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這個周安人就抹淚:“我一共養了四個孩子,有倆個沒站住,大的回天府做教書先生,大女兒出嫁了,小女兒待字閨中,還有個小兒子如今在讀書呢,這寧州自古重嫁妝,我那大女兒一嫁,家就空了一半,小女兒還不知道怎生是好呢。”
方才一直坐在旁邊沒說話的石老夫人忽然道:“我生了五六個孩子,也就站住了一個,比起我來你是好多了。”
如荼看了石老夫人一眼,果然人老點,經驗也足,周安人跟如荼還有王少夫人這倆年輕婦人說不到一起去,倒是跟石老夫人一來二去的說了不少話,到最后還說不嫌棄的話請石老夫人過去喝茶。
王少夫人和如荼都頂有眼色的說有事不去,周安人松了一口氣。
等她走了,如荼笑道:“難怪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是石老夫人厲害。”
石老夫人搖頭:“哪里是我厲害,是您和王少夫人一看就貴氣逼人,她說一句話都怕被笑話。”
這是不著痕跡的捧了如荼和王少夫人一把,這石老夫人有趣的很。
很快石老夫人便帶著些禮品上了周安人的門,按照如荼的意思打探到了周安人她們在天府的老家,石老夫人不明白如荼問這些做什么。
如荼笑道:“我雖然幫不到王爺什么大忙,但是能夠把這些小處做好,于王爺有些益處。”
她直接派了人過去天府那邊查探,越龍不明白:“王妃是讓我們查什么呢?”
“到處查查她家兒子她家的錢。”
越龍領命而去。
說實話,石老夫人還真的挺可憐周安人的,她說:“我去了她家好幾次,家里真的窮,她連藥都舍不得買,她家那個閨女因為嫁妝少,在娘家也不被看重,她也沒辦法呢。”
如荼不解:“您說周縣令在這里這么多年,真的這么窮嗎?”
不可能的事情啊?
石老夫人也不知道了,“我看她手上的骨節,一看就是經常做粗活的,還有去她家里好幾次都是那樣。”
“是啊,我也派人看著,說他們家一直都是那樣,一個月才吃上一回肉,還是她女兒回娘家才吃,真是讓人想不通。”
同樣,肅雍那邊也是遇到難題了,這位周縣令把歷年安置災民,修堤壩的人數,給了多少錢,說的清清楚楚的,肅雍甚至讓人一戶一戶去打聽,基本都打聽得到,確實修過,還給過強錢,修的地方還能指出來,只不過周縣令感嘆。
“一修好,等一漲潮就又沖垮了,是真的……”石濤欲上前說話,被肅雍攔住了,肅雍找人修建堤壩,周縣令也跑前跑后,還拿了圖紙過來,一切好像非常順利。
回到府中,王騫疑惑:“這……大人,很難查下去呀?”
周縣令家中赤貧,平時周縣令穿著樸素的很,小女兒每日都要做針線出去賣,小兒子讀書比富戶們穿的都差。
肅雍冷笑:“這些都是障眼法,她們現在不過是糊弄我,隨便修一修,等我一走,這里依舊恢復成原樣,到時候又伸手要錢。”
“那該如何是好?”
石濤真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肅雍當然也不甘心,他笑道:“明兒請寧州的大戶們吃酒,就說是我請的,那些人不敢不來。”
周縣令只是這里的一個縣令,如果沒人包庇,幾乎是不可能的。
做的完全沒有破綻,這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縣令能夠做到的。
有他在這兒,正式宴請眾人,寧州的大家族們紛紛派人參加,如荼就收到表姐楚蓁蓁的信,信上說,托她的福,這次來永安縣她們二房也能跟著來。
如荼放下手中的信件,跟肅雍提道:“寧州四大家族守望相助,聽說關系挺不一般的,你邀請他們過來,也不一定有效。”
這黃河沒有他們的手筆才奇怪,但是這四家卻從表面上看起來和黃河完全沒有關系,這就稀奇了。
“所以要各個擊破才行啊。”
如荼不禁笑道。
各個擊破用時太長了,肅雍率先搖頭:“也許這四家也不過只是聽別人指使的,你說呢?”
