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苦難,李果了解很多,而對于女子的不幸,在這妓館里,李果也了解許多。
“綠珠,你之前不是說想去齊和茶坊喝茶嗎?你快好起來,我帶你去。”
李果往日對綠珠的示好,都是不做回應,今日主動提起,十分難得。
“嗯,也不知幾時才能去。”
綠珠黯然,她病怏怏的,還不知道幾時才會好。
“果子,你要是路過齊和茶坊,給我摘枝薔薇,我想插在床頭看。”
綠珠執住李果的手,淚眼含情。齊和茶館的薔薇,正開得嬌艷。
“好,你他事莫想,好好養病。”
李果抽回手,起身,他不敢多逗留,怕被妓館的仆役或者丫環發現。
香彤扶助綠珠躺回,幫綠珠拉扯被子。
李果剛邁出房門,就聽前方傳來爭執聲,一位醉漢在怒吼著什么,還有人勸阻的聲音。幾乎同時,身后傳出綠珠惶恐的哭聲,令人不忍。李果立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擋在過道,等待著。
咚咚咚咚,腳步紛雜,重重踩在木制的過道,聲音越來越響,醉漢的咆哮聲也越來越近,到此時,李果已看清是位年輕男子,看打扮像個武夫,四肢強壯、面貌兇惡,正扯著袖子,怒氣沖沖前來,嘴巴里不干凈叱罵著話語。
“怎么就聽不懂人話,都說臥病不起,哎呀,快把他攔下攔下!”
一位艷裝婦人追攔醉漢,奈何力弱,根本攔不住,她身邊亦步亦趨的幾個仆役,似乎挺忌憚醉漢,不過在旁壯著聲勢,叫他別過去。
很快,醉漢走至李果跟前,怒罵,“客作兒!”一把揪住李果衣服,就要將李果掀倒,李果被扯得趔趄,“唰”一聲,李果身上那件陳舊衣服被撕裂,李果趁機掙脫酒漢手臂,他沒做多想,貓下身,將醉漢攔腰抱住,“啊啊啊!”一聲怒叫,拼命將醉漢往外撞。窄小的過道一側是寢室,一側是院子,過道上布有低矮的圍欄。李果將醉漢推落欄外,帶著一股狠勁,不只推下醉漢,連帶著自己也重重摔進一片竹叢里。
這是醉漢喝得伶仃大醉,李果才推得動,以醉漢的手勁,要是人清醒著,三個李果都不夠他打。
倒在竹叢的那一瞬,李果只覺左手手掌一陣疼痛,身體倒是沒摔著。
醉漢從竹叢里翻滾而起,暴跳如雷,過道的仆役已經趕來,又抱又攔,眼看沒人制止得住他。
李果舉起手掌,從手心里拔出一根竹刺,鮮血淋淋。他顧不上疼,想著無論如何,不許這醉漢去欺負綠珠,抄起一根竹竿正準備給醉漢腦后一棒,突然聽到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在吼著:“錢鐵七,還不快滾!再胡鬧,老子叫手下的兵把你叉起丟澳口喂魚!”
胡瑾不知何時出現在通道上,他那瘦高的身影在光影作用下,、仿佛一尊巨大怪物,他聲大如洪鐘,怒不可遏,那氣勢相當嚇人,仿佛是兇神惡煞降世。
待酒漢灰溜溜逃走,胡瑾離去,四周恢復安靜,李果又坐回綠珠床上,綠珠拿條刺繡手帕纏李果傷手,邊纏邊滴淚。
“傷得重,可要記得去找個郎中拿藥。”
“小傷,灑灑藥粉就好。”
綠珠給手帕輕輕打個結,李果明顯吃疼,裝著笑臉。
“果子,謝謝你。”
綠珠的半身貼著李果,她臥病在床,只穿著主腰,肩上披著衣服,可還是露出大半的胸脯和肩膀,他身上的氣息香甜可人。
她才剛哭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憐。
濕潤的淚水沾在李果臉龐,溫熱柔軟的雙唇,在李果嘴角輕輕擦過,李果愣愣失去反應,好會才推開綠珠,因為震驚而連連倒退,并且很慫的逃離。
這是一個吻。
李果擦著嘴角,慌亂走出妓館,對適才發生的事還十分震驚。
“小子,看不出你還挺勇猛。”
聽到聲音,李果抬頭,看到站在館外的胡瑾。
“小的不過是將他推到院中,就是十個小的也不是那醉漢對手,幸好胡官人出現,都不用動手,一開口就將人制服,真是可敬可畏。”
李果行禮,躬著身。
“伶牙俐齒,還說不是珠鋪的伙計。”
胡瑾抱胸打量李果,雖然一身粗陋衣服,但儀貌不凡,這人顯然就是滄海珠珠鋪的伙計,卻不知道為什么到妓館跑腿。
“還望胡官人幫小的保密。”
李果端端正正,再次行禮,他佩服胡瑾的仗義,想著他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份張揚吧。
“佳人誰個不愛,不過我看你也不像為佳人才到妓館跑腿呀。”
胡瑾在妓館見過李果數次,眾妓都很喜歡李果,李果卻是坐懷不亂。“實不相瞞,因家中貧困,這才......”
李果擦擦額頭冷汗,雖然說人人都愛財,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想著自己這是小人愛財,李果自己也心虛。
“好啦,我何時說要張揚,再說看在你這張賞心悅目的俊臉上,我樂意幫你隱瞞。”
胡瑾端起李果下巴,樂呵呵笑著。這形象,哪還有適才怒喝酒漢的正義高大,瞬間猥瑣。
李果斜著眼瞅胡瑾,想著天地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
不過這位胡顏控,也只是顏控,并不好男色,放開李果,背手悠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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