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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射雕英雄傳 > 第二十回 竄改經文

      第二十回 竄改經文

      捉狹之事了。”次日早晨,洪七公大聲對歐陽克道:“老叫化武功自成一家,《九陰真經》

      就是放在面前,也不屑瞧它一眼。只有不成材的廝鳥,自己功夫不成,才巴巴的想偷甚么真

      金真銀,對你狗叔父說,真經就寫與他,叫他去閉門苦練,練成后再來跟老叫化打架。真經

      自然是好東西,可是我就偏偏不放在眼里。瞧他得了真經,能不能奈何得了老叫化。他去苦

      練《九陰真經》上的武功,本門功夫自然便荒廢了,一加一減,到頭來還不是跟老叫化半斤

      八兩?這叫作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歐陽鋒站在艙門之側,這幾句話聽得清清楚楚,心

      中大喜,暗想:“老叫化向來自負,果然不錯,正因如此,才答允把經給我,否則以他寧死

      不屈的性兒,蛇陣雖毒,肚子雖餓,卻也難以逼得他就范。”歐陽克道:“洪伯父此錯

      矣!家叔武功已至化境,洪伯父如此本領,卻也贏不了家叔一招半式,他又何必再學《九陰

      真經》?家叔常對小侄道,他深信《九陰真經》浪得虛名,嘩眾欺人,否則王重陽當年得

      了《九陰真經》,為甚么又不見有甚么驚世駭俗的武功顯示出來?家叔發愿要指出經中的虛

      妄浮夸之處,好教天下武學之士盡皆知曉,這真經有名無實,謬誤極多。這豈非造福武林的

      一件盛舉么?”

      洪七公哈哈大笑,道:“你瞎吹甚么牛皮!靖兒,把經文默寫給他瞧。若是老毒物真能

      指得出《九陰真經》中有甚么錯處,老叫化給他磕頭。”

      郭靖應聲而出。歐陽克將他帶到大艙之中,取出紙筆,自己在旁研墨,供他默寫。郭靖

      沒讀過幾年書,書法甚是拙劣,又須思索如何竄改經中文字,是以寫得極為緩慢,時時不知

      一個字如何寫法,要請歐陽克指點,寫到午時,上卷經書還只寫了一小半。歐陽鋒始終沒出

      來,郭靖寫一張,歐陽克就拿一張去交給叔父。歐陽鋒看了,每一段文義都難以索解,但見

      經文辭古樸,料知含意深遠,日后回到西域去慢慢參研,以自己之聰明才智,必能推詳透

      徹,數十年心愿一旦得償,不由得心花怒放。他見郭靖傻頭傻腦,寫出來的字又是彎來扭

      去,十分拙劣,自然捏造不出如此深奧的經文;又聽侄兒道,有許多字郭靖只知其音,不

      知寫法,還是侄兒教了他的,那自是真經無疑。卻哪里想得到這傻小子受了師父之囑,竟已

      把大部經文默得不是顛倒脫漏,就是胡改亂刪?至于上卷經文中那段咒語般的怪文,郭靖更

      將之抖亂得不成模樣。郭靖筆不停揮的寫到天黑,下卷經文已寫了大半。歐陽鋒不敢放他回

      艙,生怕洪七公忽爾改變主意,突起留難,縱然大半部經文已然到手,總是殘缺不全,于是

      安排了豐盛酒飯,留郭靖繼續書寫。洪七公等到戌末亥時,未見郭靖回來,頗不放心,生怕

      偽造經文被歐陽鋒發覺,傻徒弟可要吃虧,這時甲板上的蛇陣早已撤去,他悄悄溜出艙門,

      見兩名蛇奴站在門旁守望。洪七公向左虛劈一掌,呼的一響,掌風帶動帆索。兩名蛇奴齊向

      有聲處張望,洪七公早已在右邊竄出。他身法何等快捷,真是人不知,鬼不覺,早已撲向右

      舷。

      大艙窗中隱隱透出燈光,洪七公到窗縫中張望,見郭靖正伏案書寫,兩名白衣少女在旁

      沖茶添香,研墨拂紙,服侍得甚是周至。洪七公放下了心,只覺酒香撲鼻,定睛看時,見郭

      靖面前放著一杯琥珀色的陳酒,艷若胭脂,芳香襲人。洪七公暗罵:“老毒物好不勢利,我

      徒兒寫經與他,他便以上佳美酒款待,給老叫化喝的卻是尋常水酒。”他是天下第一饞人,

      世間無雙酒徒,既見有此美酒,不飲豈肯罷休?心道:“老毒物的美酒必是藏在艙底,我且

      去喝他個痛快,再在酒桶里撒一泡尿,叫他嘗嘗老叫化的臊味。就算我那傻徒兒慘受池魚之

      殃,誤飲了老叫化的臭尿,那也毒不死他。”

