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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唐濤的日記

      [重返西風帶]

      在裂谷外,西風帶的外側,山脊就此中斷,斷口整齊得好比刀切。張立舉手探風,但伸出去的手就像被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撞擊,猛地變向下垂,險些讓張立旋轉倒地。岳陽趕緊把張立拖回山脊橫斷面后,緊張地問道:“怎么樣?”

      張立看著胡楊隊長,疑惑地說道:“奇怪,來的時候,那西風將我們推向積雪堆,現在,好像是吹向冰裂谷方向,但還是有一股自西向東的引力。”

      胡楊隊長兩手輪換著轉圈道:“沒錯,這倒卷龍的旋轉就好比滾筒洗衣機,時而順時針方向旋轉,有時又會突然一百八十度變向,改而逆時針方向旋轉,兩種旋轉出現幾率各占百分之五十,是怎么形成的目前還沒有定論。但不管怎么旋轉,它中心的引力都是自西向東,在變向時風勢略有緩解,我們上山時遇到的亂流就是它的突然變向所引起的。”

      胡楊隊長回頭看著一個個蓬頭垢面、衣服上積雪結冰的隊員,道:“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和來的時候一樣,所有的人捆在一起,一步一步向裂冰區退去,由于我們的繩纜已經不夠了,因此每人都要拿起冰鎬和鋼釬,務必保證每一步都釘在凍土里,使整個團隊不會被風吹走。如果誰——”他頓了頓,才接著道,“支持不住被風吹起來,那么,你們就自己選擇斷繩吧,不要連累所有的人都死掉!我將走在隊伍的中間,如果誰做不到,我會親自幫他割斷繩索的!我告訴你們,,我絕不會留情!為了保障更多人的生命,那將是我不得已的選擇!所以,我希望,在你們每踏出一步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自己下一步的命運!”

      聽完胡楊隊長的話,張立和岳陽相顧望著,如果強巴少爺還在的話,他一定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強巴少爺,他是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與他結伴成行的人,就算是敵人,在危急關頭,他也會去伸手拉他一把,那是對生命的不同態度所決定了的,那就是他們的強巴少爺。“還沒有到放棄生命的時候吧,我的特種土兵!”“不管有多痛,千萬別放手啊!”“快閉嘴!不要再東想西想了,我是不會松開的,除非我們兩人一同掉下去……”強巴少爺昔日的話回蕩在耳邊,那個高大的身影,面對著無邊的黑暗和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絕境仰天長嘯:“我是不會放棄的!”

      正是那種力量,讓他們一次次從死神手中掙扎出來,走到了今天。有時張立覺得,強巴少爺真的很憨,或者很傻,但就是那種執著,令人心甘情愿地跟隨下去,那是一種可以創造奇跡的力量。如今,那種力量,也隨著強巴少爺的消失而消失了嗎……

      看著張立和岳陽一絲略帶迷茫的目光,胡楊隊長補充道:“還是那句話,當你們脫離了團隊的時候,如果你們還活著,請放出信號,我們一定會來找到你們的。結繩吧……”這位極地經驗豐富的隊長清楚地知道,有時,帶給人們希望的一句話,哪怕只是空頭承諾,也能成為人們在絕境中堅持下去的勇氣。

      他們采用的并聯繩結,每個人都和主繩連接在一起,但每個人與主繩之間斷開的話,并不影響主繩和其他人。胡楊隊長走在隊伍中間,亞拉法師當頭,巴桑結尾,以便任何時間可以處理突發情況。每人右手冰鎬,左手鋼釬,幾乎是匍匐著朝西風帶爬去。岳陽和張立夾在亞拉法師和胡楊隊長中間,兩人總是懷念強巴少爺在的時候,他們決定,效仿強巴少爺的堅毅,懷著同生共死的信念,悄悄地將安全帶系在了一起。

      雖然濃霧漫天,但在西風帶中不會迷失方向,因為那幾乎是西風扯著你,將你往一個方向拉拽,你想偏離方向都做不到。

      那風暴比冰雪還要寒冷,七人結成的隊伍就像一道凍土上扭曲的疤痕,牢牢地攝住凍土。在狂風中艱難地攀爬,猛烈的風可以將人的身體吹得失去知覺,連隊員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次,他們是怎么通過西風帶的。只是直面西風的后背,硬得就像一塊搓衣板,每個人都感覺自己失去了后半身。胡楊隊長大聲呼喝道:“地面的冰漬開始增加,西風的風勢也在逐步減小,我們已經通過了核心風帶,加把勁,就快抵達裂冰區了!”

      張立手握冰鎬,面朝凍土,頭頂的壓力確實有所減小,但無疑,稍有松懈便會隨風而起,乘風西去,他感覺手骨的結合處都快被扯斷了。沒錯,他們確實通過西風帶的核心風區了,但那是怎樣一個過程啊:左手拔起鋼釬,后退三十厘米,重重地插入,腳用短跑運動員起跑時的姿勢蹬著凍土,然后用目光打量凍土上前面的人留下的插槽——那些地方是不能二次插入的,容易松動——隨后右手搖晃冰鎬,稍有松動,飛速地揚起,重重地一錘砸下,將身體固定住,這樣身體便后退了三十厘米;后面一個人做完,便通知前面一個人,一個接一個地慢慢后退,必須死死貼住地面,不然隨時會被風吹走。接著又是重復同樣的動作……

      不足五百米距離,用了幾乎兩個小時,最后一點力量已經耗盡,而身后的裂冰區,看起來沒多遠,究竟還要走多久才到呢?

