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別逗了。”
李懷德笑著講道:“還沒聽說半道上能下飛機的呢。”
“就算你有直升機的駕駛能力,也不見得你會飛。”
“那這是兩碼事。”李學武點了點頭,看著機頭滑向的方向,講道:“坐直升機我敢跳,客機我可不敢。”
“行啊,總算是到了。”
李懷德感慨著講道:“你是知道我的,就怕這玩意。”
“咱們那架飛機我就是再稀罕也不敢坐它,沒想到還是沒躲過去,到底是坐了一次飛機。”
“去東德很遠呢,您還能劃船過去啊?”李學武笑著講道:“飛機應該是這個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了,能讓全世界的人共享資源。”
“原來你的關注重點在這里啊――”李懷德點了點頭,道:“到底是有大胸襟,大志向的人啊。”
“您就逗我吧――”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取了自己兩人的行李,又幫白長民拿了行李。
飛到半路上,也許是同老李的閑話講完了,也許是由白長民提醒,朱小林主動回了自己的座位。
前面兩人蠼鈷蠼鈷地講了一路,就是圍繞李學武提供的資料。
朱小林是沒在意這次的行程,白長民是不懂上面的心思。
所以李學武都看不過去了,給白長民指點迷津。
當聽到李學武說,紅星鋼鐵集團組織了超過八十人的團隊跟隨,兩人說不羨慕純屬是假的。
先別說跟團的事,就說養這八十人又得投入多大的成本。
你都說是借調來的,可借來了隨便就給送回去了啊?
就是送這些人去東德,再接回來也是一大筆花銷啊。
“你跟他們說啥了?”
下飛機的時候,老李特意問了李學武剛剛通過白長民聊了什么。
李學武也是簡單介紹了幾句,這可不算是老好人心態。
李懷德當然很懂,挑了挑眉毛,道:“咱們關注羅斯托克不是奔著造船廠去的嗎?”
“是啊,我也沒說咱們是奔著化工廠去的啊。”
李學武呵呵笑著講道:“沒關系,他們的運氣一向很好的。”
“呵――”李懷德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輕笑著講道:“他能遇見你真是倒了血霉了。”
“不應該是服氣嗎?”
李學武笑了笑,講道:“尼普頓船廠,或者瓦爾諾船廠。”
“如果咱們買不到,就讓京城化工買下來,咱們再換回來。”
他看向老李講道:“真能實現預期目標,他們還賺了呢。”
“真由著他們沒頭蒼蠅似的亂轉,說不定還要被人給坑了。”
“合著依你的意思,他們早晚都會被坑,不如被你坑了?”
老李好笑地看著急匆匆走在前面的朱小林和白長民,心里只感慨著,兩個老東西竟然被小壞蛋給忽悠了。
真誠可不一定是真相,但一定是必殺技。
***
在港城轉機,并不是飛機到這里兜一圈就走,他們需要更換港城的空司航班,再飛東德首都柏林。
從航班落地,再從港城起飛,這期間是有短暫停留的。
按照帶隊領導的要求,任何企業負責人都不允許私自離隊。
從上飛機開始,他們便是一個整體,直到落地德國,參加完集體活動,才會被允許開展考察活動。
所以李學武和李懷德不用去找接站的牌子,更不用關心今晚住在哪里,跟著前面的走就是了。
只是走出離港通道的時候,李學武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看向了接站的人群,因為那里有他熟悉的身影。
一襲米黃色短款風衣,白色的毛衣,藍色的褲子,她是那么的耀眼。
是望眼欲穿,是一眼萬年,也是相見時難別亦難。
李學武沒有打招呼,對方也沒有招手,但在他們彼此的眼里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再無一人。
她就站在那里凝望著他,眼里閃爍著淚光。
李學武向前走著,直到視線引起了身邊老李的關注,這才回過頭。
“怎么?有認識的人?”
李懷德也看了一眼接機的人群,卻是沒有看出哪里有異常。
“東方時代銀行來人了。”
李學武并沒有瞞著老李,但也沒講出全部的實情。
老李也不需要他的坦白,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過李學武關于東方時代銀行的根底。
問這么多干什么,知道了他更被動,只要確定某些關鍵就可以了。
就像來時的飛機上所看到的那樣,這里不全都是天堂。
港城與內地有明顯的邊界,港城也有自己的邊界。
就算給他港城的資源又能怎么著,他還能來港城發展?
“是婁總嗎?”
李懷德知道這個名字,但不知道婁曉娥是怎么到的港城。
當時的情況比較復雜,還牽扯到了調查部,所以他也沒問。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晚一點應該會來見咱們,先跟團走。”
“這是一定的,千萬不要犯錯誤。”李懷德輕聲強調道:“你先見,如果有必要我再見她。”
“那就別見了。”李學武果斷地講道:“等回來再說?”
