒呢,”天星驚恐地抓住她的手,“你看看我!……”
“我……看不見……”絕望的淚水從她那茫然的眼睛中涌流出來,這眼睛怎么了?再也看不見哥哥、嫂子了?看不見爸爸了?看不見媽媽的照片了?看不見楚老師了?
“楚……”她竭盡全力呼喚他,但僅僅喊出了一個字,就突然停住了!
“新月!新月……”天星和陳淑彥像突然跌入了萬丈深淵!
醫護人員緊張地搶救……
楚雁潮還在進城的途中。大雪封路,公共汽車的速度減慢了,拖延了他的寶貴時間,他心急如焚,新月在等著他呢!他讓天星等新月醒了就告訴她:天亮了他就到,現在新月醒了嗎?不能讓新月失望,必須盡快地趕到她身邊!
淚水打濕了盧大夫的眼鏡,她深深地嘆息著,收起了聽診器,拔下搶救器械的皮管,伸出慈愛的手,給新月闔上那張著的嘴和半睜著的眼睛,盡一個醫生的最后一項職責。
新月沒有等到她盼望的那個人,終于丟下一切,走了!對這個世界,她留戀也罷,憎恨也罷,永遠地離開了!
潔白的床單在護士的手中抖開,覆蓋上新月的身體,覆蓋上她的臉。
“新月!新月!”陳淑彥撲在床上,抱住她不能離開的妹妹但是,新月已經聽不見她的呼喚了!
護士拉起她,推動這張四輪病床,要把新月送走了,送進一個叫“太平間”的地方。
“不!她沒死!她怎么會死!”天星全身的熱血都涌到臉上他像一頭暴怒的雄獅,瘋狂地撲過去,把護士一把推開,撲在妹妹的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新月!新月啊!”
新月沒有任何聲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哭聲!
“新月!新月!”天星的血管要爆炸,筋骨要迸裂,“你怎么能死!你得活著啊!”
新月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她永遠也不可能回答了!
天星那鐵錘似的拳頭鋒掙作響,血紅的眼睛在冒火,他憤怒地看著這個世界,看著周圍的人,他要復仇,要討還他的妹妹,卻又找不到對手!
醫生和護士都沒有阻攔他,他們眼里也都含著淚水……
火焰熄滅了,天星無力地垂下了頭,淚水灑在妹妹的臉上!
“新月!新月……”他輕輕地叫著妹妹,小心地把她抱起來,托在那兩只強壯的胳膊上,向前走去,“新月,回家了,跟哥哥回家去!”
天終于亮了,鉛灰色的天空壓得很低很低,抖落著凌亂的雪花……
風雪卷著楚雁潮向醫院撲去!
他奔進醫院大門,奔進標著刺目的紅字的急診室,奔進新月躺著的那間觀察室……
那張病床已經空了。
他愣了:“新月!新月呢?”
他茫然四顧,不知道新月到哪里去了,怎么家里的人也不在這兒?
他慌亂地退出觀察室,一個人默默攔住了他……
是盧大夫!
“盧大夫,新月呢?”他急切地抓住盧大夫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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