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復立的花送了整整半個月,在連前臺的接待都開始對這種日常活動不再驚訝時,送花的不再是快遞小哥,而變成了袁復立本人。
站在厲豐大樓下的袁復立像個發光體,囂張張狂不可一世,偏偏笑得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看。他捧著一大束意思最直接的紅玫瑰隨意地站在那里,那樣艷麗的顏色竟然也沒辦法搶去他的風頭,反而讓袁復立這個人變得更加不可忽視。
賀佑欽早晨來上班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看到袁復立一步一步走到賀佑欽面前,那些路過的下屬都不知道眼睛要往什么地方擱,好在整棟大樓都是厲豐的人,就算八卦也出不了厲豐。
袁復立看到賀佑欽隨即一笑,完全不吝嗇荷爾蒙。
“賀執行長,看在我這么有誠意的份上,勻出10分鐘給我怎么樣?”
賀佑欽揚了揚眉頭,又低頭看表,“離9點還有20分鐘,可以。”
袁復立把花隨意地放在前臺上,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袋子,“別人說追求人的第一步是告訴他你對他有好感,這樣對方才會找準你的定位,而不是單純當你是朋友;第二步是讓人看到你的真心和誠意,不再視你為追求者中的路人甲,所以我選了這個。”他把小袋子拋給賀佑欽,“如果賀執行長滿意的話,不要拒絕我的晚餐邀約。”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擺了擺,沒有等著賀佑欽回答就邁著步子走了。背影瀟灑到不少女員工頻頻看向他,直到賀佑欽淡淡掃過一眼,她們才收起八卦之心井然有序地進了電梯。
袁復立的“誠意”對賀佑欽來說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u盤里是賀錦文曾經落到袁復立手上的把柄,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關鍵位置已經被打上了馬賽克,臉卻看得一清二楚。袁復立把原件給賀佑欽等于送了份大禮,賀佑欽如果跟賀錦文關系不睦,這東西就成了撬翻對手的武器。如果賀佑欽和賀錦文還有點情誼,把東西還給賀錦文等于幫了他一個天大的忙,賀錦文不管感激也好忌憚也罷,就算對賀佑欽無法忠心耿耿,也絕不會擋了他的路。
這么大的把柄雙手奉上當然不是單純表達與賀佑欽交好的意思,袁復立的目的根本沒有掩飾過,甚至赤果果到讓人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
內線電話在下一刻響了起來,賀佑欽幾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賀執行長,晚上想吃什么?hillel的牛排怎么樣?他們每天都空運新鮮的牛肉,肉質鮮美,值得一試。”
“既然是袁先生請客自然是袁先生說了算。”
“那就這樣說定了。”
“好的,晚上見。”
賀佑欽先一步掛斷了電話,臉上的那點笑容也從先前的禮貌變成了玩味。
拉著u盤的鎖扣在手指上轉了一個圈,袁復立想拿這個做人情,可惜賀佑欽還記得這東西之前又是誰拍下來的。自己挖了坑等人掉下去再填上,被埋了的人就不怪那個坑了?
賀佑欽把u盤放在一遍,舒展著身體靠在皮椅上,手指卻在實木的桌上輕輕敲了敲,發出沉頓的聲音。
“嘖,袁復立,有點意思。”
賀佑欽不管在哪個場合出現總讓人感覺眼前一亮。衣著品味格外出色,穿的雖然不復雜,但總有獨到之處。而不管什么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又總是能襯托他的氣質,而不是讓人被衣著搶去了光彩,到了他們這個程度,衣服已經不需要標簽。
除了平時喜歡的那幾個牌子,賀佑欽大多數的衣服都是找專人定制,老裁縫那里每隔一段時間會親自派人與他量身,厲容銳自從和他住到一起也同樣享受了這個待遇,校服之外貼身的幾件衣服總是舒適軟和,這種對生活品質上的追求也讓厲容銳對他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
除了偶爾腹誹這家伙家事上的無能,對他在外的形象厲容銳是持贊賞態度的。
所以看到他下班之后回來換衣服厲容銳也不覺得奇怪,賀佑欽有輕微的潔癖,出過汗或者染了污漬的衣服回來肯定要先換下來。
但他又重新拿了套呢料的西裝套在身上,外面還穿了件長款的大衣,厲容銳就覺得意外了。
德海的冬天不算太冷,但室外的溫度也不高,賀佑欽這樣穿著并不出格,只是大衣一旦上了身總覺得整個人變得有些不一樣。
出院之后正在休養期的厲容銳從鏡子里打量著他。
看到整理好著裝的賀佑欽從鏡子里回望,厲容銳回了他一個笑,然后坐在床邊拿著手寫板寫了幾個字。
“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這么不兒童的句子讓厲容銳用不太圓滑的筆跡寫出來有種奇特的幽默感。
“為什么?”賀佑欽也真的笑了。
厲容銳搖搖頭,卻在心里回答了他,因為看著鏡子的賀佑欽英挺自信坦蕩無畏。
正因為這樣,他才會在日久的相處中漸漸看清這個人,改變對他的看法。
連用手段都懶得去遮掩的家伙似乎的確也稱得上坦蕩無畏?
厲容銳走過去站在他身邊,一大一小,穿著呢絨大衣男人和純色睡衣的小男孩相視一笑。
“你要出門?”厲容銳接過賀佑欽倒給他的熱水。
“對,我要去赴一個邀約,一個有些特別的邀約。”因為賀佑欽有些奇妙的神色,厲容銳沒有在最開始的時候表示反對,他從來不是一個吝惜信任的人,不過從袁竟惟之后,他似乎應該稍稍收斂一下自己在某方面的放縱,厲容銳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