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時,她看見自己鉤中的東西,是一截掉落的船舷欄桿,足有一人多長。
木制的欄桿飄在水上,剛才害風小雅落水,這一刻,卻救了他們。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好心有好報?
秋姜把風小雅平放在欄桿上,抽空喘了口氣。
視線中沒有大船的影子,也不知是他們飄離的太遠,還是船已沉了。他們尚未脫離危險,可趴在欄桿上的風小雅,卻仍在笑。
秋姜抹了把臉上的水,“你笑什么?”
風小雅收了笑,極為專注地盯著她,問:“為什么救我?”
“你還有用,而且我不想被燕王追殺。”
風小雅便又笑了。
秋姜聽著他的笑,覺得惱火得不行。偏偏這時,風小雅又問:“我父……真是你殺的?”
“說了一萬遍了,是的,是的,是的!”
“騙子。”
輕輕兩字,卻讓她的心咯噔一跳。
“我找仵作解剖了我父的尸體,父親五臟衰竭,肺部長滿惡瘤,就算沒被割頭,也活不過一個月。”風小雅凝視著上半身趴在欄桿上的秋姜,伸出手將濕漉漉的頭發從她臉上撥開,動作又輕又柔,“你和我父,是不是達成了什么交易?”
臉龐完全暴露在對方面前的秋姜再也遮不住表情,海水太冷,凍得她的嘴唇都在抖,而比身體抖得更厲害的,是她的心。
就在這時,一條小船出現在視線中,緊跟著,一根繩索飛過來,卷在了秋姜腰間。
風小雅驚呼道:“放開她!”
秋姜只覺身子一輕,再一沉,被扔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小船上,頤非將繩索慢慢地纏回手間,對著風小雅冷冷一笑:“她沒事,有事的好像是你啊,鶴公。”
秋姜穩住心神,定睛一看,小船船尾綁著二人,正是周笑蓮和馬覆,兩人全都閉著眼睛昏死過去,云閃閃正看著他們。
也不知頤非是怎么做到的,竟沒知會她一聲,就真的活擒二人炸了船。
想到這里,她心中又一沉——剩下的,就只有風小雅了……
頤非慢悠悠地從袖子里取出一樣東西,秋姜一看,那不是公輸蛙的“袖里乾坤”嗎?
“求魯館的火藥真的很好用,那么大的船說沒就沒。現在,就讓我再試一試這把弩,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神乎其神。”頤非微笑著,將袖里乾坤對準了風小雅。
秋姜下意識地跳起按住他的手,頤非扭頭,目光至冷,她突然清醒過來,連忙松手。
頤非嗤笑了一聲:“一日夫妻百日恩,女人心思多變,我能理解。”
秋姜抿了抿唇道:“他可以死,但不能死在你手上。”
“哦?為什么?”
“你是要當程王的人,如果風小雅死于你手,燕王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理由找的不錯。”頤非笑瞇瞇地貼近她的臉,親昵輕佻地說,“可惜……我并不想當程王呀。”
秋姜面色微變。
頤非再次將袖里乾坤對準風小雅,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按鍵。這一瞬間極短,但看在秋姜眼中卻極長,長得足夠將很多事情都想起——
“我一直想見你。”
“我想救你。”
“姜花開時,如你所愿。”
“我只后悔一件事……十年前的十二月十一日,沒能干干脆脆地走。”
“活下去,我試試。”
一幕幕,都是他說這些話的樣子。
秋姜絕望地閉了閉眼睛,再次出手,而這一次,她從頤非手上奪走了袖里乾坤,然后將黑漆漆的箭孔對準了頤非。
頤非挑眉道:“你果然臨陣倒戈。”
秋姜臉色素白,并不說話。
“說什么程國的事程國人自己解決。說什么要回如意門當如意夫人。這就是你所謂的合作?”頤非朝她走了一步,索性將衣襟一扯,露出赤裸的胸膛,“來啊!動手!往這射!”
