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弄不下亞拉法師,暴龍又將注意力轉向了其余三人。亞拉法師卻抓住機會,突然伏身,鐵拳搗向暴龍左眼,一擊奏效。暴龍一聲嘶吼,昂首直立,左眼眼眶中,紅的、黑色、白的,各色漿汁滲了出來。待到它身形一頓,亞拉法師再度伏下身子,一手抓著暴龍眼眶上高高翹起的眉弓,另一手握拳,整條前臂都埋入了暴龍的眼內,弄瞎了它的一雙眼睛。
暴龍又是陣陣嘶鳴,頭顱猛甩,亞拉法師一手吊著暴龍眉弓,身體就像輕盈的雨燕,一摁一撐,又站回了頭頂位置,無論怎么搖晃,只須或左或右、或前或后地挪移,就可以保持身體平衡。
然而這還沒完,暴龍失去了視力,開始在樹林里橫沖亂撞。亞拉法師雙手各握一枚手雷,拇指一挑,去掉插銷,跟著手臂一展,灌入它已瞎的雙眼。
做完這一切,他一個轉身,前腿微伸,后腿微屈,順著暴龍的背脊一溜下滑,就好似滑板運動員從u型槽的邊緣俯沖而下,滑至一半時,手臂一揚,飛索射向前方巨樹,身體順勢蕩開。
亞拉法師剛繞到巨樹背面,只聽“嗡”的悶響,骨屑四濺,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硝磺氣息,暴龍的頭顱被炸得像揭了蓋的鍋,巨大如山的軀體轟然倒地,只有四肢還在不住地屈伸抖動。
卓木強等人何曾見過這等場面?無不以敬若神明的目光看著亞拉法師。
早在暴龍發怒之初,他們就遠遠地避開來,單挑暴龍,想想就令人心寒。巴桑也磕了下巴,再看看卓木強,在俄羅斯群毆時,他曾以為,強巴當時的實力,或許已和亞拉法師有得拼,現在看來,還差得遠呢!
暴龍倒下,第一批沖出來的竟然是那些小蜥蜴,總數約有百來只,蹦蹦跳跳地爬上尸體,大快朵頤,看著就像一條大肉蟲上爬滿了螞蟻。
“岳陽!”終于脫離險境,卓木強顧不得眼前猙獰的場景,立刻想到了還藏在樹里的岳陽和趙祥。
他們繞過暴龍的尸身,引起那些小蜥蜴一陣騷動,不過很快又平息下來。巴桑看著暴龍那還算完整的鋸齒,立馬想起曾插在他隊友身上的那顆牙齒。
來到樹縫旁,對暴龍來說算是樹縫,對卓木強他們來說,還能算一條林間小道,只見岳陽坐在地上,手臂有傷,綁了衣襟止血,趙祥躺在他腿上,下半身和上半身赫然已分離,只剩一層皮連著。卓木強心中一沉,這樣的情形,神仙難救,沒想到趙祥還能撐到現在,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岳陽道:“瘦子發現了巨大的腳印和倒伏的巨樹,我們一路追蹤,是我大意了,我不該帶著瘦子走這么遠的。我根本就不該帶他來的……”他的眼中盡顯愧疚和悔恨,悲痛中,另有一些迷茫。
巴桑按了按岳陽的肩,示意他不要太過自責。
面無人色的趙祥,雙眼無神,看著的不知是岳陽還是卓木強,抑或是天空,灰白的嘴唇翕動:“謝謝……這是,命。強巴少爺,我……沒什么要說……的了,我最后只想聽你唱歌,你能給我唱海……海闊……”
卓木強半蹲下去,輕聲唱道:“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失去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失去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低沉渾厚的嗓音在林間遠遠飄散開來,蒼茫卻呈豪邁的歌聲在大地上回響。趙祥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眼睛,亞拉法師隨即念起超度亡魂的經文。
一只趴在暴龍尸體上的小蜥蜴直立起來,可很快便發現自己撕裂的肉條被同伴毫不客氣地搶了去,立即低下身,義憤填膺地再撕下一塊肉來。看來,欣賞音樂還是不比填飽肚子來得重要。
趙祥的遺體被抬回了營地,所有人都為岳陽這個愛唱歌的好友默哀。短暫的了解情況后,肖恩提出要去暴龍的尸體處看看,順便看看那些小蜥蜴。張立安慰了岳陽幾句,也表示要去看看,他知道,這種時候讓岳陽和他的老戰友單獨處處更好。
巴桑帶著胡楊隊長等人尋找暴龍去了,岳陽一個人拿著把折疊鍬,一鏟一鏟地刨出個坑來,一面挖著,一面回想。
“今天,我們為他們立碑。明天,誰來為我們刻字?”
