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武叔給自己手槍的時候,他又含糊了。
就因為這條街上的小年輕都喊他大哥,就因為對方手欠欺負了他的小弟,他就得殺了人家?
別說他來鋼城讀了這么多書,就是沒讀過這些書他也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
再說了,他又不傻,為別人出頭挨頓打就夠冤枉的了,現在還要為了別人吃槍子?
那些小孩崽子叫什么他都沒記住,自己死了人家哭都不一定,自己親媽卻要哭死。
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想想實在犯不上拎著槍干對方。
“我這就給他道歉去。”
棒梗膽怯地看了看滿臉嚴肅的武叔,又看了看站在樓梯上的周姨,在左右兩個極端的選項中做出了聰明的選擇,轉身一溜煙地出門去了。
“他要真接你的槍怎么辦?”
周亞梅端著咖啡杯走了下來,看了眼蹬著自行車離開的棒梗,回頭問了李學武一句。
“什么怎么辦?”李學武收回手槍淡淡地說道:“他要是敢伸爪子,我能揍死他。”
不敢接他的手槍還能說這孩子有點腦子,要真聽不懂人話來接他的槍,那李學武不介意替秦淮茹執行家法。
這樣的孩子也沒法要了,趕緊踢遠點了事,省的給自己添麻煩,自生自滅算了。
“之棟跟我說過,他腰上有把小刀,可鋒利了。”
周亞梅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向李學武告了狀。
李學武卻不以為意地講道:“哪個男孩兒小時候沒有仗劍走天涯的理想。”
“那把匕首我知道,是何雨柱送給他防身的。”
“你就不怕他動刀子?”
周亞梅提醒他道:“這樣的孩子做事最沒有顧忌,腦子一熱就啥都不顧了。”
“放心吧,他沒那個膽子。”李學武搖頭講道:“這叫什么你知道嗎?這叫腰里別著個死耗子愣冒充打獵的。”
“他真有闖江湖的心思,也不用主動要求跟我來了。”
他晃了晃下巴說道:“我們街道不少頑主喜歡招攬這樣的半大小子,可他都沒去。”
“有把小刀挺好,至少該出手時就出手,有自信啊。”
“你們男人教育孩子的理念果然跟我們女人不同。”
周亞梅感慨著微微搖頭,抿了一口咖啡,看著窗外說道:“沒法區分哪個是好,哪個是壞,好像都很有道理。”
“還是看家長。”李學武疊起右腿講道:“我相信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這句話具有普遍適應性。”
“你還研究上哲學了?”
周亞梅回轉目光,好笑地瞥了他一眼,“不夠你能耐的了。”
“你是不是忘了?”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提醒他道:“我大學學的專業不就是哲學嗎?”
“你那也叫學習?”
周亞梅好笑地放下盤在沙發上的大長腿,站起身問道:“明早幾點的火車?用不用我叫人送你去火車站?”
“張恩遠安排了司機。”
李學武微微后仰躺在了沙發上,打量著御姐范十足的女人問道:“你回來待幾天?”
“你在京城待幾天我就在鋼城待幾天。”
周亞梅走到茶柜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轉過身靠在柜子上看著李學武說道:“鋼城的工作耽誤了不少,正好借這個時間好好處理一下。”
“你是在跟我玩躲貓貓嗎?”李學武好笑地歪倒在了沙發上看著她說道:“那你怎么不明天再回來,這樣也能完美地錯過了我在家的時間。”
“我沒故意躲著你。”
周亞梅站直了身子,端著咖啡杯邊往這邊走邊強調道:“我愛哪天回來就哪天回來。”
“呵呵,你嘴真硬啊。”
李學武輕笑著仰望著她嬌俏的身姿,揶揄道:“這樣的話說多了會不會連你自己都信了?”
“我自己說過的話我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周亞梅坐在了他的身邊,手輕輕拍了拍他,調侃道:“到底是我嘴硬,還是你的……”
“別鬧啊,棒梗要回來了,我現在可是正經人。”
李學武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褲腰帶,提醒她道:“潘多拉魔盒一旦打開了,你哭著喊著都停不了。”
“哼――”
周亞梅驕哼一聲,站起身不再撩撥他,她也怕棒梗突然跑回來,誰知道這孩子啥毛病,總能在你不經意之間出現。
“房間衣柜里的睡衣是不是有人穿過了?”
她將咖啡杯放在茶幾上,好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李學武微微愣神,反問道:“什么睡衣,哪個衣柜?”
“你喜歡的那件啊。”
周亞梅回眸一瞪,提醒他道:“你越是裝糊涂越會證明你心里有鬼。”
“我裝什么糊涂,你在懷疑我偷穿你的睡衣了?”
李學武撇了撇嘴角,道:“你當我是變態嗎?”
“呵呵,你越陷越深了,再編下去就難圓其說了。”
周亞梅一副我篤定你有問題的模樣,就這么吊著他。
李學武則是咬死了不知道,沒見過,不負責的態度。
“雅姿藥妝生產的沐浴液,味道是很獨特的草本花香,受很多女孩子喜歡。”
她走到沙發前面手撐著靠背,就這么俯視李學武提醒道:“能買到這種出口貨,還有錢買得起的女孩子一定是你們集團的哪個小姑娘對吧?”
