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會還錢,你先放了她,行不行?”寧瀾自己都覺得這話沒什么說服力,可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謝天豪把手上的棍子一扔,旁邊的小弟給他點了根煙:“這樣吧,給你兩條路,要么現在把那二十萬湊齊,一毛都不能少,要么立刻出現在老子面前。”
寧瀾沒別的辦法,服軟道:“三天行嗎,哥,給我三天時間吧。”
謝天豪跟他沒什么情面可講,緩緩吐了口煙:“早這樣乖乖的不就好了?哥找了你這么些天,現在狂躁得很,這樣吧,明天天黑之前,人或者錢,必須見到一樣,哥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看著辦。”
寧瀾掛了電話,做了兩次深呼吸,盡量淡定地回到隊伍中,對安琳說:“姐,我想回公司一趟。”
安琳:“回公司干什么?馬上入場了。”
“我、我之前求了個護身符丟在練習室了,沒有它我不敢上臺。”
安琳差點笑出聲:“年紀輕輕的怎么還迷信?我去給你拿吧,你在這兒坐著。”
寧瀾忙道:“我自己去吧,你不知道在哪兒,我藏得很隱蔽。”
安琳看了看時間,猶豫片刻道:“行吧,知道你第一次上臺緊張。”她給寧瀾指了下方向,“從后門出去,那邊有不少出租車等客,拿到了趕緊回來。”
寧瀾答應了,轉身就走,隋懿追上來拉住他,從口袋里掏出兩張一百塊:“沒帶錢吧?就這樣兩手空空去打車?”
寧瀾沒敢抬頭看他,匆忙接過錢,說了聲“謝謝”,便穿過人群往后門去。
十幾分鐘后抵達宿舍,寧瀾抬頭看墻上的鐘,晚上六點整,最晚一班回家的大巴車是七點鐘,二十一個小時,到家天應該還沒黑。
他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水。憋了一天的雨終于落了下來,他下出租車后從小區門口走到樓梯口,渾身就濕透了,一場春雨下出了暴雨的氣勢,窗戶被打得乒乓作響,跟他一樣兵荒馬亂。
從錄制現場跑出來的時候是憑著沖動,然而在車上的十幾分鐘,已經足夠他想清楚了。
那個女人再不好,也是他唯一的媽媽,小時候抱著他睡覺,給他唱過歌的媽媽。
號碼有可能是嬸嬸告訴媽媽的,也有可能是謝天豪從嬸嬸那里要的,無論是哪種情況,都糟糕透了。
他拿不出這么多錢,所以他必須去。
寧瀾抖著手打開顧宸愷的柜子,他看到過那孩子從里面拿錢。柜子最里面摸到一只錢包,他把里面的現金都取了出來,大概有一千多塊,夠買車票了。
整個宿舍屬顧宸愷花錢最厲害,零食都吃進口的,衣服一個月都沒重樣,一千多塊錢,應該不至于影響生活。
整個aow也沒一個像他這么落魄的,他走了,他們會高興歡呼也說不定。少一個人會破壞隊形,可以讓伴舞暫時頂上,今天星光娛樂帶了兩車伴舞,個個都比他跳得好。等盛典結束了公司官博應該會發條通稿,說“成員寧瀾無故退出組合首演,現將其從aow除名”,以他們的效率,說不定很快就能安排進另一個成員,或者干脆改為六人組合也挺好的。
只要沒有他這個禍害,一切都很好。
興許是下雨天氣壓低的原因,寧瀾覺得胸口發悶,有點喘不過氣。他從自己畫滿音符的本子后面撕了一張紙,翻了半天沒找到筆,去隋懿桌上找了一支,手抖得太厲害,一個字描了三遍都不成形,最后筆尖一歪,紙被戳了個洞。
他把紙挪開,桌子上面是顧宸愷有天晚上睡不著,開著臺燈花了半個晚上刻上去的“a.o.w”三個字母。
那幾個少年來自五湖四海,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把這個組合當做人生中嶄新的開始,期待著擺脫過去,走向未知又充滿希望的未來。
“對不起”三個字何其單薄無力。他算什么,他已經沒救了,把無辜的人拖下水,還妄想求得原諒?
寧瀾麻木地丟開筆,不繼續寫,也不敢再去看,胡亂地從柜子里拿了兩件衣服,目光觸及堆在床邊的幾張暖寶寶和膏藥貼時,愣了一會兒,然后拿起來,和衣服一起塞進包里。
他走的時候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因為老天從來不曾過給他反悔的機會。
打開門,頭頂的聲控燈應聲而亮,門口站著一個和他一樣淋了雨的人。
隋懿拿著傘卻沒有打,視線從寧瀾蒼白如紙的面孔慢慢往下,看到他手上拎著的包。
一滴雨水從額前的發梢上滴落,他的聲音和雨一樣冰冷:“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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