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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按在床上親。)

      若說不緊張,自然是假的。

      將謝小姐拉回來的動作純粹出于本能。

      那時裴渡的大腦里一片空白,眼見她欲要抽身離去,只覺是因為自己沒能念出那個稱呼,讓謝小姐心生乏味,于是興致缺缺地離開。

      他一時心急,竟沒做多想,伸手直接按在她后腦勺上,不過須臾之間,自己便同她近在咫尺。

      那個稱呼……即便是在夢里,他都極少叫出來過。

      天知道當那兩個疊字從喉間溢出來,裴渡的心跳有多么劇烈。

      ……他真是完了。

      就連將謝小姐的小名念出來,這種事都能讓他心口燥熱,像被什么東西用力一揪。

      辭辭。

      謝小姐的耳朵很紅,一定是被他粗魯的動作嚇了一跳。

      因為低垂著頭,她見不到他面上的模樣,因而裴渡才能把這兩個字在心底默默重復一遍,不去掩飾嘴角的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覺得這樣開心過。

      忽然近在咫尺的姑娘微微一動。

      因為湊得貼近,裴渡的唇幾乎貼著她耳朵,當謝鏡辭稍有動彈,散落的黑發軟綿綿拂過少年面龐,有些癢。

      一個怔忪的功夫,她就已經由被動的垂著腦袋變了姿勢,長睫上抬,與他四目相對。

      在狹窄逼仄的空間里,呼吸彼此交纏。

      裴渡徹底不敢動彈。

      “你脖子上有道傷口。”

      謝鏡辭直勾勾看著他的雙眼,語氣如常,甚至帶了幾分冰冷的生澀:“他們沒給你療傷嗎?”

      與夢魘的一戰,他們兩人雖未受到致命重創,但在那樣四面環合的殺機里,總不可能全身而退。

      謝鏡辭老老實實被涂了藥膏,這會兒一瞥裴渡脖子,在側頸往后的位置,一眼便見到開裂的血痕。

      血痕不大,卻很雜。細細長長的好幾條,從脖頸蔓延到衣襟之下,在白玉般的皮膚上,暈開道道刺目的紅。

      他被看得心亂如麻,垂眼別開視線:“傷勢不重,我自己擦過藥。”

      從小到大,裴渡都是不愿勞煩旁人的性格。

      他在裴家寄人籬下,處處如履薄冰,因而凡事力求最好,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今日所受都是小傷,粗略擦點藥膏便是。就算哪里出了疏漏,以這種程度的傷口而,也能在不久之后自行愈合。

      他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哦。”

      謝鏡辭往后退開一些,語氣里聽不出情緒:“繼續喝藥吧。”

      ――這當然不是她的真實想法。

      如果可以的話,謝鏡辭寧愿無悲無喜躺上整整三天三夜,也不想被裴渡手里的那碗生化武器污染舌頭。

      奈何她有系統。

      還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整天變著花樣折騰她的系統。

      霸道總裁必備的技能是什么。

      她可以不談判,不融資,甚至不去公司上班,但必須精通說騷話,把眼珠子變成扇形統計圖,以及按在床上親。

      按在床上親。

      在人物設定里看見這幾個字,謝鏡辭險些心臟梗住,和這個美好的世界說再見。

      ――這系統干的是人事兒嗎?!要她把裴渡按在床上親,還要紅著眼睛嗓音沙啞?!士可殺不可辱,不!可!辱!

      [紅眼給命,霸總標配嘛。]

      系統許是久違地感到心虛,語氣飄忽:[你好好熟悉一下臺詞――錯的不是我,是整個小說世界。]

      謝鏡辭只想爆錘自己的腦袋。

      由于那個“按在床上親”的動作,她現在必須喝藥補充體力,否則一旦繼續拖延,系統可能會破罐子破摔,直接來上一句:“男人,自己動。”

      那她就真的真的再也沒臉見到裴渡了。

      可謝鏡辭不想喝藥。

      只要一嗅到那股味道,她就忍不住皺眉。

      小勺又被裴渡遞到唇邊,謝鏡辭毫不掩飾眼底厭惡,猶豫半晌,正打算張口,突然聽裴渡道了聲:“謝小姐。”

