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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失而復得

      第33章失而復得

      二十分鐘后,全體戰士搭乘軍用客機前往礦難發生地。

      客機降落雙流機場,而后改用武裝直升機深入災難腹地。

      “井底爆炸發生,更嚴重的是,炸藥震動了尾礦壩,那邊連續一周暴雨,四周環山,從尾礦壩位置開始崩塌。”

      李碧山在路途中,抓緊時間介紹受災情況。

      “同時右側坡體塌陷,引發了泥石流。

      受災最嚴重的地區——”李碧山手指在地圖上圈出一大片地方:“礦脈東南角生產主體區、西北角居民區。”

      說到這,他停頓片刻,看了眼厲坤,這才壓低聲音,圈出地圖中心——“以及礦井底部。”

      這四個字,讓厲坤垂眸閉眼。

      林德坐在他身旁,怕他出事,一直寬慰著:“哥,你別急,晨姐一定沒事的,她長得就像有福氣的人。”

      說著說著,林德自己也忍不住了,聲音哽住,“會,會沒事的。”

      有戰士義憤填膺,問:“為什么現在才接到救援通知啊?”

      附和聲:“就是啊,上午十點出的事,怎么會到下午才得到消息?”

      同行的副指揮告訴:“地方瞞報了。”

      事發之后,金礦的幾個負責人嚇得要命,有人要報警,被唬住。

      說消息一旦外泄,大伙靠什么發財。

      說白了,都不是什么正經渠道弄來的采礦資格,上頭打點買通。

      這村莊閉塞,要瞞,是瞞得住的。

      一合計,金礦這些合伙人、老板全都統一了思想。

      先是每個下井的工人家庭發兩萬現金,然后半逼半誘,威脅說,誰敢走露風聲,就甭想活命。

      都是老實巴交的老人婦女,除了哭,誰還敢多說一個字。

      有人問,“那井下面的那些人怎么辦。”

      老板說,“這一炸,肯定都成死人了,先把井口清理干凈,等晚上再下去搬尸體。”

      又問道,“可下頭還有省城的人啊。”

      “我他媽哪還管得著!就說他們回去了,去哪兒不知道!”

      老板是真狠了心,眼珠子陰險得都能滴出血來。

      副指揮敘述完事情前半段,恨恨地嘆了口氣。

      一陣沉默。

      戰士們拳頭捏得青筋兒乍白,憤怒全寫在了臉上。

      林德直接罵出口:“我草他媽的!”

      厲坤一字未吭,只緩緩別過頭,機艙里昏暗的光線耀出他眼里的朦朧亮光,淚水斑駁啊。

      林德抵了圈槽牙,問:“那后來是怎么捅破的?”

      副指揮:“一個小孩兒,偷聽到了金礦老板的談話,跑下了山,打了110。”

      林德呸了聲:“這幫孫子,草芥人命,掙錢掙得沒良心。”

      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五小時,黃金救援時間在減少。

      半小時后,直升機懸停于礦脈上空。

      通過機窗,已然能見到下面泥流黑黃,席卷大半廠房,泥石流造成的巨大沖擊力,使樹木連根拔起,挖機鏟車側翻扎進黃泥中。

      礦區面目全非,天昏地暗。

      而雨,還在下。

      “索道準備!”

      頓時,直升機艙門劃開,風雨撲面,冷冽無情。

      “全體都有,按順序滑降!”

      一聲令下,戰士們握繩,勾腳,縱身下跳,百米高空,滑降用時不到十秒,而后精準降落地面,再松開保險扣,舉手示意,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厲坤神情凜然,眼神空洞且麻木,李碧山不放心地拽住他胳膊,揚聲:“你小子,給我打起精神!”