      胡楊隊長艱難地別過頭去,又激勵大家道:“沒問題,我的隊員們!你們都能行!一個個給我挺住!我已經看見冰陡崖邊緣了!最后五十米,別撒手啊!”說這話時,胡楊隊長全身筋骨猶如寸寸斷裂,疼得話都說不直。他知道,恐怕大家的身上也都被飛石打得體無完膚了,地上的冰層也漸漸厚起來了,這對他們也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岳陽的左臂被一塊一米來高的巨石擦過,雖然有厚厚的衣物包著,他還是感覺到手臂不聽使喚,鋼釬人土根本不深,好幾次都滑了出來,唯有右手的冰鎬支撐。他原本打算當個逃兵,幾次企圖割斷自己和張立之間的安全帶,都被張立惡狠狠地盯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堅持下來的,想起了強巴少爺那種誓不低頭的態度,他決心再堅持下去。

      “還有三十米!”

      “還有二十米!”

      “還有十五米!

      胡楊隊長不住用數據來激勵大家。只要滑下冰陡崖,他們就將不再受到西風的侵擾,可怕的裂冰區可以說是離西風帶最近的天堂。

      岳陽每次舉起左手都感覺沉重無比,他掙扎道:“胡隊長!你這最后十五米,怎么比前面的三十米還長啊?你的視力,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胡楊隊長罵道:“不要浪費力氣說話,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后退!他媽的,這鬼風,我真不敢相信,今天會是這山頭最晴好的一天!”

      便在此時,張立突然說了聲:“對不起,先走一步!”原來他的冰鎬插入冰層后,力量未及凍土層,在西風的撕扯下,冰鎬陡然將那塊破冰擊碎了。張立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右手托了起來,跟著什么人拉住自己右臂用力一扯,整個平臥在冰面上的人,就一點一點升了起來,巨大的拉力迅速傳給岳陽和亞拉法師。眼看即將離開地面,他第一反應是去割斷與岳陽之間的聯系,沒想到岳陽突然從冰面站了起來,刀鋒一揮,已經斷開了自己和主繩的連接。張立苦笑一聲,也斷去了和主繩的連接,兩人都來不及說什么話,就像被投石機拋出去的一對鏈球,瞬間就橫飛十來米,向著冰陡崖方向直墜下去,消失在迷霧之中。

      胡楊隊長朝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大聲罵道:“你們這兩個渾球!還他媽的只剩五米了啊!”

      冷!天地間只剩下這一種感覺。

      在狹小的裂縫中不知道待了多久,外面的風勢絲毫不見減小,天地間彌漫的冷讓肢體僵硬,皮膚麻木,口角干裂,沒有任何取暖御寒的設備,全憑身體散發的絲絲熱量支撐下去。卓木強巴緊緊抱著唐敏,與呂競男平行地坐著,那股寒意似乎要凍結他們思索的能力,這感覺讓卓木強巴回想起初次踏人可可西里境內,但那次沒有這樣冷啊!

      唐敏偶爾在卓木強巴懷里蠕動一下,兩人交頸貼面地裹在一起,卓木強巴將自己破爛的衣服反過來穿,將唐敏如嬰兒般兜裹在自己胸前,但就是這樣,還是那個感覺——冷!

      旁邊的呂競男只能盡量貼緊巖壁,有如老僧人定般安坐著。卓木強巴心想,這個鐵打的女人應該比他們更扛得住這股寒意。

      唐敏又在卓木強巴懷里輕輕蠕動了一下,猶如囈語道:“強巴拉,我們會走出去的,對吧?”

      卓木強巴道:“當然。你看,天就快黑了,到了晚上,霧會散開,說明風會減弱,那時總該可以走了吧?而且,就算走不掉,我們已經在外面安置了激光發射裝置,胡楊隊長他們一定可以找到我們的。在掉下來時,我仿佛聽見胡楊隊長說過,如果我們還活著,只要發出信號,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的。教官,你聽到了嗎?當時。”

      呂競男輕輕“嗯”了一聲,寒冷讓人連說話的力氣也提不起來,仿佛話一說出口,就會被凍住,傳達不出去。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三人的對話就漸漸少了,停隔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事實上,從亞拉法師他們拍攝到的圖像來看,夜晚里的風比白天更為強勁,卓木強巴有些擔心,不知道這一夜是否能堅持挨過。但他相信,胡楊隊長他們一定會找來的,他親口說過,這是約定,也是承諾……

      張立和岳陽都很清楚,生死決定于電光火閃之間,這次,他們或許真的走到最后了,在空中翻騰,落地時,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他們頭首相望地在空中翻轉,岳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立,暗想:“你真傻!”

      張立眼角露出一絲微笑,意道:“你不是更傻?”