      想到此處,不禁得意微笑。偷酒竊食,原是他的拿手本領,當年在臨安皇宮御廚梁上一

      住三月,皇帝所吃的酒饌每一件都由他先行嘗過。皇宮中警衛何等森嚴,他都來去自如,旁

      若無人,到艙底偷些酒吃,真是何足道哉。當下躡步走到后甲板,眼望四下無人,輕輕揭開

      下艙的蓋板,溜了下去,將艙板托回原位,嗅得幾嗅,早知貯藏食物的所在。船艙中一團漆

      黑,他憑著菜香肉氣,摸進糧艙,晃亮火折,果見壁角豎立著六七只大木桶。洪七公大喜,

      找到一只缺口破碗,吹滅火折,放回懷里,這才走到桶前,伸手搖了搖,甚是沉重,桶中裝

      得滿滿地。他左手拿住桶上木塞,右手伸碗去接,待要拔去塞子,忽聽得腳步聲響,有兩人

      來到了糧艙之外。那兩人腳步輕捷,洪七公知道若非歐陽鋒叔侄,別人無此功夫,心想他倆

      深夜到糧艙中來,必有鬼計,多半要在食物中下毒害人,當下縮在木桶之后,蜷成一團。只

      聽得艙門輕輕開了,火光閃動,兩人走了進來。

      洪七公聽兩人走到木桶之前站定,心道:“他們要在酒里下毒?”只聽歐陽鋒道:“各

      處艙里的油柴硫磺都安排齊備了?”歐陽克笑道:“都齊備了,只要一引火,這艘大船轉眼

      就化灰燼,這次可要把臭叫化烤焦啦。”洪七公大吃一驚:“他們要燒船?”只聽歐陽鋒又

      道:“咱們再等片刻,待那姓郭的小子睡熟了,你先下小艇去,千萬小心,別讓老叫化知

      覺。我到這里來點火。”歐陽克道:“那些姬人和蛇奴怎么安排?”歐陽鋒冷冷的道:“臭

      叫化是一代武學大師,總得有些人殉葬,才合他身分。”兩人說著即行動手,拔去桶上木

      塞,洪七公只覺油氣沖鼻,原來桶里盛的都是桐油菜油。歐陽叔侄又從木箱里取出一包包硫

      磺,將木柴架在上面,大袋的木屑刨花,也都倒了出來。過不多時,艙中油已沒脛,兩人轉

      身走出,只聽歐陽克笑道:“叔叔,再過一個時辰,那姓郭的小子葬身海底,世上知曉《九

      陰真經》的,就只你老人家一個啦。”歐陽鋒道:“不,有兩個。難道我不傳你么?”歐陽

      克大喜,反手帶上了艙門。洪七公驚怒交集,心想若不是鬼使神差的下艙偷酒,怎能知曉這

      二人的毒計?烈火驟發,又怎能逃脫劫難?聽得二人走遠,于是悄悄摸出,回到自己艙中,

      見郭靖已經躺在床上睡著,正想叫醒他共商應付之策,忽聽門外微微一響,知道歐陽鋒來察

      看自己有否睡熟,便大聲叫道:“好酒啊好酒!再來十壺!”歐陽鋒一怔,心想老叫化還在

      飲酒,只聽洪七公又叫:“老毒物,你我再拆一千招,分個高下。唔,唔,好小子,行

      行!”歐陽鋒站了一陣,聽他胡亂語,前后不貫,才知是說夢話,心道:“臭叫化死到臨

      頭,還在夢中喝酒打架。”洪七公嘴里瞎說八道,側耳傾聽艙外的動靜,歐陽鋒輕功雖高,

      但走向左舷的腳步聲仍被他聽了出來。他湊到郭靖的耳邊,輕推他肩膀,低聲道:“靖

      兒!”郭靖驚醒,“嗯”了一聲。洪七公道:“你跟著我行事,別問原因。現下悄悄出去,

      別讓人瞧見。”郭靖一骨碌爬起。洪七公緩緩推開艙門,一拉郭靖衣袖,走向右舷。他怕給

      歐陽鋒發覺,不敢徑往后梢,左手攀住船邊,右手向郭靖招了招,身子掛到了船外。郭靖心

      中奇怪,不敢出聲相詢,也如他一般掛了出去。洪七公十指抓住船邊,慢慢往下游動,眼注

      郭靖,只怕船邊滑溜,他失手跌入海中,可就會發出聲響。

