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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向光而行

      1

      車臣。

      這是一棟外表看起來像普通大樓的建筑,但步入其中就會發現,整棟大樓空無一人,樓內的居民似乎都被請了出去,莫非已經被廢棄了?可若這么解釋,樓內設施齊全,每個轉角都裝有攝影頭,燈光炫亮,又顯得不合理。

      電梯停在地底十八層,一位身高約在一米八左右的蒙面男子,和另一位身材較矮的蒙面男子一起走出,剛一出門,就有兩名蒙面者手持電子儀器,對他們全身進行了一次掃描,以確保沒有武器或是金屬物品,兩只受過特訓的德國牧羊犬虎視眈眈地坐在一旁,只要從來人身上嗅出一丁點兒易燃易爆危險化學品的氣息,就會毫不客氣地發起攻擊。

      檢查完兩位從電梯里出來的蒙面者之后,兩名檢查者自己也用儀器掃描了一遍,表示他們身上同樣沒有任何武器。

      身材稍矮的蒙面男子用英語對身邊的男子道:“已經查了三次,庫諾夫先生還真是小心啊!”

      稍高一點的男人點頭道:“這次來的都是像先生你這樣的大人物,頭領不得不加倍小心,任何一人出了問題,都不是我們能負責的。”

      他對這位來自美洲的巴迪拉先生可以說有幾分佩服,或者是敬畏,姑且不說他是毒皇方面的代表,光他單身前來赴會的勇氣,別的與會者就沒有一個能做到。

      這次召開的碰頭會,由于各地的黑道頭目彼此之間不可能沒有一點嫌隙,庫諾夫先生為了協調,可謂煞費苦心。不僅讓與會者蒙著臉面,不帶任何武器,就連會議守護員也沒有佩帶任何武器。每名與會者所能帶保鏢的上限為二十人,除了這位巴迪拉先生,其余與會者都是恰巧帶夠二十人,他們被安排在大樓的周圍,所在位置與大樓都是等距的,并且都能通過監控錄影看見會議廳中自己主子坐的地方,只要稍有異動,一分鐘內就可以趕到。

      較矮的巴迪拉道:“舉辦這樣的碰頭會,要經受很大風險吧!”

      稍高的男子笑道:“是啊!瓦列里,帶這位巴迪拉先生下去。”

      換了一位肌肉發達得快從背心里脹出來的高大蒙面漢,帶著這位稍矮的巴迪拉走樓梯繼續向下。

      稍高的男子抹了抹額上的汗,和這位巴迪拉先生待在一起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那透過頭套射出來的眼神,總讓人感到心中緊張。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狐疑?不!陰險?不,更不對!悲傷?差不多,那眼神中確實帶著某種悲傷,好似剛死了親人似的,但還不夠,當中還有別的東西讓自己緊張,或者是——懼怕!

      會議廳里擺著圓形會議桌,十七八張椅子,每張椅子前都放了一個公文夾、一支簽字筆,若有人貿然闖入,肯定會以為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會議,只是與會人員比較特別。目前一共坐著十個人,全部都蒙著面,并且相互間刻意保持著距離,中間還有七八張空座椅。

      主持者庫諾夫正對著會議室大門坐著,身后的墻上掛著投影機熒幕。和其余人一樣,他戴著蒙面頭套,只露出兩只眼睛,湛藍、陰狠。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之所以還在等待,是因為這次會議的三巨頭,除了他自身,另兩位都還沒有來。

      如果不是他們三人聯合發出聲明,今日也不會召集到這么多黑道頭目派出代表參與會議。原本商議得好好的,事到臨頭,那兩只老狐貍竟然不露面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庫諾夫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他知道,那兩只老狐貍不是膽小的人,他們不來,一定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但是,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是自信。大樓本身就是為防原子彈爆炸設計的,導彈一類的定點清除根本就不可能,凡在大樓內的人都沒有武器,就算有口角之爭,最多也就是動動拳頭,生點小摩擦。這些與會者,哪個不是久經殺場的悍將?真要動起手來,自身都會先掂量掂量后果。如果是別的武裝分子想沖進來,且不說這里是他的地盤,就是大樓周邊那一圈各地黑道帶來的保鏢,足有兩百多人,也能抵擋一陣子。他不明白,如此安全的策略,那兩只老狐貍還擔心什么?

