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張少爺這幾年日子不大好過。
尤其是打陸家老爺子去世,老爺子從美帝國主義歸國之后。
他便三天兩頭被自個兒老爹提著耳朵罵“識人不清,累及家人”。
張若郁悶,當年你巴結陸老鬼巴結得恨不得給他蹭鞋,我只是按你的意思和陸流交好,誰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會兒翻臉全怪我身上了,又是什么道理?
張參謀跳腳,我讓你跟陸流交好,沒讓你跟希對著干。
張若咬阿瑪尼袖口,想他一介紈绔,還龍陽……
張參謀呸,你倒是不紈绔,把全套阿瑪尼給老子扒下來!龍陽,兔崽子你看看人兒子幾歲了,你呢,連溫思爾的袖邊兒都碰不著!
張若的臉立刻垮了,有氣無力,你饒了我吧,只要不是溫思爾,我明天給你帶個媳婦兒,明年讓你抱孫子。
張參謀橫眉,張若你要是娶不到家姑娘,成不了家駙馬,這輩子別說前途,不等我死,張家就到頭兒了!
老看著重孫頂漂亮頂白嫩的小臉兒,要是饒了張家當年挑撥自己和孫子的那茬子事兒,才叫見了鬼。
老憋了一肚子火,就差沒朝張氏父子狗血噴頭了:“娘的!你才龍陽,你們全家都龍陽!”
陸流一直休養生息,張家沒了這座外援靠山,在老上司身邊,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做人。
張參謀想緩和兩家關系,歪腦筋動到了一直沒嫁人,脾氣有些嬌氣的溫思爾身上。
如果張若娶了溫思爾,張家家結了親家,不就……
張參謀算盤打得好,全然不顧溫思爾和張若見面的慘烈后果。每次,兩人約會回家,張若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西裝上紅一攤綠一攤,叫苦不迭。
思爾雖是個硬氣姑娘,也是個孝順姑娘,溫母見她年近三十不婚,早就急得坐不住了,看張家小子殷勤,相貌不差,家境還算富貴,就眼巴巴地盯著女兒。溫思爾憋著一股氣跟張若耗,卻不大愿意拂逆母親的意思。
思爾本來想著,找云在撐一段時間,哪知這廝太精明,全不顧昔日胡混的情誼,立刻談了個女朋友,愛得天崩地裂風生水起至死不渝,把云爸云媽喜得合不攏嘴,思爾很是無力,便作罷。
溫思莞則愛蹙眉,斯文翩翩佳少爺,卻心事重重,看著思爾和張若,忽喜忽愁,到最后,變成了面無表情。
他的女友其實也不大穩定,時有時無,水準忽高忽低,比中國足球還讓溫家老少憂心。
外甥小寶同志很悲傷地總結了:舅舅,終于,相舅媽相得麻木了,全天下的舅媽在他眼里一個樣了……
五歲的小寶有一句經典名:我家的舅媽滿天下……
其實,要說愁吧,不光這幫配角,先生最近也很愁。
原因不大見得了人,說起來,也就是件小事。
前些天,法國的edward不知道抽了什么風,鬧著來中國分院視察工作,非要假公濟私,讓太太陪著滿b市轉,美其名曰:遛遛。
先生卻火了,遛你大爺!
都多少年了,還色心不死呢美國佬。
最后,一合計一咬牙,把畫筆一撂,跟著妻子,走到哪兒貼到哪兒,比橡皮膠還黏人。
這也本沒什么,阿衡早就習慣了希如此,只是夏天天太熱,她月事遲遲不來,心中估摸大概也許是又有了,但因為還未確認,所以一直十分小心,就不大樂意希跟個背后靈一樣,到處冒冷氣寒磣人,影響情緒。
好好哄著,哄不回去,反而膏藥一樣黏得更緊,阿衡皺皺眉,只得把他推遠一些。
希不明所以,自己明明溫柔體貼多好一老公,怎么莫名其妙就遭嫌棄了?難道……
他看看edward,醋意一陣陣地往上翻,牙咬得嘎嘣脆。
edward看戲看得歡快,當醫生的,看病人總比旁人清楚些。阿衡怎么了?他心里清楚,但是逗希也挺好玩兒,就故意和阿衡相處得更融洽一些。
他轉轉眼珠,說要去新開的游樂園玩玩,到地兒,什么新玩意兒都要試一試,和希比一比,碰碰車三六十個角度演繹人生何處不相逢,把希撞得眼發紅。
最后,edward不懷好意,說要坐過山車。阿衡本來婉拒絕了,希火氣上來,哪能怕區區外國佬,拉著阿衡就要上車,阿衡甩了他的手,皺眉,說了一句:“胡鬧。”
大庭廣眾,他希好歹大小還算一名人,不管是djyan還是新秀畫家,總要些臉面,被老婆當眾當作小孩子罵了,頗是尷尬。
夫婦倆回到家,開始冷戰,本來在客廳玩玩具的小寶也很識趣,收拾完玩具背著包袱就到姥姥家了。哪知姥姥家一樣可怕,舅舅姑姑也在冷戰,不由唉聲嘆氣起來。
這個世界,大人真鬧心。
其實,說起冷戰,家的兩只只有希覺得自己在冷戰,而溫家的也只有溫思爾在郁卒。
老爺子下棋時,看著老朋友一直嘀咕:“難道你們溫家苗子要好一些?也不能啊……”
溫老倒很淡定:“一物降一物,各有各的命。”
老重重地摔棋子兒:“娘的,難道我下的崽兒就是為了讓你家娃降的?呸,忒自戀!”
