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強巴這時發現不對勁了,他猛地想起,呂競男沒有彈夾,要是子彈打光了的話……他向著戰場急沖了過去。
索瑞斯在一旁看著,他反正也幫不上什么忙,而且,在他看來,莫金對付這兩個人綽綽有余。
面對莫金的挑釁,呂競男拎著那支只剩一發子彈的槍就沖了過去。
莫金大惑不解,難道這個女人瘋了不成,明知自己有防彈衣,雙槍彈夾齊全,憑力道也比她大,論身手亦不輸給她,這樣還要沖過來,那和一味求死有什么區別?
莫金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呂競男沖擊,他遲疑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輸了——氣勢上輸了!呂競男何嘗不清楚,自己和莫金若是裝備相當,勝負也在五五之數,而如今裝備差了一大截,要勝他已經不太可能了,但她絕不后退,就算裝備比你差又怎么樣?
就算力氣漸漸不如你又怎么樣?
我要守護圣廟的決心,我要守護他的決心,是你永遠不會明白的,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呂競男揮刀在前,莫金舉槍格擋,沒想到呂競男突然將刀高高拋起,騰出手來擒拿莫金的手腕。
莫金手縮,呂競男握住了槍的另一面,手指插入扳機,讓莫金無法開槍,而同時,她的左手最后一槍打響,火光至兩人兩旁閃現,莫金偏頭避開。
呂競男幾乎是在開槍的同時,就將槍甩了出去,直接砸向莫金偏頭避開子彈的位置,莫金只得再避。
要的就是這個機會,趁莫金的視線被他自身動作所擋,呂競男扔槍之后,將腰間最后一顆手雷握在手中,拇指一挑,插銷脫落。
莫金剛剛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呂競男拇指挑落手雷插銷,而此時呂競男另一只手隔著槍與莫金的手牢牢地握在一起,縱使莫金想逃也逃不掉。
莫金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扔掉了右手的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只大手牢牢地覆在呂競男的拳頭上,讓她無法將手雷拋出。
當時的情況是,呂競男的右手扣住莫金的左手,讓他無法開槍射擊自己,莫金的右手則握著呂競男的左拳,讓她無法松手扔雷,兩人僵持在那里,莫金急得破口大罵:“狗屎!婊子!詛咒你……”
呂競男淡然一笑,右手愈發用力,左拳也全力回縮,莫金的大掌牢牢地鉗住她,不讓她把手縮回去。
雙方正在角力,忽然莫金眼角余光一閃,不禁變了臉色,大罵道:“拋刀技!”
原來,呂競男早就算好將會發生的一切,一開始將刀拋向高空并非隨意所為,如今,那把剖犀刀正以驚人的速度加速下落,落下的方向,正是莫金握著呂競男拳頭的右手。
若是莫金松手,那么那枚手雷鐵定會馬上爆炸;若是他不撒手,那剖犀刀則會將他的手臂扎穿,在受傷的同時,手臂力量肯定會減低,到時候那枚手雷還是會爆炸。
眼看無計可施,莫金大喝一聲,蠻力大發,硬生生將呂競男的手臂拽著偏離了剖犀刀下落的位置,冰冷的刀鋒貼著他手臂衣袖扎下。
不料,這也在呂競男的算計之中,剖犀刀剛從兩人手臂旁墜下,尚未及地,呂競男飛起一腳,那剖犀刀凌空轉向,像箭一般射向莫金肩膀。
這次,莫金再也避不開了,而那肩膀關節處,也沒有防彈衣的防護,血光迸現,莫金手松,呂競男手松,卓木強巴距二人還有十步之遙,索瑞斯瞪大了眼睛……
莫金極不甘心,在松開手的同時另一只手陡然發力,抽槍射擊,接著就是全力側踢一腳,企圖將呂競男遠遠地踢出去。
呂競男身在空中,飛向卓木強巴,卻將手雷拋給了莫金。
莫金看準手雷來勢,左手一揮,將剩下的那把槍對著手雷就扔了出去,沒想到,關鍵時候,右肩劇痛傳來,左手也失了準頭,竟然扔偏了!那手雷劃出一道拋物線,就那么落入了莫金的視線范圍之內。
莫金自己心念俱灰,抱著盡人事的態度與手雷同步返身臥倒,只希望自己的顏面得以保全,不要被炸得稀爛。
另一邊,卓木強巴接住了呂競男,也同時臥倒……
半秒鐘過去了,一秒鐘過去了……卓木強巴和呂競男同時側頭向后看,莫金也微微側頭,只見那顆黑黝黝的手雷,正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臉旁邊。
誰都沒想到,那顆莫金親自挑選的美國制造的手雷,竟然啞了,這種萬中無一的事情,竟然落到了莫金頭上。
莫金自是萬分慶幸,還是美國貨好啊,品質有保障!他趕緊橫滾兩圈,遠離那顆手雷,跟著一個縱撲,跳得更遠。
呂競男則對卓木強巴道:“趕快離開!”