“行,那就等回來再說。”
李懷德看似從善如流,實則根本不想見婁曉娥。
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商業上有合作又能怎么著。
他不能承擔私自會面港城資本的責任,更不想冒這個險。
如果是李學武去見,那沒有問題,因為紅星鋼鐵集團在港城有辦事處,集團班子成員關注一下也很正常,唯獨當班長的不能太積極。
李學武去見港城資本代表了一種姿態,較為保守和矜持。
就算是上面也能理解這種姿態,所以李學武能見他不能見。
這話聽起來很復雜,很繞口,但實際情況就是如此。
做什么事都有個度,沒人說得清尺度在哪里,但大家心里都懂。
會務組給大家定了機場附近的酒店,規定不允許外出,但也留了尺度,那就是申請制度。
航班是帶有不確定性的,下午到港城,早晨飛東德。
所以大家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駐留港城,大多數人也只能站在酒店高樓上看看港城的城市風光。
一臺勞斯勞斯轎車絲滑地開到了酒店的迎賓臺上,門童想要來開車門,卻被隨后趕到的保鏢給攔住了。
“我們是來接人的。”
保鏢很淡定地解釋了一句,看向走進大廳的同事點了點頭。
大廳里,李學武正坐在沙發上看著港城的報紙,這倒是免費的。
除此之外,連一杯白水都要錢,李懷德為此氣的要罵娘。
他還是有涵養的,朱小林等人已經罵了,還罵的很難聽。
李學武主動跟帶隊領導打了報告,是李懷德給做的保。
老李講的很明白,他不方便出面,希望由集團秘書長看一下集團在港城的業務情況,并見一見集團在港城關系最好的合作伙伴。
這一次出訪的關鍵人物本就不是隨行人員,而是各企業負責人。
所以李學武憑借紅星鋼鐵集團的名字,以及老李的擔保拿到了出門證。
你要問除了李學武還有沒有其他人拿到出門證?
當然有,在沒有紅星鋼鐵集團這種資源和狀況的條件下,像是紅色企業來接人也是可以的。
因為承擔擔保責任的不是負責人,而是這些企業了。
“李先生,婁總來接您了。”
一位穿著西裝的女同志走到李學武面前主動打了招呼。
當然了,站在李學武的角度要稱呼對方為同志,但人家叫小姐。
嗯嗯,這個年代在港城,小姐還是尊稱,來自高門大戶。
很明顯的,她能在大廳這么多人里精準地找到李學武,說明她認識李學武,或者見過他。
湊巧,雖然李學武沒見過她,但已經猜出了她是誰。
“曉c是吧?”李學武站起身,笑著主動伸出了手。
婁曉c很是意外地看著他,但還是伸出手與他握了握。
“李先生,沒想到您認識我。”
“不,我只是猜到了。”
李學武笑著松開了她的手,講道:“曉娥在信里多次提到你對她的幫助,我覺得應該是你來接我。”
“謝謝――”
婁曉c真的有被感動到,雖然他只簡單地說了這么幾句客氣話。
能被他認出來,甚至知曉她的情況,說明婁曉娥是真這么想的。
尤其是后面一句,也說明在李學武的心里,婁曉娥是信任她的。
所以她忍不住說了一聲謝謝。
“李先生,請隨我來吧。”
婁曉c微笑著點了點頭,一改往日嚴肅的作風,竟然客氣了起來。
這可跟她在集團工作時候不同,真有同事見到或許要驚訝出聲。
作為總經理的二姐,婁曉c并未在集團內部擔任任何要職。
她只是總經理法律顧問,這個職務更像是一種服務崗位。
可婁曉c明明沒什么職務,但每次都能代表婁曉娥行使命令。
尤其是代表婁曉娥出席一些不方便出面的場合,擁有律師證和親屬關系的她真的非常方便。
就像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一次訪問團的人。
而每一個離開酒店的人都會被盯上,這叫蒼蠅不盯沒縫的蛋。
可惜了,這一次的訪問團規格很高,一般人還真接近不了。
婁曉c能出現在這里,已經能夠證明她在港城的實力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帶走這張報紙嗎?”