      兩人的下方,白色的冰塔林如刀槍劍戟,紛紛朝天挺立,且不說被它們插穿,就算從這高度跌落,碰在邊壁上,也是筋骨寸斷,死得只會更加痛苦。岳陽看了看下面,對張立一揚眼,那雙清澈的眼睛。透露出離別的眼神,分明在訴說:“別了,我的戰友,我的兄弟。”

      張立鎮靜地點了點頭,以示他不曾后悔的決心,突然爆炸似的大吼道:“來世!我們再做兄弟!””’兩人的身體被風翻轉過來,已經可以透過重重迷霧看見那碧藍的天,天邊啟明星已然高懸,那輪紅日卻仍未西沉,天邊的紅霞與明星爭輝閃耀著。“多美的景色啊,如果你看見了,一定會心急地想帶敏敏小姐來看吧。強巴少爺,我仍將追隨于你,想來在另一個世界,也有值得我們去尋找的東西吧,還不到我們應該放棄的時候呢……”張立悠然神往,竟然沒有半點害怕和后悔,只覺得身體一沉,似乎擔在了半空中,接著背部一痛,似乎撞在了墻上。

      張立第一直覺告訴自己,似乎還活著,他一扭頭,就看見了同樣一臉無奈的岳陽。一只參天冰錐,不偏不倚架在兩人的安全帶中部,距地表仍有約五六十米,只隱約可見地貌。岳陽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一種變了音的腔調說道:“哼,看來老天還不打算讓我們死呢。”

      張立道:“別高興得太早了。這脆冰柱,冰爪攀不住,鋼釬插不進,又沒有其他工具,我們上下不能,掛在這里慢慢餓死,比直接摔死還要難受。”

      岳陽突然笑了,道:“所以說你傻呢,這帶子一斷,我們不就掉下去了嗎?你看這撕口,很快它就會斷了。”

      張立也笑道:“斷了又怎樣?這么高距離,下面又到處都是冰刀冰斧的,你能控制蝠翼滑下去嗎?要是沒有摔死,被摔了個半死不活,那才夠受的。”

      岳陽道:“幸虧你說的一向都不太準,這帶子,怎么還不斷啊?”

      張立道:“沒斷就沒斷唄,怎么,你想早點死啊?我可不想。還沒找到女朋友呢,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豈不是白活了,那多冤。”

      岳陽笑道:“我也不想啊,這些年當兵當得太認真太投入了,竟然忘了考慮人生第一重要的事,不過早死早投胎,還是等下次算了。比掛在這里受折磨來得強,還時時提心吊膽,直接斷了,不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實話告訴你吧,我左手現在還是麻的,看來是展不開蝠翼了。”

      張立道:“哦,你竟然對生命這么沒信心,真讓巴巴—兔小姐失望;我也實話告訴你,在過西風帶時,我的蝠翼被劃破了,現在只是破布一塊。我就不像你,這么高摔下來都沒問題,這五六十米算什么,我閉著眼睛往下跳都沒事。對了,剛才你為什么要突然站起來割斷繩子?”

      岳陽道:“我看你想把我們兩人之間的扁帶割斷了,所以我要搶在,你前面把抓繩割斷,以免你做叛徒,到時候我還得哭喪著臉在你墳頭痛哭流涕地感謝你。”

      張立道:“哈……你這個蠢蛋,你完全會錯意了,我當時根本就沒事,只是想拉一拉,看你小子是不是悄悄把扁帶割了。你想當逃兵不是一次兩次了,誰知道這次倒好,你說也不說一聲先把抓繩給斷了,那我只好跟著你斷繩了。”

      岳陽道:“得了吧你,你上半身都懸空,還說沒事兒,沒事兒你去和胡楊隊長說什么對不起。哈哈。”。

      說著說著,這對難兄難弟懸掛在五六十米高的冰陵柱上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掛就是兩個多小時,兩人掛在空中被凍得夠戧,連頭套上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在這兩個小時中,起初他們準備大聲呼救,希望自己距離胡楊隊長等人不太遠,胡楊隊長還能聽見他們的呼喊,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被風送出多遠距離,反正自己的呼聲怎么也大不過犀利的風聲;后來兩人又嘗試使用各種工具小心地鑿冰,但那千年寒冰堅若頑鐵,兩人又要小心地不弄斷安全帶,哪里能在堅冰上留下半分痕跡;再后來兩人手足發僵,更是動彈不得,唯有聽天由命,正應了張立那句話,還不如直接摔死來得爽快。

      過了一會兒,安全帶間的連接扁帶還不見斷,張立又問道:“對了,剛才被風吹起來的感覺如何?”

      岳陽道:“爽,就和坐過山車一樣,這次是過足騰云駕霧的癮。”

      張立道:“同感,哪天有空,我們再去玩玩兒?”

      岳陽道:“算了吧,要去你去,我就不奉陪了。”

      張立道:“這老天看來對我們還是挺不錯的,這樣都摔不死。你說,強巴少爺他們會不會還活著?”一提到卓木強巴,岳陽便沉寂下來,那樣的雪瀑洪流,生還希望太渺茫了,他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張立還在自顧自地說道:“啊,你說,強巴少爺他們要是還活著,得知我們兩人死了,會是什么反應呢?嗯,教官一定會說,這兩個活寶,正事辦不好,成天老跟我過不去,問題又多,死了,我也就清靜了。敏敏小姐一定很感慨啦,唉,以后誰來說笑話給我聽呢。說不定又會哭得死去活來,哈哈,為我們也能哭得死去活來?強巴少爺……要是強巴少爺的話……”張立編不下去了。強巴少爺是不會輕易放棄的,要是自己放棄了,強巴少爺會怎樣呢?’

      “張立,張立……”岳陽將張立又從思索中拉了回來,低聲道,“繩子很快就要斷了,這次我們不能期盼奇跡再次發生了。難道,你就沒有什么重要的話想對我說?總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吧?”

