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迷失香巴拉深處
卓木強巴點點頭,岳陽昂首望向夜空,天上有幾點繁星閃爍,他不由贊道:“真好,今晚香巴拉上方的濃云又散開了,又可以看見星空了呢。”
“是嗎?”
卓木強巴也抬起了頭。
不過,他和岳陽都很快發現,那些星星不對,那不只是閃爍的星光,那些星星在快速移動,卻不是星辰有的運動軌跡。
卓木強巴站了起來,皺眉道:“奇怪。”
彩巖
香巴拉若有三層平臺的話,那么他們所能看到的,僅有底層和第二層平臺,因為第三層平臺和更上方的位置,始終都被云霧包裹著,看不到真面目。
但是今天,今天夜里,香巴拉如同初夜的新娘,只蒙了一層薄薄的面紗,煙霧散盡,灑下一片神圣的潔白。
頭頂那一彎藏在云霧中的狹長縫隙,如今看得很真切。
他們身處的地方,乃是兩道山脈之間的峽谷,或說成一道山脈裂開也無不可。
兩壁數座山峰屹立,皆向峽谷中心傾斜,略彎成狼牙形,若是將這比作從蓮花花心、蓮臺之上,看那尚未綻開的蓮花,也應該不錯吧。
如今在裂谷中心,竟然綴滿星辰,好似銀河拉近了百倍,一輪玉盤從縫隙的一邊探出頭來,明亮皎潔,光艷照人。
“月亮啊!”
眾人無不歡欣鼓舞,曾幾何時,他們原以為已經與世隔絕,不知身在何處,如今見到久違的月亮,叫他們怎能不激動,這證明他們仍在地球上某個不為人所知的角落,而并非墮入地獄的深淵。
原本已睡去的亞拉法師等人,聽到呼喊,也來到帳篷之外,愕然發現,原本謎一般的香巴拉,現在已經完全呈現在眼前了。
“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唐敏雀躍道,她說的一模一樣是指此時所見,和從香巴拉密光寶鑒上看到的完全一致。
他們從踏入這片未知的土地以來,一直不敢確認,這里是不是他們要尋找的地方,雖然發現了古人留下的痕跡,但畢竟從下面沒看到那些輝煌的宮殿,也沒能看到和壇城、蓮花圣地相似的面貌。
直到今夜,他們才確信,他們沒有走錯。
這里,應該是了。
亞拉法師則思索著:“那山脈、山峰,為何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啊!是了,女神斯必杰莫大雪山,那夜也是山霧散盡,若從外面觀,便非常形似。”
一念及此,他淡淡道:“如此說來,那道斯必杰莫大雪山峰頂的裂縫,果真就是香巴拉了!”
岳陽驚喜道:“真的!我怎么沒發現!你們看,對面的山峰,那幾座山峰,左邊第二座山峰的弧度,還有右邊那座,那就是斯必杰莫大雪山!那肯定就是斯必杰莫大雪山!”
張立恨道:“哎呀!當初如果下定決心,從上面跳下來的話,說不定就成功了!”
胡楊隊長看了看那個凹口,搖頭道:“如果從那上面跳下來的話,極有可能掉到海里,根本沒希望降落在這一側的平臺上。”
呂競男憂心忡忡地想:“如果,有人在香巴拉內部定坐標,并能與外界取得聯系,那么從峰頂傘降,也并非不可能的。”
她滿心疑慮地看了肖恩一眼,發現亞拉法師也正從背后注視著肖恩。
卓木強巴突然道:“我懂了!那兩張狼皮地圖都是真的!所以也極有可能是從同一張狼皮上分割開來繪制的!專家的推斷沒有錯,只是我們選錯了上山的路徑,如果是從另一方登頂的話——”他手指頭頂道:“就有可能找到通往第三層平臺的路。”
他霍然站起,手指遠方,胸口起伏,突然一晃,差點跌下巖營,被張立和巴桑一左一右抓住了。
當他們發現冥河入口時,其實大家心里都隱隱覺得,從這地下河前往的香巴拉,與唐濤和巴桑大哥他們經由山頂抵達的那處秘境,恐怕不是一個地方吧。
換之,這里恐怕只有遺失在歷史中的帕巴拉神廟,而沒有紫麒麟了,但是誰也沒有說穿,就連卓木強巴也一直沒有表露出來。
他知道,大家經歷了這么多磨難,歷經千辛萬苦才發現那唯一的線索,只要肯定有帕巴拉的存在,那么,不管有沒有紫麒麟,他們都不可能放棄了。
因此,一路上,卓木強巴都強忍著巨大的失落。
如今陡然發現,他們抵達的地方,仍有可能是與唐濤和巴桑他們曾經抵達過的地方一致,紫麒麟仍有可能在這里的某一處,讓他如何不激動,如何不欣喜若狂?