      又過了五分鐘,庫諾夫終于開口道:“好了,我們不等了,那些沒有來的,看來是不會來了。今天,有幸邀請到諸位,主要是就帕巴拉神廟的資料問題,與大家進行一些溝通和交流。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帕巴拉神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并對它或多或少做了辛苦的研究,有的時間短一些,僅研究了幾年,有的時間較長,已經研究了十幾年。就拿我們來說吧!我們是在一九四六年得知帕巴拉神廟的存在的。”

      與會者發出了“哦”的聲音,他們僅知道這個組織對帕巴拉神廟接觸得較早,但沒想到竟然早了那么多年。當然,其中也有不屑一顧者,心想你們研究了那么多年,還不是屁也沒有研究出一個!

      庫諾夫好似看穿了眾人的心思一般,又接著道:“雖然我們研究的時間長一點,搜集的資料或許較多,但是實質性的進展,確實不大,甚至可以說,和諸位還處于同一起跑線上。而且,據我所知,更早接觸到帕巴拉神廟的組織,還大有人在,但他們也沒能找到。其實,帕巴拉神廟本身應該并不危險,難就難在它的入口,很多同僚都被那幅地圖給誤導了。另外,與它相關的大部分資料都在西藏,而中國政府對西藏這塊地方,一直派有重兵把守,這才是尋訪帕巴拉神廟的最大困難所在。”

      頓了頓,庫諾夫又道:“好了,歸正傳,今天召開這次會議,主要是與數月前出現的帕巴拉硬碟事件有關。相信諸位也都知道了,兩年前,中國政府突然改變了由政府組織秘密探察帕巴拉的方案,開始與民間組織尋求合作,而那個民間組織果然不負所托,兩年多的時間內,搜集到許多有關帕巴拉神廟的資訊,甚至比我們研究了幾十年的資料還具有突破性,當然,關鍵在于中國政府的大力支持。雖然行動最后仍以失敗告終,但這些相關資料至關重要。根據可靠管道,雖然那批資料大多上交了中國政府,但他們自己留有備份,那就是被全世界地下組織稱為帕巴拉硬碟的東西了。”

      “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渴望能得到那份帕巴拉硬碟,而且,據我所知,你們當中,的確有人動手了。最先得到那份硬碟的,應該是亞洲的一個組織,具體是哪一個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帕巴拉硬碟在他們手上保存的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庫諾夫話雖這么說,眼神卻從右邊的一排掃了過去,其中一個蒙面者狀似懊惱地將頭低了低。

      他接著說:“接下來發生的事,相信已是眾所周知。短短數月時間,有十三個小的非政府組織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八個國際知名的非政府組織實力大損。從亞洲,到歐洲,到非洲,到美洲,最后又輾轉回到歐洲,好像全世界的非政府組織和激進組織都被卷入了帕巴拉硬碟事件,殺得昏天黑地。可結果呢?結果怎么樣?還不是連硬碟里究竟有些什么內容都沒有看到。我和我的幾位老友對這次的事件感到非常震驚,所以才出面干涉,力求平息這場不必要的風波。”

      其余的蒙面者心里無不大罵,奶奶的!不就是硬碟最后被你們搶去了嗎?如果你手頭沒有那硬碟,鬼大爺才在這里聽你大放厥辭!

      庫諾夫道:“請大家不要懷疑我們的誠意和決心,這次邀請你們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把硬碟的內容公開,人人有份,絕不食。事實上,帕巴拉神廟內的東西,絕不是哪一個組織能吞得下的,我們的目的,就是希望彼此合作,共同尋找,摒棄以前各自為政、暗中爭奪的探尋方式。只有這樣,才有可能在中國政府的眼皮底下,比他們先一步找到帕巴拉。”

      與會者立刻三三兩兩討論起來,意見不一,有的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反正帕巴拉的財富足以改變一個國家,人人都能分到不少;有的則認為資料可以公開,但依然各憑實力行事,誰的本事大,誰先躲過中國政府找到帕巴拉,能拿多少算多少;還有的認為庫諾夫所不實,那硬碟在你手上好幾天了,我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動手腳,把關鍵地方隱去了還是怎樣的……

      不一會兒,那名叫瓦列里的蒙面壯漢走來,在庫諾夫耳邊低聲耳語幾句,他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跟著,又對其他人道:“請安靜,首先,給大家看一段我們破解了帕巴拉硬碟后取得的資料。”

      身后的熒幕立刻打出卓木強他們在瑪雅地宮中的視頻資料,所有人頓時安靜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唯恐漏看了什么細節。

      此時,巴迪拉才進入會議室。

      他的眼神很古怪,讓庫諾夫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那究竟算一種什么眼神啊?令人感到壓抑,還有……憂郁,對!憂郁。那是一種冰冷的憂郁,帶著淡淡的哀傷,一見就不舒服,卻又有些熟悉。曾在哪里見過那樣的目光呢?

