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長,您要的報紙。”
乘務員小韓將一份折疊好的報紙遞到了李學武的手邊,語氣溫柔。
李學武伸手接過,習慣地點了點頭,隨意地說道:“謝謝你了啊。”
“不客氣,很榮幸為您服務。”
小韓頗有些受寵若驚地柔聲說道:“有什么需要的請跟我說,我就在前面的機艙。”
“好,”李學武抬起頭看了看她,隨后微笑著再次點了點頭。
小韓滿意地欠了欠身子,這才離開。
秘書張恩遠就坐在過道的另一側,目光謹慎地打量了那乘務員。
見秘書長看起了報紙,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起身同李學武輕聲說了一句,便往前面去了。
沒一會兒,乘務長周小玲親自拎著暖水瓶隨張恩遠回來,悄無聲息地幫李學武手邊的茶杯續了熱水。
沒有留下什么客氣話,悄悄地走,正如她悄悄地來。
從鋼城飛京城用不了三個小時,順利的話兩個小時多一點就能到。
公務機就這點好,只要航線申請通過,起飛的時間很自由。
唯一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沒有商務座。
直到飛機降落在京城機場,乘務員小韓也沒再出現,張恩遠拎著兩人的行李跟在李學武的后面下了飛機。
李學武走下舷梯的時候還看了一眼手上的時間,正好下午八點一刻。
之所以是晚間回京,他也是剛從單位忙完,按照下班時間點出來的。
來接他的是集團車隊總隊長韓建昆,冬日里穿著簡單的黑色皮夾克,顯得精神干練。
“秘書長,歡迎回京。”
韓建昆習慣性地先是同李學武點頭問好,隨后便要去接行李。
而張恩遠則是很客氣,微笑著打了聲招呼,稱呼用的也是韓科長。
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前后都為秘書長做服務工作,見面自然客氣。
李學武緊了緊身上的呢子大衣,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冷不冷?”
“熱著呢,沒等多一會。”
韓建昆知道領導體恤下屬,一邊執意從張恩遠手里接過李學武的行李,一邊笑著解釋道:“是看見您的飛機落地后我才開車過來的。”
他抬手示意了不遠處的汽車說道:“請上車吧,夜里還是冷的。”
“家里一切都還好吧?”
李學武點點頭,邁步向汽車的方向走去,嘴里隨意的問道:“你母親從你大哥家回來了?”
“回來一個多月了,說是想孫子了。”韓建昆笑了笑,知道領導關心自己,是為自己家里的事惦念著。
他先是幫李學武開了車門子,這才轉身去了車后面,用鑰匙打開了后備箱,放好了兩人的行李。
張恩遠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和勤快的態度,心里不由得暗暗點頭。
可見集團還是有能人的,不都是于茨茄牡醵傻鼻嗄輟
以前他不敢說,現在要說于疵揮忻厥槌さ墓卣眨蛩浪疾恍虐
看看韓建昆的干凈利落,對比之下于炊疾還豢矗荒芑盍恕
“先送恩遠去招待所。”
李學武見韓建昆上車后交代道:“送了他再送我回家。”
“別了,秘書長,先送您吧。”
張恩遠卻知道韓建昆的用車習慣,從副駕駛轉過身子講道:“先送您回家,我和韓科長一起回集團。”
“我今晚要值班。”韓建昆也是扭頭建議道:“還是先送您回家。”
“那好吧,那就先送我。”
李學武見兩人都是這個意見,便也從善如流地點點頭說道:“如果餓了的話你就去招待所食堂墊吧點。”
“您就甭擔心我了,餓不著。”
張恩遠回頭笑著講道:“在飛機上您沒吃飯,我倒是吃了個肚飽。”
“有點不愛吃飛機上的飯。”李學武輕笑著點點頭講道:“尤其是航程較短,起飛半個小時,降落半個小時,中間折騰那一會兒沒了食欲。”
“我是真餓了,中午沒吃多少,趕時間,就這還沒安排完。”
張恩遠也是見領導想要聊天,便也就順著這個話題說了起來。
“栗副廠長想要跟您匯報年后組織人事調整的工作方案,可時間實在是來不及,陳副行長的談話超時了。”
“陳大軍這個人啊――”
李學武看著車窗外京城的夜景,微微撇了撇嘴角,直白地講道:“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老是抓不住重點。”
“這個人講話的風格如此,做事的風格也是如此,欠缺魄力。”
秘書長可以如此點評聯合儲蓄銀行總行的副行長,車上其他兩個人哪里有資格評價,只能是笑著聽了。
不過張恩遠作為秘書,總不能讓領導的話掉在地上。
“我聽見你們的談話了,坐在外面都有點替他著急。”
他也是捂著半邊臉苦笑道:“幾次想進去提醒,可他說的太激動。”
