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懿看見寧瀾的嘴唇在發抖,濕漉漉的睫毛蓋住眼睛,讓人瞧不出神色。
他這樣子和在4s店門口準備跑路時的狀態幾乎一致,只是臉色更白了些,可能是逃跑不成先被抓的害怕導致的。
剛才寧瀾拿了錢匆匆離開,隋懿走到窗邊才看到外面在下大雨,跟安琳借了傘就追出去,到門口只看到寧瀾上出租車的背影,他在后面喊他名字,寧瀾沒聽見,他突然覺得不太對勁,攔后面一輛出租車跟了上去。
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對的,前面的出租車經過公司門口并沒有停留,而是接著拐了兩個彎,在宿舍所在的小區前停下了。
敲開門的前一秒他還抱著期待,說不定寧瀾路上才想起來護身符丟在宿舍了呢?他做事莽撞粗心,這很符合他的行為習慣,今天是aow的首演,他不可能這樣沒輕沒重、臨陣脫逃。
“走吧,馬上入場了。”隋懿伸手去拉寧瀾,寧瀾往后躲了一下,腳尖還是對著門口,隨時準備跑的樣子。
隋懿有點急,劈手去奪他手上的包,寧瀾想從背后換個手拿,忘了手心里還捏著東西,動了下,東西啪嗒掉在地上。
寧瀾慌張地蹲下身要去撿,隋懿一把抓住他伸出來的胳膊,阻止了他的動作。
聲控燈熄滅前,隋懿看清楚地上躺著的是一疊錢。
常住的宿舍五個人當中,王冰洋每次取錢不超過五百,高銘柜子上了鎖,他自己身上只會帶兩百塊錢以備不時之需,寧瀾呢,拿了兩個月工資,卻一直緊巴巴的。這是誰的錢一目了然。
“是小宸的錢?”隋懿還是問。
寧瀾任由他抓著手腕,還是垂著眼:“是。”頓了頓又說,“我得走了。”
雖然心里已有猜測,但是這回答還給了隋懿響亮的一巴掌。他總是會看錯人、相信錯人,他不知道這種事情是不是跟年齡和閱歷有關,還是因為他太蠢。
寧瀾根本沒變,他自私、勢利,為了自己能出賣隊友,甚至不以欠債和偷竊為恥。他是瘋了才會以為這人本性善良,就因為他笑起來天真純粹,眼底澄澈干凈,跟那個人很像。
隋懿覺得有團東西在心口膨脹、發酵,快要撐破胸膛似的灼灼翻滾。
寧瀾努力掙了掙,沒掙開,隋懿一只手就能制住他兩只手,當然掙不開。他用拿著包的那只手推他,聲音帶了點哀求:“錢我會還的……我真的得走了。”
他其實有無數種讓隋懿松手的陰損招,比如屈膝給他襠下一腳,可他不想這么做。
面前的少年幫過他,在他冷的時候給過他溫暖,哪怕只是出于責任心或者習慣,也足夠讓他放在心上銘記。
寧瀾看見隋懿握著他手腕的手青筋暴出,渾渾噩噩地想,這種事情換做誰會不生氣呢?隋懿沒有打他已經是修養極佳了。他心里空茫一片,訥訥地重復:“我得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隋懿說:“還要多少錢?”
抬起頭對上隋懿晦暗不明的眼睛,寧瀾動了動嘴唇,有點不敢相信。
隋懿松開桎梏著他的手:“需要多少錢?我給你,你跟我去演出。”
當晚,星光娛樂今年推出的新男團在focusshow音樂盛典上的出道首秀圓滿成功,七個少年表演完退場后不到一小時,新歌話題#aow出走行星#就登上微博熱搜前十,一直到盛典結束,排名還在逐步攀升。
回去的車上,王冰洋和顧宸愷頭擠著頭刷微博,興高采烈地給大家念評論。
“單曲什么時候上架?我要循環一萬遍!”
“歌舞都不錯哦,v-wish的師弟,可以粉一下。”
“平均年齡18歲的那個新男團嗎?年輕又有實力啊!”
“rapper也不錯,流利沒口音……誒,夸你呢川哥。”
陸嘯川難得跟大家擠一車,扭頭道:“這就叫夸了?小爺下回來段中式英語rap給他們聽聽什么叫牛逼。”
大家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哇哇哇個子最高的那個太帥了吧……隊長,在說你!”王冰洋伸手拍了拍前排隋懿的肩膀。
隋懿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看窗外,聞回頭,表情有些疲憊:“什么?”
顧宸愷拉王冰洋:“我哥累啦,讓他休息吧。”
兩個人繼續湊在一起念評論。剛才表演時大家緊張得要命,索性沒有出什么差錯,把在練習室里的正常水平發揮出來了,舞臺表現完整有張力,尤其是《出走行星》這首相對較燃的歌,配合先進的音響和燈光效果,副歌部分強烈的節奏引起全場轟動。
微博流傳的cut視頻下面幾乎就是個大型圈粉現場,再加上公司買的一波水軍和營銷號轉發推波助瀾,連“本國男團之光”的盛贊都出現了,少年們既高興又忐忑,迫不及待地想從評論中獲得肯定和建議,爭取下次表現得更好。
“黑色外套是空降的那個嗎?比照片上好看……”王冰洋讀到一半,把手機舉給旁邊的寧瀾看,“瀾哥,說你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