這是剛到香巴拉的時候,在那尼瑪堆前,趙祥親口說的,沒想到會這么快就應驗。與此同時,趙祥聲色俱厲的另一句話,也讓岳陽擔心不已……
最后留下來漂冥河的人里面,誰沒有自己的目的?
4、最可怕的對手
肖恩他們去了很久才回來,接著為趙祥舉行了一場簡單的葬禮,岳陽親手將他埋了,并在墓碑上刻字。
隨后,肖恩大致分析了一下,在他看來,那頭暴龍倒更像是巨蜥。不管怎么說,這種終極獵食者絕對是一方霸主,剛才它的嘶吼足以讓周圍的其他兇獸遠離,所以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更讓人擔心的,反而是那種小蜥蜴。肖恩說,那絕不是那頭巨蜥的后代,反而更像是林蜥,如果真是,倒可以算人類的始祖了。它們與巨蜥應該屬于共生關系,利用自身吸引別的肉食者前往埋伏有巨蜥的地方,然后靠吃剩下的殘羹度日。一旦巨蜥死亡,也會成為它們的食物。
小蜥蜴的前爪有能夠撕開獵物的利鉤,口腔里也有尖釘一樣的牙齒,百余只的數量可不是說著玩的,所以肖恩他們順帶往巨蜥尸體上扔了顆手雷,把那些小蜥蜴也炸了個七七八八。
胡楊隊長接著解釋了回來晚的原因,因為肖恩留在那里解剖那頭巨蜥,還將解剖下來的東西給帶了回來。
在眾人注視下,肖恩從背包里取出一截帶肉的長骨。
長骨正中膨大,胡楊隊長說看起來有些像一種叫葫蘆絲的樂器。肖恩說,這截骨頭是那頭巨蜥的發聲共鳴腔,只要吹奏得法,就能發出那巨蜥的吼聲,周圍的大型生物聽到,必定不敢靠近,除非是以那種巨蜥為食的生物,但按照自然界的規律,應該不可能有那樣的生物存在。
所有的人都皺著眉頭,在肖恩的指導下,很輕易地就吹響了那截骨頭。岳陽認為,這和強巴少爺骨笛因有異曲同工之妙。
接著,肖恩又取出幾瓶棕黃色的液體,告訴大家,這是他收集的巨蜥的尿液。動物進化到一定程度之后,尿液里就包含了許多信息,領地范圍、發情周期、種群數量,某些生物甚至可以從同類的尿液中分辨出對方的年齡。在關鍵時候,這些尿液可以成為一種保障,迷惑或者驅趕別的獵食者。”
他興致勃勃地向所有的人展示,仿佛手里拿的是能量飲品,完全沒注意到唐敏已經掩住了口鼻,遠遠地退開。
就在肖恩準備收起這些瓶子時,一直緊盯著他的巴桑道:“還有一個小瓶子呢?”