      巴迪拉一走進,會議室的溫度就好像突然降低了好幾度。庫諾夫冷冷道:“你遲到了,需要給我一個理由。”

      不料,巴迪拉對質問充耳不聞,只環顧會議室道:“怎么才這幾個人?”語中充滿挑釁意味。

      庫諾夫勃然大怒,在他的地盤上,還從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但這巴迪拉是毒皇方面的人,在美洲和東南亞一帶的販毒勢力,都與毒皇有密切的關系,要進入西藏還得藉助他們的勢力,所以他沒有怒罵,只是提高了聲量道:“這位先生,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巴迪拉揉了揉眼角,好似庫諾夫不存在似的,自顧自道:“不是說你的邀請函共邀請了十七個組織的代表嗎?看來還是有些老狐貍提前得到通知,逃走了。”

      這已經是**裸的宣戰了,庫諾夫和眾多黑道代表豈有不知?庫諾夫大聲道:“瓦列里!”緊接著詢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巴迪拉先生!”他叫出對方的名字,表示已經不再顧及對方的身份,也不再對此保密。

      “巴迪拉?他是哪里的巴迪拉?”庫諾夫身邊的一名蒙面者詢問道。

      庫諾夫道:“哥倫比亞毒皇的代表,古勒將軍手下的巴迪拉。”

      “不!”那蒙面者尖叫起來道:“他不是巴迪拉,他是冒充的!”

      太晚了,這位冒充的巴迪拉忽然手腕一揮,抄起桌上的檔案夾,仿佛握著無比銳利的刀,一轉身就劃破身邊兩位蒙面者的頸動脈大血管,接著手背在桌上一敲,簽字筆彈跳起來,手腕一翻一拋,筆帽脫落,筆尖像一根鋼針,插進了剛剛指認他的那名蒙面者的喉嚨。

      那蒙面者倒退兩步,喉嚨里發出嚯嚯的聲音,仰面倒下。與此同時,冒名的巴迪拉手里拉過兩張凳子,分別拋向兩旁的蒙面者,跟著騰地一腳,整張圓形會議桌居然被踢得向前沖,將站在正對面的庫諾夫撞得彎下腰去。

      那一腳力量極大,庫諾夫感覺自己就像被坦克撞了一下,腹內傳來一陣鉆心絞痛,失去反抗的能力,就那么捂著小腹倒下。

      但他的意識是清醒的,依然看到那位巴迪拉一腳踢碎一把在半空中的木凳,抄起一根凳腿,像握了一把快刀般捅進另一名蒙面者的肚子。

      2、最大的恐懼

      庫諾夫沒有想到,這個他自認為安全的無武器會議室,會成為他們的墳場,這個冒充巴迪拉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他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全世界知名黑道挑戰?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

      他心中充滿了疑惑,徒然間想起,不!不對!那兩只老狐貍沒來,莫非他們提前得到了風聲?可是,自己邀請的這些人,都是世界上知名的黑道組織代表,能把他們完全不放在眼里的組織,可沒有幾個啊!

      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超級恐怖組織的名字在他腦海里出現,又一個接一個被否定。此時,會議室的所有蒙面代表似乎都被那位巴迪拉解決了,整個空間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我就要死了嗎?庫諾夫躺在地上,這個念頭突然出現。踏入江湖四十年,每天都在各種爭斗、拼殺中度過,從沒有一刻像今天這般害怕死忙。那個巴迪拉……那種速度、那種力量、那種技巧,過往從未見過!一個人竟然能如此輕松地殺人,把任何東西都化為武器,整個過程就像經過了電腦的縝密運算,每個人的反應、躲避的動作,全都在掌握之中,實在太可怕了!這個巴迪拉,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殺手!

      巴迪拉已經來到庫諾夫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還是那種憂郁的眼神,那種讓人心頭冰涼的感覺。庫諾夫突然對死亡不再感到害怕,也放棄了反抗,只在心中不斷地想,這眼神真的好熟悉啊!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呢?

      啊!想起來了,曾在墳地見過,每逢在死者下葬時,他的親人或朋友,眼中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那樣的神情,憐憫、惋惜,并帶著悲傷。只不過在巴迪拉的眼中,還多了一絲譏諷和不屑。這個……這個家伙!難道他在看別人的時候,都如同在看死人一般嗎?他究竟是什么人?