趙莊生道:“原來這里與外界是相通的,原來如此!”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肖恩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呂競男對巴桑道:“難道你們去了那么多次,一次都沒發現那山峰的原貌?”
“沒有,每次我們都是在霧中,可見范圍只有身邊的幾百米。”
看到巴桑皺眉的樣子,呂競男認為他沒有說謊。
岳陽疑惑道:“為什么平時,上面總是被霧籠罩著?
不知道像這樣霧氣散開的時候有沒有什么規律可循?”
聽岳陽這樣一問,大家都把頭扭向了亞拉法師。
法師道:“村志上沒有記載過,里面提到過的自然現象似乎只有一種被稱作龍抬頭的,在平臺的第三層。
不過似乎也沒有固定的時間,具體情況也不是十分詳細。”
如今大家已清楚亞拉法師那種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明月出現了大約一個小時,那薄霧又漸漸聚集起來,天空重新恢復黑暗。
不過他們已發現了香巴拉的真身,一行人各懷心事,良久之后才重新入睡。
兩天一夜,一行人總算爬上了這懸崖峭壁。
張立和岳陽最先登頂,卓木強巴等人還有幾米距離時,就聽到張立的大聲呼叫:“啊——啊——啊——,我的媽呀——媽呀——媽呀——”
岳陽也在叫嚷著:“這是什么——是什么——什么——什么——”
兩人的聲音和回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感到格外空靈寂靜。
待卓木強巴等人攀上第二層平臺,亦是大驚。
這第二層平臺的邊緣,竟然與底層,又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里再不是由純植物構成的原始森林,占據主導的是一座一座的巖丘,小的高幾米、十幾米,高的有上百米,連綿起伏,千姿百態。
各式的植物,則成了這些巖丘的點綴,它們有的覆蓋在巖丘頂端成為冠飾,有的從側翼懸垂成為裙帶,有的在巖丘間像長了一團團綠色的絨毛。
最令人驚異的是這些巖丘本身,它們不像底層熔巖呈現單一的灰土色或紅褐色,而更像是油畫家將不同顏色的油彩倒入一個調色盤內,那些油彩還沒有完全調和,層次分明地形成了各色的彩帶。
紅橙黃綠藍靛紫黑白灰……他們實在無法數清一共有多少種顏色組成了這一望無際的彩帶世界,這些彩帶有的規整,繞著巖丘一圈一圈地畫同心圓或是螺旋線;有的則扭曲著,像波浪一般層層疊疊,蜿蜒向前;又像是沙丘,被風吹起一層層細細的彩色紋路,整個世界充滿了迷幻的色澤。
胡楊隊長解釋道:“這就是新生代的熔巖堆積,它們從更高的地方溢流下來,在這里已經漸漸冷卻,堆積成了一個個小丘,由于熔巖里含有不同的礦物質,最終這些礦物就形成了色彩不同,層次分明的彩色線條。”
“這……這……這太奇特了!”
張立叫嚷著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身體朝一邊傾斜,他連聲叫道:“不對,不對!”