“是很有做事的心啊。”
李學武見他如此說,也是好笑地講道:“只是不會用,事倍功半。”
“可能全集團上下都缺少與地方對接合作的工作經驗。”
張恩遠認真了幾分,回身看著他講道:“集團應該重視起來,著重培養,接下來咱們與地方的合作溝通會越來越緊密。”
“不能因為獨立管理就與地方老死不相往來,這對日后的工作是不利的。”
“你說的沒錯,是該注意。”
李學武點點,看向他講道:“你幫我備注在筆記本里,明天上午我要去見李主任,要提到這一點。”
“好,今晚我給您準備好。”
張恩遠認真地應下,手里已經拿出鋼筆和筆記本做了記錄。
開車的韓建昆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眼,心里也在暗自點頭。
相對比之下,秘書長用過的秘書里,還真就是張恩遠最穩重可用。
當然了,也不是說沙器之和彭曉力不行,沙器之還罷了,彭曉力說是給李學武當秘書,更多的是學習。
不用前后對比,只對比其他集團領導的秘書,張恩遠所表現出來的素質也堪稱優秀。
服務嘛,態度更重要。
――
“秘書長,您回來了。”
二丫聽見門鈴聲小跑著出來開門,見是他從車上下來便主動問好。
李學武微笑著看了她,示意了車后備箱說道:“有些鋼城的干果。”
“我來拿,沒關系的。”
二丫這一年長高了不少,臉上也有了肉,看起來憨厚踏實。
先是客氣著同韓建昆和張恩遠打了招呼,又從對方手里接過行李和干果袋子,想要一個人搬進院里。
到底是韓建昆來的次數多一些,主動臨了干果袋子先進了院。
時間有點晚了,到門口將近九點鐘,張恩遠怕領導在意就沒進去。
二丫只落了李學武的行李包,連聲同韓建昆道謝,這才同李學武一起進了院。
韓建昆也只是將干果放在了門口處,出來的時候同李學武講道:“領導,明早我來接您,還是七點半。”
“好,今晚辛苦了。”
李學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明天晚上老太太壽辰不方便,后天晚上你和京茹帶孩子過來吃個便飯,許久沒見孩子了,怪想的。”
“如果您忙就不來打擾了。”
韓建昆不好意思地說道:“京茹十天半個月就要來這邊叨擾一次。”
“不要說她,要她來。”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說道:“她小寧姐喜歡她來家里串門,也喜歡孩子,我不在家多虧京茹常來照顧。”
“她就是懶得做飯,來您這蹭飯的――”韓建昆笑了笑,示意了屋里說道:“您進屋吧,怪冷的,我送張秘書去招待所,您就甭擔心了。”
“去吧,路上小心。”
李學武點點頭,看著他離開,這才進了門廳。
早就聽見他聲音,要不是小姨攔著,說外面可冷,李姝和李寧早就開門撲上來了。
就這,他進屋連換鞋的機會都沒有,姐弟兩個一左一右,像爬樹似的往他身上爬,嘴里一個勁地叫爸爸。
“哎呦,哎呦,好沉啊。”
李學武故作笨拙地由著姐弟兩個攀附在自己身上,一邊換著拖鞋,一邊說道:“在家是不是都有好好吃飯,所以才長的這么快的?”
“是――”
李姝拉長音嬌聲應道:“弟弟沒有好好吃飯,只喜歡吃肉。”
“我愛吃肉――”
李寧使勁薅著他的褲子,小腿蹬著往上爬,嘴里還一個勁兒地狡辯道:“奶奶說吃肉才能長大個。”
“爸爸就不喜歡吃肉。”
李姝見弟弟敢反駁自己,隔著爸爸嬌聲說道:“爸爸就長大個。”
“你們兩個要不要下來說?”
顧寧穿著紫色睡衣站在樓梯上看著姐弟兩個講道:“爸爸工作忙了一天,又從鋼城回來,很辛苦的。”
“爸爸你辛苦了――”
李姝這半年學會撒嬌了,不是以前的粗魯女漢子形象了。
她借著爸爸的胳膊托舉摟著他的脖子在臉上mua了一口。
“哎呀,一點都不辛苦,現在還有勁了呢――”
李學武真配合他閨女,只得了一個親親便托舉著一對兒女做起了蹲起動作,逗得李姝和李寧咯咯咯直笑。
這家里能這么同他們瘋玩的只有爸爸一個,因為只有爸爸力氣夠大。
趙雅萍穿著奶白色的睡衣從衛生間里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還在用毛巾擦著散落的頭發。
直到看見二哥逗著孩子們往客廳里玩耍,她這才反應過來。
“二哥,您回來了。”
“嗯,雅萍長高了啊。”
李學武回頭看了看已經有大姑娘模樣的趙雅萍,笑著點點頭說道:“秋收回家沒有啊?”
“小姨沒放流氓假。”
李姝被爸爸放在了沙發上,蹦跳著說道:“她陪著我去公園玩了。”
“什么假?”李學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看著閨女確定道:“你再說一遍?”
“是流―氓―假!”