李學武先是同前臺確定過后,這才拿著報紙隨婁曉c離開。
婁曉c很是不解,他的時間明明非常緊,為啥還要帶上報紙。
當兩人出現在大廳門口時,有閃光燈閃耀,李學武微微皺眉撇過了眼。
這一幕卻是被婁曉c看了個正著,她也想看看這位的反應。
是沒想到他是那么的果決和狠厲,只一個眼神便要人命的那種。
保鏢先是幫他打開了后車門,在勞斯勞斯啟動后,這才跳上了隨后跟上來的奔馳車。
不用想閃光燈的意義,這里是港城,港城一共才有多少輛勞斯萊斯啊,撞見當然要拍照。
“你看起來比我想象中還要耀眼。”李學武看著身邊的婁曉娥講道:“閃光燈差點晃瞎我的眼。”
“那是沖著你們來的。”
婁曉娥的聲音有些哽咽,像是剛剛哭過一樣,她等他太久了。
“也許吧,我有點不適應。”
李學武微微搖頭,將她的手攥住,講道:“包括這窗外的夜色。”
他轉頭看向了窗外,霓虹燈閃爍,一排排地劃過車窗,任他檢閱。
“可我看了三年。”
婁曉娥此時的眼里只有他,手攥的越來越緊,不想放松。
“嗯,辛苦你了。”
李學武很是理解地點點頭,轉過頭看著她問道:“要哭嗎?”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我來了,肩膀借給你吧。”
“這里本來就是我的。”
卸下一身鎧甲的婁曉娥突然柔聲地講了一句,這才靠在了他的肩頭,臉上雖然笑著,可淚流滿面。
坐在副駕駛的婁曉c頭也不敢回,后面這兩位她哪個都惹不起。
她妹妹婁曉娥就不用說了,別人只當她借了妹妹的光享福了,在集團風光無限,可實際上呢?
實際上婁曉娥對她并不是很親近,雖然在物質上充分滿足了她的自尊心,但感情上一直淡淡的。
至少婁曉娥就從沒叫過她姐姐,似乎也不承認兩人的關系。
可你要說不承認吧,婁曉娥的一些社會關系她都知道。
就拿后面的這位來說吧,就她了解到的情況,也是位大人物。
如果婁曉娥不信任她,為啥還要在她面前不設防呢?
很矛盾,也很復雜。
李學武,她聽了無數次的名字,甚至會被已經離開的聞瀚澤和后來的李文彪時常提及。
她覺得婁曉娥就夠厲害的了,那個太子港的太子更厲害。
但當他們聚在一起喝茶的時候,提及這個男人都會帶著尊重的口吻,那這個男人該有多厲害?
內地一家托拉斯集團企業的主要領導,年輕的讓人嫉妒。
剛剛見面的時候對方雖然沒有在稱呼上承認她,但還是親切地叫了她的名字,可是不帶姓氏的。
這也是她微微驚訝的原因,如果沒有這種關系,他能認識自己?
那么,他對自己是個什么態度呢?
婁曉娥對自己不遠不近也很能理解,不懂的看古代王朝就知道了。
為了防止親戚干政,多少皇帝想破了腦袋琢磨這種事。
人情世故早就被傳承了下來,婁曉娥這么做便是如此想法。
太近了怕她生出非分之想,太遠了又怕她不夠忠誠。
在經濟上滿足她,在感情上涼著她,讓她在糾結中絕對忠誠。
只是聊了兩句,車后面便沒了聲音,婁曉c實在忍不住,這才偷偷瞄了一眼后視鏡,卻沒想到被他逮了個正著。
婁曉娥靠在他肩膀上像是睡著了,臉上還帶著淚珠。
再看他,正戲謔地看著自己,好像逮著一只偷看的小花貓。
婁曉c臉紅了一瞬,撇過眼睛,看向了窗外。
其實從倒車鏡也能看見后車座,從這個角度看他還是很英俊的,不是那么的嚇人。
是的,在等候區,她陪著婁曉娥等李學武出來,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害怕。
這個男人有著絕對恐怖的面容,但隨后看便一點都不害怕了。
因為他向了自己這邊。
當然不是看她,而是看到了她身邊的婁曉娥,那冷漠的眼神瞬間變的溫柔了起來。
那是多么復雜的眼神,直到現在她還記憶猶新。
她從未聽婁曉娥提到過他,甚至沒聽婁曉娥講過兩人的事。
但她能確定,后面這兩位是戀人的關系,還是走心的那種。
她生在港城,對愛情早就看透了,無非是走心和走腎兩種。
經過剛剛對視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她倒是有了勇氣觀察他。
只是從后視鏡里,從倒車鏡里,再沒看到他戲謔的目光。
他也靠在座椅上微微合著眼睛,任由婁曉娥倚著他酣睡。
這個時候看婁曉娥更像是個孩子,說起來,她也才二十多歲。
能從內地來到港城,支撐起這么大的門面,真得說不容易。
再看婁曉娥現在,便又能說明李學武的勢力不可想象。
她主動觀察著他,想要從面相和穿著上看出什么,可看了半天,什么都沒看出來。
他個子很高,氣場很強,但性格絕對不古板,甚至有些頑皮。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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