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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居齡穿了一身佛頭青色竹葉刺繡圓領袍,深色渦紋寬腰帶,羊脂玉小冠。
錦云布樁和滿堂春之間的距離并不遠,他步行著就出了門。
雨下的又小了些,如絲如霧。
張居齡長得好看,神情又一團的和氣,且沒有打傘,一路兩行的行人就頻頻地打量他。
張居齡目不斜視,他對別人怎樣看自己沒有什么感覺。
或者說被看的多了,習慣了。
滿堂春二樓。
張居寧正在和幾個管事的在雅間里問話。
他昨夜稱心如意了,折騰的倩谷嬌聲連連……感覺十分的好,簡直春風滿面的。
張居齡上樓的時候。
樹文就在門外守著,看著三少爺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心里突然就有些虛……忙拱手行禮:“三少爺安好。”
張居齡走了幾步,到了樹文面前,聲音淡淡地:“你就是樹文?”
“奴才是。”
張居齡笑了笑,推門入內。
張居寧聽到響聲,回頭,愣了一瞬,不懷好意地:“喲,三弟來了?”
“是,找大哥你說說話。”
張居齡去了張居寧的對面坐下,拿了盞碗,給自己滿上茶水。
幾個管事見張居齡來了,就拱手行了禮,在張居寧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說吧,找我做什么?”
張居寧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減。
張居齡喝了一口熱茶,不答反問:“大哥的心情看起來不錯,是有喜事嗎?
說出來和弟弟分享一下。”
張居寧擺擺手,笑的嘴角都翹了起來:“三弟想多了,不過是這個月茶館的生意營利了。
愚兄心里高興而已。”
“是嗎?”
張居齡不動聲色地:“不是因為有別的事情嗎?”
“……”張居寧拿點心的右手一抖,干咳幾聲:“三弟,你到底想說什么?”
老三媳婦兒掉進大通河的事情,老三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了吧。
這么快嗎?
張居齡搖搖頭,低頭喝茶,好一會兒才說:“大哥在慌什么?”
張居寧側身看著他,還是笑:“三弟真是會說笑話,好好的,我有什么可慌的。”
“我估計等你……掉進大通河里,就知道‘慌’是怎么回事了?”
張居齡說完話,就起身離去。
出了房門,張居齡的表情冷下來,自己過來這一趟,就是看張居寧的反應。
他什么都可以不顧,現在弄死張居齡都方便……但是祖父呢?
他要是查到是自己做的,會不會對自己失望……別看祖父親自拿馬鞭抽張居寧,那是因為看重,才會去抽他。
如果一點兒都不放在心上,依照祖父的性格,估計連看一眼都不會看。
但要是不收拾張居寧,他終究意難平!
樹鳴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三少爺,身側還跟著馬亮。
三少爺卻這樣的表情……這是生氣到極致了啊。
樹鳴小跑著去安排馬車。
這時候,傻子才會去招惹三少爺。
張居齡肯定是知道什么了!張居寧一想就如坐針氈。
急躁的都忘了攔下張居齡再問問。
樹文看著張居齡領著一群人下了樓,才去和張居寧說話:“……大少爺,三少爺過來是干什么的?”
“誰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張居寧罵道:“混蛋的玩意兒,你問我,我問誰去。”
大少爺好大的脾氣……樹文低著頭,不敢吭聲了。
巳時左右,雨才慢慢地停了。
顧晗喝了桃紅端過來的湯藥,倚靠著迎枕坐在床頭休息。
雖然還是頭昏昏沉沉的,但臉色好看了些。
顧晗歇了一會兒,試著分析自己為什么會掉進大通河里。
當時的陣勢,那么多的乞丐偏偏就圍著她的馬車……一看就是被人故意設計了。
到底是誰呢,連她出門的時間和線路都摸到清清楚楚的。
這必須是親近的人。
顧晗第一個想到的是王氏,她出門的時候是專門和王氏說過的……隨即又自己被否認了。
王氏是個聰明的,她就算要害自己,也不會等在她回顧家的半路上……在家里有多少害不了,出門在外的,消息真要是傳回顧家了,王氏的臉面往哪里擱。
她可是最看重臉面的。
難道是張居思?
也不像。
她雖然討厭自己,但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和外面的乞丐勾結起來……感覺不大可能。
那么在場的,又知道她回顧家的,就是張居寧和寧氏了。
會是他們?
……
顧晗還在想,張居齡挑簾子便進來了。
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摟住了顧晗,低聲問道:“……感覺好些了沒有?
頭還疼嗎?”
顧晗搖搖頭,往他懷里偎,“夫君,妾身總覺得此次的事情是人為的,咱們好好查一查吧?”
她不惹事兒,但是也不怕。
有人敢旁若無人地想置她于死地,要不是三叔碰巧相救,那可就真的……
怎能不反擊呢。
張居齡去親她的額頭,允諾道:“你放心。
我不會讓你白白地吃苦、受罪。”
聲音很低沉,帶著堅決。
顧晗抬頭去看他。
張居齡的眼神很深邃,像是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她不由地就點了頭。
巧珍挑簾子走進來,屈身行禮:“三少爺、少夫人,馬車上都規整好了,要出發回府嗎?”
她剛才也去收拾了顧晗的零散衣物,該拿進馬車的,都已經拿了過去。
“好。”
張居齡應了一聲,用薄被裹著顧晗,蒙住她的頭,打橫抱起就出了錦云布樁。
馬車里鋪了被褥,張居齡小心地先放了顧晗進去,隨后才坐在她的身邊。
下了一場雨后,空氣里飄散著路邊青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