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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永別了

      他回不來。

      保姆抽出鑰匙,“沈小姐在啊,您不開燈呢?”

      她大失所望,神情呆滯著,“來打掃嗎。”

      “先生吩咐過,每周二,五來清理浮塵。”

      沈楨魂不守舍笑,又返回,途經吧臺的抽屜,她想到什么,停住,緩緩打開。

      深紫色的匣子內,除了李江的名片,還有一枚戒指。

      銀白的鉑金圈,一顆小拇指蓋一半大小的櫻粉色鉆石。

      陳崇州在審訊室反反復復觸摸她的無名指,原來在丈量尺寸適不適合她。

      沈楨攥緊,坐在高腳凳上,良久沒有說話。

      老宅那邊,陳智云剛走出南院,被屏風后的江蓉截住,“智云。”

      他回過頭,鄭重含笑,“大嫂。”

      她假惺惺關懷,“倪影的病情怎樣了?”

      陳智云模棱兩可的答案,江蓉完全摸不著頭腦,“尚可,不好不壞。”

      她試探挖底細,“中旭集團的匯款單據是倪影搞到的?”

      “倪影和中旭副董的夫人有私交,老二當初要求中旭法務簽署保密協議,若不是集團的內部高層泄露,那場貿易戰距今已有五年,早就石沉大海,根本無從查證。”陳智云笑了,“我印象大嫂不感興趣商業方面。”

      “涉及陳淵,我必須留心老二的動向,你死我活的局面了。”江蓉也笑,“難怪你娶倪影,你大哥和陳翎還蒙在鼓里,認為你像老二似的,對那個女人鬼迷心竅了。”

      他得意卷起袖口,“大嫂同樣這么認為嗎?”

      “原本是,現在不是了。陳家的男人沒一個省油的燈,什么都豁得出,什么都干得出。”江蓉撫弄著盤發的簪子,“我瞧倪影沒什么利用價值了,她私生活不檢點,在名流圈人盡可夫,是時候劃清界限了吧?”

      陳智云打量她,“大嫂的提醒,我會采納。”

      江蓉掩蓋不住的開心,“你這些年一心輔佐二房,如今我們不也聯手克敵嗎?利益當頭,何佩瑜下作,她兒子陰毒,你和他們一艘船,榨干你的血,踩著你的尸骨上位,你討不到好處。”

      他默不作聲,摩挲腕表的表盤。

      江蓉察覺他對倪影并無卸磨殺驢的意圖,她自圓其說,“你有心思,自己掂量辦,我只感慨,老二待她也算不薄,她下黑手絲毫不念舊情,這種女人躺在枕畔,誰保證她沒動花花腸子呢?”

      陳智云未答復她,微微頷首,揚長而去。

      江蓉目送他消失在樓梯口,旋即進書房。

      助理在庭院恭候,服侍他上車,“二爺,大太太攔您了?”

      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態度,“她挺有手腕。”

      助理不屑,“她有什么手腕,要不是何佩瑜自掘墳墓,江蓉哪斗得過她。”

      “大哥偏愛二房,何佩瑜又喜好在上流圈出風頭,江蓉打著吃齋念佛的幌子避其鋒芒。再厲害的手段,她也只好藏著。藏到今日,不是出手了嗎?”

      “她出手了?”

      陳智云降下車窗,老宅那幢樓在柏油道盡頭漸行漸遠,“倪影交出對老二致命一擊的證據,我立刻提出離婚,她會如何。”

      助理醒悟,“會一同報復您?”

      他有一搭無一搭敲擊著窗框,“江蓉心知肚明,我和老二崩盤的癥結,是我生出奪富誠的念頭,即便二房垮臺,老大上位,我也會從他手中奪取。她妄想挑撥離間,說服我拋棄倪影,借倪影的刀反咬廝殺我,替陳淵斬斷一個勁敵。”

      助理發動引擎,滿面譏誚,“她太自以為是,連久經沙場的陳二爺也敢暗算。”

      與此同時,陳政坐在書房,和江蓉對視。

      她噙著笑,“無論老二能否脫身,你們父子之間嫌隙已生,不復往昔了。假設老大再恨你,你豈不是晚景悽涼?我勸你不要因小失大。”

      事關喬函潤,陳政非常心虛,自己當年做得太絕。

      她這條命,陳淵明面罷休,私下是怨怒入骨。

      顧慮母親地位和家族前程,他沒發作,眼下二房兵敗山倒,這口怨氣遲早要發泄。

      與其費盡心力挽回老二,也未必得手,不如順勢而為,錘死二房,趁機和長房修復,陳淵達成所愿,父子自然相安無事。

      他嘬著煙袋嘴,“我同意你的說法,只是陳家的當家人,聯姻是必然。喬函潤死而復生,她擋了陳淵的路。”