卓木強巴剛才接住呂競男的時候,就感到手中滑膩一片,舉掌一看,微弱的光芒中也能看見滿手鮮血,急道:“你中彈了。”
呂競男點頭,莫金最后那一槍沒有射偏,正中大腿,而且自己的槍傷絕對比莫金肩上的刀傷要重。
如今同歸于盡是不可能了,更關鍵的是那個馬索還不知道在哪里,而狼也離這里很近了,她已經聽到狼的聲音,必須馬上撤離。
卓木強巴二話沒說,背包也不要了,背起呂競男就開跑。
呂競男卻俯身撈起背包,這里面的東西,現在還不能丟,同時向剛剛站起來的莫金,打了個特種兵都能看懂的手勢:“我們還會再來的。”
兩人消失在霧氣彌漫的夜色中。
莫金估摸著自己已經離開了手雷的爆炸范圍,這才站起身來,左手捂著自己的右肩,眼神陰狠兇殘,受傷了!自己竟然會受傷!傷在一個裝備和力量都不及自己的女子手中,還差點把命丟在這里!同時他也明白,他所面對的這群人,要是玩起命來,真的很可怕!看著呂競男和卓木強巴消失在霧色中,他并沒有馬上追擊,而是一咬牙,將插在右肩的剖犀刀拔了出來,仔細地辨認刀鋒上有沒有毒。
確信沒毒后,解開衣衫進行包扎,同時大吼道:“索瑞斯!”
索瑞斯正在回味呢,剛才那一招真不錯,一連四五個后手,連莫金都沒能躲得開去,一聽到莫金怒吼自己的名字,他這才想起,是了,狼朋友們也差不多快到了。
只見霧中兩道身影躥出,索瑞斯手臂一揮,那兩頭狼朝著索瑞斯手指的方向追了過去。
戰地急救術
莫金惡狠狠道:“給我撕了他們!”
索瑞斯知道莫金無故受傷,心情很郁悶,當下和色道:“遵照你的吩咐。”
莫金想了想,突然又改了主意道:“不,我要活的!”
索瑞斯臉色一變,要讓狼朋友撕裂兩個人很容易,但是要讓它們抓活的,這實在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兒。
索瑞斯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莫金時,只聽霧中一陣長聲尖鳴,沒多久,那兩頭狼夾著尾巴,跑了回來。
莫金一陣愕然,瞪著索瑞斯道:“這是怎么回事?”
索瑞斯沉吟道:“剛才那陣聲音……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狼哨?
而且權限,比我的攻擊指令高。”
“什么狼哨?
什么東西?”
“狼哨,應該是古代印第安人用來召喚狼群、集結狼群、命令狼群發起攻擊的一種聲波武器,據說是用動物骨骼做成的,好像墨西哥博物館、阿根廷博物館等地方有這種收藏。”
索瑞斯解釋道。
“權限又是什么東西?”