      船邊本就油漆光滑,何況一來濡濕,二來向內傾側,三來正在波濤之中起伏晃動,如此

      向下游動,實非易事。幸好郭靖曾跟馬鈺日夜上落懸崖,近來功力又已大進,手指抓住船邊

      的鐵釘木材,或是插入船身上填塞裂縫的油灰絲筋之中,竟然穩穩溜了下來。洪七公半身入

      水,慢慢摸向后梢,郭靖緊跟在后。洪七公到了船梢,果見船后用繩索系著一艘小艇,對郭

      靖道:“上小艇去!”手一松,身子已與大船分離。那船行駛正快,向前一沖,洪七公已抓

      住小艇的船邊,翻身入艇,悄無聲息,等到郭靖也入艇來,說道:“割斷繩索。”郭靖拔出

      匕首一劃,割斷了艇頭的系索,那小艇登時在海中亂兜圈子。洪七公扳槳穩住,只見大船漸

      漸沒入前面黑暗之中。突然間大船船尾火光一閃,歐陽鋒手中提燈,大叫了一聲,發現小艇

      已自不見,喊聲中又是憤怒,又是驚懼。洪七公氣吐丹田,縱聲長笑。

      忽然間右舷處一艘輕舟沖浪而至,迅速異常的靠向大船,洪七公奇道:“咦,那是甚么

      船?”語聲未畢,只見半空中兩頭白雕撲將下來,在大船的主帆邊盤旋來去。輕舟中一個白

      衣人影一晃,已躍上大船。星光熹微中遙見那人頭頂心束發金環閃了兩閃,郭靖低聲驚呼:

      “蓉兒!”

      這輕舟中來的正是黃蓉。她將離桃花島時見到小紅馬在林中奔馳來去,忽地想起:“海

      中馬匹無用,那對白雕卻可助我找尋靖哥哥。”于是吹唇作聲,召來了白雕。雕眼最是銳

      敏,飛行又極迅捷,在這茫茫大海之中,居然發見了郭靖的坐船。黃蓉在雕足上見到郭靖寫

      的“有難”二字,又驚又喜,駕船由雙雕高飛引路,鼓足了風帆趕來,但終究來遲了一步,

      洪七公與郭靖已然離船。她心中念念不忘的是“有難”二字,只怕遲了相救不及,眼見雙雕

      在大船頂上盤旋,等不及兩船靠攏,但見相距不遠,便手提蛾眉鋼刺,躍上大船,正見歐陽

      克猶如熱鍋上螞蟻般團團亂轉。黃蓉喝道:“郭靖呢?你把他怎么了?”歐陽鋒已在艙底生

      了火,卻發見船尾小艇影蹤全無,不禁連珠價叫起苦來;只聽得洪七公的笑聲遠遠傳來,心

      想這回害人不成反而害己,正自惶急無計,忽然見到黃蓉的輕舟,急忙搶出,叫道:“快上

      那船!”豈知那輕舟上的啞巴船夫個個是奸惡之徒,當黃蓉在船之時,受她威懾,不敢不聽

      差遣,一見她離船,正是天賜良機,立即轉舵揚帆,遠遠逃開。洪七公與郭靖望見黃蓉躍上

      大船,就在此時,大船后梢的火頭已然冒起。郭靖尚未明白,驚叫:“火,火!”洪七公

      道:“不錯,老毒物放火燒船,要燒死咱爺兒倆!”郭靖一呆,忙道:“快去救蓉兒。”洪

      七公道:“劃近去!”郭靖猛力扳槳。那大船轉舵追趕輕舟,與小艇也是近了,甲板上男女

      亂竄亂闖,一片喧擾之聲。洪七公大聲叫道:“蓉兒,我和靖兒都在這兒,游水過來!游過

      來!”大海中波濤洶涌,又在黑夜,游水本極危險,但洪七公知道黃蓉水性甚好,事在緊

      急,不得不冒此險。黃蓉聽到師父聲音,心中大喜,不再理會歐陽鋒叔侄,轉身奔向船舷,

      縱身往海中躍去。突覺手腕上一緊,身子本已躍出,卻又被硬生生的拉了回來,黃蓉大驚回

      頭,只見抓住自己右腕的正是歐陽鋒,大叫:“放開我!”左手揮拳打出。歐陽鋒出手如

      電,又是一把抓住。他眼見那輕舟駛得遠了,再也追趕不上,座船大火沖天,船面上帆飛檣

      舞,亂成一團,轉眼就要沉沒,眼下唯一救星是那艘在洪七公掌握之中的小艇,高聲叫道:

