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販一收到沉甸甸的銀子,又聽薛晏這話,連忙一邊給他找錢,一邊笑著說道:“公子看起來年紀輕輕,這么早就有家室啦?”
壓根沒注意到,跟在這位公子身邊的另一位公子,悄悄地紅了耳根。
“不用找。”薛晏懶得帶一身散碎銀子,接過那對玉佩,便轉身要走。
那小販一看,便知是遇到了個大方的主顧。
他忙說了幾句吉祥話:“那便謝謝公子了!祝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薛晏難得地對這么個外人露出了個淡淡的笑。
“多謝。”他說。
不過緊跟著,他便被君懷瑯拽走了。
君懷瑯將他拽遠了,才壓低了聲音道:“你亂講什么,誰是你夫人?”
薛晏但笑不語。
君懷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薛晏見他紅了耳根,一邊笑著將他拽到了路旁人少的地方,一邊道:“我說錯了,我是你夫人,好吧?”
君懷瑯拿眼橫他。
等他們在人少的地方站定,薛晏便將其中一只攥進手心,騰出手來,將另外一只系在了君懷瑯的腰間。
他系得頗為認真,低著頭,烏黑的發頂輕輕蹭在君懷瑯的鼻尖上。
片刻之后,薛晏將玉佩系好了。
這成色很差的玉佩掛在君懷瑯的衣擺上,多少有那么點不配。不過薛晏瞧上去卻滿意得很,系好了,還上下地打量。
君懷瑯不由被他逗笑了,問道:“怎么想起買這小物件了?”
薛晏正色道:“你沒聽攤主說么?這上頭打的是同心結。”
“嗯?”君懷瑯有些不解。
就聽薛晏低聲一笑,湊近了些。
“系在你身上,可就是把你栓住了。”他說。
竟還這般幼稚。
君懷瑯心下這般想著,卻不由得心口更軟了幾分,唇角的笑意也深了些。
燈火闌珊處,薛晏忽然湊近,在君懷瑯猝不及防時,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立刻退開。
“你……”
不等君懷瑯說話,薛晏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塊玉佩塞到了他的手里。
“快點,把我也拴住。”他說。
——
錦衣衛的腳程很快。
從那日郭榮文入獄起,錦衣衛便收拾起所有的證據,連同許少爺買賣花魁所打的欠條,一并送去了長安。
幾日之后,人便到了。
錦衣衛的人馬動作迅捷,且極為隱秘,一直到他們進了長安城,朝野上下都沒有半點消息。
但是長安向來是東廠的地盤,在這里,他們手眼通天。
錦衣衛剛進宣武門,東華門便已經得了消息。
東華門外的東緝事廠,此時正是炎炎的夏日。長安夏季干燥炎熱,段崇的房里放著一鑒冰,正融融地往上冒著冷氣。
他放下剝了一半的葡萄,將番子送來的密信拿了起來。
片刻之后,他緩緩笑出了聲。
吳順海伺候在一旁,看他這幅神態,連忙湊上前問道:“廠公,如何了?”
段崇將那封密信遞給了吳順海。
吳順海接過信來,細細地看了一遍。
“這……廣陵王竟然要搞這么大的動作?”他驚道。
吳順海粗糲地笑了兩聲,重新拿起了葡萄,剝了起來。
那信上說,廣陵王派了幾個錦衣衛,送密信到了皇上的手里。那信件中,藏了許家貪墨江南銀款、接濟云南王派人在江南作亂的證據。
“這下,許家豈不是要被廣陵王徹底搞垮了?”吳順海驚道。
許家雖比不上君家這種老牌勛貴,但也經歷了幾代國君,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誰也想不到,許家會有倒臺的一天。
段崇笑了一聲。
“許家?”他說。“這小子的胃口,可不止于此。”
吳順海不解:“他還想做什么?”
如今放眼大雍朝野上下,江家雖搞黨派,但從不插手后宮和皇嗣,除了許家,誰還有奪嫡的本事和心思?
只要薛晏搞垮了許家,那以后的皇位,還不是穩穩當當地落在他身上?
除了這個,他還想要什么呢?
段崇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他信件之中,明明白白地寫了云南王。”他說。“你說,陛下若是看見了,會作何決策?”
吳順海不假思索:“按陛下的脾氣,自然是要出兵……”
他頓住了。
“您是說,廣陵王還想要兵權?”
段崇將剝好的葡萄放入口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大雍武將地位雖低,但朝中的兵可不少。”他說。“他又是在燕云長大的,十來歲就上戰場,跟突厥人打過多少場?若是他去打云南王,那要打贏,還不是早晚的事。”
“您是說……”
段崇看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