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沈士居……你、你怎么……”
眼見沈充現身,王彬已是目瞪口呆,已經忍不住自席中滾落下來。
“得益世儒鎮后,調度得宜,山越亂民一戰克定!”
沈充轉頭對王彬笑笑,腳步卻不停緩,徑直行到羊聃席前,而羊聃這會兒也是滿頭冷汗,指著沈充顫聲道:“沈、沈使君,我系公任來、來此……”
沈充上前,抬腿一腳將之踢翻在地,而后更是一腳踏在羊聃后背上,羊聃口中則發出驚恐厲吼聲:“休要害我!休要……后繼尚有江州虎卒千余,你、你不能害我……”
“押縛起來!”
沈充一腳踹在羊聃腰際,待到親兵上前將其反剪雙臂縛起,他才抽出佩刀,以刀背輕輕拍打著羊聃臉頰,笑語道:“瑣伯是在詐我?王處明自顧不暇,他有千眾予你?就算是來了,我東揚州素苦人力乏用,我要多謝世儒撫眾招攬之功。”
王彬這會兒已經又返回了席中,只是臉色仍陰晴不定,兩眼則死死盯住沈充。
“羊彭祖名門忠烈至親,使君不可輕侮啊……”
曹曼臉色也不慎好看,看到羊聃被反剪雙臂的凄慘模樣,忍不住澀聲道。
沈充聞后則一把揪住羊聃髻發,冷笑道:“窮厲之徒,名門敗類。若是除之,羊太常泉下得知,或要深謝我等。”
羊聃聽到這話,神態不免更加惶恐,兩眼望向王彬,語調顫抖道:“王世儒,我是窮奔助你……你、你就坐望我遭辱受害?”
王彬聽到這話,神態更加激動,驀地抬手推倒面前席案,沖至沈充面前,指著他厲聲道:“沈士居,你告訴我,我究竟因何得怨于你?苦心布置此局,假作南下鎮亂,使我蒙蔽于內,難道就是為了看我招來這鄙夫,自取羞辱?”
“世儒重了,你我共治此鄉,即便偶有齟齬,門內可決,何至于爭執人前。不過,羊彭祖狗賊虐亂豫章,我是管不到,但他如今敢入我東揚滋事,我卻是不能視而不見。”
沈充側首避開王彬的詰問,再望向羊聃,已是不乏噱意。
“王世儒、世儒兄救我……這貉子心狠手辣,且不要將我置于他手啊!我、我此前有倨傲,世儒你、你……”
羊聃這會兒已是惶恐的無以復加,連聲叫饒,卻見王彬竟然拂袖而去,已是目眥盡裂:“王世儒、你……你怎可如此?世交助你,你竟不救!如此悖義,難怪你子要害于奴婢之手,人共薄之!”
“你說什么?”
王彬本不愿再見羊聃那鄙夷姿態,聽到這話,已是勃然色變,大步沖回房中,兩手掐住羊聃脖子,咆哮道:“我兒害于奴婢之手?誰人道你?內情究竟如何?”
沈充見此一幕,搖頭嘆息一聲,轉身踏出了房門,吩咐親兵道:“守住此處,稍后將羊彭祖押出,隨軍發往新安!”
有王彬在郡中,沈充有什么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其實很難瞞住,兵員的集結,物用的調集。假作南下,其實是將五千東揚軍精銳集于會稽南面的東陽郡,一待時機成熟,即刻沿浙江而上新安,西掠鄱陽。而鄱陽,便是他與其他兩鎮溝通之后劃分的利益所得。
會稽與建康之間路途遙遙,即便是快舟傳訊,一來一回之間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如今建康那里究竟已經如何了,沈充并不清楚。但就算建康還沒有吵鬧起來,王舒居然派羊聃來到他的地盤滋事,也是一個尋釁的好借口!
莊園外數百親兵正在準備出發,內里王彬卻腳步踉蹌沖了出來,兩眼已是通紅,徑直沖上前抓住沈充馬韁厲聲道:“沈士居,你放我歸都!你放我歸都,你我恩怨一筆勾銷!若再將我強羈于此,我即刻便自戮于你面前,屆時看你要如何面對蒼生滾滾物議!”
沈充聞后翻身下馬,上前想拍拍王彬肩膀卻被其一把推開,他也不以為忤,轉而嘆息道:“我是真心希望世儒兄你能善任此方,造福鄉人。但無奈世事總難遂于人意,也罷,世儒兄既然執意要去,我也不再強留。眼下軍行緊急,我實在分身乏術,只能轉告鄉親,代我送行。”
自羊聃口中得悉兒子究竟因何而亡,王彬早已是悲憤交加,甚至無暇詢問沈充將要發兵何處,一俟聽到他答應放行,已是驀地轉身奔向車駕所在準備回山陰,一刻也不愿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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