      “臭叫化,黃姑娘在我這里,你瞧見了么?”雙手挺起,將黃蓉舉在半空。這時船上大火照

      得海面通紅,洪七公與郭靖看得清清楚楚,洪七公怒道:“他以此要挾,想上咱們小艇,

      哼!我去奪蓉兒回來。”郭靖見大船上火盛,道:“我也去。”洪七公道:“不,你守著小

      艇,莫讓老毒物奪去了。”郭靖應道:“是!”用力扳槳,此時大船已自不動,不多時小艇

      劃近。洪七公雙足在艇首力登,向前飛出,左手探出,在大船邊上插了五個指孔,借力翻

      身,躍上大船甲板。

      歐陽鋒抓著黃蓉雙腕,獰笑道:“臭叫化,你待怎地?”洪七公罵道:“來來,再拆一

      千招。”颼颼颼三掌,向歐陽鋒劈去。歐陽鋒回過黃蓉的身子擋架,洪七公只得收招。歐陽

      鋒順手在黃蓉脅下穴道中一點。她登時身子軟垂,動彈不得。洪七公喝道:“老毒物好不要

      臉,快把她放下艇去,我和你在這里決個勝負。”當此之際,歐陽鋒怎肯輕易放人,但見侄

      兒被火逼得不住退避,提起黃蓉向他拋去,叫道:“你們先下小艇!”歐陽克接住了黃蓉,

      見郭靖駕著小艇守候在下,心想小艇實在太小,自己手里又抱著一個人,這一躍下去,小艇

      非翻不可,于是扯了一根粗索縛住桅桿,左手抱著黃蓉,右手拉著繩索,溜入小艇。郭靖見

      黃蓉落艇,心中大慰,卻不知她已被點了穴道,但見火光中師父與歐陽鋒打得激烈異常,掛

      念師父安危,也不及與黃蓉說話,只是抬起了頭凝神觀斗。

      洪七公與歐陽鋒各自施展上乘武功,在烈焰中一面閃避紛紛跌落的木桿繩索,一面拆解

      對方來招。這中間洪七公卻占了便宜,他曾入海游往小艇,全身濕透,不如歐陽鋒那么衣發

      易于著火。二人武功本是難分軒輊,一方既占便宜,登處上風。歐陽鋒不久便須發俱焦,衣

      角著火,被逼得一步步退向烈焰飛騰的船艙,他要待躍入海中,但被洪七公著著進迫,緩不

      出一步手腳,若是硬要入海,身上必至受招。洪七公的拳勢掌風何等厲害,只要中了一招,

      受傷必然不輕,他奮力拆解,心下籌思脫身之策。

      洪七公穩操勝算,愈打愈是得意,忽然想起:“我若將他打入火窟,送了他的性命,卻

      也無甚意味。他得了靖兒的九陰假經,若不修練一番,縱死也不甘心,這個大當豈可不讓他

      上?”于是哈哈一笑,說道:“老毒物,今日我就饒了你,上艇罷。”歐陽鋒怪眼一翻,飛

      身躍入海中。洪七公跟著正要躍下,忽聽歐陽鋒叫道:“慢著,現下我身上也濕了,咱倆公

      公平平的決個勝敗。”拉住船舷旁垂下的鐵鏈,借力躍起,又上了甲板。洪七公道:“妙

      極,妙極!今日這一戰打得當真痛快。”拳來掌往,兩人越斗越狠。郭靖道:“蓉兒,你瞧

      那西毒好兇。”黃蓉被點中了穴道,做聲不得。郭靖又道:“我去請師父下來,好不好?那

      船轉眼便要沉啦。”黃蓉仍是不答。郭靖轉過頭來,卻見歐陽克正抓住她手腕,心中大怒,

      喝道:“放手!”