真是李學武的好閨女,李姝怕老父親耳朵不好使,湊在他跟前一字一頓使勁喊清楚的。
“哎呀,李姝――”
趙雅萍臉騰地就紅了,湊到沙發這邊提醒李姝道:“是農忙假!”
“農忙假?流氓假?”
李姝還沒明白她如此認真糾正的意義,疑惑地念叨了兩句。
“哈哈哈――”
“就是農忙假!”
也顧不上二哥和二嫂等人笑話,趙雅萍怕李姝再說出有關她什么樣的笑話,只一味地糾正李姝的錯誤。
李姝見爸爸笑的如此開心,不知所措地也拍了拍小手笑了起來。
“她都不聽我說――”
趙雅萍也敢跟他撒嬌了,嬌嗔著講了一句,便紅著臉回屋去了。
李學武則拍了拍閨女的小臉蛋笑著強調道:“是農忙假,你說錯了。”
“那什么是流氓假?”
李姝蹲坐在了爸爸身邊,好奇地問道:“我怎么記得有這個假來著?”
“沒有,沒有給流氓放假的。”
李學武摟了爬到他身上的李寧,同閨女講道:“農忙假是給農村生活的學生和老師放假,忙于秋收的。”
“那我們幼兒園怎么沒放假?”
李姝皺眉想了想,問道:“咱們家不需要秋收嗎?”
“不需要,因為咱們家沒有種糧食的土地,你們老師也沒有。”
李學武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屁股,道:“爸爸雖然沒有參加勞動,但也給你們帶回來秋收的果實了。”
他指了指袋子里的干果道:“要不要嘗嘗鮮?”
“是帶殼的果仁嗎?”
李姝歪著小臉問道:“就是能咯噔咬碎牙齒的那種嗎?”
“不能牙齒咬的――”
李學武教給兩人道:“要用鉗子捏,用小錘鑿開,這樣才能吃呢。”
“晚上了,不能吃了。”
顧寧站在一旁提醒他們道:“牙都刷了,你們還想再刷一遍牙嗎?”
有個醫生媽媽在家里就這一點不好,絕對不能做有違衛生的事。
李姝和李寧眼巴巴地看了看他,見他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只好放棄今晚就吃到秋收果實的心愿。
“很晚了,跟爸爸說晚安。”
顧寧輕聲提醒了兩個孩子,還示意了樓上說道:“姐姐帶著弟弟上樓睡覺吧,今天就玩到這里了。”
“我今天想跟爸爸睡。”
李姝拉著弟弟的手,猶豫著看向母親提出了請求。
李寧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看著爸爸說道:“我有大卡車。”
“大卡車明天早晨給爸爸看好吧。”李學武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又看向閨女講道:“明早爸爸還有工作要忙,需要早起,明晚咱們一起睡好不好?也帶上弟弟。”
“明天要去奶奶家,你要是休息不好的話明天就去不了了。”
二丫收拾好了李學武帶回來的行李和干果,這會兒走過來勸了兩個孩子說道:“明天誰留下跟我看家啊?”
有了孩子以后,每天最頭疼的時間便是勸孩子們去睡覺。
如果依著他們,十點也是他們,十二點也是他們。
甚至半夜兩點、四點都有可能,他們的精力旺盛到讓父母懷疑人生。
李姝和李寧倒是還好,有顧寧在,他們都算聽話。
只是今晚別想早睡了,李學武一回來兩個孩子都很興奮。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顧寧才讓他們早點上樓的。
“往常這個時間都睡覺了。”
看著兩個孩子隨二丫上了樓,顧寧看向李學武解釋了一句。
李學武則是隔著沙發拉了拉她的手,抿著嘴角說道:“辛苦你了。”
“沒有――”顧寧還是有些不習慣他的親昵動作,不過沒甩開他。
由著他的拉扯繞過沙發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道:“你幾點出來的?”
“下了班以后。”李學武端起二丫給他準備的溫茶喝了一口,看著她問道:“顧延回去了?沒趕上啊。”
“他又沒什么事――”
顧寧有些疲憊地靠在了沙發上,歪著身子打量著他說道:“羊城的三叔回來了,是來京城開會,恰巧趕上老太太六十整壽,就住在家里。”
“嗯,沒聽說呢?”李學武抬了抬眉毛,道:“這兩天回來的?”
“昨天到的京城,學才來接我們過去吃的晚飯。”
顧寧解釋道:“后天下午走。”
“他比較忙,這兩年尤其忙。”
李學武很理解地點點頭,放下茶杯說道:“羊城那邊指望不上咱們,都是他一個人勉力維持,不容易。”
“不是說羊城更開放嗎?”
顧寧皺了皺眉頭,道:“醫院里好多人都從羊城買化妝品和首飾。”
“再開放能開放多大程度。”
李學武聳了聳肩膀道:“只不過離的太近,管控不過來罷了。”
“不太知道,反正他們這么說。”顧寧微微搖頭說道:“他們還說我的衣服和背包是外面進來的。”
“呵呵――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