      江蓉心滿意足笑,“陳淵繼承家業,擔負陳家的興衰重任,我作為他母親,肯定要支持他,掃清他的障礙。”

      她靠近,“你不方便行事,我代勞。陳淵一向孝順我,他再生氣,不會與我撕破臉,這點把握我有。”

      陳政審視她,“多年來,是我小看你了。”

      勝利在即,江蓉春風滿面,“現在識破,也為時不晚啊。”

      ***

      張理等陳政睡下,從老宅驅車去了一趟市人民醫院。

      他輕輕推開婦科2床的房門,床上女人正半睡半醒,“二夫人。”

      何佩瑜睜開眼,適應一會兒灼白的光亮,“你來了。”

      張理小心翼翼放下禮品,“我牽掛您。”

      她嗤笑,“我落魄至此,竟然是你記掛我。”

      何佩瑜掀開被子,抻平皺巴巴的衣服,“從老宅來嗎。”

      “我白天替老董事長批示了公司文件,特意騰出空,到醫院探望您。”

      她下床,去窗臺斟水,裝作閑聊,“是什么文件?”

      張理驀地不吭聲。

      何佩瑜背對他,不急不躁,“公司的機密,我理解你謹慎。”

      “不。”他緊盯她背影,熱情如火的兇猛,巴不得吞噬她,“二夫人需要我做什么,赴湯蹈火我在所不惜。”

      她不慌不忙,“口渴了吧?先喝點水。”

      張理雙手捧水杯,“小姐夭亡,我擔憂您難過,心中惦記得很。”

      何佩瑜越過他肩膀,瞟了一眼走廊,一名護士托著醫藥盤,磨磨蹭蹭徘徊。

      明顯受人指使,在監視她。

      她生產當天,便發現這名護士有問題。

      因此,她不露聲色,同老二演那出母子反目的大戲。

      蒙騙了所有人。

      何佩瑜拉開門,護士嚇得一激靈,場面頗為尷尬。

      反倒她若無其事,“王護士,掛水嗎?”

      “這是對面病人的藥。”護士關切,“陳先生和護工呢?沒有陪護可不行。”

      何佩瑜明知她目的不純,也配合她演下去,“我兒子在公司,護工去食堂打飯,刀口馬上拆線了,我能自理。”

      護士又叮囑幾句,匆匆離開。

      張理整理著病床的被褥和衣物,何佩瑜反鎖門,從他手上接過,“臟的。”

      “我甘之如飴。”張理又重新奪回,“二夫人,給你當牛做馬也是我求之不得的福氣。”

      何佩瑜僵在那,好半晌,“你擔憂我難過,我為何難過?既不是和深愛男人的結晶,又不是健全的孩子,她在世上少遭罪,我更解脫,況且她幫我一個大忙,并非白白枉死,我辛苦懷她七個月也值得了。”

      “佩瑜——”張理欣喜若狂抓住她手,“所以你不愛程醫生,你對他沒有情意!”

      “當然沒有,我賠上一輩子的青春,憑什么陳政坐享齊人之福?給他戴一頂綠帽子,我酣暢痛快。”

      他激動顫抖著,“佩瑜,那你知道我對你的情意嗎?”

      何佩瑜眼神定格在他面孔,對于張理何時愛慕自己,幻想自己,毫無頭緒。

      她從未關注過陳政以外的男人。

      何佩瑜是真情實意地愛陳政,由愛生妒,由妒生恨。

      “我知道。”她平靜啟齒。

      她沒有感情,沒有溫度。

      饒是如此,她肯施舍他眼神,只他一個男人存在于她世界的那種眼神,足以喚醒張理久違的沖動。

      “你愿意救我兒子嗎。”

      張理一怔,“救二公子...”

      陳智云回老宅和陳政在書房交談,他在天臺聽得一清二楚。

      保老大,棄老二。

      陳家大義滅親在業內風波已起,輕易翻不了供。

      本來,何佩瑜的“假舉報”有希望救出陳崇州,區局調查結束,無罪釋放,審計局那邊的三把火也熄了。撈兒子,拖長房下水,可謂一箭雙雕。

      二房謀劃精準,只要陳政不插手,何佩瑜勢在必得贏下一局。

      千算萬算,沒料到在江蓉的慫恿下,陳政又出招了。

      張理委實不敢冒險跨出這步,“佩瑜,不為別的,只為你,我愿意救二公子,可老董事長打算讓他替罪,我區區一個司機,有心無力啊。”

      何佩瑜當即拉下臉,“究竟有心無力,還是交易的籌碼沒到手,你唯恐竹籃打水一場空,被我算計利用,不愿先為我犧牲?表誠意的付出都畏手畏腳,何必冠冕堂皇鐘情于我?”她背過身,“你走吧,一個沒用的男人,我同他無話可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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