索瑞斯道:“如果兩個操獸師,在野外碰到一只野生動物,他們同時命令那只野生動物攻擊對方,那野生動物該怎么做?
這里面就涉及一個攻擊權限問題,那頭野生動物會自己判斷,那兩個操獸師,誰下達的命令更準確,它對誰的好感更強烈,違背誰的意志后果更可怕,最終,它會服從攻擊權限更高的那名操獸師的旨意。
我的狼朋友認為,剛才那種聲音,其權限比我下達的攻擊命令要高,所以就自動撤回來了。”
莫金憤憤道:“回去后問問岳陽,他們在哪里搞到的那個東西。”
他越想越氣,又怒斥道:“難道你就不能弄個更高權限的攻擊指令嗎?”
索瑞斯收起笑意,道:“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沒弄清楚對方使用的是什么東西之前,貿然下達攻擊的死命令,會扭曲狼朋友的自主選擇權,如果還是達不到對方的權限高度,搞不好是會被反噬的哦,你準備好承受這個后果了嗎?”
莫金一陣寒意,緊張地看了看索瑞斯的那兩只狼朋友,估摸著自己若是沒傷,能不能戰勝它們二位還是個問題,而如今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正滲出來,看那二位看自己的眼神,顯然很期待的樣子,搞不好不用索瑞斯下命令,或者是索瑞斯一離開自己身邊,它們就會反噬了。
他趕緊道:“讓你的狼朋友先回去,它們這樣盯著我看,看得我心里發慌。”
索瑞斯一揮手,兩頭狼消失于霧中,索瑞斯又道:“你的人究竟什么時候才到?”
莫金粗略地裹了裹傷口,訕訕道:“這個,這個還需要一點時間嘛。”
他抬頭指了指頭頂,道:“你知道的,天氣狀況,天氣狀況。”
卓木強巴用狼哨吹走了那兩頭狼之后,將呂競男放到一個避風的地方,扭頭看到一路滴落的血,在地上濺點梅花,他手忙腳亂地要尋找呂競男的傷口,卻見呂競男整條左腿都被血褲浸泡著。
呂競男道:“沒想到,這根哨子竟然比操獸師的命令還管用,如果當時補上兩槍,不行,你打不到莫金……”
天色已無光,卓木強巴順著呂競男的小腿摸到膝蓋,見呂競男沒有將傷放在心上一般自顧自語,忍不住大聲道:“你到底傷在哪里啊!”
呂競男捉住卓木強巴的手,拉著他壓在傷口偏上的地方,道:“這里。”
跟著將背包甩給卓木強巴,道:“用醫療急救燈,背包最下層有兩個急救箱。”
呂競男傷在大腿內側,卓木強巴手指感到還有血在涌出,看來需要加壓包扎止血。
他滿手是血地打開背包,取出急救燈戴在頭肩位置,然后又翻找急救包,一面找一面說:“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么干?
就算這次無法打贏莫金,全身而退也是做得到的吧?
你到底在想什么?”
呂競男道:“莫金是他們的頭兒,要是莫金死了,他們就會自動散去。
我想,如果是有一拼的話,就算是用我的命,換他一條命,很值……只是他運氣太好了……”
“值什么?
不值啊!”
卓木強巴突然破口大罵道:“你以為你犧牲自己,殺了莫金,成全了我們,你就很高尚、很偉大嗎?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啊!你忘了我們出發前,是怎么約定好的嗎?
你忘了你是怎么答應導師的嗎?
我們經歷了多少磨難,我們一同遭遇了多少危險,能活到現在,還剩下幾人啊?
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你如此輕率地放棄自己,你要放棄我們!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不負責任嗎?
啊?
別說一個莫金,就算是十個莫金,用你自己的命去換,也不值!不值啊!”
聽著卓木強巴的怒罵,呂競男眼角卻閃過欣喜的淚花,她嘴角微微揚起,高傲而微倔地避開卓木強巴的目光,看向遠處。
卓木強巴扯出一個急救包,尚未打開,先用血跡斑斑的雙手捧過呂競男的臉,讓她直視自己的目光,惡狠狠道:“答應我,你不會再做這種傻事了!”