“我敢用棒梗十天不吃飯跟你保證,你沒在家的這段時間里除了棒梗的母親來看他,小寧和孩子們來看我,家里連只母耗子都沒來過。”
李學武很真誠,也很認真地講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不會產生這種錯覺了。”
“哦――錯覺――”
周亞梅點點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確實會有人將記憶中的味道與現實相混淆。”
“但是――”
她伸出手指點了點李學武的鼻子說道:“你閉上眼睛會錯認我是那個偷穿我睡衣的人嗎?”
“你在騙我閉上眼睛對吧?”李學武瞪著眼珠子看著她反問道:“這樣就能在你的心理暗示之下承認這件事。”
“周亞梅,你學壞了啊,心理學的知識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呵呵,你還在嘴硬。”
周亞梅自信地笑著,看著他的眼睛喊道:“賈梗,進來,告訴你武叔,你能堅持十天不吃飯嗎?”
“……周姨,十天……”
棒梗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沙發后面的窗子外面。
他吭哧癟肚地講道:“我最多堅持十個小時……”
“那我現在告訴你個事實。”周亞梅緊緊地盯著李學武眼睛,就這么講道:“你武叔要回京半個月,在這期間我會留在家里……”
她挑了挑眉毛,誓要逼著李學武主動投降。
可李學武選擇堅持到底,相信棒梗能扛得住。
男子漢大丈夫,有些事就得扛起來,否則還能叫男人?
“賈梗,周姨現在問你,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里,你都有看見誰來了?”
她嘴角壓抑不住地泛起了壞笑,看著被她逼到墻角的李學武向窗外問道:“咱們給你武叔留點面子,你只要告訴我誰穿我那件睡衣就行了。”
“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一句,愿賭服輸,你要是敢撒謊,十天之內你別想吃飯。”
“兒子,看見了嘛,這就是女人啊,咱們是一起的。”
李學武沒聽見棒梗的聲音,趕緊強化信心道:“你想想古代的英雄事跡,餓十天怎么了,挺挺就過去了。”
“武叔……我最怕餓了……”
棒梗的聲音弱弱地傳來,也不等李學武再勸,猶豫著說道:“周姨,我只需要說一個人就可以不用挨餓了對吧?”
“好樣的棒梗,你這樣的在過去都夠槍斃的過兒了!”
李學武看著周亞梅得意又嗔惱的表情,只能發發牢騷。
“行啊,李先生。”周亞梅伸手按住了要起身跑路的李學武,嗔怒地講道:“你給我的驚喜越來越多了――”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先讓我起來。”
李學武笑著解釋道:“是那小子耍壞,故意逗你的。”
“然后呢?家里來母耗子了?穿我睡衣了?”
周亞梅提醒他道:“你應該知道女孩子穿那件睡衣是懷著什么樣的意圖吧?”
“跟你一樣對我圖謀不軌嗎?”李學武扯了扯嘴角故作緊張地說道:“我好害怕啊――”
“你怕個鬼,享受都來不及呢吧――”
周亞梅玩不起了,不滿地拍了他一下,直起腰就要走。
李學武無奈地拉住了她的手,“真的什么都沒發生。”
“我當然會相信你。”
周亞梅回過頭看著他說道:“你這樣心思縝密的人想要遮掩什么是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給我的,除非你不在乎。”
“你能不能別老拿我當實驗對象?”
李學武好笑地說道:“一會兒要讓我陷入自證陷阱,一會兒又挖坑給我跳,你是要寫論文缺少實驗數據?”
“我覺得棒梗那孩子就挺好的,你可以把這些招數都用在他的身上,我極力贊成。”
“你都知道他保守不住秘密,還要帶著姑娘回家來。”
周亞梅看著他問道:“你是準備在這里開旅館嗎?”
“那是我收費還是她們收費?”
李學武好笑地坐起身子,微微搖頭喊道:“棒梗,過來,給你周姨解釋一下。”
“周姨,武叔明天就回京了,要不你明天再問我?”
“好小子,你有種!”
李學武都被他氣笑了,喊道:“你可得想好了,我是離開半個月,不是不回來了。”
“我在鋼城的時候你周姨可不在,我能餓你半個月!”
“周姨!”棒梗用快要哭了的聲音喊道:“衣服是我穿的!我穿的行了吧!”
李學武這個氣啊,喊道:“你還不如實話實說呢!”
――
“咋選了這個日子,是請人算過了是嗎?”
傻柱叼著卷煙陪李學武站在大門口,看了看門上的大紅喜字輕聲問道:“請誰算的?”
“打聽這個干啥?”
李學武回頭瞥了他一眼,問道:“你還想再結一回啊?”