肖恩露出紳士的笑容,取出一個小小的、青霉素一樣的瓶子,里面同樣是液體,但是要清澈許多。
他緊緊壓住瓶口,晃了一下,道:“這個……該怎么說呢!應該算是訊息素一類的東西。你們知道,一些昆蟲和動物會利用外激素來吸引異**配,還有些生物,遇到危險時會發出強烈的訊息素,告誡同類切莫靠近。我聽你們說,巨蜥剛剛死去,那些小蜥蜴就從四面八方鉆出來,說明它們捕捉到了一種訊息,知道那個巨大的生物已經變成一種可食用的東西。經過我的觀察和分析,最終在巨蜥的顱腔內找到了這種液體,應該是由于巨蜥死亡而發生了自溶變性的一種……類似于激素的東西。也就是說,這種訊息素標志著一個巨大的生物已經轉換成一頓豐盛的美餐。我在那些小蜥蜴身上做過試驗了,可以引起同類的瘋狂攻擊。在這里,不知道有多少種生物可以捕獲到這種信息素,我們可以試著用來對付一些大型生物。”
“哇哦!肖恩大哥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這些生物還可以這樣利用!”話音剛落,立刻引來張立的贊譽。
肖恩苦笑了一下,心中想的是:“如果不是為了自保,根本不用做得這么明顯。不知道有沒有人懷疑到我?不,他們肯定已經懷疑我了,可那又怎么樣?我什么都沒做過。等等!船上那件事……不,他們沒有證據!”
心念一轉,他趕緊岔開話題道:“對了,那巨蜥在這一帶活動,卻不肯靠近水源,里頭說不定藏著我們不知道的危機。”
“今晚提高警惕就好,到了晚上,自然就會知道。”呂競男提出建議的同時,看了看亞拉法師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不易察覺的凝重之色,在他們看來,肖恩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
可是,該怎么讓卓木強相信這件事呢?呂競男不禁思索著一路上肖恩的所作所為,卻沒有發現破綻。
天已經完全黑了,岳陽怎么也無法入睡,索性和張立換防守夜。卓木強知道他心里難過,大多數時間讓岳陽一個人獨自靜坐,他則全力負責監督營地附近的狀況。
沒過多久,岳陽喃喃道:“強巴少爺,你說,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標價?我們都是為了達到那個標價,而不斷在努力?”
卓木強側頭看了一眼,只見岳陽盯著地面,神情落寞。他不明白岳陽的問意,隨口答道:“你是說人生的價值嗎?呵……”他撥弄起篝火,理了理思緒道:“按照我的理解,人生的價值分為三個層次體現,第一價值即生存價值,那也是人生最根本的目的,體現為最基礎的物質需求,包括保障存活的食物和健康的體格,不管想達成什么偉大的目的,或是做出怎樣驚天的事跡,首先得滿足這第一個條件,活著。就這一點而,人和動物沒有區別。”
“一旦人生的最基礎目標得以實現,那么,自然而然就渴望實現第二價值,即社會價值。他們需要對物質進行支配,并通過某種方式讓自身的地位得到社會的認可,或許這就是你所說的自身價值的體現吧!這里面包括了物質精神需求、人際關系、社會背景,乃至組成家庭、繁衍后代等等。僅僅存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夠的,人們必須通過各種方式來驗證自己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當然,這種價值最常用也是最基礎的體現手段,往往被限定在金錢這個范疇里,用一種數值來代表他所創造的財富,成為大多數人的共識。雖然很多東西是無價的,但是,人們還是習慣用一個固定的價位去衡量。如果非要說這是一種人生標價,也無不可。”
說著,卓木強看了看岳陽是否在聽。就見岳陽瞪著眼睛,怔怔地聽著,追問道:“那,第三層價值呢?”
“更高層次的追求嗎?”卓木強淡淡笑道:“那當然是精神價值的追求了。人的創造力是無限的,特別是很多人聚齊起來的時候,究竟能創造出多少價值,取決于他們對自身創造出價值的滿足程度。如果永不滿足,就將永久地追逐著第二價值。但是,一旦某個人對物質的需求,對社會地位的認可,都達到了他自身滿意的程度,就會轉而追求更高層次的價值體現。那種價值,應該是一種很模糊的東西。有才學的人,將專注于他們的才學之中,比如那些藝術家、思想家什么的。而普通人的這種精神需求,往往需要藉宗教或別的表現形式。”
“其實,第二層價值和第三層次的價值體現,沒有絕對的分界線,比如有些人就對第二層次價值體現看得十分淡漠,滿足第一層次價值后,直接轉而全力追求精神價值的體現。這部分人對物質的需求和對社會的認可程度都低至極點,只沉醉在自身的精神世界中,這也很難說他們是對是錯,是吧?”