越往前走,身體就斜得越厲害,最后一頭栽倒在地,骨碌碌滾到了數個巖丘圍成的凹地里。
岳陽準備去救他,也是沒走兩步身體就失去了平衡,不過他反應快,趕緊屈膝匍匐雙手撐地,才沒像張立那般翻滾。
此時張立已經站立起來了,似乎對自己剛才的突然失衡大惑不解。
胡楊隊長道:“這是視覺錯覺,和你在冰川內遭遇的懸空暈厥是同樣道理,我們的視力能分辨出簡單的直線和曲線,但是這里這些顏色各異的彩色曲線干擾了我們正常的判斷。
你看見的是一條直路,其實是一個斜坡,但你的身體還是按走直線的方式向前走,就像你看見前面有道臺階,一腳踏上去,卻落空了一樣,身體當然會失去平衡。
大家盡量靠里走,否則要是失去平衡翻到平臺外面去,就糟糕了。
等你們的身體漸漸適應這種視覺誤差之后,就會恢復正常。”
卓木強巴回頭望了一眼身下,但見青海連天碧,翠林接水寒,云從腳下過,泉在石上流,自成一派風景,煞是好看。
仰頭望上,第三層平臺隱匿于云霧之中,不見真容,唯有幾條緞帶迎風垂落。
據工布村村志記載,這層平臺上有很多遺跡,古老得已經不知道是什么人修建的了,還有大大小小上百個村莊,都是戈巴族人來這里之前就形成了的。
但是看到工布村的遭遇,卓木強巴一行人并不抱太多幻想,天知道這里發生過什么事情,那些村落在這個野獸橫行的世界能保存下來,本身就已是一個奇跡。
“為什么不直接修筑通往三層的吊籃,還要橫著貫穿第二層平臺?”
岳陽嘟囔著收起望遠鏡,那崖壁上看不見藤蔓長成的天梯。
張立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那巖澗泉滲透出來的通道不是那么好找的。
如果不是利用洞穴兩壁分段分層制作起吊設備,像這種巖壁,根本就沒法吊上去,首先上千米的繩子你就做不出來。”
“而且暴露在空中太危險了,那些飛禽猛獸會破壞設備的。”
胡楊隊長補充道。
“那我們可不可以直接從這里爬上第三層平臺呢?”
岳陽又問胡隊長。
亞拉法師搖頭道:“不能。
這巖壁全是內斜形的,幾乎找不到著手攀爬的地方,就像我們在第一層平臺一樣。
否則,隨便找個地方都可以攀爬上來,我們何必繞那么大一圈。”
岳陽嘆道:“唉,看來還是只有穿過整個平臺,不知道還要走多久啊。”
呂競男道:“別在那里唉聲嘆氣了,先探路吧。”
首先尋找水源,扎營探路。
在這危急四伏的原始叢林中,不探明周圍的情況是不行的。
他們小心地沿著二層平臺邊緣前進,一路沒發現大型猛獸的行跡。
隨后找到一條小溪,看來就是工布村山澗的源頭。
卓木強巴決定就在這里扎營休息,讓岳陽、張立去巡查四周。
十分鐘不到,帳篷還沒搭好呢,就見原子表一陣紅光閃閃,卓木強巴忙道:“發生什么事了?”
岳陽在另一頭焦急道:“強巴少爺,你來看看吧,我和張立發現了一些東西。”
這是一片長在巨樹叢中的灌木林,這些帶刺的植物約有十來米高,一塊巨大的布搭在上面,已經破碎了,但無疑仍可看出,那是一個降落傘。
卓木強巴道:“走,我們進去看看。”
灌木叢林里荊棘叢生,那些怪異的植物渾身帶刺兒,尖刺足有一米多長,一根根好似利劍橫在樹與樹之間,要想進入林中舉步維艱。
卓木強巴拿起大砍刀用力劈砍,身后的人也大力劈出一條路來。
走到降落傘下方,白骨根根可辨,初步辨認它們屬于一位男性。
胡楊隊長仰頭望去,透過密密麻麻的尖刺,透過更高的樹冠層,隱約還能看到香巴拉那被灰色霧氣隱藏的出口。
所有的人都是同樣心思,看來這位朋友,應該就是從那雪山頂上勇敢跳下來的,他很幸運沒有跌入海里,但是同樣失去了生命。
岳陽從地上拾起一縷碎布,用力扯了扯,道:“時間不會太久,這傘布還很結實。”
胡楊隊長掃視林中,已經看不太清楚了,但他還是肯定道:“沒有留下別的東西,工具包都沒有。”
肖恩道:“傘降者不會背負太沉重的背包,首先不利于開傘,其次不利于控制。
通常他們會先將必需品捆綁上信號發射器一類的裝置進行空投,然后根據發射器的位置再傘降。”
