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攤牌
轉眼之間,已是來到第二層平臺的第十日。
當此時,他們接連三天沒發現溪流,備用水也快用完了。隊伍不得不離開邊緣,向深處走。幸好由邊緣向平臺內走入近十公里,便發現一個可取用水的池塘。
這是一片低洼地,有無數看不見明顯水流的暗溪流入,面積大概四五平方公里。
成員們對行程出現了分歧,肖恩認為,附近沒有明顯的水源,這地方有可能是怪獸們的聚居區,取到足夠的水之后,應該馬上撤離。但大多數人認為,眼下天色已晚,就算撤離也不可能回到平臺邊緣,同樣需要在密林中宿營。與其在密林中與怪獸遭遇,還不如守著水塘,起碼明天可以帶走更多的飲用水。
從水塘邊緣的勘測結果看,沒有發現大型生物的腳印和尸骨,甚至沒有發現生物活動過的跡象,水塘里也是一片平靜。呂競男初步判斷,沒有怪獸出沒,至少最近幾日不曾有過,周圍也不太可能有大群的生物存在。
就此,岳陽做出幾點推論:其一,這個水塘只是臨時形成的,諸如三層平臺或這第二層平臺的一場大雨,暗溪匯集在低洼處而形成水塘,一旦雨停下,很快就會消失。其二,匯集成水塘的暗溪在別的地方露出地表,那些地方取水更為方便,所以周圍的生物不會聚集于此,只是偶爾來。其三,周圍存在著一兩只可怕的終極獵食者,這里成為它們的私有水塘,別的生物自然不敢靠近。至于沒有留下痕跡,則是因為地上的泥很軟,就算有足跡也很快就會消失,死亡后的尸骨則沉入了泥下面。
如果岳陽的推論正確,待在水塘邊不僅沒有危險,反而還相對安全。張立認為,就算有恐怖的終極獵食者存在,只需要像以往一樣,布置幾個簡易裝置,便于發現和警報就足夠了。更何況他們有威力巨大的武器,專為對付終極獵食者而準備的。
支持肖恩的觀點的只有巴桑,他的理由很簡單,這個水塘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尋常,甚至有些詭異。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不贊成在此扎營。
要在理性和感性之間做出抉擇稍有難度。沒有人懷疑肖恩的理論和巴桑的直覺,可也同樣沒有人對岳陽和呂競男的觀點提出反駁。更主要的是,對連續多日缺水的人而,眼前這個水塘簡直就是一個誘惑,太難以抗拒了。
張立見大家猶豫不決,進一步提出更加完善的陷阱防御體系,他會在宿營地周圍,水塘旁邊,挖出一個直徑五米以上的圓形隔離溝,里頭堆放易燃的木料,反正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以汽油為引,踫上緊急情況,只要點燃火油,便形成絕對屏蔽。
聽了張立的陳述,胡楊隊長加入了支持的行列,趙祥自然和岳陽緊緊聯系在一起,而對唐敏和呂競男來說,水塘還有一個重大的好處——可以洗澡。
雖然已經習慣了奔波在塵土之間,終日與沼澤為伴,但天性使然,如果可以洗澡卻不得不錯過,那比殺了她們還難受。汗水浸濕衣服,像一塊黏滿膠水的毛巾搭在身上,冷冰冰、滑膩膩的感覺,無疑比遭遇到怪獸更讓她們感到可怕,特別還是在卓木強的身邊,更加致命。
兩派勢力中,巴桑和肖恩顯然落于下風,他們甚至沒有討論的資格,局勢完全一面倒。唯一不為所動的只有亞拉法師,作為密修者,適應各種環境下的生存,是最基本的要求。最終,卓木強決定在此安營扎寨,并讓岳陽帶人去巡視四周。
張立忙著布置機關,岳陽便叫上了趙祥。不過,這次岳陽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營地周圍一百米半徑活動,而是帶著趙祥漸漸遠離營地。他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身邊傾斜的巨樹和被壓塌的灌木叢,心思放在了別的地方。
林間陰暗冰冷,無孔不入的風令巨大的樹發出顫栗的沙沙聲響,令人不自覺想要收攏衣領。地面布滿樹根和草藤,此外便是積水的水洼。岳陽和趙祥一前一后從濕滑的泥地上踏過,紛沓的腳步聲在幽寂的密林里彈奏起單調的鼓曲,急促而壓抑。
趙祥沒察覺岳陽的變化,只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不住詢問。“嗨!岳陽,我們好像離營地太遠了。”
“不遠,我在測量著。”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怎么一直往前走?再走就到第三層平臺的下面了!那是陰影區,會不會太危險了?”