很快這四家就到了永安縣來,永安縣平日里老是洪水泛濫,根本沒什么人來,現在倒好,車馬停了一溜。
如荼也和女眷們說起話來,楚蓁蓁特意表現的跟如荼很熟稔,如荼當然也不會拒絕,這裴大奶奶倒是謙虛,一個勁兒的拱別人去。
這寧州四大望族,除了裴家和顧家之外,其余倆家分別為姚家和吳家,顧家在本地是刺史,和王騫以前的官職差不多,裴家家主在福建做巡撫,姚家本身不出眾,但是有個好親家,姚家的女兒便是肅恒庶子的兒媳婦,那庶子在肅雍他們面前不算什么,但是在寧州卻是十分有名,再有吳家,吳家以治水立功,家主都在湖廣一帶,留下來的只是旁支。
“沒想到您是四弟的親家,我在宮里碰到過四弟妹,她如今過的挺不錯的。”
其實如荼和那位姚氏幾乎都沒說過話,姚氏出身很一般,連帶著那庶子開府出去之后,孟皇后難得讓他們進宮來,所以在燕京姚氏還有姚家這位皇子女婿跟透明人似的。
姚夫人聽了卻極高興,“我家妍兒在家就是個極好的,沒曾想在燕京過的也好,這還要多謝皇上皇后娘娘。”
如荼腦子里很快閃現些什么,但是卻沒抓住,楚蓁蓁一直在推銷顧八娘,就恨不得放在她身邊一樣。
這時如荼便道:“跟著我也成啊,只是我這幾年都要在永安縣這里,怕是不回燕京,若是可以,等過幾年也行。”
說完,她看了眾人一眼,裴大奶奶表情如常,楚蓁蓁愣了一下又恢復正常。
男人們的宴會上,肅雍也表示自己要留下來好幾年,“這里瞧著民風淳樸,我得多留幾年。”
一留就留幾年,每天還去黃河邊勘察,這樣誰受的了?
真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顧家倒是還好,楚蓁蓁還和她丈夫道:“以后我們可以經常過來跟王妃請安,看,今日不就認得了不少人,你可知道那石老夫人,聽說她家家資豐厚,石濤現在還是太原王府的長史,我瞧著就不錯。”
似楚蓁蓁這樣的是少數,如裴大奶奶這種上了馬車便和裴大爺道:“你趕緊讓人去遂寧長公主那兒去吧。”
這種是多數。
裴大爺慢吞吞的道:“你說說你,多少年了,還是這么個急模樣,你急什么呀。”
在裴大爺看來肅雍不是沒有野心的人,一個皇子可能會在這里待這么久嗎?
想也不會呀,說這種話,不過是唬人罷了。
經丈夫這么一勸,裴大奶奶也放松下來。
而肅雍似乎真的不是只做做樣子,他在這里待了三個月之后,春暖花開,這里的人才開始慌亂起來。
肅雍挑眉:“看來這些人終于開始亂了。”
王騫笑道:“還是王爺英明,若是旁的人,怕是拔營就要走了。”
石濤也慶幸自己沒有跟錯人,他也慶幸這肅雍不愧是有戰績的人,太子似乎都束縛不了他。
原本肅雍想的是這四大家族中裴家頭一個會亂,但是這時,遂寧長公主來了貼子了,她要親自過來探望他。
遂寧長公主是肅雍的長姐,如荼當年見到她的時候,她只是鎮南侯夫人,現在已經成了公主,聽說當年為了為她挑選女婿很費了一番功夫。
這位鎮南侯也是世代功勛,如荼摸了摸手上的鐲子,為何遂寧長公主這個時候過來,真是有意思的很。
再次見到遂寧長公主,如荼氣質更雍容了一些,肅純也更加端嚴了不少,如荼連忙行禮,“長公主親自來看我們,這如何好意思。”
遂寧長公主笑道:“這算什么,本來早該來的,但是我身子骨不太舒爽,所以來遲了。”
肅雍在旁道:“你是聽說我不走了,才來的吧?”
他懶得跟親姐繞彎子了,盡管他和這個姐姐感情也很一般,他回肅家的時候姐姐已經出嫁了,統共也沒見過幾次面。
單刀直入,還是那個肅雍,遂寧長公主臉色卻一變:“我確實是因為你不走了,我才來的,我管你現下是什么目的,但我只知道,父皇和汝南王戰事敗了,急需你出征,你在這里耗的時間久了,國家怎么辦?”
肅雍揮手:“少拿這個壓我,你也知道我是來做什么的,我這里的事情沒做好,怎么敢走?
我憑什么出生入死為一些竊國賊們賣命,我的兄弟們也不會的。”
這個弟弟,遂寧長公主就從來沒有把握,她看著他道:“你是來修堤壩的,堤壩既然快修好了,你也該走了不是?”
“我走了,然后呢?
再毀壞一次,這里的人再上燕京哭窮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受苦受難的還不是附近的老百姓。”
“大姐也該知道我這個人不僅僅只是會打仗而已,打仗靠的也是民心,倒行逆施是走不長遠的。”
即便肅雍性情暴戾,他也知道這國家不是靠著鎮壓就能長治久安的。
遂寧長公主看了肅雍半天才道,“你該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你以為你了解這一切嗎?
這里的事情你已經完成了,你說的什么毀去這些不知道是從哪兒聽到的,反正不是事實,現在最重要的是重振旗鼓,拿下西周。
你這般婆婆媽媽的,怎么做我肅家男兒?”
肅家男兒?
肅雍往桌上一坐,“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么呢?
老子在外打仗的時候,你和你那丈夫躲在這兒還玩的挺開心的呢,現在你要當誰的家了?
我去不去打西周跟你什么相關,老子現在上書要費了你這么個破公主,你不是喜歡說什么肅家嗎?
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到底是不是肅家男兒,皇上到底聽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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