秋姜依舊不說話,也不動。
頤非再次冷笑:“原來你既不舍得殺他,也不舍得殺我呀。”
秋姜沉聲道:“不要逼我。”
頤非則用比她更低沉的聲音道:“我就逼你!要不他,要不我。今天,只能活一個!”
秋姜只覺原本就咬破了的口腔再次溢出血來,腥甜的氣息令得她煩躁難安,偏偏頤非又朝她走過來,隨之同來的是巨大的威壓。
殺風小雅,還是殺他?
頤非自然比風小雅有用的多。只有頤非才能幫她順利回程,奪回如意門的權杖,成為如意夫人。他如果死了,一切就要重頭開始,會更加艱難。
而且殺了他,就得殺云閃閃滅口,否則云笛追究起來,后患無窮。還有周笑蓮和馬覆,怎么處理?她現在孤身一人,沒有幫手怎么成事?
不!不行!不能殺頤非!
秋姜腦中波濤起伏,劇烈碰撞,但手指卻堅定地按了下去——她的洞口,對準的是頤非。
“咔擦”一聲。
機關扳動了,但箭,并沒有飛出來。
秋姜連忙再次按動按鍵,咔咔咔,只有聲音,沒有箭。
她頓時明白,自己上當了。
立在前方的頤非臉上有一種很古怪的表情,竟不知是解脫,還是失落,但他很快輕笑了一聲,手中繩索飛出去,這一次,卷住風小雅的腰,將他拉回了船上。
風小雅定定地看著秋姜,神色卻是難得一見的激動。
頤非親自扶著他站穩:“恭喜啊,鶴公。她選了救你。”
秋姜的手一松,袖里乾坤啪嗒落地,她的心,也似跟著落到了地上,變得說不出的疲憊:“這是對我的,又一次考驗么?”
她早該知道,頤非和風小雅才是一伙的。
風小雅不停地試探她,頤非也不停地試探她,然后這一次,他們兩個聯起手來試探她。
逼得她,終于露出了原型。
海面上的太陽很曬,她只覺熱得不行,衣服已經蒸干了,熱汗源源不斷地涌出來,順著頭發往下淌,像是誰在替她哭一般。
然而秋姜眼中一滴眼淚都沒有,有的只是憤怒。
眼看著一點點重新變得冷靜冷酷的秋姜,頤非心頭一陣亂跳,忙道:“你別胡思亂想,我這一次,可是真的為你好。”
秋姜用一種平靜的、陌生的眼神看著他。
頤非苦笑起來:“算了,還是讓鶴公來說吧。”說罷,他轉身叫上云閃閃,把周笑蓮和馬覆抬進了船艙。
船艙很小,塞了四個人后就沒剩下多少空地。
云閃閃嘀咕道:“我哥怎么還不來啊?”
“不是說好了看見黑焰就趕緊趕來的么?”
“這小船上的食物我看了,只夠我們幾個吃三天的。大海這么大,可別彼此錯過了……”
他說了半天,發現無人應答,不禁回頭看向頤非:“喂,問你話呢!”
頤非盤膝坐在角落里,背對著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云閃閃湊過去問道:“你怎么了?”
頤非的目光閃了閃,揉了揉自己的臉道:“沒什么。”
云閃閃卻輕笑起來,朝他眨了眨眼:“我知道,你心里失望對吧?人家為了救前夫,可是選擇殺你哦。”
頤非驚訝地看著云閃閃。
云閃閃覺得自己猜中了,當即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救風小雅不是正常的嘛!你也別難過,女人世上多得很,只要你跟著我和我哥,事成之后,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云閃閃目前還不知頤非的真實身份,還當他是丁三三,只不過是被他哥收買了,替他家做事,因此如此安慰。
頤非看著這張一無所知的臉,輕嘆了口氣:“真是個有福氣的人啊。”
“你說我嗎?那是當然,小爺的福氣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頤非笑了笑,起身走到簾前,將簾子掀開一條縫,看向外面——
秋姜跟風小雅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說話。
這兩人,一個是海底針,把自己的心思藏得極深,不允許他人窺探;一個是癡情種,百虐不悔,堅信對方是有苦衷的,非要大海撈針。
神仙打架,卻把他攪合其中,逃不開,脫不得,受了牽連。
再看袖里乾坤,不知何時滾到了角落里,黑漆漆的洞口,卻不偏不倚地對準了艙簾方向,對準了站在這里的他。
似有一道無形之箭飛射出來,刺入他心。
頤非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捂住了心口。在有選擇的時候,除了娘和松竹山水琴酒,沒有人會選他的。
這個道理他早已明白,不是么?
