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無語,輕動作幫他放下,不出三秒,他又蹺了上來。
重復了無數次,阿衡憤怒了,把兩床被全壓希身上,然后,開臺燈,寫論文。
凌晨兩點,希被尿憋醒了。睡前牛奶喝太多,新鮮牛乳,沒有巧克力味兒,希郁悶得死去活來,卻在阿衡眼神的強大壓迫下一口不剩。
他發現臺燈亮著,阿衡手撐著下巴,歪著頭,睡著了。
希揉揉眼,用手扶著左腿挪到了書桌前,推了推阿衡。
阿衡歪倒在書桌上,長發鋪散,嘴微微張著。
希笑了,怎么睡成這副樣子?
他的腿腳無法負荷阿衡的體重,抱起阿衡,大概是健康的希才能完成的事。
希又挪了一把凳子坐在了阿衡身旁,微笑著拿起畫筆。
阿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放大的希的臉,希趴在桌子上,口水泛濫。
戳,戳,喂,醒醒。
希把頭縮了縮,唇角浮起笑意,不知道夢到了什么。
阿衡紅臉,哎喲哎喲,真可愛。
她轉身,出去接水洗漱。
胖胖的房東太太在院子里帶著伊蘇做早操,看到阿衡,嘴先張成“o”形,然后哈哈大笑。
“winnie,是你想的嗎?干得好!”
“winnie,中文字母嗎?真帥!”
阿衡愣,說:“怎么了?”低頭看著水盆中清澈的水,三秒后臉開始發青。水中蕩漾的倒影中,阿衡嘴唇上是希用粗炭筆寫下的字,清晰驕傲。
希。
希的希。
他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她的唇上。
阿衡哭笑不得,挫敗,手掌抵在水中想洗掉。
伸手,又舍不得,半晌她才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呵呵傻笑:“房東太太,您知道最近的地方,哪里有賣口罩的嗎?我的醫用口罩在實驗室……”
然后,有個傻姑娘整整戴了三天口罩。
同事問她怎么回事,她說:“我感冒了,咳咳,嗯,都怨edward,辦公室熏的,咳咳。”
同事們都很同情,edward咬牙切齒,連名帶姓:“溫衡,你他媽幾天沒洗臉了,我們的實驗室是無菌實驗室,給我滾出去洗臉!”
阿衡心想,我男人好不容易送我個啥,怎么這么殘忍?壞人,edward欺壓亞洲兒童,咒你不舉……
希在教堂找了一份工作,幫他們畫壁畫,是社區的主管官員在伊蘇媽媽的拜托下幫他找的。
工作需要長時間的站立,阿衡考慮到他的腿,本來不愿意讓他去,伊蘇自告奮勇說會好好監督大盜,讓他按時休息。
希可憐巴巴地抹眼淚:“別人家都是男人養自己的女人,我的男子氣概啊阿衡。”
阿衡:“你拉倒吧,就你,那種玩意兒存在過嗎?在我跟前丫就沒不撒嬌的時候!”
后來嚴肅想了想,男人是不是都挺在意這個的,就放了行,叮囑伊蘇跟著,全當讓他遛遛散心。
希去畫壁畫之后快樂很多,一小時兩歐元,能給伊蘇和阿衡一人買一個蜜豆蛋糕,甜得膩死人,阿衡卻很喜歡吃。
伊蘇似乎不大樂意,總是氣呼呼地噘著小嘴:“大盜,我不喜歡這個,我喜歡香蕉,我喜歡吃香蕉!”
希用刷子給小家伙刷了兩撇胡子,笑瞇瞇地用蹩腳的剛學的法語對他說:“工錢。”
他畫得好的話,最后還會得到一大筆酬勞,由那些紳士募捐給教會的錢中抽頭。
提起希的法語,阿衡當馬三立相聲聽,常常在床上笑得死去活來,比她當年學京片子還慘,主謂不分,語法倒置,比如“我去吃排骨”,少能說成“排骨吃,我”。
她教他跟人問好,您好嗎?
希睡覺前常常摘了耳塞,他聽不到外界的聲音,穿著寬大的藍睡衣(阿衡在市場上給他做的,比較省錢),盤腿坐在床上,只看得到阿衡的唇形。
“好嗎您咧?”
阿衡黑線,怎么這么笨?捏希的臉——她挖空心思才養回來的一點嬰兒肥,說:“是您好嗎?”
“好嗎您是?”
“錯了,您好嗎?”
“錯了,好嗎您?”
“你個豬!”
“豬,你。”
阿衡淚奔,用中文:“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明天就把你扔分類垃圾箱,洋垃圾。”
“什么是洋垃圾?”
“就是從外國進口的很沒用的東西。”
“你說什么?我是聾子,聽不見。”
阿衡:“呸,只有這會兒才說自己是聾子,平常我跟房東太太說你句壞話,跟伊蘇一起看著動畫片都能豎著耳朵瞪我。”
“聽不見。”
阿衡無奈,輕輕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嚨上,一字一頓,用法語說:“你……好……嗎?”
希的手很涼,他感覺到那片溫熱輕輕顫動著的,咕咚,吞了口口水,他望天,說:“阿衡,我想親你。”
阿衡咬床單,暴走了:“是你好嗎你好嗎你好嗎……等等……你剛剛說……你想什么?”
希眼睛彎了起來,輕輕地吻她的眉心、眼睛、臉頰、唇角,最后,移到唇,纏綿悱惻,說:“我很好我很好我很好,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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