岳陽將樹枝扔進火叢里,難以置信道:“這真的是強巴少爺你理解的?”
卓木強道:“反正我知道。”
岳陽笑了笑,隨即面色又沉痛起來,再問道:“為什么?強巴少爺,為什么有的人會為了第二價值而改變,甚至變得完全……和以往判若兩人?第二價值的魔力,真的那么可怕嗎?”
卓木強嘆息道:“或許,他太渴望體現一定的社會價值,以承認自身的存在吧!其實,很多人潛意識里都有這樣的心態,比如那些拼命工作的人,拼命考證的人,還有那些超齡的相親者,潛意識里,或許多少都覺得自己不是完全被社會認可的,或者還沒有得到應有的社會地位。有的人,會因此采用極端的形式爭取。”說到這,他想起了童方正,不由黯然。
岳陽頹然道:“極端……真的可以不顧一切啊!”
突然,卓木強好似想到了什么,抬頭問道:“你是說趙祥?”看向岳陽纏著繃帶的手臂,續問:“你的手,不是因暴龍襲擊而受傷的吧?”
岳陽苦笑,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卓木強。最后,他道:“看來,在利益面前,友誼、承諾,甚至誓,都可以變調。我記得聽人說過,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只是我沒料到,會變得這么快、這么徹底。”
卓木強也陷入了沉思,兩人一時沉默,唯有那堆篝火燒得“劈啪”作響。
過了片刻,岳陽抬起頭來,似乎在舒緩心中的壓抑,吐息道:“唉!總算過去了,或許,他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強巴少爺,這件事,別告訴別人,好嗎?”
卓木強點點頭。
岳陽昂頭望向夜空,天上有幾點繁星閃爍,不由嘆道:“真好!今晚香巴拉上方的濃云又散開了,又可以看見星空了!”
“是嗎?”卓木強也抬起了頭。
然而,他和岳陽都很快發現,那些星星不對勁!那不是閃爍的星光,移動速度太快了,且完全不符合星辰的運動軌跡。
卓木強不禁站了起來,皺眉道:“奇怪……”
岳陽也道:“怎么回事?是飛機的尾燈嗎?”
“不對!”卓木強猛地一驚,和岳陽驚駭地對望著,兩人同時想到了——傘降者!是傘降者附在身上的照明裝置!
兩人幾乎一起行動,岳陽伸手一拉機關,將用于熄滅篝火的泥簸箕翻掃過來,火光頓滅,卓木強則跑開,逐一通知那些剛剛睡下不久的隊員。
怎么回事?難道有人敢在晚上攀登那可怕的雪山?岳陽疑惑了。如果不是這樣,那么……那么就只有另一種可能,即香巴拉的外面還是白天!
想到這里,登時更加了解,那些從雪山頂上傘降的人,為什么沒有一個能活著?外面還是白天,香巴拉內卻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登頂后跳傘的人,身在絕對黑暗之中,只能飄落到海里。
在漆黑的夜里,九人一齊仰望上空,用力捕捉著微弱的閃光。岳陽憑著肉眼分辨閃光的數量,卓木強則舉著夜視望遠鏡調整著,但不一會便失望地放下道:“不行,隔太遠,夜太暗了。”
胡楊隊長將望遠鏡接了過去,卓木強緊緊握住唐敏的手。這批敵人,無疑將會成為他們在叢林中最可怕的對手,遠甚于食人的原始動物。
呂競男心中嘆息道:“到底還是被跟過來了,不知是哪一批人馬……”
肖恩心道:“來得真不是時候!應該等我們發現帕巴拉神廟之后再進來的,如果那時兩邊打起來……”
岳陽則一邊數,一邊茫然地想:“怎么會?瘦子安放的是電波信號發射器,根本無法穿透香巴拉頂峰的電磁屏蔽。可是,如果對方沒有在香巴拉谷底的具體坐標,不可能敢于傘降。難道真的如瘦子所說,我們之中,還有另外的勢力代表?那人究竟是誰,在什么時候與外界取得聯系的?巴桑、肖恩、老胡……”他在心里將自己所觀察過的人都暗中過濾一遍,
張立也正考慮著和岳陽相同的問題:“肯定是激光發射裝置,或許是一次性脈沖……不!僅僅靠一次發射,不能保證被衛星捕獲,那么,是間隔脈沖式發射激光信號,需要將發射點對準香巴拉頭頂的裂縫。然而,在那夜香巴拉頭頂的云霧散去之前,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正上方是怎樣的結構,得是在那以后的事情。從那晚到現在,僅僅過了十天,對方卻能嫻熟地登上雪山,只有一個可能——他們曾經登頂,并和我們一樣,在那雪霧面前迷失了方向!”