“嗯,走就是了。”
“岳陽,你看,這些樹怎么會歪了?這些樹根全翹了起來!奇怪!這么大的樹,難道是風刮歪的?”
“嗯。”
“這地方怎么坑坑洼洼的?到處都是小水塘,要是跌一跤,我可沒衣服換啊!岳陽,你還有衣服換嗎?”
“沒有。”
“夠了吧!我們走了這么遠了,還沒發現一只大型動物,是不是該繞著營地轉一圈呢?你今天怎么搞的?老朝一個方向走,也不告訴我你發現了什么。”
岳陽停了下來,回身。
趙祥盯著地面道:“岳陽,你看,這個水洼的形狀好奇怪,怎么看像腳印似的?”邊說邊用手比劃著長寬,“哇!如果是腳印,那家伙塊頭可夠大的,我們不會遇到什么三層樓高的怪獸吧?啊呸呸呸!幸好我不是張立那個烏鴉嘴!”
望著他,岳陽遲疑了一番,終于緩緩道:“瘦子,我……”
趙祥猛然道:“有動靜!”
一陣細碎聲響傳來,岳陽扭頭一看,一只兩腿直立行走的小型蜥蜴樣生物從灌木叢下方跑出來,警惕地盯著兩個巨大的不速之客。趙祥快步追趕幾步,笑道:“蜥蜴!不會吧?這個頭還沒有我的德國教授養的那條變色龍大,難道就是傳說中人類的祖先?哈哈!看來應該捕捉回去,讓肖恩鑒定鑒定。”
那只小蜥蜴似乎感應到危險,迅速無比地竄回了灌木叢。
岳陽收回視線,盯著趙祥道:“瘦子,我問你,這幾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什么?什么干什么?除了守夜,就是睡覺啦!”趙祥好像有些不敢正視岳陽,慵懶地斜靠在一塊泥灰色巖石上。
岳陽沒說什么,從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彈樣式的信號發射器,一粒一粒地撒在地上,最后在手心留下一枚,向趙祥攤開,“自從那晚在大巖壁上,看到了香巴拉的頂峰容貌之后,每到晚上,你便想方設法地放上一枚信號發射器,到今天為止,一共十一枚,都在這里。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他的語氣乍聽很平靜,細聽卻帶一絲微微的顫音,目光漸漸變得凌厲。
趙祥沒有回答,冷漠地反問道:“你監視我?”
岳陽道:“不錯,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圍內,注意同行的每一個人,這就是教官交給我的任務,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是你……”
趙祥不再掩飾,桀驁地昂著頭道:“不錯,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做?干掉我?”
岳陽皺眉道:“瘦子,你是為哪一個組織服務的?”
趙祥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當偵查兵,竟然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嘿!我們出生入死是為了什么?教官交給你這個任務,你總不可能就懷疑我一個人吧!最后留下來漂冥河的人里面,誰沒有自己的目的?可不要告訴我,你能高尚到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舍生忘死!你敢說你沒有目的?只是大家的后臺老板不同而已,對吧?今天你既然把事情點破了,那么好,我們把這件事情揭過去,如果后面我的人來了,我也給你留一份好處,怎么樣?”
岳陽心中一寒,痛惜搖頭道:“我曾經以為,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不是一個會為了利益而出賣朋友的人,怎么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在德國,究竟學了些什么?”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趙祥苦笑道:“人總是在為了一些特定的利益而活,這就是人生的真諦。每個人都有他的價碼,那就是人生的價值,你也脫不了這個圈子。我為了一個合適的價碼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我是拿命來換的。你知道,其實我并不想跟你沖突,可如果你真的已經忘記了曾經的情誼……”說著,手中的槍無聲無息地舉了起來。
“別傻了!”岳陽也擎起了槍,神態正氣凜然,出槍的速度快了趙祥不少。他一手端著槍,一手捏著那枚發射器,說道:“通過高能粒子流產生變頻脈沖,定時定向發送強電波信號,由同步衛星接收,再藉地面中轉站傳送,很先進的辦法,但是沒有用!就算我沒發現,就算我把它們留在那里,藏在你身后的人也得不到任何信號。你沒有攀爬過頭頂的雪山,所以不曉得那上面有奇怪的強磁場,一切與電磁有關的信號都會被吸收,你的信號根本就無法發送出去!你不要抱有幻想了,我向你保證,你的人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他狠狠將手中的發射器彈出,趙祥臉色一變。
放緩了語氣,岳陽又道:“不要這樣,好不好?二條,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持槍相對,我也從沒想過要傷害你。今天之所以帶你走了這么遠,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回到隊伍里,和大家一起前進吧!在這片原始叢林,我們的力量極其弱小,為了生存,必須不斷對抗周圍的一切,何苦還要彼此相互斗爭?我可以不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只要你別再做出傷害大家利益的事。你問我懷著怎樣的目的加入進來?告訴你,最開始,那只是我的任務,但到現在,這已經成為我的使命。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命,是被強巴少爺和其他隊友冒死救回來的。四次,至少有四次,我應該要死,但卻還活著,這就是我在這里的原因!”
