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整個燕北都彌漫在漫天的風雪之中,百年不遇的風暴像是發狂的瘋子,在原野上打著轉的肆虐狂吼著,雪積三尺多厚,打在臉上像是細小的石塊,生生的疼。戰馬都被皮革裹住了肚子和眼睛,卻仍舊在驚慌失措的顧盼,戰士們披著皮裘頂著風帽,被風吹的睜不開眼睛,只能在雪原上艱難的步行跋涉。
行至茉莉江,楚喬突然命令全軍停步,孫才著急的上前來詢問,卻只看到一個冰冷的背脊。年輕的女將軍站在一處被風的雪坡上,眺望著遠處的茫茫雪海,遠方飛鳥驚亂,雪霧迷灑,久久佇立不語。
走下來的時候,孫才惱怒的推開一旁拉住他的戰士,上前憤怒的說道:“楚大人,你到底在干什么?軍情如火,陛下生死危亡之際,你卻還有心思在這里看風景?”
楚喬的目光淡淡的從他的身上掠過,像是隆冬的冰凌,寒澈澈的刺入人心底最脆弱的不安。
少女還很年輕,可是不知為什么,所有認識她的人站在她的面前都會不自覺的忽略掉她的年齡,無法控制的顫抖和恐慌。盡管天氣這樣冷,但是孫才的額頭還是有汗水緩緩滲出,剛剛察覺到有一絲不妥,楚喬就已經下令道:“把他綁起來。”
沒有一秒鐘的猶豫,秀麗軍的戰士們迅速上前,幾下就將孫才捆綁個結實。年輕的軍官掙扎的大叫:“你們干什么?楚大人,你要造反了嗎?”
楚喬冷冷的看著他,眼神銳利的刺入,透過他表面的震驚和憤怒,毫不費力的看到了潛在的驚慌和擔憂。她的心漸漸有些發寒,像是冰層下流動著的水,森冷冷的。
“賀蕭,把隨身帶的所有炸藥都拿出來,將茉莉江炸開,留下三百人堅守,明早之前,若是有一個人從對面沖過來,你們就不必來見我了。”
“是!”
賀蕭冷然答道,楚喬翻身爬上馬背,對著屬下說道:“我們走。”
“楚大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干什么?”
楚喬緩緩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了孫才一眼,很平靜的說道:“我當然知道。”
“你在阻止我們的人援救陛下,你這是謀逆!”
楚喬微嘲,淡淡一笑:“孫大人,是你們太天真,還是我楚喬在你們的眼里真的就這么蠢?你說悅貢城只逃出你一個人,那為什么現在后方有五路大軍在追著我們?我是順道返回尚慎,提前一天上路這才來得及到此,那么那些本部的黑鷹軍為什么這么快也趕到這里?你說諸葛玥帶著五萬大軍神不知鬼不覺的襲擊了悅貢的糧草,圍困了陛下,那么你來告訴我,如今已到年關,陛下不好好的在本部里呆著,跑到這千里之外來做什么?”
孫才被問得啞口無,瞪大了眼睛一聲不吭。楚喬冷笑一聲,目光越發寒冷,語調陰森的說道:“孫大人,如若今日的事是我錯怪了你,那么他日我定當當著所有人的面對你磕頭賠罪。但是如果是你有意欺騙與我,小心你的腦袋。”
“走!”
大軍呼嘯而過,馬蹄敲打在雪原上,像是隆隆的戰鼓。不一會,后方就傳來震天的雷鳴聲,炸藥雖然制作粗糙,但是足夠份量的炸藥放在一起,還是足以炸開那些冰層的,茉莉江是赤水的支流,水深浪急,沒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休想凍實,有三百名弓弩手在此,黑鷹軍就別想輕易過河。不管前面的情況是怎么樣,總要去看一看的。
楚喬下定決心,微微瞇起眼睛,眼鋒銳利,像是一只看到了獵物的豹子。
“大人!”賀蕭策馬追上前來,并騎奔在楚喬的身邊,多年的患難與共,讓他們既是主仆,又親密如戰友,俊朗的將軍沉聲問道:“前面是出了什么事?”
寒風呼呼的吹著,從兩人之間狠狠的刮過去,雪粒打在臉上,十分的疼。楚喬沉默良久,終于沉聲說道:“也許,是程遠謀反了。”
賀蕭轉念一想,將前后事情串聯在一起,果然有幾分可能,但是破口罵道:“早就知道那孫子不是什么好東西!”
楚喬沒有說話,她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使勁的甩了一下鞭子喝令戰馬,但愿,但愿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她實在不愿意去猜想另外一種可能。
不會的,不會的。
燕洵他,總不會這樣負我。
“駕!”
楚喬厲喝一聲,將滿腔的擔憂都深深的壓下去,戰馬放足狂奔,馳騁在茫茫雪原上,像是一股漆黑的風暴,太陽漸漸被陰云遮住,天地間灰蒙蒙的一片,恍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