趙莊生淡淡道:“原來,我們不是唯一來到這里的人。”
張立道:“嗯,他們不止一人。”
誰都明白,在那雪山峰頂,沒有人會愚蠢得一個人往死神的懷抱里跳。
應當和他們一樣,那至少也是一群人。
如今他們只是發現了一頂降落傘,說不定,在別的地方還會有。
“找……找到了……”岳陽趴在地上,小心地鉆進尖刺林中,當他有些勉強地倒退出來時,手里已經多了一塊被小珠鏈系著的不銹鋼銘牌。
這是塊有些像外國士兵標識身份的銘牌,上面刻著名稱、編碼和時間。
這個叫瓦爾德的男子是1972年出生的。
胡楊隊長思索了片刻,回憶道:“我想起來了,瓦爾德他們是1991年失蹤的,那年我正在搞珠峰科考。
他們一共有二十幾人,分作三個團隊,好像是去征服希夏邦馬峰。
回來后就報告有三人失蹤。
我們還參加了搜救工作,但是沒有收獲。”
岳陽道:“原來是這樣,看來那三位跳下來的勇士,沒能發出信息,所以后面的人只好放棄了。”
除此以外,再沒有新的發現,卓木強巴道:“走,返回營地,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他們。”
回到營地,天已漆黑,將大致情況一細說,大家一商討,尚不知這里有什么異型生物,樹營反而不如就地扎營更安全,每天晚上至少得有兩個以上的人守夜,另外營房的布局結構也要做調整,在營地周圍增加一些簡易的捕象樁和陷坑,只希望別碰到三層樓高的巨型生物。
而對于那名勇敢的傘降者,更是給這群人帶來了各種疑問。
既然不止一位傘降者,那么別的人都掉到海里去了?
還是說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生存下來了?
可是外界一直就沒有任何關于通往香巴拉通道的傳聞。
大家討論下來,只有三種情況可以造成這種結果:一是沒有人活著走出去,二是出去了的人都對這段行程守口如瓶,最后一種情況就是他們的功課做得不夠,因此沒能查到更多的線索。
對他們而,前兩種情況都不是好信息,但是由于他們對這個地方了解太少,因此也無法得出一個正確的結論。
最后還是亞拉法師提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果運氣好真能發現遺留在這層平臺上的村落和村民,應該可以從他們那里了解到更多信息。
深夜,在一個不為人所察覺的角落,一只手握著一枚比子彈略小的儀器,像一顆螺釘,輕輕一摁,那儀器閃了一閃,握著儀器的人知道,這枚信號發射器已經開始有規律地向外發射無線電波。
他沒有猶豫,將那儀器小心地掩埋起來,轉身離開。
那放儀器的人影剛離開,另一道人影來到掩藏儀器的地方,他掘出儀器,重新埋好那地方,在那螺釘頭部按了一按,關掉了信號發射器,將那螺釘放進了自己口袋。
西藏,無人區。
一輛經過改裝的衛星接收車內,一陣急促的警鈴將那個在車內熟睡的大漢驚醒,他看了看那好似雷達的屏幕,趕緊拿起手機撥打。
拉薩。
馬索將手機遞給莫金,莫金低聲詢問了幾句,一抹得意的笑容浮現在臉上:“他們終于到了!”
他打開手提電腦,接上網絡,那電子地圖的數據傳輸了過來。
看著老板的笑容,馬索也莫名興奮起來,道:“在哪里?”
莫金道:“距離我們上次登頂的地方僅有六十公里不到。”
“啊!”
馬索道,“這么說,我們上次去的地方大致正確啊,真是沒想到。
可是,怎么會呢?
老板,那么多支隊伍都喪生在那山頭附近,是不是再等等,我怕他們故意……”
莫金道:“不……你不明白,那張地圖原本就是真實的,還記得我告訴過你什么,兩張圖將指向同一目的地。
冥河的可怕在于無邊的黑暗和洶涌的暗流,雪山的可怕則是山頭的大霧和讓一切電子儀器失靈的強磁場,不管哪條路,都不可能輕易抵達的。
如今有了坐標,我們就可以傘降了。
啊,真是愚蠢,那么多支隊伍登頂,可是又有幾支是從另一方登頂的?