期待太多的人,得到的,就往往是失望。
因利益而生的糾葛,怎么比得上真情實意?
頤非松開手,簾子再次落下,他走回到角落里重新坐下,不再看,也不再聽。
***
小船漂浮在水面上。
——像極了她跟風小雅初見時做得第一道菜“一葦渡江”。
宿命走了一圈,重新回到,秋姜忍不住想,這可真是因果輪回。
眼看風小雅抬腳,要朝她走過來,她下意識喝止道:“站住!”
風小雅笑了,腳步卻真的停下了。
秋姜捏著手指,好半天才一根根地松開,嘆了口氣道:“我救你,不是你所想的那個原因。”
“你知我如何想?”
“你必定覺得,我……對你有情,所以不忍你死。但不是!”
風小雅只是看著她,臉上的淺笑在陽光的招搖下,晃得有些刺眼。
“我不殺賤民。而且,你活著,比死了有用……還有……”
她沒能說完,因為風小雅已走過來,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在一片擂鼓般的心跳聲中,風小雅低聲道:“還有,你要當如意夫人……我明白。”
鼻息間聞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姜花的味道,秋姜原本要掙扎的手,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垂落在身側,無法迎合,卻也無法拒絕。
真是……孽緣啊……
“我父是不是告訴你,拿著他的人頭回程,如意夫人就會把位置傳給你?”
秋姜一抖,抬眼震驚地看向他。
“我父是不是跟你說,他已經一敗涂地,但是……”風小雅在近在咫尺的距離里凝視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了后半句道,“你,卻有機會。”
轟隆隆——
耳朵里再次響起轟鳴聲,眼前的臉模糊了,變成了風樂天,記憶也仿佛回到了大年三十那天——
那一天,風樂天對她說:“你是個好孩子……我已經一敗涂地,但是你們,還有機會。”
她將那番話深埋于心,根本不敢回味,偶爾想起,也只當是夢境一場。但實際上,那不是夢。
“如意門已成立一百二十年。正如你所,組織龐大,人手紛雜,跟各國朝堂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即使是如意七寶,彼此之間互相競爭互相監視又互相合作,想要分而破之,事倍功半,幾不可能。但如果從內部解決,則不同。”風樂天說這話時,笑得兩眼彎彎,每條紋路里都藏著洞悉與理解,還有難的悲傷,“你一旦成為下一任如意夫人,如意門的一切就是你說了算。這條路滿是荊棘,但你已走了九十九步,就差最后一步。”
現任的如意夫人已經老了。
這些年,秋姜殺光了所有的競爭對手,并讓如意夫人走火入魔,不得不經常閉關休養。
她是公認的下一任如意夫人。
只要完成風小雅的任務再回去,如意夫人就不得不把門主之位傳給她。
可風小雅的任務無法完成,那么能夠累積功勞的,便只有風樂天的死了。
“我行將朽木,活不久啦。與其茍延殘喘,不如用這把老骨頭,送你一程。”風樂天伸出手,將她的手包攏住,溫熱的體溫似能將一切融化。
我是……無心之人啊……
秋姜提醒自己,可是這一次,這句十年來都百試百靈的咒語,失了效。
她的眼中升起一片霧氣。
“人口略賣,皆為利益。只要有人買,就一定會有人賣。滅了一個如意門,還會有下一個如意門。我所做這一切……”她聲抖、人抖、心也在抖,“也許毫無意義。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不試試,她不甘心。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總有人在痛苦中掙扎,不甘心就此沉下去,想要做點什么,改變世界。
更何況,這是……她的原罪。
***
耳朵里的轟鳴聲漸漸遠去,秋姜抬起頭,眼神重新轉為堅定:“你既已知道,為何不早點喚醒我?”