趙祥若有所悟道:“為了報恩?”
岳陽鄙夷道:“你又錯了。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報恩什么的,只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感到很快樂、很充實,就這么簡單。所有人的命運被捆綁在一起,笑對天災**和一切強敵,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難,只要在一起,就不會感到害怕。這段經歷,將是我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特別當你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哪怕再微薄,也會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身存在的價值。這種感覺,恐怕你從未有過吧!所以,我由衷希望,你能加入我們。在這片土地上,就目前為止,我們是唯一的人類了,怎么就不能放下所有的成見,團結起來呢?”
趙祥低頭不語,手中的槍漸漸垂下。岳陽見狀也放下了槍,不想突然之間,趙祥又端起槍來。這次,他比岳陽快。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還有些感人,但,正如你所,我沒有經歷過你所謂的生死與共。如果你不把事情揭發出來,我們本來可以和平相處,但你揭穿了我,所以……”話雖如此,手中的扳機一時也無法狠心扣下。
對面的岳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趙祥同時,竟然也舉槍!
槍聲響起,趙祥打中了岳陽拿槍的手,岳陽的子彈卻打在了空處。趙祥愣了愣,岳陽沒有打自己,他在打什么?
只聽岳陽聲嘶力竭地吼起來:“快跑啊!二條!”
2、三層樓高的怪物
趙祥還未明白過來,只感到一陣巨力由腰身傳來,好像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身體變得輕了。自己怎么會離地而起?那黑色的,是血嗎?怎么紅得發黑?
岳陽眼中,清楚看到一幅駭人的景象:趙祥身后的怪巖動了動,悄然無聲地睜開一雙銅鈴大眼。他剛剛想發出警告,巨物已然張開大嘴,猛地一叼,將趙祥銜進嘴里,鮮血灑了一地。
那一槍擊中了怪獸的面頰,怪獸吃痛,甩開趙祥的同時呼地站立起來,天色頓時一暗。那體積太可怕了,身高居然超過了十米左右的灌木叢!趙祥依靠的那塊巨巖,只是那家伙的頭部!
岳陽為之一震,滿腦子只有一個聲音:“三層樓高的怪獸!三層樓高的怪獸……”
碩大的體型和森森利齒,立刻讓他聯想起侏羅紀的終極獵食者——暴龍!雖然眼前這生物和電影上見到的不太相似,但無疑是一種終極獵食者,有鱷魚般的血盆大口,軍刀般銳利的巨大犬齒,短而小的上肢,粗壯有力的后腿,以及一條長尾。
被那只暴龍盯著,岳陽自然生出獵物般的膽顫,但此刻不能躲避。看了一眼趙祥被拋落的方向,咬緊了牙,一面開槍射擊,一面用原子表求助。然而原子表沒有回音,他這才想起,不妙!走得太遠了!
子彈在暴龍身上綻起綠色的血漿,但這只讓它更加憤怒,而無法致命。
龐然人物發出令人悚然的吼聲,頭一伏低,朝岳陽沖來。
感覺大地都在顫抖,岳陽被嚇得愣了片刻,直到最后生死關頭才醒過神,本能地往旁閃。暴龍收不住勢子,直接往一株巨大的喬木撞去,“轟”的一聲,巨樹被那股蠻力撞得一顫,微微傾斜。
那家伙再度昂首巨吼,身體左右一擺,擠開兩株巨樹,向岳陽沖來。
岳陽握槍站在另一株直徑數米的樹后,手有些發抖,不住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岳陽,你必須冷靜下來!那家伙除了體積大,沒什么可怕的,沒什么可怕的……你一定有辦法通知強巴少爺,一定有辦法……對了!吸引彈!”