      “你……你是什么人?”庫諾夫問道,希望至少能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什么人手中。

      不料,那位冒充的巴迪拉先生好像根本聽不到他說的話,只自自語道:“你們這些蠢材,擋著我們了。擋著我們的人,都得死!”一腳踏在了庫諾夫的胸骨上。

      庫諾夫清晰地感到,胸口如被壓上了萬斤巨石,心臟拼命掙扎跳動。但反抗是那么的無力,很快,再也聽不到血液夯動的聲音。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大腦缺血缺氧而死。

      便在此時,一個恐怖的名字從他的意識的深處浮了出來,那是一個讓人根本不敢去思考的名字,他們潛伏在黑暗的最深處,就連那些國際知名的秘密組織也聞之色變!

      庫諾夫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整個身體好像漂浮在空中,也再沒有了那種壓抑的感覺,只是,從意識深處傳來的震驚和恐懼仍在,讓他覺得靈魂也在顫抖。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他嘶啞地發出音來:“十……三……圓……桌……騎士……”

      在失去光明之前,庫諾夫捕捉到巴迪拉的眼角,憂郁的眼中,多了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為什么?十三圓桌騎士,他們也在尋找……

      生命的最后一個念頭,同樣充滿了疑惑。緊接著,他便沉入了無盡深淵,再也不會醒來。

      “人類的世界,不只是簡單的分為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為了方便你理解,我姑且這樣分它吧!你應該知道,人們有物質**,也有精神**,因此產生物質追求,也有精神追求。當得不到滿足時,有三種表達方式,放棄,或者繼續,或者在放棄和繼續之間,只為了選擇而選擇。”

      “當受到傷害,最需要的就是醫生和牧師,醫生治療**上的創傷,牧師則修補心靈上的裂痕,所以他們都受人尊敬。不過,在物質世界,人類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史,已經形成了一套基本完整的物質法則,它對物質追求上做出了一系列的規定,哪些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非常明確。”

      “那么,在精神世界呢?人類幾乎從未制定過一部精神法典,規定哪些是可以思考的,哪些是不可以想象的。你或許要說,物質是以具體的方式表達出來的,而精神的世界更加復雜,且沒有具體的表達方式,沒有人能夠知道別人在想些什么。沒錯,這的確是精神法則不能明確制定的一個重要原因,但不是全部。”

      “事實上,宗教一直扮演了精神法則這一重要角色,起碼它告訴了人們,哪些想法是正確的,哪些想法是邪惡的,并用獨有的方式,對那些思想邪惡的人做出了精神制裁。宗教在人類社會中,扮演著和普遍流通的法律同等重要的作用,因此,真正充滿智慧的人,從不把那些神跡和今天的科技掛鉤,因為在精神的世界里,宗教的法典獨一無二,它們的教義,遠勝于任何一本現代科技有關的心理精神方面書籍。同理,也沒有哪一本科學著作,能代替宗教在精神世界里的地位。”

      “任何一名睿智的領導者,都不會反對、駁斥或者是否定宗教的存在,而這一點,往往被曲解為方便統治者的奴化統治,其實是不正確、不全面的。宗教的真實意義,是全人類在精神世界的法律法規。人類要生存,就必須具備求生和繁衍的本能,社會要生存,就必須有法規和執法者。宗教是因為人們有需要而誕生的,所以只要精神需求還在一天,它就不會滅亡。”

      “孩子,試想一下,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靈魂,沒有往生和輪回,沒有天堂,沒有地獄,沒有外星高等智慧和未知文明,那么,人類,將是何其孤獨的存在啊……”

      卓木強猛然醒來,手心里有一層冷汗。

      唐敏依然蜷縮在自己腿上,可以感受到她那如小貓般的柔軟和體溫。張立、岳陽他們都抱著船槳蹲坐在船舷旁,頭燈隨著波浪起伏,可以看見蒼白的臉和通紅的眼睛。

      自己竟然睡著了?又過了多久了?卓木強微微蹭了蹭頭,想使意識清醒過來。奇怪,自己是靠在胡楊隊長的肩上嗎?

      剛一抬起頭來,就觸碰到另一張微香的面頰,趕緊起身扭頭坐定不動,呂……呂競男!什么時候靠在她肩頭睡著的?希望剛才那一碰,她沒能醒過來。

      卓木強逐漸想起來,為了御寒,大家都圍坐在一起休息。電力不夠,張立說既然沒劃船,為了省電,干脆關掉探照燈,只用頭燈照明。黑暗中寂靜無聲,頭燈的燈光柔和,自己于是在不知不覺中睡過去。

      此刻腹中饑餓難耐,他小心地保持著身體不動的坐姿,伸手從地下取過一個水杯,一口飲盡,眼角余光卻看到對面的兩雙紅眼。張立和岳陽都盯著他,都是一副想笑又極力忍著不笑的怪表情。

      卓木強一擰眉頭,跟著一瞪眼,意道:“笑什么笑!”