呂競男沒有做聲,緊接著聽卓木強巴暴喝一聲:“答應我!”
呂競男仍沒有做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卓木強巴這才松手,愕然發現,自己的兩只手都在顫動,他一咬牙,拉開急救包,找來剪刀、紗布,沿著呂競男的褲腿剪開,用消毒水初洗了一遍傷口。
那黑紅色的血液還在往外滲,呂競男道:“子彈穿過縫匠肌、股薄肌、長收肌三者縫隙間,沒有擊中股骨,但陷得很深,貼著股動脈,擊穿了大隱靜脈,不然就是內側淺靜脈,沒有擊傷隱神經。
把子彈挖出來,挖深點。”
卓木強巴拿著鑷、鉗,看著一撥一撥外涌的血,咬牙道:“我沒做過啊!”
呂競男平靜道:“不要急,慢慢來,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你先加壓包扎,然后過十分鐘的時間,注射麻藥。
我教過你的,由淺及深,然后你得用手術刀和擴張器進行擴創……我們一步一步來……”
莫金和索瑞斯走回駐地,岳陽和馬索早已燃起篝火并等待他們。
“嘿……老板……”老遠看見莫金的身影,馬索趕忙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美滋滋道:“怎么樣老板?
有沒有干掉他們?”
莫金冷笑,將卓木強巴的剖犀刀遠遠地扔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岳陽面前。
岳陽拔出刀道:“是強巴少爺的刀。”
“是嗎?
呂競男用這刀扎傷了我。”
莫金不咸不淡地道。
“啊,老板,你受傷啦!”
馬索大呼小叫,急得繞著莫金團團轉,看他那樣子,似乎恨不得自己能馬上用舌頭舔好莫金身上的傷口。
“噢。”
岳陽淡淡地拿起刀來,心道:“呂教官和強巴少爺走在一起,巴桑大哥……難道已經……”
莫金走近幾步,盯著岳陽道:“你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
岳陽微微笑道:“為什么要驚訝?
呂教官和強巴少爺走在一起,原本就在我意料之中。”
“哦,說來聽聽。”
岳陽道:“那天我們分開逃走的時候,三頭狼追他們兩人,五頭狼追我們四人。
我們這邊其實顯得較為輕松,那些狼的攻勢很快就被呂教官和亞拉法師打亂了,我也才有機會趁亂掉單,來和你們會合。
我相信,在解除了狼群的威脅之后,他們不會任由強巴少爺和巴桑大哥獨自面對三頭狼的,定要派人協助,或者是來尋找我。
但是敏敏小姐的實力不濟,帶著她走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強巴少爺他們,必須有人留下來保護她,而呂教官和敏敏小姐平日在訓練時就磕磕碰碰,她也不是身手最好的,所以留下來保護敏敏小姐的一定是亞拉法師,而出去尋找強巴少爺的只能是呂教官。
而且呂教官的實力和你相當,既然你受了傷,恐怕呂教官也不能全身而退。
巴桑大哥可能已經罹難了!”
“嗯?”
聽到岳陽最后一句,莫金好奇道:“怎么說?”
