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得聲音發顫,“他要對揚揚做什么?”
薛巖笑得陰森,“送到任意一個國家,母女生離啊。您在意大公子的感受,難道不在意女兒思念母親嗎?”
喬函潤呆住。
直到這一刻,她徹底明白,陳崇州安排齊商與自己結婚,在籌謀什么。
齊商的纏綿體貼,溫柔討好,他面具的背后,又掩埋多少虛偽和利用。
“我要揚揚。”她渾身戰栗著。
薛巖滿意笑,“喬小姐既然要女兒,應該也懂得二公子要什么。”
“陳淵對我的感情...”喬函潤死死地攥著手機,“不復當年了。”
“只要喬小姐用心,死灰可以復燃,男人的憐憫愧疚,是女人反制他的最佳武器。我需要提醒您,時間不充裕了,您報答二公子越快越好。”
一輛奧迪a8在這時和薛巖擦肩而過,他視線落在駕駛位的女人,緊急剎住,鳴笛。
女人也剎車,同時降下車窗,“薛助理?”
“沈小姐。”他掐斷通話,“你回過富江華苑嗎。”
沈楨松了松安全帶,“還沒。”
薛巖警惕張望四周,“陳董涉嫌轉移公款,被上面調查。”
她捏緊方向盤,“屬實嗎。”
“你認為呢?”他語氣耐人尋味,“憑江蓉和大公子手段,真是二公子所為,早已翻天。”
沈楨深吸氣,“陳淵...”她頓了頓,“江蓉或許會。”
“看來,沈小姐很信任大公子。”薛巖關閉音樂播放器,“這場飛來橫禍,陳董不是走投無路,他答應娶何時了,何家自會出手。”
沈楨抿唇,好半晌,“他為什么沒答應。”
“其一,陳董不是受制于人的男人,一旦接受何家救助,欠下這筆巨大的人情,他日后與何小姐的婚姻,要永遠聽從何家,屈服何家。”
車廂內的沙漏窸窸窣窣流逝,薛巖凝視區局大樓,“其二,在世人眼中,包括沈小姐眼中,陳董并非良人。認定他涼薄寡義,游戲情場。至少我看到的,陳董從未動過與何家聯姻,背叛沈小姐的念頭。”
她五指愈發用力抓緊,汗漬烙在方向盤,烙出一個手印的形狀。
“我知道了。”沈楨踩油門,穿過馬路。
她不是初次來到長安區局,之前,周海喬打著出差的幌子在會所嫖,正好被長安區局拘留,要么通知家屬,要么通知單位,他選擇了家屬。
簽字交罰款,領人回家,沈楨全程臊得不行。
這回,她也算二進宮。
同樣探視男人。
比周海喬的罪名還大,還棘手。
沈楨在大堂攔住一名便衣,“陳崇州在嗎?”
那人打量她,“你是?”
她舔著發紺的嘴角,“家屬探視。”
“探視不了,沒審完。”
男人轉身上樓,她跟著跑,在樓梯口又攔一遍,“你們頭兒同意了。”
“我們頭兒?”他指了指盡頭的局長辦公室,這會兒大門緊閉,“頭兒去省廳匯報工作,沒提過有人探視。”
沈楨掏出名片,給他。
男人本來沒當回事,一瞥,當即怔住。
是陳翎的名片。
親筆手寫——放行。
陳翎的名片相當金貴,全省99.9%的名流權貴,根本拿不到。
上流圈擁有他名片的人物,不超過十位。
陳家占了四個,老師占了五個,最后一個,在眼前了。
最關鍵不敢造假,也造不了假,陳翎字跡特殊,收尾的一筆劃得長,大氣磅礴。
像極了他本人的氣勢。
在長安區局,無人不識。
男人鄭重打量沈楨,“你是陳廳的家屬?”
關系不太好介紹。
她含糊其辭,“他是...我三叔。”
男人恍然,“恕我眼拙了。”他恭敬歸還名片,“我帶你過去。”
沈楨提著餐盒,“要檢查嗎?”
男人余光一瞟,“吃的?”
她點頭,“黃燜牛肉。”
男人樂了,“我們伙食是差點,大老板吃不慣。”
沈楨猶豫一秒,“他挨餓了?”
“那肯定啊,我們可供不起山珍海味和現磨咖啡。平時加班吃泡面,頭兒比我們豐盛,吃二十元的盒飯。我們區局是陳廳帶出的下屬,嚴格執行艱苦樸素。”男人在三樓的一扇鐵門前駐足,指紋解鎖,“最多十分鐘,我們組長一點半準時提審。”
審訊室內吊著兩排老式管燈,灼白的燈光刺得眼暈。
往里走,煙霧濃稠嗆人,視野也混沌。
歪倒的礦泉水瓶和吃剩的快餐盒擺滿審訊桌,空氣冷冰冰,無比壓抑。
墻根下的單人椅,陳崇州坐在上面,仰望四四方方的天窗,一張側臉在明亮的光影中消沉又寂寞。
像是有所感應,他忽然偏頭,看向身后。
沈楨在彌漫的白煙里,一寸寸清晰。
陳崇州沒想到她會出現。
就像最初,她不經意在他的世界掀起浪花,開始這段陰差陽錯的故事。
這幾天,他反復回想,自己似乎辜負了許多女人。
除了倪影。
他的三十二年有意或無意,踏足過一些女人的生命。
在紙醉金迷的夜晚,在意氣風發的白晝。
他甚至不記得她們的名字。
可當陳崇州現在回過神,確信沈楨不是虛無的影像,而是真的,他大喇喇笑,“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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