      張立也是在極力回避去想那些放不下的事,被岳陽一提,心中咯噔一聲,仿佛回到可可西里那冰梁之上,與強巴少爺懸在同一條繩索喘息的那一瞬,是啊,人生并不長,還有許多事等著自己去做呢,可是真的到了生命的最后幾分鐘,究竟什么事才是自己最最想做的呢?

      豈不料,岳陽接著用密探的口吻道:“張立,我問你,在我們離開庫庫爾族時,我看你的眼神很不善良,現在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了,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打我的巴巴—兔小姐的主意?”

      “靠!”張立大聲道,“你居然在考慮這個問題!”話音剛落,維系兩人生命的扁帶陡然繃斷,兩人朝著冰柱的兩個方向往下墜去。

      [兄弟]

      9.8米每秒的加速度讓張立的身體下墜趨勢很快加大,他希望岳陽那小子能克服最后的傷痛,成功展開蝠翼,自己卻是什么辦法都沒有了蝠翼成了兩片布條,飛索零件都翻露在外,冰鎬和鋼釬早就不知被風吹到哪里去了。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色的冰塔,張立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較為準確的撞擊點,最好是能一次性摔死。張立看中一塊雖然不高但較尖銳的冰錐,展開雙臂控制身體擁抱上去,誰知事不如愿,快到冰錐了身體突然失控,整個兒翻轉過來,背包朝下。張立心頭一緊,暗道:“完了完了,這次肯定摔得半死!真失敗!感覺到了,背包陷入了積雪,跟著就該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橫沖過來,將脊柱撞成兩截吧,那豈不是被撞成植物人?真是,為什么我張立會遇到這么痛苦的死法……”

      接著,張立感覺身體就像撞人了一塊巨大的充氣墊子,將下墜的力量完全卸掉,壓縮到極限時,又微微有點彈力,將他的身體重新拋起來,直到落在地上,張立還覺得是在做夢。“怎……怎么回事?”張立拿起自己的雙手左看右看,竟然毫發無損。他再扭頭看看那個救了自己的冰錐,赫然發現,那哪里是什么冰錐,竟然是一個帳篷,不知道在這里立了多長時間,上面的積雪堆了足有三尺厚,自己就是陷入雪堆里,隨后被帳篷的邊壁彈了起來。

      “你……你……”岳陽也落地廠,在最后時候總算克服了疼痛,展開蝠翼。岳陽一著陸,就急著尋找張立的尸體,卻看見了比自己還健康的張立在那邊發呆,頓時又驚又喜,笑著掉出眼淚。

      張立大步走上前去,兩人緊緊地抱住,死死地抱住,久久不愿分離,所有想要表達的,都融人了這個擁抱之中,不需要再多說什么。從對方強有力的臂膀傳來熟悉的感覺,這就是強巴少爺所教給他們的,同生死共患難的決心!

      許久,兩人才分開來,就像相隔多年重逢的摯友,雙手搭著對方的雙肩,仔細地端詳對方的臉。沒有變!張立看岳陽,還是那張充滿陽光的臉;岳陽看張立,依舊刀削鐵面。幾乎同時,兩人仰視蒼天,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

      “奇跡,絕對是奇跡,你小子可真夠走運的!”岳陽看了看那積雪抖落、露出原形的大帳篷。

      張立道:“我也沒想到,今天可真是踩了狗屎運。走,我們去看看,誰給我們留下的帳篷,還救了我張立一命。”

      拍落四周的積雪,這是一個約一米高的普通拱頂帳篷,拉開門簾拉鏈,帳篷的一角放著兩個半癟的大型登山包,正中橫擺兩個頭對頭睡袋,袋子里是兩具僵硬的冰尸。其中的一具,已然睜開眼睛,似乎受了什么侵襲,將一只手伸向睡袋外,估計是準備去取武器工具等物。而另一具,則保持了酣然入睡的姿勢,好像沒什么感覺。這兩具尸體并未讓張立和岳陽感到驚奇,只看帳篷沒有撤走,就已估計到里面的人已經出事。讓他們驚奇的是這兩具尸體中間,端正地放著一個小鐵盒,盒子上拴了兩根線,每根線分別系在一具尸體的手上,線上還有個鈴鐺,誰的手動一動,那另一個人就會被驚醒。

      張立訝然道:“這是什么?”他靠近鐵盒,赫然發現鐵盒上還有三:把鎖,只是都已打開,就在張立失望地翻開鐵盒蓋子時,卻發現一本厚實的黑色筆記,端正地躺在盒子中央。

      岳陽仔細地檢查了兩具尸體,發現很是蹊蹺,至少兩尸的顏面暴露部位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口,難道是睡袋里出了問題?