岳陽道:“以強巴少爺的性格,絕不會和巴桑大哥分開走,而他們能追蹤到這里,肯定是發現了我們宿營時留下的痕跡。
以呂教官的偵察能力,她可以通過那些痕跡清晰地知道我們的去向、人數,以及狼的數量,他們今天敢伏擊你們,那么絕不會是面對面地來挑戰,他們會針對狼設下陷阱,然后單獨對付你們。
經過那天與狼的搏斗,他們對這里的狼也該有了很深的了解,如果是老板你和索瑞斯大人以及兩頭狼都在一起的話,就算他們有三個人,也會暫時退避。
他們敢于主動出擊,那便是狼不在,而索瑞斯大人和老板你一向是在一起的,但是和老板你打斗的卻只有呂教官。
如果說巴桑大哥還在的話,恕我直,巴桑大哥和強巴少爺,兩人最多留下一個來對付索瑞斯大人你,另一個會幫助呂教官,那老板你就不會只受這一點點傷了。
所以反過來,來的人只有呂教官和強巴少爺,剛開始時沒有狼,呂教官出來挑戰老板你,強巴少爺和索瑞斯大人相互牽制。
你們雙雙負傷,由于呂教官傷得較重,所以在狼趕到之前,強巴少爺帶著她撤走了。
巴桑大哥沒來,絕不可能是負傷或者被狼打散,因為他的性格,是死都不會投降的,而強巴少爺的性格,則是除非死,否則絕不會分開,所以只有一個原因:他已經不在了。”
聽完岳陽的分析,莫金只有一個感覺,竟然還有這種人!索瑞斯也是大為驚嘆,僅憑幾句簡單的話和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線索,竟然就能做出這種身臨其境的推論,更關鍵的是,這不是深思熟慮的結果,而是近乎憑直覺瞬間就能想到這么多,這小子是個天才啊。
看著莫金和索瑞斯露出贊許的目光,馬索忍不住潑冷水道:“喂,我說岳陽,你怎么還叫什么呂教官,什么強巴少爺,什么巴桑大哥的,你什么意思?”
岳陽淡淡道:“只是一個稱謂而已,這么長時間,已經喊慣了,有必要這么在意嗎?”
莫金正準備對岳陽說什么,一抬右手,忍不住叫了一聲,馬索那張燦爛的笑臉馬上就出現在他眼前,笑意中又蘊含著無限焦慮:“老板,你的傷不要緊吧,要不要我替你看看?
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莫金有些厭煩地像趕蚊子般揮揮手,道:“走開。”
馬索強笑而退。
直到馬索離開視線,莫金才對岳陽笑道:“非常精準的推理,我很高興你能選擇來幫助我們。”
岳陽意味深長道:“我們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索瑞斯在一旁道:“你怎么斷定來的是呂競男和卓木強巴?
而不會是呂競男和巴桑呢?”
岳陽道:“很簡單,如果是呂教官和巴桑大哥在一起,那么,教官絕不會選擇跟蹤伏擊我們。
針對不同人的性格特點制訂不同的戰術,這是教官很擅長的。”
說著,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索瑞斯一眼,連莫金都受傷了,索瑞斯和他的狼卻毫發無損,操獸師,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莫金又道:“對了,那個,強巴少爺,他是不是在與你們探險的時候,這里……受了點損傷。”
莫金指著自己的頭部太陽穴位置。
岳陽奇怪道:“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莫金道:“我與呂競男格斗時,他既想幫忙,又在猶豫,想對付索瑞斯,也很猶豫,到最后也沒能出手,在一旁觀戰時眼神渙散,也不知在想什么,簡直就像一個呆瓜。”
“呆瓜!”
岳陽驚愕地重復一遍,沒想到,莫金竟然對強巴少爺做出這樣的評價。
“嗯,不錯。”
莫金很形象地指著自己眼睛道:“我感覺他雙目呆滯無神,就像是毒癮犯了一樣,精神嚴重不集中,思維混亂。
我記得以前見到的卓木強巴,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雖然我在暗處,但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思辨機敏,疾惡如仇;后來在西藏見過幾次,那時候他還是十分果斷、敏感,具有一種天才的領導能力,讓身邊的人折服。
再后來見面的次數就少了,偶爾一兩次,都處于作戰的對抗狀態,直到這次,我在香巴拉看到他,發現他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很不一樣,通常,只有腦部受到某種刺激和干擾,才會變成這樣。
嗯,對了,他以前不是中過那什么……蠱毒?”
岳陽道:“強巴少爺蠱毒不是好了嗎?