      他還是下意識地習慣這個稱呼,見她抬眼,似是有些遲疑,把手里的瓷碗舉向嘴邊。

      裴渡喝了口藥。

      他向來不懼苦痛,哪怕這藥的味道著實難捱,也不過眸光微沉,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我同你一并嘗藥。”

      這樣的話,她就不是一個人在可憐兮兮吃苦味。

      ……雖然兩個人一起吃苦味,聽起來也還是可憐兮兮,但總歸有了個伴,心里能微妙地平衡一些。

      這種安慰人的方式見所未見,謝鏡辭哪怕再見多識廣,也忍不住暗暗道了聲“傻子”。

      出乎意料的是,不知究竟是蜜餞起了作用,還是他的笨蛋心理療法大發神威,當下一勺藥入口,當真有了卓有成效的舒解,不再像最初那樣苦得銷魂。

      謝鏡辭努力將它咽下:“你怎么都不怕……不討厭苦味?”

      “我也不喜這種味道。”

      裴渡像是仍在緊張,答得認真,尾音里噙了點笑:“因為早在心里做了準備,所以勉強能接受。”

      湯藥入腹,散失殆盡的靈力重新開始凝集,如同春雨落在干涸湖面,隨著水汽逐漸充盈,終于漾開綿柔的水波。

      等喝完大半碗藥,謝鏡辭已經能隨心所欲地動彈。

      見她并無大礙,裴渡松了口氣,暗暗攥緊手中瓷碗:“謝小姐,你想出去……看看這個村子嗎?”

      他刻意放淡了語氣,其實心底緊張得要命。

      這是他頭一回對謝小姐發出邀約,倘若她應了,裴渡定要迅速轉過身去,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眼底的笑意;倘若她不答應……

      那他反而要對著謝小姐笑一笑,道一句“好好休息”。

      謝鏡辭沒有立即回答。

      裴渡攥著瓷碗坐在床邊,如同靜候審判。

      “我和你,兩個人一起?”

      她一針見血,直截了當戳穿了他的小心思,裴渡只覺耳后一熱,又聽謝鏡辭繼續道:“好啊。”

      謝小姐答應了。

      他用力把嘴角壓平,可縱使唇邊抿成了直線,瞳仁里的笑意也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如水光般柔柔溢出來。

      也正是在這一剎那,床上的謝鏡辭雙眼一彎:“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還得做一件事。”

      還得……做一件事?

      裴渡想不明白,茫然對上她的目光,還沒開口,就見眼前的謝小姐抬起右手,往他所在的方向靠。

      少女柔軟圓潤的指尖,緩緩撫上他側頸。

      她的力道有如蜻蜓點水,輕柔得像是一陣風,自側頸往后,最終停在那道細長的傷口旁。

      裴渡保持著微微仰頭的姿勢,一直沒動。

      她低低笑了聲:“把這里擦上藥吧。”

      不等他回應,謝鏡辭便側了身子,從床邊的木柜上拿起儲物袋,伴隨白芒乍現,手中現出一個小巧玉瓶。

      “這是天香膏,對外傷很有用。”

      她笑意不變,目光凝在裴渡頸間:“那道傷在后面一些,你側一側頭。”

      于是他乖乖側身。

      裴渡身量高挑,木凳又比床鋪更高,即便他偏轉了角度,謝鏡辭軟綿綿靠坐在床上,要想往后頸上藥,也還是不太方便。

      手指在泛了紅的皮膚上輕輕一觸,又很快挪開。

      她的語氣一本正經,聲線是沒什么氣力的軟:“我還是沒什么力氣,恐怕沒辦法站起來……這樣子上藥,好像不太方便。”

      [套路,都是套路。]

      系統嘖嘖:[你明明已經恢復了大半體力,卻在這里下套勾他。演技可以啊,不錯哦。]

      這能怪她嗎!

      謝鏡辭咬牙切齒,在心里第無數次給它一拳。

      系統給出的臺詞和動作簡直不堪入目,每看一句話,她都要為自己被玷污的眼珠發出一聲痛哭。

      按照霸總經典套路,喂藥必然是感情升溫的絕佳時刻。

      期間曖曖昧昧醬醬釀釀,受到金絲雀無意的挑撥,霸總狼性覺醒、反客為主,一把將金絲雀撲在床頭,一番玩弄。

      沒錯,如果按照最正統的劇本走,裴渡這會兒已經被她撲在了床頭。

      可她能這么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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