回到家,少不懷了好意,時時趁阿衡不在,戳戳孫子心口:“喲喲,阿衡別又是去找美國佬了吧,喲,我說少,長得好看有什么用,媳婦兒都看不住。”
希本來在畫畫,心煩意亂,打電話給阿衡,哪曉得鈴聲從臥室傳過來了——阿衡上班時忘了拿手機。
最后,被爺爺幸災樂禍了許久,敵不住了,拿著畫夾,到光棍兒辛達夷家避難去了。
結果,晚上也不見阿衡喊他回家,更是氣悶,索性在辛家客房住下,權當離家出走了。
第二日,清晨,希的老上司,以前seti的總制作打了電話,說seti再過五天就滿十年了,作為第一代且最紅的dj,希無論如何也要捧場,錄制完這期懷舊版。
希沒事干,心中抱著巴不得阿衡找不到自己,讓她也好好苦惱糾結一番的心情,一口答應了。
小寶還記得自個兒有個爹,眨巴著大眼睛,很好心地親切慰問老父:“什么時候回家?爸爸爸爸我給你留了幼兒園吃剩的動物餅干,要不要抽空撥冗回家解決一下?”
希一聽,好小子,原來在你心里你爹就剩這點兒清理垃圾的作用了,臉更黑,更不想回家了,全然忘了先前明明是他自個兒總是搶兒子的零食了。
臉偏到一旁,很不自然地問了一句:“你媽說什么了嗎?”
小寶深沉片刻,希一陣欣喜,正要開口,小寶又深沉地搖了搖頭,笑得燦爛:“媽媽本來在看大厚本的書,看我要出門,眼皮都沒抬,就說讓你和干爸爸好好過光棍兒二人世界。”
干爸爸姓辛,辛爸爸欲哭無淚。
希眼皮抽搐,咬牙:“她不說,我也會的!”
話音剛畢,這廂,陰沉著臉的溫思莞長腿踹門,走了進來,眾人皆驚。
只看溫少揉著床單子,恨聲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小寶咧開粉嫩嫩的小嘴兒,對著舅舅眉開眼笑:“姑姑剛剛在我家說了,要是在干爸爸這里看見舅舅,讓我轉達一句,有種,你這輩子都別回家!”
小寶雖然才五歲,但是個口舌伶俐的大眼小鸚鵡,傳話從不帶漏聲兒的。
三個男人一起沉默,沉默啊沉默,末了,辛達夷干巴巴地總結:其實,身邊兒沒女人也挺好的……
說來也巧,五天后,希在廣播電臺上節目,阿衡帶著兒子逛街,在電臺左邊的icecrea歇腳。溫思爾和張若約會,在電臺右面的咖啡館聊天。
其實,真的是湊巧,只是,后面的事兒就有些失控了。
先說電臺,電臺從早上起就人山人海,擠得密不透風。小姑娘們老姑娘們就等著再看曾經的偶像一眼,拍個照簽個名什么的。還有一幫拿著手機等著給節目發簡訊,不遺余力地準備挖出djyan曾經現在將來的深度八卦,以慰相思之苦。
提前要說明的是,今天的節目有些變態,觀眾可以問任何不觸碰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根基的東西,djyan沒有權利不回答。
希知道的時候,已經坐在演播室,騎虎難下,無奈,硬著頭皮,也只能上。
看著耳麥和曾經的一套設備,心中生出了些不知今夕何年的味道,感嘆自己當年坐在這里的時候,才二十一歲,風華正茂。
他說:“大家好,我是希,希的,希的希。”
話音剛畢,自己微微愣了下,隨即,對著麥,笑了。
“許久不見,我很想念你們。曾經我和大家相伴在seti三年的時光,如今,seti也走過十年了。或許有許多新聽眾并不知道我是誰,這也沒有關系,就當我代班一次,帶領大家走回seti的曾經。大家有什么煩心的事,或者關于seti關于我的問題,都可以以簡訊的方式提出,我與大家相伴。”
第一條,比較直接,問節目為什么取名seti。
希想了想,說:“seti,是我取的。每個人,總有些時候,是脆弱得沾染著黑暗的,如果這樣的時候,有一個陌生人,不管是djyan或者dj趙錢孫李都好,只要有一個人愿意傾聽,溫柔相伴,我猜想,這是多么令人期待的事。因為大家心底的難以消化的壓力才存在的這個節目,是seti永恒的意義。”
有人問,djyan有這樣可以傾訴的人嗎?這個人,一直都在嗎?
希笑:“seti的靈感源自這個人曾經的溫柔相伴,我在這個人身上第一次體會到,這個世界,有這樣一種人,即使不說話,站在我的身旁,只留下影子,所有的困難也都是可以度過的。一直都在,是怎樣一種含義呢?太大太寬泛,而我始終認為,沒有一個人,能陪我們走到最后,重要的是,那些無法消除的記憶。”
第三條簡訊說,djyan,作為你的一名粉絲,一直很想問,不問會很好奇,問了心里卻很苦澀,您有女朋友了嗎?或者,您結婚了嗎?
希微微地笑了,念完,平淡地回答:“我兒子已經五歲,眼睛頭發跟我很像,嘴唇鼻子卻和我的妻子如出一轍。”
第四條簡訊,哈哈,那一定是個漂亮的孩子,恭喜djyan。你的妻子是怎么樣的人呢?你們相識多久了?在楚云之前還是之后呢?您不知道吧,之前楚主播接受訪談說,這輩子最愛的人是djyan。呵呵,這么問,會不會很冒昧?我一直都是你和楚云的忠實粉絲,這一題,請您務必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