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群體,極其容易滋生周海喬二號。
榨干了岳丈家,翻臉無情,滿腹陰謀算計。看重自身財富,要跨越階層,外面安置著紅顏知己。
趙霽九的第十個相親對象趙翰生,正是這號貨色。
趙翰生在名媛圈,是鐵打的釘子戶,皮相中上,舍得買禮物討歡心,斯文憨厚。
他專門談富家女,據不完全統計,外市的,甚至外省,他談過二十來個了。
有四五個,一度談婚論嫁的程度,可惜他騎驢找馬的行為曝光,都吹了,勾搭著千萬身價的,又巴結億萬身家的,最終竹籃打水。
臨市有一家姓范的,做衛浴生意,大品牌的馬桶、洗手臺,出廠有瑕疵,他低價收購,銷往三四線的地級、縣級市,成本低利潤大,發家了。
范家的長女和趙翰生訂婚當天,無意在他電腦郵箱發現一封文件,陳列了當地所有未婚富家女的家庭信息,嗜好,居住小區和工作單位。
于是分道揚鑣。
范家不甘女兒被耍,揚報復他,趙翰生慌不擇路,逃到本市定居。
他能善辯,學歷高,職位也體面,在本市的小富豪圈混得風生水起,之所以搭上趙家這趟線,也是那圈子的一位太太蒙在鼓里,介紹給趙夫人。
趙翰生很懂得展示個人優勢,開門見山自曝學歷,世界最頂級的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金融學雙碩士。
趙霽九隨行的司機很滿意,她嗤笑,“我是德國名校的碩士呢,在上流圈,有學位不稀奇。”
對方愕然,“趙小姐的學歷是碩士?”
她故作驚訝,“花錢買學位,鍍鍍金而已,趙先生不了解我們圈子的規則嗎?”
趙翰生一噎,“名校的學位可以買嗎?”
趙霽九若無其事,“趙家在柏林的銀行存儲了一千萬歐元,又購置了一套價值數億歐元的洋宅,學位自然是任我挑。”趙霽九嘬著吸管,“我母親要買博士學位,我沒同意。”
他訕笑,“趙小姐出身名門,不是我這種階級有資格比擬。”
“你有自知之明就行。”趙霽九點頭,“階級差距大,婚姻無法和諧,我訂購一個七位數的愛馬仕包,你供應不了我,我只能朝娘家伸手,那嫁你有何用啊,我養你嗎?你一不英俊,二不年輕,我養你圖什么呀,當慈善家啊。”
趙翰生接觸過的千金不計其數,屬趙霽九最難搞,筑起城墻,無路可攻。
表面白幼甜,實際心眼兒蠻清晰,對圖謀不軌之徒,識破后殺人誅心。
趙家的女婿果然不易當,他尷尬,“打擾了,趙小姐。”
礙于顏面,趙翰生主動到前臺結賬,被告知趙霽九是vip客戶,一律記賬。
他臊眉耷眼走出會館。
這家綜合性會館位于南城區中心,一樓是御廚餐廳,二樓是演藝大廳,三樓是私人劇院。
一樓分出八個區域,每個區域以金絲楠木的花雕屏風隔斷,上方鑲嵌水晶流蘇做房頂,籠罩其中富麗堂皇,缺點是隔音差。
差到隔壁的陳淵,全程心無旁騖聆聽趙霽九長達四個半小時的相親過程。
沒一個靠譜的。
李哲為他斟了一杯酒,不由也笑,“這位趙小姐,談笑風生間摧毀一個鳳凰男,比沈小姐要潑辣。”
陳淵轉動著酒杯,一不發。
趙志凱夫婦在商場精明老辣,物色的相親對象委實不入流。
估計是趙霽九追他鬧得滿城風雨,趙家急于平息笑柄,頗有實力的青年俊杰統統入選了,攀高枝的鳳凰男也趁機鉆了空子。
司機一頭霧水,“小姐,您哪有碩士學位啊,您考藝校還差二十分托關系呢,太太得知您胡謅,肯定罰您。”
趙霽九切著盤內的牛排,“你不出賣我,她不會得知。”
司機無奈,“今天的十個,您一個沒瞧上嗎?”
她不吭聲。
“小姐,人無完人,有能力的沒家世,有家世的心性紈绔,放眼省名流圈,陳家大公子的確才貌雙全,可他...”