我明白了,山的那頭便是生,這頭便是死,跨過此門中人,需要放棄一切希望。
難怪一直沒有人成功,原因竟然是在這里!”
他急切地打電話通知索瑞斯:“嗨,卡恩,我的老友,請你趕快來西藏吧。
哦,不,我們在加德滿都見面。
帶好你的全部研究成果吧,這次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
迤邐香巴拉
按照香巴拉密光寶鑒提供的指向,在第二層平臺上方向與第一層相反,是自右向左最后抵達邊緣附近才有更上一層的路。
如果比例正確的話,那么通過第二層平臺所需花的時間估計是第一層路徑的三倍,這次幾乎縱向直穿整個香巴拉。
但是這次的行程并沒有在底層艱難。
若說第一層平臺是陰暗潮濕、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那么第二層平臺,開始展露出這里獨特的風光來。
它更像是一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既充滿了原始、粗獷的味道,又蘊含著靈動、秀麗的變幻。
且不說那妖嬈迷離,帶來夢幻視覺的色彩,僅是這些巖丘千奇百怪的形態,就已讓人目不暇接。
那些數十米乃至數百米高的巖臺、巖丘,歷經野風和清泉的洗禮,再由新的巖漿覆蓋、融蝕、穿透,層層疊疊,形成了奇峰競秀、壁立千仞的獨特之美。
就像大家第一次見到工布村一樣,這里的山巖也讓他們不知該如何形容,只感到一種野性的張力,狂放不羈,突兀嶙峋,不拘一格。
遠看時,有的如一根根青筋裸露、肌肉虬結的男子手臂,破土而出,直插云霄;有的像烏魯魯頑巖,獨霸一方,氣壓群雄;有些連成駝嶺,有些褶成獸脊,更有綿延不斷者,宛若長城,氣勢恢弘地盤踞于群嶺之巔。
加上婀娜秀挺的綠色喬木作點綴,或在那些斧劈刀削的斷崖絕壁中,一道白練筆直傾注;或有流云自峰嶺間追逐嬉戲,隨著巖色不住變幻形態;也有濃云困于群峰凹處,撲騰翻涌,滿而溢出,如凝煙飄霧,繚繞飛瀑,各有風華。
更有無數堰塞湖,大大小小,像珍珠,似月牙,散布在層巒疊嶂間,色澤明艷得好似江南染房,黃如檸檬橙似橘,外染一圈翠碧;要不然就紅勝赤霞藍似海,再嵌一層銀白。
無論是見多識廣的胡楊隊長,還是學養深厚的亞拉法師,或是走南闖北的卓木強巴,他們都沒見過,沒見過這樣的湖,沒見過這樣的顏色。
古人云:“江作青羅帶,山作碧玉簪。”
再看時,那一座座雄峰危崖,已被縹緲云霧繚繞,時隱時現間,頃刻化作瓊樓玉宇,讓人直欲隨風飄去。
若行至近處,則更令人稱奇。
那些熔巖的表面形態就像是冰凍的瀑布,而扭轉的色澤卻像是流淌的彩虹,二者完美地融為一體,讓人產生一種彩虹順著瀑布往下墜的錯覺。
行走在群峰石林間,愈發怪異的石柱層出不窮,這根像九節菖蒲,節節高起;那根像三級噴泉,層層下跌。
時而如徜徉在巨人王國的兵器森林,刀槍棍棒皆陣列于前,橫看成戟側成弓,遠近高低各不同;時而又來到史前王國,各類異型生物作勢欲撲、欲躍、欲逃,仿佛都在一瞬間就被施了魔法,石化于此;再往前,那些山嶺峰脊像菩薩,像海舟,似戰象,似獅鷲,換一個角度,又變得完全不同,令人窮極想象,卻還是無法一一形容。
有時前方巨巖擋路,看上去高不可攀,走至近處,卻忽見山巖中裂,一條羊腸小道奇跡降臨般蜿蜒于前,消失于遠處。
有時大地突然伸出幾柱巖筍,高聳入云,在巖筍正上方卻卡著一塊比它們體積大上數倍的天外飛石,搖搖欲墜,危如累卵,大家卻得從這塊飛石的下方,走幾個小時才能穿出去。
更多時候,他們需要在千回百折的熔巖洞穴中,穿迷宮一般鉆上鉆下,在這些洞穴中能聽到泉水叮咚,看到的是篩子天空,腳下也有清泉成股流淌。