      歐陽克好容易得以一握黃蓉的手腕,豈肯放下,笑道:“你一動,我就一掌劈碎她腦

      袋。”郭靖不暇思索,橫槳直揮過去。歐陽克低頭避過。郭靖雙掌齊發,呼呼兩響,往他面

      門劈去。歐陽克只得放下黃蓉,擺頭閃開來拳。郭靖雙拳直上直下,沒頭沒腦的打將過去。

      歐陽克見在小艇中施展不開手腳,敵人又是一味猛攻,當即站起,第一拳便是一招“靈蛇

      拳”,橫臂掃去。郭靖伸左臂擋格,歐陽克手臂忽彎,騰的一拳,正打在郭靖面頰之上。這

      拳甚是沉重,郭靖眼前金星亂冒,心想這當兒刻刻都是危機,必當疾下殺手,眼見他第二拳

      跟著打到,仍是舉左臂擋架。歐陽克依樣葫蘆,手臂又彎擊過來,郭靖頭向后仰,右臂猛地

      向前推出。本來他既向后避讓,就不能同時施展攻擊,但他得了周伯通傳授,雙手能分別搏

      擊,左架右推,同時施為。歐陽克的右臂恰好夾在他雙臂之中,被他左臂回收,右臂外推,

      這般急絞之下,喀的一聲,臂骨登時折斷。歐陽克的武藝本不在馬鈺、王處一、沙通天等人

      之下,不論功力招數,都高出郭靖甚多,只是郭靖的雙手分擊功夫是武學中從所未見的異

      術,是以兩次動手,都傷在這奇異招術之下。他一交跌在艇首,郭靖也不去理他死活,忙扶

      起黃蓉,見她身子軟軟的動彈不得,當即解開她被點中了的穴道。幸好歐陽鋒點她穴道之

      時,洪七公正出招攻擊,歐陽鋒全力提防,點穴的手指上不敢運上內力,否則以西毒獨門的

      點穴手法,郭靖無法解開。黃蓉叫道:“快去幫師父!”郭靖抬頭仰望大船,只見師父與歐

      陽鋒正在火焰中飛舞來去,肉搏而斗,木材焚燒的劈拍之聲,夾著二人的拳風掌聲,更是顯

      得聲勢驚人,猛聽得喀喇喇一聲巨響,大船龍骨燒斷,折為兩截,船尾給波濤沖得幾下,慢

      慢沉入海中,激起了老大游渦。眼見余下半截大船也將沉沒,郭靖提起木槳,使力將小艇劃

      近,要待上去相助。

      洪七公落水在先,衣服已大半被火烤干,歐陽鋒身上卻尚是濕淋淋地,這一來,西毒卻

      又占了北丐的上風。洪七公奮力拒戰,絲毫不讓,斗然間一根著了火的桅桿從半空中墮將下

      來,二人急忙后躍。那桅桿隔在二人中間,熊熊燃燒。歐陽鋒蛇杖擺動,在桅桿上遞了過

      來,洪七公也從腰間拔出竹棒,還了一招。二人初時空手相斗,這時各使器械,攻拒之間,

      更是猛惡。郭靖用力扳槳,心中掛懷師父的安危,但見到二人器械上神妙的家數,又不禁為

      之神往,贊嘆不已。武學中有道:“百日練刀、千日練槍、萬日練劍”,劍法原最難精。

      武學之士功夫練至頂峰,往往精研劍術,那時各有各的絕招,不免難分軒輊。二十年前華山

      論劍,洪七公與歐陽鋒對余人的武功都甚欽佩,知道若憑劍術,難以勝過旁人,此后便均舍

      劍不用。洪七公改用隨身攜帶的竹棒,這是丐幫中歷代幫主相傳之物,質地柔韌,比單劍長

      了一尺。他是外家高手,武功純走剛猛的路子,使上這兵器卻是剛中有柔,威力更增。歐陽

      鋒使動那蛇杖時含有棒法、棍法、杖法的路子,招數繁復,自不待,杖頭雕著個咧嘴而笑

      的人頭,面目猙獰,口中兩排利齒,上喂劇毒,舞動時宛如個見人即噬的厲鬼,只要一按杖

      上機括,人頭中便有歹毒暗器激射而出。更厲害的是纏杖盤旋的兩條毒蛇,吞吐伸縮,令人

      難防。

      二人雙杖相交,各展絕招。歐陽鋒在兵刃上雖占便宜,但洪七公是天下乞丐之首,自是

      打蛇的好手,竹棒使將開來,攻敵之余,還乘隙擊打杖上毒蛇的要害。歐陽鋒蛇杖急舞,令

      對方無法取得準頭,料知洪七公這等身手,杖頭暗器也奈何他不得,不如不發,免惹恥笑。

      洪七公另有一套丐幫號稱鎮幫之寶的“打狗棒法”,變化精微奇妙,心想此時未落下風,卻

      也不必便掏摸這份看家本領出來,免得他得窺棒法精要,明年華山二次論劍,便占不到出其

      不意之利。

      郭靖站在艇首,數度要想躍上相助師父,但見二人越斗越緊,自己功力相差太遠,決計

      難以近身,空自焦急,卻是無法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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