      岳陽先將眼珠子下轉,看了看卓木強懷里的唐敏,跟著眼睛向右一瞟,分明是在看卓木強靠過的呂競男,跟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拋個飛眼,一豎大拇指。幾位沒睡覺都對他的啞語微笑莞爾,張立在一旁更是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

      卓木強橫眉冷對,殺氣騰騰地將警告的信號傳了過去,咬著牙齒,嘴唇一張一合,做出咒罵的表情,意思是:“你們這兩個家伙,給我小心點兒!”

      岳陽毫不畏懼地向卓木強腿上呶呶嘴,卓木強低頭一看,唐敏哪里睡了呢?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那豐富的表情,不覺一驚,感到臉上有些發燙。

      岳陽張大了嘴笑得前仰后合,動作非常夸張,偏偏又不出一絲聲音。

      一見唐敏看著自己,卓木強立刻正坐起來。隨著小船的一陣顛簸,呂競男似乎也醒了過來,岳陽和張立臉上的笑容立刻變得嚴肅無比,仿佛他們也是剛剛睡醒。

      呂競男也像什么都沒看到,只平靜道:“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我睡了多久?”

      岳陽道:“按照塔西法師的計算,我們在這地下海,已經渡過了三十八個時辰。”

      卓木強心中一顫,三十八個時辰,即是七十六個小時。這是怎樣的七十六個小時啊!時間是從第一次遭遇那有如地下海嘯般的潮汐力開始計算的,接下來他們都在拼命和浪頭比速度,沒有時間,沒有方向地艱難前進。

      至此為止,經歷了六次可怕的潮汐巨浪,嚴勇、**先后沉入海底,第二十三個時辰,吃光了最后的食物,三十個時辰之后,再也沒有力量揮動船槳,饑餓伴隨著寒冷襲來,船上所有人只得圍坐在一起取暖。如今,手邊只剩下為數不多的數支營養維生劑,所有清醒的人都隱忍著腹中的絞痛,靠著地下海的淡水堅持,因為船上還有兩個躺著的人,他們更需要藉此維持生命。

      在黑暗里飄蕩,雖然地下海的洋流不再將他們向回推,但是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漂向哪里,而何處才是盡頭。

      小時候,卓木強以為機關、猛獸、槍炮等給人造成身體傷害的東西是非常可怕的。長大后他才逐漸了解,人心的惡毒,遠勝于有形的猛獸和棍棒,心靈受傷害時的痛苦,也遠大于**的傷害。而此刻,他正逐漸領悟父親告訴自己的:“人們,并不是害怕洪荒猛獸,或是陰謀背叛,乃至痛苦死亡。人們真正害怕的,是未知。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才是最可怕的。”

      3、地底星光

      卓木強的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眼神渙散地盯著圍坐圈正中的一片空地,原來黑暗是如此的可怕,永遠不可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所有人,只能默默地圍坐在小船上,這就是一方不設防的監獄,死神定時前來視察,每次取走一個鮮活的生命,甚至不給活著的人留下悲痛的時間。這是冥河,只能漂浮亡靈,不是真正的勇者,根本就沒有踏入其中的勇氣。

      他不禁想,如果沒有這些隊友,沒有大家的相互支撐,自己能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待多久?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同時,他也清楚,越是在這樣的絕境中,人的精神意志越能決定生存的幾率。不能讓所有人靜默地等待死亡,除了亞拉、塔西法師這兩位密修者,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人能在這樣的靜默環境中存活得更長。

      靜默持續著,在這幽暗、冰冷、孤獨的環境中,他們正經歷著與世隔絕的長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卓木強開口道:“張立,你還活著嗎?”

      “嗯!”張立的頭燈晃了晃,光線更亮了一些。

      “你確信?”

      張立遲疑了一下,道:“等等,我確認一下。”

      片刻,岳陽“嗷”地叫了一聲,道:“你干什么咬我?”

      只聽張立問道:“疼嗎?”

      “廢話!我咬你一口,你不疼?”

      張立向卓木強道:“報告強巴少爺,經確認,我還活著。”

      卓木強道:“那好,說個笑話吧!”

      “笑話?”張立愣了。

      一邊的岳陽插嘴道:“得說到每個人都笑起來為止。”說完,拿起水瓶,一仰頭咕咕咚灌水去。

      “那好。”張立道:“我說個等火車的故事。有一天,一位女士打電話向鐵路管理部門抱怨,說她家每當有火車經過的時候,就跟地震一樣,根本無法居住。鐵路管理部門一聽,哪有這么嚴重?就派了個維修工去他們家看看。那維修工是個小伙子,剛參加工作沒多久,長得啊,就跟岳陽那小子差不多,愣頭青一個。”

      岳陽不滿地叫開:“你討打是不是?”