熔巖洞穴中有一種地形非常奇特,看似平整致密的地面,卻有蜂窩狀的囊腔。
當有泉水流過時,這些海綿狀的巖石吸飽了水,當這些訪客不小心踩在上面,就像踩上了機關一般,周圍的巖壁會像頑皮的小男孩小便般飆出一股清澈的泉水,澆在那個不小心踩上機關的倒霉鬼身上。
每當這個時候,其余的人,都會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他們就這樣笑著走著,輕快地前行,一路上披荊斬棘,卻是說不出的亢奮,這里秀美的景色和清新的空氣,足以消除他們的疲憊。
前面沒有路,就闖出一條路來,遇山翻山,遇林穿林,大自然也毫不吝嗇地將世間最奇異的景觀,一一展現在他們面前,令他們驚嘆于這里的山,這里的水,這里的樹,這里的云……
至于生物,通過一路勘查周圍的生物形態,發現所有的昆蟲類動物體型正在呈急速縮小的趨勢。
肖恩解釋說,這是生物進化的一個過程,擁有外骨骼的昆蟲在體型增加到一定大小之后必然會停滯不前,而新生的內骨骼生物則可以更加龐大。
此時昆蟲已經從獵食者轉變為被獵者,而體積較小者目標較小,擁有更多存活下去的機會——一切都是為了生存!
最讓他們感到幸運的是,他們一直擔心的三層樓高的怪獸,一頭也沒有遇見!
在第二層平臺的第十日,他們不得不離開邊緣向深處走去。
因為這一帶的熔巖地形,有些像翹起的翻斗車,外高內低,平臺邊緣只剩下光禿禿的巖丘。
而此時他們已經接連三天沒發現溪流,備用水也快用完了。
由邊緣向平臺內走了近十公里,終于發現一片可取用水的鏡泊湖,一連九個。
這九個鏡泊湖的大小外形竟然驚人的一致,就像是某個巨人在這巖臺表面留下的一行腳印。
這里是一片低洼地,周圍有無數看不見的暗溪幽泉通往這里,這些鏡泊湖每個大概有四五平方公里的面積,整齊地串成一串。
湖岸散落著稀疏的石林,那些石柱高低不等,外形倒十分一致,都有些像一種叫雞腿菇的食用菌。
其實最先發現石林的張立想的是,這些石柱頗似雄性生殖器,只是沒敢說出來。
這時候,大家在隊伍的行進方向上出現了分歧。
肖恩認為,這附近都沒有明顯的水源,石林的邊緣地帶就是茂密幽暗的高大喬木,這里有可能是怪獸們的聚居區,取到足夠的水之后,就應該馬上撤離此地。
但大多數人都認為,目前天色已晚,就算撤離也不可能回到平臺邊緣,同樣需要在密林中宿營,與其在密林中與怪獸遭遇,還不如守著水塘,起碼明天可以帶走更多的飲用水。
而從水塘邊緣的勘測結果看,沒有發現大型生物的腳印和尸骨,甚至沒有發現有生物活動過的跡象,水塘里也是一片平靜。
呂競男初步判斷,這里沒有怪獸出沒,至少最近幾日不曾有過,在這周圍也不太可能有大群的生物存在。
就這個問題,岳陽做出了幾點推論:其一,這個水塘只是臨時形成的,諸如三層平臺或這第二層平臺的一場大雨,那些暗溪匯集在低洼處而形成了這么一個水塘,一旦雨停下,水塘很快就會消失;其二,匯集成水塘的暗溪在別的地方露出地表,那些地方取水更為方便,所以周圍的生物自然不會聚集到這里,只是偶爾來;其三,周圍存在著一兩只可怕的終極獵食者,這里成為它們的私有水塘,別的生物自然不敢靠近,至于沒有留下痕跡則是因為地上的泥很軟,就算有足跡等也很快就會消失,而死亡后的尸骨也沉入了泥下面。
如果岳陽的推論正確,那么在水塘邊不僅沒有危險,反而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張立的說法是,就算有令人恐怖的終極獵食者存在,只需要像以往一樣,布置幾個簡易裝置,便于發現和警報就足夠了。
他們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就是專為了對付終極獵食者而準備的。