她終于承認了。
四年前的大年初一,她先借風小雅之手除去二兒、五兒和六兒,然后有人會黃雀在后出現,將她和風樂天的人頭帶走,幫她回如意門向夫人邀功。
可是,那個事先說好的人沒有出現。
而她,卻被風小雅使了“化蛹術”,再醒來后,莫名失了憶。
這其中到底是何緣故,她這么急著回如意門,除了尋找如意夫人外,更是為了調查此事。莫非,此事也跟風小雅有關?
風小雅聞,卻搖了搖頭:“我是直到剛才,才能確認這一點的。”
直到她不惜一切地跳下海來救他,他才能確認她是真的有苦衷。因為,七兒既是如意門最出色的細作,誰能保證她跟風樂天的對話不是假的呢?沒準是借機哄騙風樂天自愿獻出人頭。
這其中的真真假假,除了生死之際,實在無法分辨。
秋姜也自知這一點,便提了另一個問題:“那么,我為什么會失憶?”
風小雅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我不知道。我……趕在最后一刻鐘,才做出救你的決定。”
在那之前,他猶豫掙扎了整整二十四個時辰。
那時候仵作正在檢查風樂天的遺體,另有收斂師等在一旁要把人頭縫回去安葬。他坐在父親和秋姜中間,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夢境。
只要醒來,就會發現是假的。父親還好好地活著喝酒吃肉,秋姜還在堂屋里種著姜花。那時候一切都看起來還有希望。
但最終,海誓山盟變成了笑話。
口口聲聲說要他活下去,要自己跟她廝守一生的女人,割下了父親的頭顱,并且毫不留情地扔到他面前。
風小雅滿腦子想得都是一件事:為什么要活下來?
為什么十年前不死?
為什么要忍受這么多年的煎熬,一次次地重復失望、痛苦和打擊?
命運在蒼穹上對他始終充滿戲弄地凝視著,仿佛在問他:活著,有意思么?
風小雅在那一刻,決定放棄。他叫來孟不離和焦不棄,把賣身契還給了他們:“你們自由了。想去哪便去哪罷。”
孟不離和焦不棄頓時惶恐起來:“公子?你這是要?”
他垂眼看著秋姜的睡容,淡淡道:“我不準備喚醒她了。等父親的尸首收斂好,你們把我們三個葬在一起吧。”
也算團聚。
“公子!萬萬不可!!”他們驚慌地想要阻止他,他卻心意已決,任憑二人哭泣哀求,都一字不,一動不動。
直到仵作檢查完畢,洗凈手走到他面前,沉聲道:“鶴公,在下發現令尊的肺部長滿腫瘤。”
他在呆滯中,好半天都沒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反是焦不棄先反應過來,狂奔到他身邊,按住了他的雙腿道:“公子!可能另有隱情!”
有時候,人在絕望的時候,給一點火星大的希望,就會改變一切。
焦不棄的這句猜測在當時,救了風小雅,也救了秋姜。
既然最壞的結局都已發生,那么,為何不再等等?
風小雅看著落在膝上的焦不棄粗糙的雙手,忽然想,死其實多容易,可要活,何等艱難。這二人都是從如意門的地獄中逃脫,活到現在,等到了自由,難道他就懦弱得只能往死中求解脫么?