      張立道:“別打岔,聽我說。后來,小伙子就到了這家人屋里,剛巧有一列火車開過去,他就在門口,沒感覺啊!后來進屋去了,岳陽……哦,不是,那個小伙子啊就跟那女士說,我剛才就在你家門口,沒感覺到地震,那女士就告訴那小伙子,屋子外面是石結構,震感小,家里是木結構,震感就很強烈,特別是那床,火車一來,就像要散架一般,根本無法入睡,不信你試試。小伙子當真就準備躺床上去試試。那女士立刻罵道,你外衣那么臟,想把我的床弄臟嗎?小伙子也真機靈,就把外衣脫了躺床上去了。那位女士說去泡茶,就進了里屋,小伙子就在床上等,等呀等,火車沒等到,房門卻突然被人一腳踢開,只見一位體型酷似阿諾的大漢扛著把斧頭,進門就盯著床上的小伙子,問他,你在我們家床上做什么?那小伙子怕兮兮地回答道,我說我在等火車,你會相信吧?哈哈……哈……”

      張立自己干笑兩聲,卻發現聽故事的人都沒笑,不由撓了撓頭。岳陽笑道:“失敗了吧!這種老故事哪能逗人笑?重說重說!”

      張立道:“看來大家不喜歡這種冷笑話,那好,我再說一個,說一個很黃很暴力的。一個四歲的男孩親了三歲的女孩一口,女孩對男孩說:你親了我,可要對我負責啊!男孩成熟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笑著說:放心,我們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子了!”

      說完,等著大家的反應,卻只有唐敏和岳陽勉強笑了兩下,連強巴少爺都面無表情。胡楊隊長不屑道:“這也能算是很黃很暴力?你哄小孩兒吧?”

      岳陽看了看正閉眼假寐的呂競男,趕緊小聲替張立解釋道:“胡隊長,不能再升級啦!你沒看見教官坐在那里嗎?一旦驚動了她老人家,那說故事可就變成現場版演故事了,是不是很黃我不敢肯定,但很暴力一定少不了。看張立那張臉也算說得過去吧!可要是被教官海k一頓呢?你應該不希望到了香巴拉,連樹木看見張立都逃跑吧!”

      “你說什么?”張立揮著拳頭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呂競男睜開了眼睛,張立和岳陽兩人馬上一個去撓后背,一個抖著衣衫,低聲念叨著:“好熱,好熱。”

      “咳咳……哈……”

      突然有人咳出聲來,又笑了一聲,卻不是圍坐著的人。聲音來自船底,是躺在船內充氣閥上的孟浩然發出的。

      胡楊隊長趕緊道:“小孟,你醒啦?”

      卓木強等人也是一驚,孟浩然被注射了冬眠合劑,原本應該處于深睡眠狀態,是什么時候醒的?

      唐敏問道:“你醒多久了?”

      孟浩然道:“我也不知道,咳!有一段時間了吧!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你們喊號子,咳咳咳咳……后來又好像跌到過水里,這水可真冷啊!咳咳吭吭……”

      卓木強忙道:“別急著說話,你肺里有積水,我們一直都在想辦法給你治療呢!”

      孟浩然道:“我……咳……我知道自己的事……不用擔心……我……”

      卓木強看了看呂競男、唐敏、塔西法師,他們心里都清楚,這個弱不禁風的詩人,此刻只能用不到半個肺來呼吸,每一次呼吸,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掙扎,每次開口說話,都需要比常人付出十倍的力量。他的心臟跳動著,正與命運做著最后的搏斗。

      岳陽則想,這個人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一直隱忍著沒有發出絲毫聲音,是想不驚動任何人,就此默默地離開嗎?那雙冰冷的微顫的手,正在為自己描繪怎樣的詩篇?

      唐敏拿出聽筒,孟浩然的氣息很微弱,心跳也雜亂無章,她終于明白,他早就醒了,是實在堅持不住才發出聲音的。如今,他的身體,可以說只剩一絲氣息吊著,隨時可能撒手人寰。

      她翻找著醫療包,對他說道:“躺著別動,別說話,我們會有辦法的!東茛宕堿,東茛宕堿呢?”

      孟浩然噴出一蓬血色泡沫,掙扎道:“別浪費了,我明白的,這樣拖下去有什么用?只是增加我的痛苦。其實,我不難受,我一點都不難受……”

      胸口的憋氣,使他每說一句話,胸腔都要劇烈的起伏十幾下。

      船上沒有完備的醫療設施,即便配備比普通探險隊已經好上不知多少倍,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一樣束手無策。

      “天空……沒有留下飛鳥扇動翅膀的痕跡……但是,我驕傲,因為,我曾飛翔!”