而且,就你這么說起了,我倒是覺得,強巴少爺就是這樣的,他的記憶力一直很差,而且,每次和教官分辯,他也抓不住重點,常常被教官說得無法反駁呢。
不過,強巴少爺的毅力很驚人,如果一次記不住,他會反復地記一百遍、一千遍,直到記住為止。”
莫金道:“不對,不對。”
岳陽心道:“不可能啊,天天和強巴少爺在一起,沒怎么覺得啊,難道是他和教官待在一起,備受摧殘,導致大腦反應都變慢了?”
“啊,對了。”
索瑞斯忽然想起,問道:“你可知道,卓木強巴或是呂競男有根狼哨。”
岳陽道:“是強巴少爺的。”
“他從哪里得來的?”
“這個事情,聽說很偶然,是強巴少爺在可可西里的時候……”
卓木強巴在呂競男的引導下,為呂競男進行加壓包扎、局部麻醉、擴創、分離筋膜和肌肉、止血……這是一場非常怪異的手術,施術者滿頭大汗,異常緊張;而被施手術者卻顯得輕松自如,一面告訴施術者該怎么做手術,一面閑話家常。
“記得我第一次動手術,是給一個同僚做清創縫合,他也是大腿受傷,不過是從高處跌下,被鋒利的石棱給劃了一道大口子,當時就我們兩人,我們參加的是一個國際性的遠程徒步越野競賽。
那才是真正的血流如注,而我們只有普通的急救裝備,加壓包扎幾乎沒有效,我幾次清洗,試圖找到破裂的大血管,結果在切除壞死肌肉組織時,又將另一根動脈割斷了,那血涌得比我心跳還快。
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幫助我。
我告訴自己:你一定行的,呂競男,不要慌,在救護隊趕到之前,只有你能救他……好了,現在用分離鉗做鈍性分離,分離鉗在你左手邊第二排第三格位置,選擇中號的……”
“在野外,我們經常會碰到這樣的問題,周圍沒有一個人可以幫你,沒有救護車,沒有警察,沒有好心的路人。
你會發現,你不是生活在一個社會性的群體里面,就好像突然跳出了那個圈子一樣,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包括所有的病痛疾患,以及你心理上的喜怒哀樂,都沒有人能感受到,只有你一個人,你要學會一個人同樹木說話,與石頭交流,讓它們分享你的喜悅和悲痛,也要從它們那里學會生存下去的方法。
看到了嗎?
我覺得你應該能看到子彈的位置了。”
“我看到粉紅色的東西,好像很硬,不是肌肉,但也不像子彈。”
“那粉紅色的是骨膜,你要繞開,子彈在偏左側更深的肌肉里面卡著。
對,你不要那么緊張。
別動,讓我給你擦汗。
你要注意及時清污,那些滲血總是很快就會掩蓋視野。”
“找到了!”
“不,別用血管鉗,你夾不起來,有卵圓鉗嗎?”
子彈取出來了,落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卓木強巴也像跑完馬拉松一般,氣喘如牛。
呂競男卻告誡他:“別太緊張,也別松懈,取出子彈才是第一步完成,接下來的進一步清創止血也要很小心。
子彈的沖擊力導致彈道周圍的組織肌肉都壞死了,你必須徹底清理。”
驀然,呂競男全身一顫,卓木強巴緊張道:“怎么了?”
呂競男淡淡一笑,道:“沒什么,你碰到我神經了,對神經的直接刺激,會導致全身肌肉突發性收縮。
小心點,你的手關節不要太僵硬了,稍微放松一些,將該扎緊的血管都扎緊,該清理的損傷清理干凈。
你的精神太過緊張了,我給你唱首小曲吧。”
“綿綿不絕的大雪山,獅子是雪山的寶貝……”微弱的歌聲輕輕繚繞,再熟悉不過的歌聲了,打小就在阿媽的背上,聽著它長大,而后又無數次,當妹妹偎依在懷中時,輕輕地哼唱……
聽著那首藏族歌謠,卓木強巴調整呼吸,放松心態,極力回憶起呂競男教自己的每個步驟、每種手法,清洗,擴創,剪掉腐壞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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