      黑色的筆記!張立似乎想起了什么,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他翻開了筆記的封皮,兩行清晰的中英雙排文字跳人他的眼簾:“我叫唐濤,如果有誰從我的尸體上發現了這本筆記,請按照下面的聯系方式……”張立猛地合上筆記本,心情久久不能平息。竟然在這里·….·竟然是在這里找到了唐濤的日記。

      “呀!”與此同時,岳陽一聲輕呼。張立一回頭,就看見一條繩索吊在岳陽手腕上,岳陽猛地一扯,將那東西扔在地上,跟著一腳踩上去。張立趕緊一步邁過,那地上竟是一條尚在扭動的白蛇,通體雪白,長不逾尺,蛇頭已經被冰爪剁成三段,岳陽的手死死卡住被咬的虎口,顯然不對勁。

      原來,岳陽試著將睡袋拉開,看看尸體是被什么造成的,一條冰棍似的白蛇“尸體”被岳陽從睡袋里找到,蛇身如雪晶一樣白,直挺挺的像一把劍。他拿著那條不足一尺長的小蛇當棍子揮了兩下,看來已經死去凍僵了,一時大意,那條硬邦邦的蛇棍突然折返回來。岳陽伸左手來擋,白蛇就在他左手虎口狠狠地咬了一口,一種麻癢的感覺頓時上傳神經,曾經做過蛇毒試驗的岳陽馬上反應過來,這白蛇是活的,而且劇毒。

      張立將筆記往背包一塞,順手扯出一根繩索,隔著衣物往岳陽手臂上緊緊一絞。岳陽已經松手,并用嘴吸出了第一口蛇毒。張立道:“有毒?”

      岳陽狠狠地吐出一口帶血唾沫,點了點頭。張立將背包往地上一扔,拉開拉鏈,抓出個急救包,找到那盒血清,不管什么蛇毒,當先給岳陽打了一支緩解神經毒素的血清,又掏出了蛇霜和保溫瓶,讓岳陽漱口后服藥。’

      過了一分鐘,張立緊張地看著岳陽,問道:“如何?”

      岳陽道:“好厲害,這了手米已應馬努了。”張立一愣,道:“什么?”

      岳陽眼珠左右一晃,趕緊抓過保溫瓶又漱起口來,看來舌頭也已經麻木了。張立一看,岳陽虎口依舊青紫瘀黑,并未見好,抓過他手腕繼續幫他吸毒,岳陽一掙沒掙脫,張立道:“不要亂動,如果:還想見到你的巴巴—兔小姐的話,老實地待著!”

      岳陽還待說什么,突然叫了一聲:“小心!”同時拔刀一揮,另一只白蛇在空中被攔腰斬作兩截。張立一低頭,那斷掉的蛇頭擦著他面頰飛過,一口咬在了帳篷上。

      張立驚出一身冷汗,誰會想到,這地方還不止一條毒蛇!岳陽側耳聆聽,帳篷外還有寒搴聲音,循聲而找,在帳篷邊地,一條白蛇蠕動著正欲鉆進帳篷,岳陽抬腿就是一腳,將其踩死在帳篷下。張立看著那兀自蠕動的半截無頭蛇身,思路稍微清晰了一點,想起了傳說有雪峰鱉鼻蛇,還有那藏密的雪峰三圣:白蛇、白蝎、白蜘蛛,產于冰寒之地,喜群居,多傷人畜,世人見之,皆不能活。

      雖不曾見過白蝎、白蜘蛛,但這白蛇,通體晶瑩,白如覆雪,躲藏于冰塔林中,若是不動,誰又能把它們辨認出來?兩人再不敢大意行事,豎起一雙耳朵細辨風聲,確信再無動響,張立又替岳陽吸了幾口蛇毒,直到傷口滲血轉為紅淡,這才漱口服藥,清洗傷處。

      處理完這些,張立再次詢問岳陽:“怎么樣?”

      岳陽苦笑一聲,道:“那血清,似乎沒多少效果。”“咕咚”一聲,仰頭便倒。

      張立趕緊扶起岳陽,罵道:“你小子,可別在這里給我倒下,醒醒,醒醒!媽的,從那么高摔下來都沒把我們摔死,被那小蛇咬了一口你就不行了嗎?你給我起來!岳陽!你算哪門子特訓隊員!”張立搖晃著岳陽,但見他毫無反應,一把脈搏,一探呼吸,呼吸和脈搏還算平穩,只是急促了些。張立頹然小心地將岳陽放好,抖出死尸,仔細檢查之后,將岳陽裝入睡袋中,又去翻找那死者的背包。

      背包里只剩一些最沉重的攀冰工具,食物和生活用品大多被取走,看來另有人來過,也有可能當時就是三個人,因為那鐵箱上有三把鎖,至于那人為什么留下了筆記本,張立暫時不去考慮那問題。張立選了把趁手的冰鎬,拿了根冰杖,另選了一些裝備放人自己背包,又聽見有蠕動之聲,張立手起鎬落,斬掉了另一頭企圖鉆入帳篷的白蛇,似乎東北又有動靜。

      不清楚到底還有多少白蛇,張立卷簾出帳,天色已暗,灰撲撲的像一張裹尸布。接著張立倒吸一口冷氣,只見臨近的一座冰塔林上,就像有一只產蟲蟻后的腹部,一條又一條白線般的小蛇從塔林端涌出,有的盤踞,有的四處游動。被他們殺死的白蛇不知道發出什么氣息,竟將許多白蛇吸引了過來。

      “王八蛋!”張立暗自罵道,回帳連睡袋抱起岳陽,詢問道:“還沒醒嗎?我們得走了!這里很快就要被那些白蛇包圍了!”岳陽兀自昏睡,張立無法,用繩索將岳陽往背上一捆,將岳陽背出了帳篷,又摸不準方向,只能先離開帳篷再說。這次真的是風雪莽莽,山舞銀蛇,張立背著岳陽,穿行在冰塔林間,朝那昏暗的天際奔去……

