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捷坐在巖縫中,摩挲著手中的寶劍。
他這半生幾乎都在行軍打仗,比這可怕一百倍的風暴也曾見過,懂得在山脈中如何尋覓最安全的巖洞躲避。
風暴并沒有被他放在心上,他只是默默等待著風暴過去。只要風一停,他會立即下山,再闖一次蕭陽關。
蕭陽關是云常防守最薄弱的關卡,娉婷如果要去北漠,很有可能選擇此處。也許就在今天,娉婷會從蕭陽關過去。
但如果今天還是一無所獲呢?楚北捷眼底深處變得暗沉起來。
連日來,已經挑了云常四處關卡,但每一處關卡的人都不曾見過娉婷。難道娉婷并沒有去北漠?
這更讓人擔心,留在云常,即使耀天公主肯放過娉婷,恐怕何俠也不會罷休。何俠派出的追兵也許一兩天內就會到。
震耳欲聾的雷聲從天上傳來,血紅的閃電仿佛擊打在楚北捷心上,把心窩強行撕開一個大口,什么都掉到無邊無際的黑暗里去了,只剩下空落落,和滿腔焦灼心疼。
娉婷,你在哪里?
崇山峻嶺,狂風暴雪中,你懷著孩子,還在路途上顛簸嗎?
我只想用臂膀緊緊抱住你,用我的身軀為你擋住風雪。
假如可以讓我那樣做,我就是真正受上天寵愛的最幸福的男人。
“你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楚北捷凝視著劍鞘,上面的花紋無端讓他想起了娉婷發髻上搖曳的金釵。
在這一刻,他深深渴望著感受娉婷的體溫,再看一眼娉婷從容嫻靜的笑容。
狂風呼嘯漸弱,大地變得不像原來那樣陰沉,這是風暴快結束的前奏。
楚北捷精神一振,霍然站起。假如今天在蕭陽關還無法尋得消息,那證明娉婷極有可能已經找到別的途徑到達北漠了。
他將毫不猶豫地直撲北漠。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娉婷。
醉菊幾乎以為自己挨不到風暴的結束,但向蒼天作出的種種祈求似乎有了回應,娉婷的脈息雖然一直不穩,但并沒有惡化的跡象。
“風雪好像快停了。”
黑暗中,聽見娉婷松了口氣似的嘆息,“是嗎?”她一直挺直的腰桿軟了一軟,像累極的人強撐著最后一口氣到達了目的地。
“姑娘!”醉菊驚呼一聲。
娉婷勉強穩住了身子,“不要緊。”語氣中帶著虛弱。
醉菊伸手,摸到她一額的冷汗,“胸口悶嗎?”
“嗯。”娉婷應了一聲。
“風雪快停了。”
娉婷輕輕挪了一下身子,露出入口。入口處并沒有淋水,不曾結成厚實的冰磚。用來固定冰屋屋頂的衣裳垂下一角,上面凝著風暴帶來的冰屑。娉婷用力扳了一下,衣裳夾雜著冰末發出清脆的聲音,再一掀,少許光透了進來。
雖然只是一點點光,但和剛才徹底的黑暗比起來,已經是天和地的分別。
冷風趁空穿越小小的縫隙,闖進溫暖的冰屋內,醉菊和娉婷都打了個寒戰。冷是冷,可風雪快停了。狂囂著刮斷枯枝的風雪逐漸平息下來,終于,她們將入口完全打開,爬了出來。
保護著她們渡過劫難的冰屋在陽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小得難以想象兩個女子曾鉆進去躲避風雪。清冷的空氣吸進鼻子,里面夾帶著森林特有的新鮮的味道。總算熬過來了,看著眼前的光明,生機又到了身邊,醉菊抖擻起精神,“姑娘,我們要繼續趕路。”
“好。”
“再讓我把一下脈。胸口還悶嗎?”
娉婷搖搖頭,“好點了。”
醉菊瞅她一眼,欲又止。
娉婷沒有說錯,連樹干都可以折斷的風暴一來,遺漏在外面的包袱早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
沒有了銀針,甚至連上山前準備的草藥都不見了。
醉菊擔心地問:“還能走嗎?”
“嗯。”
“希望老天繼續保佑我們,讓我們找到一些草藥。沒有銀針,可以采松針暫用。”醉菊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四周找松針,扎上幾針,可以暫緩你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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