亞拉法師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巴桑,巴桑的表情很淡漠,看不出什么來。
“七至十一盞燈。”過了很久,岳陽才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將他肉眼能分辨的極限數字報了出來。
要知道,這可不是尋找七顆星星那樣簡單。他是在浩渺的夜空中尋找針尖大小的閃光點,而且那些光點還在閃爍移動,有時亮一下就滅了,再亮起時,已變換了方位。
呂競男道:“好吧!十一作為底數,只會更多,不會減少。那么,現在,我們應該商量一下對策了,有些計劃需要改變。”
她望向卓木強,卓木強嘆息一聲。在這個時候,他最不愿意面對的敵人,就是自己的同類——同樣具有智慧的人。
5、飛行怪物
感到驚恐的,不只有處于第二層平臺上這些人,還有那些漂浮在半空中的傘降者們。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外面太陽還未落坡,雪峰頂端尚且金碧輝煌,一穿過那厚厚的霧區,居然就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
西米沖著對講麥克風吼道:“雷波,后面還有人嗎?”
雷波答道:“沒有了,我是最后一個傘降的,我下來的時候,沖頂的最后兩百米已經起了大風,他們上不來,被困在山腰了。如果不是我跳得快,恐怕早被風吹走了。”
西米轉而問道:“那么,和外面的聯系呢?”
雷波道:“完全中斷!在下降過程中,起碼有一千米距離沒有任何信號,現在我們只能相互通訊,與外界處于隔絕狀態。”
西米道:“知道了。胡子,統計已經傘降下來的人數,每個人報上自己的編碼。聽著,現在我們與世隔絕,在這里,我說了算。我不管你們以前是哪部分的,想活命就得聽我的。報數吧!”
只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編號〇〇〇〇一。”
西米的三角眼一跳,愣道:“馬索!怎么?你老板還不放心我們?”沖鋒隊全帶著面罩,根本無法分辨有哪些人在里面。
馬索馬上換了獻媚的語氣道:“不是這樣的,西米老大,我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倒霉,沖頂的時候我速度比較快,就提前跳了下來。唉!沒想到后面的人被風阻斷在了山腰,看樣子多半得暫時撤退,恐怕要過好幾天才能再次攻頂。這和老板完全沒關系,你相信我,我現在只是你手下的一個小兵。”
西米哼了一聲,以他對馬索的了解,自然知道那家伙多半是為了邀功才爬那么快。自己跟著也報道:“編號〇〇〇〇二。”
“編號〇〇〇三五。”
“編號〇〇一〇七。”
最后統計出來,目前一共有十七名傘降者。
西米熟知那些編號數值的代表,他以前的老部下十人全在,莫金的手下,包括馬索在內共三人,雇傭兵四人。
目前自己還是擁有絕對指揮權的,只是馬索的身份特殊,這個沒有什么本事,只會吹噓拍馬的家伙,讓他異常憎惡。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偏偏又是那個人的親信,如果出了問題,恐怕……
西米決定先不考慮以后的事情,多年的舔血生涯已讓他習慣了只過好今天。“雷波,你還記得你登頂時候看到的嗎?沖鋒隊是否全部登頂了?”他最后問道。
雷波的回答讓所有人揪心:“是的,沖鋒隊全部登頂。”
也就是說,四十七人組成的沖鋒隊,只有十七人平安傘降,其余的人,不是被狂風吹走,就是在下跳的過程中失去了聯系。