趙霽九沒胃口吃,棄了筷子,“又提他!我不是放棄了嗎。”
司機張了張嘴,“您再耽擱下去,更沒幾個能入眼的男人了。”
這時,趙夫人的電話打到司機這里,他接通,那頭問,“什么進展啊。”
司機看了一眼趙霽九,她雙手合十,一副拜托相。
“在約會...和秦家的公子。”
她松口氣,癱在椅子上。
“秦家明?他條件最出色了。”趙夫人喜不自勝,“讓他們單獨相處,你在場,秦公子怎么有借口表現自己,你快撤,秦家明會親自送她回趙家。”
司機掛斷,趙霽九心不在焉打呵欠,“我再吃一個小時,自己打車回。”
“那單獨相處的結果呢?”
“嫌我太蠢。”
司機哭笑不得,“糊弄得了夫人,糊弄不了先生,你哪里蠢?”
趙霽九又點了一份水果沙拉和法式鵝肝,司機前腳剛走,后腳進來一個男人。
男人的座位在4號桌,途經趙霽九的2號桌,他駐足,胳膊環住她身軀,往懷里帶,“喲,趙二小姐,真巧啊,不認得我了?”
趙霽九冷眼,“胡鋒,你干什么?”
胡家是暴發戶,09年居住的城中村拆遷,和三十多戶留守村民持有一千六百平米的土地,雜七雜八的補償款共計4.2億。
胡鋒的老子心黑,在村里是一霸,獨占了這筆款,一戶只給了20萬封口。
然后搖身一變,做起建材批發的買賣,成為市里小有名氣的富豪。這茬在13年敗露,胡家樹倒猢猻散,胡鋒老子也判刑,彼時胡鋒在西班牙留學,躲過一劫。
去年,胡鋒賣掉西班牙的房產,回國開酒吧,雇傭了一批小嘍啰盯場子,平日吆五喝六的。
“我老子那時去趙家提親,趙志凱拒絕了,我可一直對你念念不忘啊。”胡鋒手腳不老實,朝趙霽九的衣領探,低頭吻她臉。
“胡鋒!”她玩命廝打,有侍者過來制止,被胡鋒直接撂翻,“少他媽插手——”
話音未落,他一愣,詫異扭頭。
陳淵手臂一橫,禁錮住他肩膀,驟然發力,胡鋒栽個踉蹌,半邊身子過電似的,那股強悍的力道勒得他倒抽氣。
“胡公子。”陳淵撒手,“多年未見,下九流的做派更勝一籌了。”
胡鋒瞪大眼,“陳淵...你沒在香港?”
陳淵在趙霽九身旁的空椅上落座,點燃一支煙,“我在你眼前,意外嗎。”
趙霽九看著他,“你偷聽?”
他吞吐煙霧,“光明正大。”
“你——”
“陳家垮了,你母親蹲大獄,你還有心情英雄救美啊。”胡鋒不屑睥睨,“準備傍上趙家的二小姐,再創陳家的輝煌嗎?”
“放肆。”李哲一腳踢中胡鋒的腿,“陳大公子是萬文集團的董事長,瞎了你的狗眼!”
胡鋒顯然不知情,“萬文是你的?”
陳淵眼色示意李哲,后者招呼餐廳保安,“立刻報警,有流氓企圖侵犯女客。”
他嚇得面色煞白,“陳淵!咱們無冤無仇,你未免太多管閑事了!”
“陳家是衰是敗,輪不著你定義。不過陳家的男人最看不慣下三濫。”陳淵撣了撣煙灰。
胡鋒猛地站起,抓住桌上的刀具,猝不及防刺向陳淵,趙霽九見狀,幾乎本能傾身護住他,擋在前面。
陳淵瞳孔瞬間猛縮,奮力一推她,抬腳踢在胡鋒的腰腹中央,這一下又狠又準,胡鋒哀嚎倒地,飛出半米。
李哲擒住他,“胡鋒,猥褻加故意傷害,你等著去里面受罪吧!敢對陳董動手,你是活膩歪了——”
陳淵一把拽住趙霽九,驚魂未定,“你有病?”
被他一扯,她失手打碎桌沿的那只水杯,“你管我干嘛?我不糾纏你了,你清清靜靜多好。”
陳淵惱了,“我問你擋什么?那是刀!你以為鬧著玩嗎?”
“我不欠你人情!”趙霽九眼眶通紅,強忍眼淚。
他闔目,竭力平復情緒,沒再理會她,緊接著起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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