      在這方冰雪覆蓋的白色世界,沒有植物,沒有動物,沒有食物,什么都沒有;在這道不足一米寬的狹小縫隙,三個人還在極力地抗爭著,當身體耗盡食物產生的能量發出饑餓的信號時,那種寒意就更濃了。破裂的衣衫擋不住冰妖風魔無孔不入的觸手,身體極盡可能地團縮在一起,全身的毛孔緊閉著,嘴角微微發顫,那不是自愿的,是身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卓木強巴用力摟抱著敏敏,他只想兩個人貼得更緊一點,更緊一點,將那躥人的風帶來的冰冷,從兩個人的縫隙中擠出去。

      “夏威夷的陽光,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它有一種實感,你可以感覺到,它是真切地觸摸著你的肌膚,每一寸肌膚……”唐敏蜷縮在卓木強巴懷里,斷斷續續地訴說著她曾去過的溫暖的地方。天色已經黑下來了,霧已散開,那古怪山巖的輪廓,只讓人更覺冰冷。卓木強巴等原本準備冒險突出去,可剛走到裂縫出口就退回來了,因為他們看見,一塊約兩人高、三人長寬的石條,“呼”地從面前飛過,不知去向……

      在這冰雪主宰一切的世界,在這野風帶走一切的世界,他們只能蜷縮在這方狹小的空間,如三只受傷的羔羊,瑟瑟地擠在一起,身體微微地抖動著。如今,體力已經不允許他們進行長距離行動,饑餓和嚴寒殘酷地折磨著**和靈魂,身體被凍得發僵發硬,非得兩人捆綁在一起相互取暖才稍許好轉。他們相互激勵著,不斷訴說熱天的景象,這樣會感覺好過一些;他們堅持著,不能睡覺,需要等待,等待胡楊隊長他們的到來。

      “明天天一亮,不,天還未亮,……說不定胡楊隊長……他們……就趕來接我們了,不知道……不知道……胡楊隊長…..·他們……會帶些什……么來呢?要是能……帶一只……烤……烤……牦牛就好了,我現在能……吃下……一整頭烤牦牛。”

      “胡楊隊長才不會想到……這些……或許……或許醫療……急救……用品……他……會考慮……”

      “不……你們不……不了解……胡楊隊長其實……外粗……內細……”

      “嘻……”

      “笑……什么—…你不信?不信……問教官……她……她應該……知道……是吧……教……教官……教官?教官!”

      呂競男沒有回答,卓木強巴頓時心中一緊,伸手一碰,呂競男隨手倒地。卓木強巴略一側身,帶著唐敏靠近呂競男,伸手一摸,鐵娘子已被凍成一塊頑鐵,身上僅有少數幾個地方還略顯柔軟。卓木強巴驚呼道:“糟……糟了……”他是與唐敏兩人共同抗寒,本以為呂競男受過密修,應該比他們更耐嚴寒,沒想到竟然也抵御不住這股冰凍寒氣。他哪里知道,一個人若是心冷了,那遠比身體冷起來更快更容易。

      卓木強巴有些慌亂,這如今,在這里倒下,就可能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他忙問道:“怎么……怎么·。…·怎么辦?”唐敏知道情況的嚴重,原本一直不打算說的提議,現在卻不得不考慮了,她低聲顫道:“是……是被……被凍的!我們……我們三人……必須捆……捆在一起……否則,誰也……熬不過去的……”

      *-奇-*卓木強巴喃喃道:“我明白了……其實……我們早該這樣做……”他解開呂競男破損的衣衫,用博大的胸懷將呂競男也納入自己的胸膛,讓肌膚緊緊地貼在一起,用自己的體溫去軟化那被凍成鐵石的本該柔軟的軀體。冰涼的觸感在三人間慢慢恢復,一時間,卓木強巴和唐敏誰也沒說話。在這種環境下,似乎不應該去思索倫理和道義,一切,只是為了活著,活下去!

      *-書-*呂競男冰涼的身體漸漸復溫,開始軟化下來,那充滿彈性的緊繃肌膚牢牢地和卓木強巴,和唐敏粘在一起。卓木強巴和唐敏開始嘗試呼喚呂競男的名字,必須讓她清醒過來,不能就這樣失去意識。一次又一次,帶著顫音的反復呼喚,終于將呂競男從地獄喚了回來,那富有彈性的手臂動了動,隨后似乎是用盡生平的力量,發自本能地、牢牢地抱緊卓木強巴的背脊,另一只手和唐敏的手臂搭在一起,就像同時找到母親**的兩只豬崽,都死死地吊著那高大健碩的身軀,寸土必爭-

      *網*-“水……水……”這是呂競男清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到哪里去找水?卓木強巴看了唐敏一眼,唐敏賭氣地別過頭去,將臉埋在卓木強巴胸膛內。卓木強巴小心地抽出一條手臂,在裂縫邊緣抓了捧雪,在嘴里含化了,一口一口喂過去,直到呂競男不再需要。當手臂縮回衣衫內,其中一具身體觸電般抖了一下,卓木強巴也不知道該將手放在哪里,但隨后就被一個身體牢牢抓住,貼在她自己后背,似乎再也不愿他松開。

