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壁爐燒得旺,熱氣火燒火燎,陳淵燥得微微出汗,“老二準備恢復我的董事職務,董事局兩股勢力在拉鋸戰。”
陳政審視他,“我要真正的理由。”
陳淵陷入沉默。
陳政倏而大笑,“意氣風發的歲數,魯莽沖動不是過錯,是血肉本性,我曾經也血氣方剛,愛過你何姨。商場需要沒有七情六欲的戰斗者,可重情重義是好事,你掂量得清商場與情場,我不干涉你。”
當年陳政對喬函潤下手,也是先禮后兵,出其不意。
以致于陳淵猝不及防,逮不到絲毫把柄,就連向陳翎揭發求援的機會都沒有。
他眼底掠過一抹不安,“我只是路過,您誤解我了。”
“情感,婚姻,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事,我以前壓制你太狠。”陳政依然平和,“我保證未來不干涉你的選擇。”
陳淵注視他,良久,“那父親可以放過沈楨嗎?陳家無論面臨什么處境,不利用她,不傷害她。”
“我控制她在陳家,正是特意為你鋪路。”陳政笑得高深莫測,“你好好休息。”
***
第二天早晨,陳淵在西院的走廊打電話,
后園的木柵門被推開,一個男人逆著陽光,神色詭譎,“大哥。”
陳淵回過頭,陳崇州神清氣爽,穿著純藍的素色睡衣,短發利落蓬松,在光照下暖意融融,不似以往成熟有型。
“老二,精神不錯。”
“大哥的精神更好。”他走近,“從富誠這灘渾水中全身而退,肯定春風滿面。”
陳淵掛斷,將手機放回西褲口袋,“過來問安?”
他微瞇眼,“大哥在場監督嗎。”
“母親脾氣陰晴不定,我擔憂她招惹你多心。”
他并不當回事,“江姨是長輩,她教訓我理所應當。”
陳淵聞,揚下巴,示意江蓉在方廳。
陳崇州走出四五米,又停住,背對陳淵,“大哥雨中送燈的情意,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陳淵整理著襯衣領,“這取決于她,不取決于你。”
他笑了一聲,“大哥勢在必得。”
“公平競爭。”陳淵繞過他,“她目前不屬于任何男人。”
擦肩之際,陳崇州不疾不徐,“背后暗算,是遵循公平競爭的原則嗎?”
陳淵表情無懈可擊,“是你自己旗下的黨羽太愚蠢,都像你這么精明,誰又暗算得了。”
他說完,踢開通往南院的屏風,揚長而去。
那頭,傭人到客房請沈楨下樓用餐,拐彎的瞬間,湊巧保鏢在向陳政匯報,“昨夜十點,有盜竊犯爬上南院二樓,和我們交手了。”
一慌神,腳歪絆了一跟頭,傭人趕忙攙扶她,“沈小姐——”
她尷尬笑,“鞋底厚,我不適應。”
“我再找一雙合您腳的拖鞋?”
沈楨擺手,“不麻煩了,習慣就好。”她溜著墻根,盡量使自己不起眼。
陳淵坐在皮椅上,忍住笑,故作驚訝,“沈楨住二樓。”
她剛落座,屁股著火似的,整個人彈起,“我睡覺太死,我不知情。”
曉得她膽子小,可心虛到這份,恨不得不打自招的模樣,陳淵忍得辛苦,抬手點煙,金屬打火機有半個巴掌寬,正好遮住面孔的下部分。
不過瞳孔的笑意,還是藏不住。
陳政品著茶,“你們記得歹徒的長相嗎。”
“天色黑,雨又大,那人力量兇狠,出招矯健,像一位練家子。”
“胡亂語。”陳淵若無其事撣了撣膝蓋漂浮的塵埃,“沒抓住就沒抓住,父親沒有責怪你們,區區一個小偷,還練過功夫嗎?”
保鏢解開扣子,露出脖頸的淤青,“大公子,那人——”
“那人也許醉翁之意不在酒。”陳崇州出現在樓梯間,“憑他的身手,你們的確不是對手,我親自出馬,說不準能拿下他。”他眼波流轉,緩緩落在陳淵臉上,“大哥覺得呢?”
陳政瞟了他一眼,“你起得很晚。”
陳崇州走到餐廳,“去西院問候江姨,耽擱了陪父親喝早茶。”
保姆撤掉茶點,端上正餐。
陳家用餐十分豐盛,由于沈楨在,早飯又添加了十多種西式料理,但她拘束,只吃手邊的幾盤。
陳政接過芬姐遞來的餐具,“陳淵,你三十六了,二代子弟中只剩你未婚,你究竟什么想法,你交個底。”
陳淵剝著蛋白,“三叔已經四十歲,您多催催他。”
“我如果能催,會不催嗎?”陳政沒好氣,“陳翎有主意,陳家誰管得住他?我是你父親,當然要管你。”
江蓉舀了一勺粥,“陳淵和萬喜喜才解除婚約,馬上物色新對象聯姻,實在令萬家難堪,好像陳家沒瞧上萬家的背景。”
“何家顯赫,如今老二繼位,只要娶時了過門,老大聯不聯姻無所謂,成家生子最重要,他自己挑選妻子,我不強迫他。”
陳崇州預感局面不對勁,擱置了筷子。
他原本也打算在飯桌提出與何時了斷絕關系,未曾想,陳政卻搶先封死他的意圖。
“父親。”他神情泰然從容,“我慎重考慮過,何家——”
“既然慎重,你一定也明白何鵬坤的價值。”陳政制止他,“集團的掌權人,在擇偶和篩選合伙人方面,以對方的價值為主,個人喜好排在最末位。”
陳崇州垂眸,面前的白玉筷托折射出他這一刻的眉目,凝重而陰沉。
江蓉望著陳政,“任由陳淵做主?他喜歡小門小戶的女人,你也允許他娶嗎。”
“不然呢?”他態度暴躁,“耗到陳翎的歲數嗎?陳翎混仕途,哪天犧牲在一線,省里會指派部下為他出殯。陳淵不娶,以后光棍一人,老二給他養老送終嗎?”
這句莫名逗笑沈楨,她低頭埋在碗里,擋住自己的失態。
江蓉提醒他,“傭人口雜,萬一傳到陳翎耳朵里。”
“陳翎自己也常說。”陳政喝了一口豆漿,“他出生入死,早就看淡因果,不忌諱這些。”
“他說自己是謙遜,你說是圖謀不軌...”
“三爺!您不是出差了嗎?”玄關突然響起傭人的喊聲,“是三爺!”
陳政愣住,“說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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