      孟浩然選擇用泰戈爾的詩為自己的一生劃上句號,他突然感到呼吸通暢了,吸入體內的空氣竟然是那么的清新,那么令人舒坦。身體輕飄飄的,好像羽毛浮在空中一般,而黑暗中,有星光點點,吸引他伸出手去,并幽幽嘆息,“星光啊!我們總算到了……”

      船上的其余人都不約而同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奇跡,就在那一瞬間發生。漆黑一片的海底穹頂,忽然出現非常微弱的、一閃一閃的點點星光。如果不是關上了探照燈,未必能發現。

      “真是星光嗎?那是什么光?”岳陽疑惑著。

      待大家再回頭時,孟浩然已經離開了,臉上掛著的笑容,在燈光下顯得那么柔和,那般自然。

      4

      安靜地送走孟浩然后,卓木強拿起望遠鏡,吩咐張立道:“打開探照燈。”

      在光芒指引下,他看到了,那是一些好像是水滴,或是冰晶一樣的東西,懸垂在穹頂上,而微弱的光芒,就來自它們的底端。

      一陣風吹起,串珠樣的東西隨風搖擺起來,熠熠閃光更增妖冶,幾乎讓他確信,那些就是水滴。可是,它們懸垂的尺度足有一米多長,就像是某種有黏性的液體,還有,那微弱的熒光,又是怎么回事?他無法解釋。

      卓木強看過后,將望遠鏡拿給岳陽。岳陽大聲道:“這是什么?好像鼻涕一樣,要滴落又不滴,懸著老長一大截。”接著轉交到胡楊隊長手中。

      好幾個人都看過,直到傳到肖恩手中,他驚呼道:“啊!我想起來了,那是生物!”

      “生物?”

      肖恩道:“沒錯,這種在沒有光,溫度極低或極高,根本不適合生命生存的地方生活的生物,被稱為極限生物。有點像被稱為可拉娜的細菌生物,據說那種細菌在極限環境中生長速度驚人,鼻涕一樣的懸垂每二十四小時就能長二至三厘米,不知道要分裂多少次。只是那熒光很奇怪……難道說,細菌也能發出生物光?”

      岳陽沉思片刻,再從肖恩手中拿過望遠鏡,仔細地看了看,道:“不是的,不是細菌發出的光芒,是生物,我看到了!是小飛蟲!在那些鼻涕外面,攀附著一些小飛蟲,里面還裹著一些死掉的小飛蟲,只是太小了,極容易被忽略。光芒其實是小飛蟲在鼻涕外面和巖隙間發出來的,因為我們一開始看見的就是鼻涕,所以才誤以為光芒是鼻涕所發出。你們看,它們在動,就像螢火蟲一樣,但是小多了!”

      果然,那些極其微弱的光芒在移動,似乎朝探照燈留在巖壁的光圈靠近,只是探照燈光芒太強,點點熒光一靠近就消失。

      岳陽舉著望遠鏡道:“那些鼻涕一樣的東西垂得太多了,風一吹,就像掛簾似的,小飛蟲藏在里面好像很安全。”

      肖恩馬上道:“這是共生關系,就像小丑魚和珊瑚海蜇一樣,利用那些細菌形成鼻涕的黏性,來逃避大生物的追捕,那些大的生物則成為細菌分解的對象。”

      胡楊隊長問道:“那些小飛蟲呢?吃什么?”

      肖恩答道:“水里或巖隙里的其他微生物。”

      岳陽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道:“如果有其他微生物的話——”

      他沒有把話說全,但船內的人都明白,有水,有其他微生物,就能供給稍大的生物,一旦形成群落,食物鏈就將完善,必然有更大型的生物存在,一直可以大到能夠填飽他們的肚子!

      孟浩然雖然離去,卻在臨別前為指出了一條希望之路。有生物出現,不僅將解決饑餓問題,更重要的是,跟著生物的腳步走,朝著生物越來越多的地方走,將找到出去的正確路途,不再是漫無目的于在黑暗中漂流!不需要鐳射儀,不需要羅盤指南針,黑暗中就有一條生物路標!

      岳陽喃喃道:“這么說來,勇哥下水的時候,我看到的并不是幻覺,真的有生物在這黑暗深處。”

      肖恩喜道:“起碼不用餓肚子了。”

      張立道:“可是,就算是水里有生物,這里這么黑,連探照燈都也照不了多遠距離,連看都看不見,怎么去捕捉?”

