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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五章 佛手化橘紅(十八)

      能引得眾人動心思的,自是阿乙那藏著掖著的行為舉止了;眼下他一開口便這般‘急迫’,自是又叫眾人懷疑起了阿乙這所謂的發財門道是不是被騙了。

      一旁的湯圓和阿丙也都在笑,雖他二人不行商,不做生意,可兩個孩子日常做事什么的,皆是用心細致之人,雖有時未必看得懂發生了什么事,也未必說得清楚怎么回事,可既用心,自也能慢慢品出幾分人性之事來。

      “嚇了我一跳,想是沒人理他了!”阿丙松了口氣,搖頭說道。

      雖知道阿乙想走捷徑,可這走捷徑也是需要些手腕的,阿乙顯然是不具備這些所謂的手腕的。看著一眾雜役紛紛搖頭,連素日里被不少人說‘木’的關嫂子都懶得搭理自己,阿乙頓時急了,開口便道:“怎的回事?又不承認了?隔壁那幾個一同掃地的可是同我說了,說你等要尋我來著,為什么不尋我了?可是我家這沒早掐死的小貨在你等面前胡說八道了?”

      這話一出,眾人再也忍不住了,紛紛道:“阿丙什么都沒說!”

      “就你眼下這副樣子,看著就想騙我等錢財呢!”一個雜役沒好氣的說道,“什么發財門道?好的發財門道早藏起來不讓人看了,哪會似你這般死乞白賴的拉人?哪里來的發財門道?莫不是騙子吧!”

      比起阿丙以及阿丙爹娘、大哥這些家里人,到底還要在一個屋檐下過活,說話還算客氣,外人說話便沒那么客氣了。

      “我等好不容易掃地、擦食案、搬東西掙來的銀錢可不能叫騙子騙了!你走吧!我等可不摻和你那發財門道!”那孔武有力的雜役冷哼了一聲,日常搬東西自是搬出了一身的力氣,斜了他一眼,道,“原本還覺得莫不是真的!眼下看你吃相這般難看,這么急,多半就是個騙子了!”

      “你他娘的才是騙子!你再說一句試試!”阿乙早在那雜役一口一個‘騙子’聲中變了臉色,赤紅著一張臉,如阿丙說的似被踩中了尾巴一般急的跳起來指著那雜役的鼻子罵道,“你再說一句試試!敢冤枉……”

      “急什么?跟被說中心事了一般。”那雜役冷哼了一聲,伸手把擋在自己面前的阿乙推開,“走走走!好狗不擋道!我等要搬東西了!”

      “就是!”又有個雜役婦人翻了翻眼皮,一雙三白眼一看便兇的很,出口那聲音同語氣亦是潑辣,“你隔壁國子監的跑我等大理寺來做甚?去去去!叫你在這里磨蹭磨蹭的,若是朝食沒備好,可是要扣銀錢的!”

      有這兩位打頭陣,阿乙今日這一趟想拉人入伙的心思自然泡了湯,對著懶得理會他,還罵他吃相難看的眾人,阿乙心知自己確實急了,可一想那高利銀錢,不多拉些人進來,這筆銀錢又怎么要得回來?

      越是急,偏在大理寺這群打雜的眼里便越是吃相難看,越是不信他。今日這一晃,可算是徹底將大理寺這群雜役得罪死了!

      阿乙急的在原地跳了跳腳,心知眼下這情況再說下去也無益,臨離開前放了句狠話:“好!好!你等別后悔!”轉身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折回來,對著一眾正在忙活的大理寺雜役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待我成了富貴老爺,且看你等這些窮酸打雜的到時候如何上趕著巴結我!”

      說這話時,阿乙眼圈紅的眼眶已然濕了,卻又強忍著憋了回去,只咬緊牙關,握著拳頭大步離去。

      一眾雜役一邊忙活著手里的活計,一邊目送著阿乙離去的背影,那孔武有力的雜役這個空檔已搬了幾袋米回來了,正巧聽到了阿乙這一句狠話,將米放下之后,撓了撓頭,道:“便是當真成了富貴老爺……長安城里富貴老爺多的是,又不是只他一個了,為何不巴結別人,偏巴結同自己有過節的?這不是存心同自己過不去又是什么?”

      一句話引得眾人紛紛點頭應合,那一雙三白眼的雜役婦人亦道:“不至于吧!或許我等就是個天生膽小的,只能當當雜役。那便在大理寺當一輩子雜役好了,左右家里都是這么過來的,這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了!總之,叫我拿洗了多少菜才掙來的銀錢,跟著這一瞧就跟騙子似的阿乙去發財,我是不敢的!心疼錢呢!”

      普通百姓除日常必要的開銷之外的每一點銀錢都是要算計的,或許這般過活摳摳索索的,不比富貴老爺們暢快,用那些富貴老爺的話說就是顯得小家子氣。可……至少這等過活,是他們所能拿捏得住的。至于富貴老爺們的掙錢法子,他們很多時候都是不定聽得懂的。

      還有……小家子氣這個……若是給他們千金萬金,花錢誰不會啊?他們也會一擲千金的!也會花錢如流水,大方的很的!倒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享受好日子……是個人都會!可攢錢過日子這個……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得了的了。

      若不然溫師傅那位堂姐怎的不肯在掖庭呆著了?

      聽著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提及自己的事,溫秀棠也再次被人提及,溫明棠沒有接茬,只低頭專心的做著手里的事。

      謙遜是美德,出必行是美德,同樣的,踏實,認真的做好手頭該做的事亦是美德!她眼下要做的是大理寺的朝食,自是不能胡亂分心,需得認真做好今日的朝食了。至于溫玄策的那些大謀劃什么的,此時離她遠得很,難道便因為察覺出有大謀劃,在大謀劃來臨前,便不踏實過日子了,而是成日里心不在焉,天天在那里等著溫玄策的安排不成?

      溫玄策到底是她以為的那般厲害,還是就如史書上那些良心股肱之臣一般并沒有留下什么后手,這……都不是溫明棠此時該琢磨的事。

      哪怕溫玄策當真有那宏大的謀劃,也為妻女留了后路,備了后手,可……溫夫人已經死了,那些所謂的后手與安排,至少死去的溫夫人已沒有機會享受夫君對她最后的照顧了。至于原主……掖庭的湖水真的很冷!

      溫明棠思及這里,笑了:她能活下來,還能長到這么大,并不是因為溫玄策的厲害謀劃,而是因為她自己帶著那道時空洪流饋贈的禮物活了下來,與那大儒父親、英雄人物什么的通通無關。

      這么一想,又陡然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是作為小人物的自己的掙扎,求生的本能,不甘就此死去而活了下來,而并非心里帶著對來自溫玄策的拯救的憧憬而活下來的。

      便是溫玄策當真有后手,當真手腕高明到她猜不透,那也需要溫夫人和原主都能活到他那遠大理想同謀劃能成的一日的。

      望梅止渴,畫餅充饑嗎?溫明棠看著自己手里的面團:望的那梅,畫的那餅從來沒吃到過,倒是手頭自己做出的吃食,是當真能吃到自己肚子里,將自己從八歲養到現在這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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