      厲坤一把甩開他的手,揪住繩索縱身往下。

      那股勁兒,不要命。

      現場已有近地方的武警官兵在實施救援,但小地方的軍警力量薄弱,技能素質較差,再加之設備落后,救援難度極大。

      厲坤一行人,直奔礦難主體區——爆炸的礦井。

      “太好了,我們正準備下井,人手越多越好。”

      一當地人告訴。

      厲坤二話不說,跨進吊籠,接過安全帽。

      “等我,我也要去。”

      林德跟蚱蜢一樣,跳進了吊籠,他拍了怕厲坤的肩膀:“哥,我跟你一塊把晨姐找回來。”

      吊籠下放,光線漸暗,爆炸后的井道,二氧化硫味道極其刺鼻。

      還只下放到一半,已經有人受不了地猛烈咳嗽。

      環顧四周,墜落的大石塊橫七豎八地堆疊,稍微完整的礦壁上,也是被火焰炸出的黑乎痕印。

      本是四通八達的礦道,已經被殘石泥土堵得死死。

      這里,像極了一座活死人墓。

      越往下,氣氛就越凝重,殘檐斷壁,哪里還有生的氣息。

      吊籠垂落至礦井第三層,也是當時工人最集中的事發地。

      眾人分發鐵鏟、鋤頭,大聲:“把這些堵路的泥沙全部挖開!”

      場面熱活起來,每個人都在咬牙猛干。

      突然——

      “這里有人!”

      “啊,是老李!快來幫忙!”

      “慢點,慢點,頂住墻體。”

      另一方向的林德暫停動作,眼神詢問厲坤。

      那邊人手已夠,厲坤無知無覺,跟機器一樣揮動手里的鐵鏟。

      沒兩分鐘,那頭又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哭——

      “沒氣兒了呀!”

      這一嗓子,把厲坤徹底喊懵了。

      他猛地停住,把林德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望著他,“厲、厲哥?”

      哭聲持續,慘烈。

      厲坤就這么靜靜站著,默了兩秒,他低下頭繼續動作,繃著聲音。

      “挖。”

      林德心里難受,想安慰:“沒事的,晨姐。”

      “活要見人,”厲坤直接打斷,聲音更啞了,“死……要見尸。”

      林德看著他,到底沒忍住,抬起手臂往眼睛上一抹,竟然哭了。

      厲坤不為所動,嫌礙事,連口罩都不戴了。

      刺激的硝煙味撼動不了他,不斷飄落的浮石砸在腦門上,他也不知道痛。

      小晨兒。

      我后悔了。

      那些恩恩怨怨算的了什么,你我之間,本不該有這些。

      兜兜轉轉,咱們有誤會,有埋怨,算起來也錯過了七年。

      我沒法兒否認,這七年,最怕夢醒時分,枕邊空無一人。

      分開的那些日子,我滿世界出任務,在槍炮子彈里出生入死,枕著槍桿兒睡覺。

      那幫小兵崽子們問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反問他們。

      有說想爸媽的,想媳婦兒的,想吃老家地里的大紅薯。

      呵,我啊。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

      是發了瘋地想再回到你身邊。

      你十八歲就跟了我。

      如今二十八歲了,咱誰也別嫌棄誰,就這么跟下去得了。

      厲坤眼眶通紅,握著鐵鏟的手泛起青筋,沒忍住,眼淚就這么砸了下來。

      就在這時,又有人喊:“這里!快!來幫忙!活的!活的!”

      林德抓著厲坤就往那邊奔,“哥,有活人!”

      堵住的泥石挖了一條窄道,就看到一個人蜷在礦壁的泥沙堆里。

      身體被埋了三分之二,只有胸口以上部位暴露在空氣中。

      塵土糊了滿臉,鼻翼在微微顫動呼吸。

      厲坤坐鎮指揮,呵住手忙腳亂要救援的大伙兒,“別慌!不能再挖了。”

      怕引起四周塌方。

      “林德,你用鏟子壓死這邊——你,壓右邊——好,剩下出兩個人手,和我一起按住他的肩膀,記住,不能碰他脖子。”

      厲坤有條不紊地做安排,臉色沉下去,再三叮囑:“千萬別碰頸椎,他全身應該有多處骨折。”

      幸虧,救援方式恰當,人被順利解救出來。

      只是出土后,他的兩條腿兒,像是斷了筋一般,垂耷得像軟面條。

      老鄉們安撫:“甭怕啊,這就拉你上井,去醫院。”

      但突然,這名傷者費勁地睜開眼睛,嘴唇張合,也不知哪來的勁兒,竟揪住了厲坤的手。

      厲坤側頭,返回他跟前,傾身細聽。

      姜海呼吸急喘,從嗓子眼里擠出話來,虛弱地說:“下邊,還,還有活的,救,救她,叫、叫……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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