西米舔著嘴唇,真是一次亡命之旅啊!這種刺激的感覺,他喜歡!不過同時,他也為莫金那銳利的眼神而感到害怕。那個人,實在是太能夠了解人的內心了,知道什么人需要什么樣的生活,總是在不自覺之間就讓他人陷進去,難以自拔,明知道自己是在為他賣命,卻又心甘情愿。
莫金的弱點在哪里呢?如果真要說,就是他的多疑了。又是什么,養成了他那小心謹慎的性格?背后一定有原因。
想著想著,西米無聲地笑了。
幾盞晃悠的小燈并沒有嚴重擾亂卓木強他們,畢竟這本來就是曾經設想過的。在考慮了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幾種情況,并制定下相應的對策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正常,該睡的睡覺,該守夜的守夜。
觀察顯示,那些燈落在了他們的右方,有相當遠一段距離,這讓岳陽不禁懷疑,對方的坐標是工布村。
這樣一來,雙方就有了差不多十天的距離。他并不認為在這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里,敵人能走得比自己更快。而且要熟悉這地方的環境,適應這地方的生存方式,還需要一段時間,十天的距離,有可能被進一步拉大。然而也不能排除,他們擁有的尖端武器更利于在叢林生存。
總之,若能一直保持十天的距離,就是最好的情況。
誰也沒想到,事情并未完結,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傘降者的突然出現而耽誤了大約兩個小時睡眠的人,剛剛進入夢鄉,又被卓木強和岳陽喚了起來。
這次的敵人并非來自空中,而是近在身邊。
看著顯示屏上的光點,顯然是被什么東西包圍了。雖然以前也有過被神秘的動物群起攻擊的情況,可從來沒碰過一次出現這么多的。
卓木強立刻啟動防御措施,營地周圍的火障被點燃,所有人都站在直徑五米的火圈之中,火墻高度可隨汽油的量來調節。
“是什么?”唐敏問道,顯得有點緊張。
岳陽道:“不知道,但很顯然,它們正朝這里過來,數量多極了。現在離我們已經很近了!”
他的話剛說完,密林之中,響起了整齊的“嗡嗡”之聲。
這種聲音讓卓木強、巴桑等人本能地直立起汗毛,身體曾受到過的嚴重創傷,此刻又被回憶起來。美洲殺人蜂!雖然不確定來襲的是不是那種東西,但聲音的確驚人相似。
岳陽緊張地舉起望遠鏡,看著看著,將望遠鏡丟給了旁邊的肖恩,驚呼道:“是蚊子!我從沒見過那么大的蚊子!”接著開始檢查身邊的武器,可是選來選去,怎么也找不到適合用來消滅蚊子的。
肖恩的臉色也白了,將望遠鏡遞給卓木強時,手腕甚至有些抖。卓木強接過望遠鏡一看,整片密林,由近及遠,好像被淡淡的煙霧包裹著,那便是成群的蚊子大軍!而飛在最前面的先鋒部隊,已經非常清晰地出現在望遠鏡的視野中。
驟然看見體長超過一米的蚊子,相信無論是誰,都會毫無疑問地認定,那是一種怪物。這些怪物有一個布滿網球眼的腦袋,大約有嬰兒頭顱大小,后面拖著一個好似牛皮水袋的腹部。渾身上下,包括翅膀,都布滿鋼刺一般的硬毛。在綠色視野的夜視鏡下,灰白相間的條紋變成黑色和白色相間隔。腦袋和腹部之間,好似被繩子勒過,隨時都有斷掉的危險,真不知道這兩部分是怎么連接在一起的。
真正讓人顫栗的,是那標志性的吸血口器。這些怪物的頭上,全長著足有一尺長度的口器,就像一支超大號的注射針頭。不難想象,為了吸到暴龍的血,這些口器必須鋒利。而那雙觸須,則在針頭上方挑釁似地上下揮舞。
這樣的生物,只能被稱作飛行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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