大地一震,暴龍把岳陽藏身的巨樹也擠到了一旁,岳陽暴露在空地上,只能祈禱吸引彈有效了。
暴龍怒氣沖天地看著眼前這個給它的身體造成傷痛的兩足小蟲,必須將它放在嘴里慢慢磨碎,才能一泄心頭之憤。突然,那小蟲放出閃閃金光,竟然一分為二,金光發出令自己難以忍受的聲響,朝另一邊飛去。
噪音污染!這位獵食者被徹底激怒了,大吼著追了過去。
岳陽胸口兀自不住地起伏著,不敢有絲毫猶豫,剛才手發顫,吸引球沒扔多遠,在暴龍沒回頭前,必須通知強巴少爺等人,否則,自己和趙祥都逃不掉。
摸出一根小棍,輕輕一折,一陣紫紅色煙霧滾滾升騰。他先將這根求生棒扔向另一個方向,隨即用大樹作掩護,向趙祥的位置摸去。
營地。
卓木強剛和巴桑搭好瞭望臺,從一株巨樹上下來,便聽一聲驚天巨吼從巨木林中傳來,大地顫動,跟著又是兩聲。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兒,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張立和呂競男站在未完工的捕象樁旁,亞拉法師走過來說:“巨型生物,準備好武器。”
“巨型生物?”張立滿臉疑惑,那吼叫的聲音聽起來很可怖沒錯,但是聲音大,未必體型就大。
亞拉法師似乎知道他在疑惑什么,又道:“大地在顫動,是很大的東西。”
“我怎么沒感覺?”張立趴到地上。
卓木強望著那方向,輕輕道:“是岳陽他們離開的方向。”
唐敏放下手中柴火,拉拉他的衣袖,往遠處一指道:“強巴,你看!”一柱紫煙在遠方上空搖曳。
巴桑從瞭望臺上跳了下來,離地不足二十米時手腕一揚,藉飛索著陸,二話不說便去拿重武器,顯然也看到了煙幕。
“求生煙幕彈!快走,岳陽他們有危險了!”話還未說完,卓木強已經朝出事地點沖了去:“巴桑、亞拉法師、教官,帶上武器跟我來!張立你們幾個,趕緊把機關完成,上樹隱蔽。”
“岳陽!岳陽!你們在哪里?回答我!”卓木強邊跑邊問,卻遲遲沒有回音,不由暗罵了一聲:“該死。”
四人在叢林里飛奔,朝著煙幕散開的方向。
十來分鐘后,呂競男率先起疑,道:“岳陽怎么會走這么遠?”
卓木強道:“不知道!但是直覺告訴我,他們的確在前面。”
亞拉法師忽然道:“停下。”
奔走中的四人說停就停,身形整齊。只見前方樹叢里,鉆出十來只小蜥蜴,就和岳陽他們看見的那種一模一樣,四下打量了一番后,扭頭又鉆進了樹林中。
亞拉法師淡淡道:“就在前面了,小心!”
周圍突然傳出轟轟巨響,整個樹林都在顫動。巴桑將背后的爆破彈發射器取出,裝上爆破彈。這套裝置是張立自行組裝的,仿德國鐵拳,爆破彈也和鐵拳一樣,都只能用一次,這是他們最厲害的遠距離攻擊重武器,專門用來預防超大型猛獸。卓木強等人則手持卡賓槍,一左一右分散開來。
沒走幾步,原子表嘟的響了,岳陽他們就在附近。卓木強低聲問道:“岳陽,你們在哪里?”
岳陽回應道:“強巴少爺,我和瘦子在樹叢里,我暫時沒事,瘦子快不行了。是暴龍,瘦子被攔腰咬了一口,你們要小心。”
卓木強愕然:“什么?暴龍?”
岳陽道:“是的,大極了,三層樓那么高!它現在就在我們外面,你們要注意,子彈對它的傷害不大。”
此時,卓木強他們也看到了那巨大的身影。暴龍前面橫七豎八躺著十幾棵巨樹,不知道是不是它發狠撞倒的,岳陽和趙祥應該就在巨樹的縫隙之中,而暴龍正用力推著那些倒伏的樹干。
驟然見到這么一個龐然大物,卓木強等人都是一驚。對這怪物來說,子彈的傷害,恐怕還沒有灌木叢的尖刺可怕。
巴桑看了看肩扛的爆破彈,又看了看那暴龍的體積,搖頭沙聲道:“太大了。”爆破彈可以給那暴龍造成一定傷害,但能否致命,很難說。
卓木強道:“瞄準要害打。”
巴桑扭頭,冷眼看著他問道:“要害在哪里?”