      同一時間,不知相隔多遠的冰塔林內,張立和岳陽面對面坐著。他們的情況要好一些,背包里還有火源,還有少許食物,但是沒有營帳。張立也不知道自己背著岳陽跑了多遠,總之想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冰天雪地里實在沒有辦法裸宿,張立不得已,只能一座座冰塔林挨個敲擊,他知道,在這白蛇橫行的塔林間,一定不止一頂帳篷。那些曾經選擇從冰裂縫下方穿行的人,一時無法通過西風帶,又不愿就這么空手而回,他們無一例外都會選擇這塊稍微平穩的冰塔林作為宿營地。但他們不曾想到,有看不見的白蛇,還有可怕的雪妖,都在這白色的墳場等著他們。

      張立選擇了一頂最大的帳篷,它形成的類似冰塔也是最高的。他仔細檢查,確信沒有白蛇后,將岳陽放入帳篷內,找到一個很古舊的煤油燈,化開冰凍,用火點了,小心地將冰尸挪移在一旁,說了些表示尊重的話,又將帳篷內外做了一番調整。

      張立回到帳篷內,再次檢查了岳陽的身體,這小子,呼吸心跳都已經漸漸趨于正常,說明血清還是有效的,只是蛇毒太猛了。張立看著岳陽熟睡正酣的模樣,想起自己在蛇群中亡命奔逃,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突然靈機一動,隔著頭套扇了岳陽兩個耳光,呼喚道:“醒來,醒來!”第一下希望能將岳陽打醒,見他沒反應時第二下就輕了,第三下舉起手,便打不下去了。張立嘆了口氣,將岳陽的身體拖得離燈更近一些,蹲在岳陽身邊喃喃道:“你是傻人有傻福,可把我累慘了。今天看來我們不得不在這里熬一夜了,我在外面已經裝了激光發射器,如果胡楊隊長他們沒事的話,一定會來找我們的。只希望今天晚上這上面風大一些,最好別有雪妖出現。兄弟,讓我們一起來祈禱吧。

      過了一會兒又道:“快起來!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時候!我告訴你,吃的東西可只有這么一點兒!你不起來我就全吃了!”……

      “喂,還沒有睡夠啊?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我給你留了一份,至于公不公平,我想應該很平均,如果你不說話,就表示同意了……”

      “算了……還是等你醒來再說……醒來!你快給我醒來!”……

      張立委實有些饑餓和疲憊,卻堅持著等岳陽醒轉。岳陽的體溫、呼吸、心跳已經樣樣正常,就是不醒。張立百無聊賴,翻看起唐濤的筆記,借以抵御饑餓和寒冷。

      [冷夜情]

      唐濤的字跡剛勁有力,看來這個人不僅是一名探險家那么普通,他的書法相當有功力。筆記上還畫有許多插圖,那些繪畫也堪稱妙作佳品,圖文并茂,每一頁都記錄著驚險刺激的冒險經歷。張立原本只是想找找唐濤有關帕巴拉神廟的記錄,但他只翻看了第一頁,就被文章的內容牢牢吸引住了,并不可遏制地想繼續翻看下去。雖說是本筆記,卻勝過了他看過的任何一本冒險題材,更重要的是,唐濤寫過的一些地方是張立去過的,因此他知道,唐濤寫得有多么的真實,其描述之生動具體,看了猶如身臨其境,扣人心弦。加上那些簡單而清晰的速描繪圖,這本筆記,不啻于一本完美的藏寶圖合集。某些地方風景如畫,某些地方機關如林,某些地方建筑神奇,某些地方驚險神秘,唐濤使用過的工具,有很多連目前的特訓隊都還達不到;唐濤去過的一些地方,比他們去過的還要兇險萬分,每當看到玄奧處,張立不由自主停下思索,這樣的機關設計,究竟是用來做什么的呢?如果自己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怎么辦?當看完唐濤的記述,又不禁拍案稱絕,竟然還有這樣的方法!原來這個機關竟然是起這個作用的,該死,我怎么沒想到!

      張立果然忘記了饑寒,只是看得時而心驚膽戰,時而贊嘆不已,時而疑竇叢生,時而冷汗涔涔。這時候,張立才回憶起古俊仁博土說的,這是中國探險第一人,這個稱號,不是憑空得來的。

      張立剛開始看唐濤深入非洲原始從林的一段經歷,就聽見岳陽道:“好餓啊!”

      張立面色一喜,扔掉筆記,踢了睡袋里的岳陽一腳,罵道:“你小子,總算醒了!我背著你要死要活,四處逃命,你倒好,舒舒服服地睡安穩覺!現在醒啦,知道餓啦?沒有吃的了,我都吃光了!”

      岳陽長出一口氣道:“是那血清起效太慢了,不能怪我吧。我們現在在哪里?好像還在帳篷里嘛,請問,你是什么時候背著我到處逃命了?”