就算要死,也要先解脫,再死。
風小雅立刻命令召集所有仆人,詢問他們父親生前都做了什么,說了什么,有何異樣。然后,一點點細節,一句句話語,匯聚一處,形成了一張通向真相的蛛網。
父親,最多只有一個月壽命。
他生前,跟秋姜獨處過好幾次。
他總跟秋姜一起喝酒,相談甚歡的模樣。
他寫給秋姜的春聯“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條”,似乎另具深意。
如意門損失了三個精英弟子,還有一個被他扣下了……
風小雅親自審訊那個名叫刀刀的少年,發現他對外界的一切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出生在如意門,從會拿筷子起就開始拿刀,因在刀法頗具天賦,十歲便殺了第一個人。只服比他武功高的人,其他一概不理會。如意夫人反而極愛他這樣的性子,提拔到身畔伺候。
據刀刀說,如意夫人年紀大了,逐漸不愛動彈,以往還會親自外出巡視各國據點,這幾年都是七寶們回來向她稟報。
她疑心極重,誰都懷疑,尤其是七兒。
因為有傳聞說如意門這些年陸續折損的女弟子,都是七兒下得手。
夫人一邊欣賞她,一邊忌憚她,一邊防著她。所以七主外出辦事,暗中都有三個人監視。三人之間彼此不認識,不允許互通訊息,每個月都要寫信回稟。
風小雅問他是否知道都有誰在監視秋姜,刀刀說只知道其中一個是四兒,因為做飯很好吃。
風小雅再問他:“你覺得七兒會是下一任的如意夫人嗎?”
刀刀回答:“會吧,從目先生最喜歡她。”
“從目先生?”
“品先生。”
風小雅自是知道如意門有個叫做品先生的頭目,跟如意七寶不同,他是負責略人的,是所有人販子的老大。
江江當初就是落到他手里,通過考驗,被送進了如意門。
只是,他第一次聽說品先生還有個稱呼——從目先生。似乎在門中頗有話語權,能干涉如意夫人的很多決定。再想細問,刀刀卻是答不上來了。
他甚至描述不清二人的長相,只道:“如意夫人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但頭發是假的,眉毛是假的,牙齒是假的,笑起來臉是僵的,感覺哪都是假的。從目先生是個很高很好看的男人,跟你差不多好看,但他老了,你還年輕。”
風小雅最后問他:“你有什么想要的嗎?”
刀刀沉默許久,才道:“我想要一把世界上最快的刀。七主有足鑌,但差了一位鍛造大師。”
“好。我現在要把你送往監獄,罪名是殺害更夫。只要你乖乖在牢中待足十年,屆時我送你一把當世最快的刀。”
刀刀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問:“你若死了呢?”
風小雅笑了一下,指著一旁的孟不離和焦不棄道:“那么,他們把刀帶去給你。”
刀刀就真的去坐牢了。
燕王對此舉大為贊賞,感慨萬千:“這年頭,世家江湖全都濫用私刑草菅人命,難為你還記得國有律法。”
“那么陛下,何時更新大燕律法?略人之惡,父親生前沒能推行新政懲戒之,小雅愿繼承家父遺志,祝君一臂之力。”風小雅說罷,俯身深深一拜。
那一年風小雅,拖著病重之身各種奔走。
那一年的燕王,因為謝長晏而牽引出了多年前的舊事,正式下決心要鏟除如意門。
那一年的謝長晏,決定去大海的另一端看看如意門所在的程國;
那一年的秋姜,用內力催化后發起高燒,全身僵硬。大夫聲稱需去寒冷干燥之地靜養,才能慢慢恢復行動力。于是被送上了云蒙山,醒來后忘記了所有的事情。
第二年,也就是華貞六年年初,燕王終于力排萬難,頒布了新令,禁止民間略賣人口。一經發現,無論是否已賣,都處以磔刑,知情收買者與同罪,不知情者黥為城旦舂,舉報者賞帛三匹。十歲之下孩童,不管其父母是否自愿,皆視為略。
新政頒發后,切膚組織人人彈冠相慶,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如意門的青花組織受到重創,決定正式開始實施燕國的奏春計劃:謝長晏假死遁世的堂姐謝繁漪,帶著燕王的孿生弟弟謝知微,同鈺菁公主秘密相會,想用謝長晏引出燕王,趁機謀朝篡位。
如意夫人依舊閉關不出。
如意門內一團混亂。
然后,品先生出現,穩住時局,并且,幫助頤殊公主謀奪程國的帝位。
風云際會的華貞六年,也就是圖璧四年,風云際會的三王齊聚蘆灣,成為后來史書上最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最初構設這一切的兩個人,一個失憶待在山上想要恢復行走。另一個,回去的路上死了,終究沒能歸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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