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青玉案的拍攝就暫時告下一段落。
秦郁絕的行程排得很滿,在離開劇組之后便馬不停蹄地進行雜志以及宣傳片,還有綜藝發布會的錄制。
但是回到潼城后的第一件事,是去赴約一次飯局。
和謝何臣的飯局。
雖然她無意去了解謝厭遲的家事,但是也知道謝何臣同謝厭遲是站在對立面的。
所以那天當謝何臣加了自己好友,并提出邀約的時候,秦郁絕拒絕的話都已經編輯好。
但他卻用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說辭——
“秦小姐,回國后我才知曉,謝氏斷了和周家的合作,并且還讓出了一個對謝家來說至關重要的合同。想起來,這件事應當和您有些關系,無奈之下只能冒昧打擾。”
“周氏雖然不足以威脅謝氏,但于我于二弟來說,都無疑是巨大的虧損。現在對方有意修補關系,也請秦小姐看在二弟的面子上,與我一個方便。”
電話那頭,男人的聲音謙遜而又溫和,禮貌和風度都拿捏的恰到好處,沒有半點讓人感到不適的語氣。
周氏,周衍。
不用細想,她知道謝何臣說的不是謊話。
謝厭遲從來沒與自己說起,他曾為了自己不惜虧損去得罪了整個周氏,并且還將關系鬧僵到這種地步。
僅僅是一通電話,秦郁絕心里已經明白,謝何臣的確是個如同傳聞那樣的厲害人物。
他很會利用人的心理。
料定了她無法拒絕這個請求。
料定了她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謝厭遲為了自己,招惹了這么大的麻煩,承受了這么多的虧損。
“好。”秦郁絕說。
于是她去赴約了。
飯局地點是“云水間”,潼市內人均消費最高的一家酒店。早有助理在門口等著,秦郁絕剛一到,就被人領著上了樓。
到達樓層,還沒走幾步,身旁的助理就停下來,然后畢恭畢敬地彎了下腰:“謝大少爺。”
秦郁絕抬頭,正對上男人的面龐。
那是一張和謝厭遲毫無相似點的臉,眼形狹長,雙眼皮細窄但卻褶皺分明,薄唇輕抿,唇角卻帶著些謙和的笑意。
看上去風度翩翩,氣質溫和,像是個溫柔而又克制的男人。
謝何臣伸出手:“初次見面,秦小姐。”
秦郁絕猶豫了下,回握:“久仰大名。”
兩人并肩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謝何臣聲音溫潤:“這次邀請秦小姐前來,純粹是我的私心。二弟于我同親生兄弟沒什么區別,雖然理解秦小姐的苦楚,但作為兄長,還是不希望弟弟往后的日子太過辛苦。”
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斟詞酌句后才說出口,旁人聽上去,真像是一位負責認真的好兄長。
秦郁絕卻懶得同他演戲,只是笑了聲,依舊保持距離:“嗯,我明白。”
“就是這間。”謝何臣抬手,輕輕搭在她的后背上,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一起進去吧?”
手掌貼至秦郁絕背部裸露的肌膚,帶著些冰冷的溫度,讓她的身體下意識僵直。
明明是合乎禮數的一個動作,卻讓她渾身上下莫名的緊繃。
她轉頭,終于認真地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謝何臣眉眼含笑,看上去依舊是那個風度萬千的謙和貴公子,修養和舉止都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秦郁絕抿唇,不留痕跡地挪了下步子,錯開他的手。
覺察到她的排斥,謝何臣輕笑一聲,收回手,面上卻沒半點尷尬,反倒大方回應:“失禮。”
說完,側過身體,讓她先進。
秦郁絕沒有推辭,邁步走進了包間。
謝何臣抬眼,望向秦郁絕的背影,稍彎的唇角漸漸隱去笑意。
他眸色一沉,玩味地盯著她骨感分明的后背,以及那對精致而又漂亮的蝴蝶骨,然后緩慢地摩挲著拇指上的戒指。
接著,走了進去。
包間內,周衍早已入座。
除了他之外,周父周母全都到了,甚至還有周氏的一些高管。
見秦郁絕進來,這位小公子擺出一副倨傲的表情,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玩著手上的杯子,輕嗤一聲,轉過頭。
有謝厭遲護著又怎么樣,人家謝氏的正統繼承人在這兒,就算再怎么囂張,最后還不是得服軟跑過來求和。
不僅僅是他,秦郁絕能感覺得出,在座的人對自己態度有多輕慢。
謝何臣這正統繼承人回來,所有人都默認,謝厭遲一定是得聽自己這位哥哥話的。畢竟二少和大少中間差著的位置,就決定了謝氏到底應該屬于誰。
現在人家大少都主動遞來了橄欖枝,那么周氏就更不必顧忌秦郁絕這個二少女友的身份。
更何況畢竟是娛樂圈里的人,保不準哪天玩膩了也說不準。
“我聽說回國之前,郁郁同貴公子有些誤會。”謝何臣首先發了話,“年輕人之間的玩鬧,總不能一直互相記恨著,今天這場飯局我做東,不知道各位給不給我個面子?”
“謝大少這句話說的。”周父笑了起來,連忙拍著馬屁,“應該是我們多謝您給我個面子。”
邊說著邊摸起一旁的杯子,但拿起來之后,才發現是空的。
他看了下空空如也的高腳杯,眼睛一轉兒,落到了一旁的秦郁絕身上。
他細窄的眼瞇成一條縫,笑著說:“秦小姐,酒擱在您那邊,介意幫我倒杯酒嗎?”
“我也要。”周衍立刻順桿往上爬,將杯子往前一推,然后昂了昂下巴,氣焰依舊囂張,“麻煩了。”
飯局上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誰都知道,這是在不動聲色地拿秦郁絕開涮,替自己找回點顏面。
倒酒原本是服務員該做的事情,更何況侍者還站在不遠處的地方注意著這邊有沒有吩咐。
但他們卻刻意喊了秦郁絕的名字。
明顯是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秦郁絕轉頭看了眼離自己半米遠的酒瓶,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平靜地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準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