      張立跳將起來,道:“請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這里可不是剛才那座帳篷了!快起來,被你一說,我也餓得不行了!”岳陽道:“還有吃的啊!你這家伙……”

      由于貼得更近了,說話聲音也不用那么費力了,卓木強巴和唐敏原本就緊挨在一起,低聲耳語,只是這次多了一個呂競男,許多話又成為禁忌。呂競男醒來后,神志一直沒恢復到正常狀態,有時一會兒叫熱,一會兒叫冷,卓木強巴知道,那是中樞調溫系統出現了問題。有時呂競男又發出一兩聲誰也聽不懂的囈語,有時還有梵語發音,卓木強巴和唐敏則只能應著她的發音回答,使她不至于沉睡過去。不過,意識迷亂中的呂競男始終牢牢地攀附著卓木強巴,好幾次差點把唐敏擠下去,似乎這是她唯一剩下的生命本能反應。

      但還是太冷了,尤其是手指足尖,冰冷像一只水妖包裹著你,順著肢體的末梢慢慢地爬上來,布滿你的全身。此刻的三人就像被數件衣服反復包裹的大粽子,卓木強巴將衣物勒了又勒,袖口足管等處用細繩扎緊,他的破背包做了衣服縫隙間的填充物,呂競男的背包像個袋子將三雙腳裝在里面,三人等于是捆在一起,如此,也無法抵擋寒冷的入侵。體溫仍在一點一點被消耗,卻沒有補充,趁著還能動,三人便依靠肌膚激烈的摩擦取暖,但能量卻消耗得更快了。呂競男還在囈語,但此時有些話已經可以聽清楚,其中反復的一句便是:“卓木強巴,有什么了不起……”

      后來呂競男似乎更清醒一些了,但還是有意無意地重復這句話。每次聽到這句話,卓木強巴就明顯感到,身體某處肌膚像被螞蟻狠狠地咬了一口,又麻又癢又痛,他已經分不清感覺是來自左邊還是右邊,對他來說,已不重要。此時對他來說,喉頭強烈的干燥和癢感,整個肺部像被烘干機烤過,那才是他最擔心的問題。濕化的氧氣早已用完,同時面對兩位需要水而無法動彈的女性,卓木強巴只能自己一口一口含化積雪,再猶如雌鳥喂雛一般一口一口喂給二女。大家都開始咳嗽,這是肺水腫開始的癥狀!

      這個夜晚,是卓木強巴有生以來最難忘記的一夜,他同時和兩名女性,保持最原始最親密的接觸,卻沒有任何**上的感觸,這樣做,只是為了活下去。一種求生的本能,使他們拋開了一切,相互激勵著,相互安撫著彼此,以求熬過這近乎不能存活的一夜。他們低聲訴說著各種故事,相互提醒警告不使任何一人失去意識;他們堅信著,只要到了明天,只要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胡楊隊長他們會來幫助他們離開這里。

      就在三人都凍得瑟瑟發抖、發音不清時,卓木強巴突然感覺到,在不知是敏敏還是競男的腳下面,有一個硌腳的小東西,他一時無法判斷是什么,總之是清理背包時被忽略掉的。卓木強巴小心地繞開不知是敏敏還是競男的腳,去判斷那東西的大小、形體,他期望著,希望是他們此刻夢寐以求的東西。

      腳已被凍得麻木,卓木強巴小心地抬高腳面,希望能將那東西倒出來。唐敏和呂競男明顯感到了卓木強巴的動作,嚶嚀一聲,問道:“做什么呢?咳……咳……”

      卓木強巴道:“袋……袋子里……有個東西,我們……一起把腿抬高,吭……咳咳……把它倒出來……”

      “咳……掉在我身上了!”“在哪里?咳……”“別……別摸我,咳……我拿給你!”“是它嗎?”

      “嗯,是它!”

      卓木強巴好不容易找到了袖口,手里拿著那小小的方塊伸出衣服外,“咔嗒”一聲,豆丁大小的火苗升騰起來,狹小的縫隙里頓時光明。唐敏和呂競男都抬起頭來,如看圣物般看著那個小小的……雷蒙牌打火機!雖然這里寸草不生,沒有任何可以燃燒的東西,但這打火機,本身就是火源啊,如今哪怕只有一點點光,也能讓他們心中升起溫暖的感覺。

      卓木強巴將火苗靠近三人的面頰,久違的溫暖讓三人再次重溫幸福的感覺,真的好想哭。卓木強巴將火焰適當地調整,以便可以讓它更長久地燃燒,同時問道:“暖和嗎?”

      “嗯!”“嗯!”“咳咳咳……”伴隨著咳嗽聲,唐敏和呂競男都在卓木強巴胸口一個勁地點頭。

      這一夜,三人便在打火機反復的“咔嗒”聲中,守著那豆點大的光芒,煎熬著,幸福著。

      同時,張立和岳陽圍坐在帳篷里,煤油燈老早便熄滅了,外面的呼呼風聲同樣困擾著兩人。能吃的東西已經吃光了,但那股嚴寒似乎并未退去,反而越發地凝重起來。袋子里還剩最后一塊壓縮餅干——兩人盯著袋子,誰都沒動。“留著吧,看著它,能讓我覺得我們還有食物,也就沒那么冷了。”最后,岳陽說道。

      于是,兩人面對面坐著,裹緊衣服,眼睛死死盯著那唯一的餅干,他們還有食物,那就是能轉化成熱量的東西!這冷夜,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很快就會結束了,多堅持一分鐘,就早一分鐘天亮!胡楊隊長他們會找來的,一定!

      北風咆哮,一陣緊似一陣,張立和岳陽守著那塊餅干,蜷縮著坐在一起,將能找到的布料都堆放在身邊,還是覺得寒意襲髓。過了一會兒,岳陽覺得自己的心臟被凍得都快停跳了,咬牙道:“張立,我恐怕是……”

      “胡說八道,想什么呢!”張立不待他說完,就趕緊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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