“嗨――我哪有那膽。”
傻柱笑了一聲,見這會兒沒人便悄聲同他講道:“是雨水,我看你倆……也沒那啥,這不是想著看看風水嘛。”
“……”李學武無語地看著他,問道:“你認真的?”
“你說哪個?”傻柱有些沒溜地問道:“是你跟……”
“我是說看風水!”李學武瞪了瞪眼睛,提醒他道:“別胡說八道啊,我倒是沒什么,雨水的清白還要不要?”
“風水啊……”傻柱艘豢諮蹋蛄順蠔詮戰譴Φ拇笫髯聊サ潰骸澳闥凳遣皇悄強檬鞣磷龐晁鱸盜耍俊
“你特么真能整事!”
李學武真服了,雨水不結婚礙著人家樹啥事了。
傻柱倒是認真的,看著他講道:“我聽隔壁二嬸兒說的,她外甥女就好幾年沒找對象,后來她們家老爺子給門口的大樹伐了,第二年就嫁人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李學武看著他提醒道:“二嬸的外甥女是見老爺子把樹都劈了,她再不找對象就劈她,所以才著急嫁人的?”
“你可真逗――”
傻柱嘿嘿笑著,臉上全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李學武也是好氣又好笑,道:“雨水的事我勸你別畫蛇添足,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單著。”
“唉,我自己的妹子我自己知道,她跟倔驢沒區別。”
傻柱用胳膊撞了撞他道:“冉校長不也單著呢嘛,多少人給介紹對象,一個不見。”
李學武懶得搭理他,以前還有點正經的,現在生活富足了,見天扯閑蛋。
傻柱倒是沒放棄,輕聲追問道:“你還沒說日子給誰那算的呢,我回頭找找去。”
“找去吧,排班領導算的。”李學武回頭瞅了他一眼說道:“學才今天輪休,毓秀今天也輪休,所以選今天。”
“艸――真的假的?”
傻柱驚訝道:“這么隨便嗎?你們家真是一點都不信?”
“要信這玩意兒門口那棵樹早就被我爹砍了。”
李學武回過頭看向胡同口,又有親朋到來,嘴上則是回著傻柱說道:“你想想,是你家雨水的問題大還是我的問題大。”
傻柱站在門口琢磨琢磨,想跟李學武回一句“還是你問題大”,可人已經迎上去了。
***
“老姑夫,趙叔。”
李學武笑著走上前幾步,迎了對方說道:“我爸一直念叨著你們呢,咋還沒到。”
來人正是學文大哥那邊的姻親,紅星公社主任也是大哥的姑丈人尹滿倉,大哥的丈人趙根,大舅哥趙雅軍和王露小兩口。
尹滿倉接了他的煙,又客氣著由著他給點了火。
“我說到雅軍那待一會,看看倆孩子。”他笑著示意了身邊的姐夫趙根道:“他怕來早了給你們添麻煩。”
“外道了不是,趙叔你們往院里走,你們再不來我爸就得去找你們了。”
李學武今天不是紅星鋼鐵集團的領導,而是李家老二。
三弟學才結婚,外人一個沒請,只有家里的親戚和街坊鄰居,再就是回收站的人。
李學才這會兒去接新娘了,李學武這當二哥的就得在門口幫著迎且。
打招呼、點煙、寒暄幾句,然后請對方進院喝茶。
他對人情世故迎來送往自然不在話下,何況他身份在這擺著呢,誰來了都覺得有面子。
這也就是親弟弟,換另一個李學武都不會這么捧他。
他站在這不是為了給家里撐腰,也不是給弟弟抬面子,而是要給姬毓秀體面。
足足等了李學才四年,這年月還真少見這樣的情侶。
你想吧,李學武第一次見著姬毓秀的時候她還是戶籍科小跑腿呢,這會兒已經是分局治安副科長了。
也別說門當戶對,就看兩人的工作環境,姬毓秀能堅持到現在還得說真心喜歡老三。
姬毓秀父母和哥哥都不在內地生活,只有一個嫂子帶著孩子在這邊,她能依靠誰?
這幾年她一直吃住在大院,早就將李家當成了自己家。
而今天李學才要去迎她的那處房子她早就沒回去住了。
以前怕影響不好,李家只私下里開玩笑叫媳婦兒,可對外是把姬毓秀當閨女看待的。
正因為真心換真意,姬家才敢將閨女放在李家養。
有姬衛東和李學武的朋友關系,也有李學才和姬毓秀的情侶關系,所以兩家雖然見面很少,但關系相處的很好。
韓雅婷一個人帶著孩子在京是誰幫忙照顧的?
李學武在港城的布置又是誰幫忙照顧的?
姬毓秀要等李學才大學畢業,姬家沒一個有意見。
有情人終成眷屬。
性情憨厚老實的李學才終于畢業了,籌備了三個月的婚期也正式到來。
李家給新人準備的禮物同姬家的陪嫁一樣豐厚。
對親事理念上的認同才是真正的門當戶對。
李學才從今天開始也不用偷著藏著了,更不用怕他爸的燒火棍了。
這根棍子以前也打過他二哥,理由是一樣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