支持肖恩觀點的就只有巴桑。
他的理由很簡單,這個水塘太安靜了,安靜得不尋常,安靜得有些詭異。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在這里扎營的。
要在理性和感性之間做出判斷稍有難度,沒有人懷疑肖恩的理論和巴桑的直覺,不過也同樣沒有人提出反駁岳陽和呂競男的觀點。
更主要的是對連續多日缺水的人而,眼前這個水塘簡直就是一個誘惑,能夠抗拒它的人實在很少。
張立見大家猶豫不決,則進一步提出更加完善的陷阱防御體系。
他會在宿營地周圍,水塘旁邊挖出一個直徑五米以上的圓形隔離溝,溝里堆放易燃的木料,反正這里最不缺的就是木材,以汽油為引。
如果有緊急情況只要點燃火油,將形成絕對屏蔽。
聽了張立的陳述,胡楊隊長加入了支持他們的行列,趙莊生自然和岳陽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而對唐敏和呂競男來說,水塘還有一個重大的好處——可以洗澡。
雖然她們已經習慣了奔波在塵土之間,終日與沼澤泥土為伴,但天性使然,如果可以洗澡卻不得不錯過,那會比殺了她們還難受。
那種汗水浸濕的衣服,像一塊粘滿膠水的毛巾貼在身上,冷冰冰滑膩膩的感覺,無疑比遭遇到怪獸更讓她們覺得可怕,特別是在強巴少爺的身邊,那種感覺簡直就是致命的。
兩派勢力中巴桑和肖恩顯然處于下風,他們甚至沒有討論的資格,完全是一邊倒的局勢,唯一不為所動的只有亞拉法師,作為密修者的他,適應各種環境下的生存原本就是最基本的。
最終,卓木強巴決定在這里安營扎寨,并讓岳陽帶人去巡視四周,張立忙著布置機關,岳陽則叫上趙莊生在營帳周圍巡視。
不過這次,岳陽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營地周圍以一百米為半徑活動。
他帶著趙莊生漸漸遠離了營地,而且似乎也根本沒注意到那些傾斜的巨樹和被壓塌的灌木叢,心思似乎放在了別的地方。
林間陰暗、冰冷,無孔不入的風令巨大的樹發出戰栗的沙沙聲,也令人不自覺要收攏衣領。
地面布滿樹根和草藤,此外滿是積水的水洼,岳陽和趙莊生一前一后從那濕滑的泥地上踏過,紛亂的腳步聲在這幽寂的密林里響起,急促而壓抑。
趙莊生仍沒察覺岳陽的變化,他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不住詢問:“嗨,岳陽,我們好像離營地太遠了。”
“不遠,我在測量著。”
“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怎么一直往前走?
再走就到第三層平臺的下面了,那是陰影區,會不會太危險了?”
“嗯,走吧。”
“岳陽,你看,這些樹怎么會歪了?
這些樹根也翹了起來。
奇怪,這么大的樹,難道是風刮歪的?”
“這里怎么坑坑洼洼的,到處都是小水塘,要是跌一跤,我可沒衣服換了。
岳陽,你還有衣服換嗎?”
“沒有。”
“夠了吧,我們走了這么遠了,也沒發現一只大型動物,我們是不是該繞著營地轉一圈?
你今天怎么了?
老朝一個方向走,也不告訴我你發現了什么。”
岳陽停了下來,突然轉身望著趙莊生。
趙莊生盯著地面道:“岳陽,你看,這個水洼的形狀好奇怪哦,怎么像腳印似的?”
他用手比劃著水洼的長寬:“哇,如果是腳印,那家伙塊頭可夠大的,我們不會遇到什么三層樓高的怪獸吧……呸呸呸,幸好我不是張立那個烏鴉嘴。”
岳陽遲疑了一番,終于緩緩道:“瘦子,我……”
趙莊生猛然道:“有動靜!”
