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雪音仿佛整個人都陷入泥淖。
她的意識,她的四肢,似乎都被什么粘稠的東西包裹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什么地方,她記得自己好像是要偷走什么東西,好像是打算回到什么地方去。
可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更清晰的內容了。
朦朧之間,南雪音看見娘親清瘦的臉。
即便瘦削到這個地步,娘親的眉眼依舊嫵媚美麗。
她蹲下身,溫柔地看著南雪音,展開右手,露出掌心躺著的一只白玉觀音墜子。
“小雪,收著這個。將來爹娘不在了,這個便代替爹娘,陪伴在你的身邊。”
南雪音在啪嗒啪嗒掉眼淚,哽咽地說著:“可是娘親,我害怕一個人。”
娘親撫摸著她的臉頰,擦去她的淚水,“別害怕。一生那么長,天下又那么大,將來你總會遇到一個人,他會喜歡你,對你很好,有他在,你就覺得日子一點也不寂寞。”
南雪音還在哭,娘親又親了親她,“何況,你忘了嗎?你還有個叔叔。他與你爹爹雖是同父異母,但是彼此很是親近。你叔叔是個讀書人,將來一定很有出息,爹娘不在了,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場景迅速變換,南雪音已經跪在兩座小土包的面前。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十個手指頭,全都是血淋淋的,有幾個手指甚至皮肉都磨損了,露出里面森森的白骨。
但是不一會兒,傷勢愈合,要不是殘存的血跡在,否則就好像什么傷都沒有留下過。
南雪音繼續一個人跪著,從白天跪到黑夜。
天上忽然落下雨滴,從很小很細密的,逐漸聲勢浩大。
南雪音跪不住了,渾身濕噠噠地跑到了房檐底下。
等雨水停了,她的肚子也餓了。
她抓緊了脖子上的白玉觀音墜子,離開了家。
場景再度變換。
南雪音正埋頭苦吃。
一邊吃,她一邊聽見少年帶著笑意的嗓音:“你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
南雪音扒了最后一粒米進嘴里,抹了一把嘴巴,這才抬頭。
十幾歲的蕭鳴玉坐在她的面前,單手托腮,笑瞇瞇地看著她:“聽說,你訓練得比那些少年還要狠。你是個小姑娘,何必這樣辛苦呢?”
南雪音皺了一下眉頭,道:“女的又不一定比男的差。”
蕭鳴玉饒有興致:“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你是想要更好地保護我呢。”
南雪音一愣,莫名其妙,有點兒臉紅。
場景持續地變換起來。
不是她殺手訓練,便是蕭鳴玉。
更多的是蕭鳴玉。
她總是遠遠地看向他,哪怕是有許多人站在一起,她也總能一眼就捕捉到他所在的位置。
蕭鳴玉的身邊似乎沒有女人。
但他身邊肯定是有女人的。
南雪音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卻只見到蕭鳴玉面帶微笑地向她看過來,耳畔則是他的低吟:“音音,你喜歡我。”
“南雪音喜歡蕭鳴玉。”
“南雪音只要蕭鳴玉。”
這些聲音循環往復,好似是想在她的腦袋里用力地留下什么痕跡。
南雪音卻不以為然。
她知道,自己喜歡的不是蕭鳴玉。
她用力地皺起眉頭,模糊之間,她看見高大頎長的身影,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向她看來。
南雪音掙扎著叫他:“蕭……”
“音音?”
蕭鳴玉略微傾身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