卓木強一愣,是啊!那怪獸有心臟嗎?心臟是不是和人一樣在胸口位置?還是在那碩大的肚子里?他略微有些懊惱沒有帶肖恩或是計算機出來,不過當時情況哪容多想?就算肖恩也未必知道。
呂競男道:“頭部。”
巴桑舉著瞄了一陣,那暴龍正用頭去擂動巨樹,甩來晃去的。他無奈搖頭道:“不行,動作太大了,我沒把握。”爆破彈體型長而粗壯,巴桑就帶了一枚,一旦落空,就再沒有足以一擊殺死暴龍的武器了。
正說著,那暴龍似乎有所警覺,回頭瞄了一眼,卓木強他們馬上伏低身體隱蔽。
過了片刻,聽見岳陽道:“強巴少爺,那只暴龍好像走了。”
卓木強微微探頭,道:“別動,它沒走遠,就守在外面等你們出來。我們已經到了,你照顧好趙祥,我讓你們出來才出來。”
確實,暴龍沒走,正一臉陰笑蹲守在巨樹旁邊。真沒想到,長相如此原始的家伙,居然會玩欲擒故縱這一招。不僅如此,它似乎對卓木強這邊也有所察覺,一只眼睛緊緊盯著草叢,另一只則瞟著樹縫。
3、單挑暴龍
卓木強注意到,那頭暴龍伸出好似蛇信一樣的舌頭,上頭插著一把反光的刀具,顯然是準備用舌頭去裹岳陽他們時,被狠狠地來了一下,現在縮不回去了。這其實是危險的信號,因為那種分叉的舌頭相當于嗅覺器官和另一半眼睛,異常靈敏。空氣中的陌生氣味,估計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巴桑的位置無法瞄準暴龍,呂競男接過爆破彈發射器,架在肩上,趁著怪獸還未察覺出危險,略微瞄準,一下便扣動了扳機。
“通”的一聲,爆破彈彈射而出。
雖然呂競男瞄得精準,但這畢竟是張立手工組裝的玩意兒,飛到了暴龍那里,卻在暴龍的前臂附近炸開。
那怪獸一聲嘶吼,站立起來,大地顫動,左前臂血肉模糊,卻仍連皮帶筋,并未全斷,然沒能造成致命一擊。
暴龍負痛而起,朝著卓木強他們沖了過來。
“快躲開!”
亞拉法師和卓木強,巴桑和呂競男,四人分別朝左右兩旁翻滾出去。暴龍巨大的頭顱轟地撞開兩棵巨樹,兇神惡煞般盯著一左一右四只小蟲。
巴桑、卓木強、呂競男幾乎同時開火,巴桑還朝著暴龍的巨嘴里扔了一枚手雷,不過暴龍將頭一縮,那枚手雷掉在了地上,反而把趴下的四人弄了一頭一臉的泥。
暴龍再度用力一擠,身體從樹間隙擠了過來。此刻它心中怒火熊熊燃燒,決定新帳舊帳一起結算,大腳一踏,踩向卓木強,尾巴一甩,掃向呂競男和巴桑,一張血盆大口,毫不猶豫地向亞拉法師咬去。
面對來勢洶洶的暴龍,卓木強、巴桑、呂競男三人一時只能躲避,但亞拉法師似乎無所懼怕,看準來勢,突然返身,沖著身后僅隔數米的巨樹直奔。
暴龍的速度迅捷無比,他也毫不遜色,就地一滾,險險避開暴龍的第一口,跟著又沖向巨樹。暴龍頭微微一抽,又是極若閃電的一口咬去。此時亞拉法師已到了巨樹面前,并不停下,一腳蹬上樹干,藉助慣性,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一共沿樹干蹬踏上升了七步距離,用力一蹬,順勢就是一個后空翻。
結果,暴龍啃了一嘴泥,亞拉法師則翻身站上了它的頭頂。
暴龍明顯感到頭頂有個東西,猛晃腦袋,想把那東西搖下去,可是亞拉法師雙足就像木樁,紋絲不動。
暴龍又猛撞巨樹,亞拉法師只是稍稍退了兩步,依然牢牢站立。暴龍的前肢能抓到自身大部分地方,就是夠不著頭頂,更何況還只剩下一只前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