      肖恩答道:“我想在黑暗中生活的生物,對光一定有特殊的敏感性,我們可以用光源作魚餌。”

      胡楊隊長道:“光?剛剛不是嘗試過了嗎?而且,那些長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恐怕都失去了對光的感知能力。”

      肖恩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說,長期生活在絕對黑暗的地方的生物,經過進化的演變,失去了感光器官,好比盲蝦、盲螈。但是胡先生,你忘記了這里是海,不再是洞穴,這里的環境,應該更接近絕對黑暗的深海環境,而在深海里,生物并沒有完全失去感光能力,相反,很多深海生物都會利用光來誘捕獵物,因為它們并沒有與光完全隔絕,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剛才那些與極限細菌共生的飛蟲,不是也因為探照燈而產生聚集效應?所以我認為,用光來釣魚是行得通的。我們可以用頭燈或直接用探照燈當誘餌,若發現適合捕獵的海洋生物,就用武器獵殺。這是目前唯一的捕食方法了,怎么也要試一試。”

      張立急忙道:“強巴少爺,我們來釣魚吧!”說著,躍躍欲試地翻包找起工具來。

      用光做釣具十分簡單,將頭燈系在安全繩上,下垂至還能隱約看見一點光芒的地方,然后讓這特殊的釣具隨著小船一起漂蕩,一人專門負責看水底燈光異變,另一人守著探照燈,其余的人則拿出武器等待。

      捕魚策略也很簡單,一旦發現水下的頭燈熄滅或是改變方向,探照燈馬上照射下去,發現有動的東西,就一起射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水下遲遲沒有動靜,張立不由急了。

      肖恩道:“不急,現在看到的都只是微生物,還沒有適合食用的生物群落出現,可既然洋流將我們推向這微生物群,也就代表了船一直在向目的地靠近。只要繼續順著洋流漂,再過一段時間,必定能等到適宜食用的生物上鉤。”

      張立道:“可是,我擔心,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就算釣到魚,也已經沒有力氣去抓住它們了。”

      亞拉法師和塔西法師幾乎同時道:“這點你們不用擔心,如果有適合食用的生物,我們可以捉住。”

      一提到食物,眾人只感到饑腸轆轆的肚腹更加難耐,個個目露兇光,跟豺狼似的。哪怕此刻海里游來一只鯨魚,他們也能生生吃光。

      探照燈又被關上,小船繼續順著洋流漂動,確實感覺到迎面吹來涼爽的風了。

      洋流和波浪推進的速度并不十分快,但岳陽、張立、唐敏等人都有些不耐煩。越是著急,就越覺得漂移的時間已經太長了,越是感到饑餓。當聽到塔西法師計算出又過了兩個時辰之后,他們幾乎都絕望了。

      岳陽終于忍不住道:“會不會是頭燈太大了,而光線又太弱,那些小魚兒從它旁邊游過去,我們根本就看不到。”

      張立也道:“會不會是這個方法根本行不通?這里的生物真的就像胡隊長說的,已經失去感光能力了?我們在白忙乎!”

      肖恩依然緊緊盯著水下,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堅信自己的判斷力。忽然光芒一暗,肖恩感到手臂一沉,忙道:“探照燈!有東西咬鉤了!”

      張立趕緊打開探照燈,水下果然不見了頭燈光亮,可是……探照燈照射的地方漆黑一片,并沒有看到任何異常之處。

      他忙問肖恩:“是不是那東西咬了頭燈跑了?”

      肖恩雙手吃力地拉著繩子,一只腳蹬在船舷上道:“不可能!它將頭燈吞下去了!是個大家伙,快來幫忙,我一個人拖不住。”

      卓木強和塔西法師等趕緊去幫忙。

      果然,船身已經微微傾斜,而且前進的速度明顯加快,有東西正拖著船前進。張立趕緊再次仔細觀察,探照燈在水下畫了直徑為十米左右的圓圈,依然只能看見漆黑一片,沒有任何生物的輪廓。他不由疑惑道:“我真沒看見啊!岳陽,你來看看!”

      岳陽也用探照燈向水下照射,很快就得出結論,道:“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它游得太快了,而且方向紊亂,探照燈追不上它的行動;第二種就是……體積太大了,我們只看到它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怎么看都是漆黑一團!我看,第二種可能性要大些!”

      岳陽一見船行速度和傾斜的程度,趕緊道:“強巴少爺,肖恩,快松手,船要被拖翻了。它太大了,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肖恩堅持道:“不!我不放手,這是我們的食物,得抓住它!開槍,快開槍,不管有多大,我們一定可以制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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