一陣細碎聲響,岳陽扭頭一看,一只兩腿直立行走的小型蜥蜴樣生物從灌木叢下方跑了出來,正警惕地盯著這兩個巨大的不速之客。
趙莊生快速追趕幾步,笑道:“蜥蜴!不會吧?
這個頭還沒有我的德國教授養的那條變色龍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人類的祖先?
哈哈。
看來應該捕捉回去讓肖恩鑒定鑒定。”
那只小蜥蜴似乎感到了危險,迅捷無比地竄回了灌木叢。
岳陽見沒有危險了,盯著趙莊生道:“瘦子,我問你,這幾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什么?
什么干什么?
除了守夜,就是睡覺啦。”
趙莊生不敢正視岳陽的眼睛,慵懶地斜靠在一塊形狀怪異的巖石上。
岳陽沒說什么,從口袋里抓出一把子彈樣的信號發射器,一粒一粒地撒在地上,最后手心還留下一枚,向趙莊生攤開:“自從那晚在大巖壁上看到了香巴拉的頂峰之后,每到晚上,你便想方設法放上一枚信號發射器,到今天為止,一共十一枚,都在這里。
能告訴我,是為什么嗎?”
平靜的語氣,卻有微微顫抖,岳陽看趙莊生的目光,漸漸變得凌厲。
趙莊生沒有回答,他冷漠地反問道:“你監視我?”
岳陽道:“不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注意同行的每一個人,這就是教官交給我的任務。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竟然連你都……”
趙莊生不加掩飾,桀驁地昂著頭道:“不錯,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做?
干掉我?”
岳陽悲憫地皺眉道:“瘦子,你是為哪一個組織服務的?”
趙莊生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當偵察兵,竟然會問這么愚蠢的問題。
嘿,我們出生入死是為了什么?
教官交給你這個任務,你總不可能就懷疑我一個人吧。
你也應該知道,最后留下來漂冥河的人里面,有幾個是沒有自己的目的的?
你不要告訴我,你會高尚得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舍生忘死!你敢說你沒有目的!只是大家的后臺老板各有不同而已,對吧?
今天你既然把事情點破了,那么好,我們就把這件事情揭過去。
如果后面我的人來了,我也給你留一份好處,怎么樣?”
岳陽心中一寒,痛惜地搖頭道:“我曾經以為,我們會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也不是一個會為了利益而出賣朋友的人,你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你在德國,究竟學了些什么?”
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趙莊生苦笑道:“難道你沒發現嗎?
人總是為了一些特定的利益而活下去,這就是人生的真諦。
每個人都有他的價碼,那就是人生的價值,你也脫不了這個圈子。
我為了一個合適的價碼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我是拿命來換的。
你知道,其實我并不想正面對你,如果你真的已經忘記了曾經的情誼……”他手中的槍無聲無息地漸漸舉了起來。
“別傻了!”
岳陽也舉起了槍,只是他是正氣凜然的,出槍的速度也比趙莊生快了不少。
岳陽一手端著槍,一手捏著那枚發射器,對趙莊生道:“通過高能粒子流產生變頻脈沖,定時定向發送強電波信號,由同步衛星接受,并通過地面中轉站傳送。
很先進的辦法,但是沒有用!就算我沒有發現,就算我把它們留在那里,藏在你身后的人也得不到任何信號。
你沒有攀爬過頭頂的雪山,所以你也不知道在那上面有奇怪的強磁場,一切與電磁有關的信號都會被吸收,你的信號同樣也無法發送出去!你不要抱有幻想了,我向你保證,你的人絕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岳陽狠狠地將手中的發射器甩到趙莊生的臉上,趙莊生臉色一變。
岳陽語氣委婉道:“不要這樣好不好。
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持槍相對,我也從沒想過要傷害你。
今天帶你走了這么遠,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回到隊伍里,和大家一起前進吧。
在這片原始叢林,我們的力量,是極其微小的,每天為了生存都要和周圍的一切做斗爭,又何苦還要相互間斗爭呢?
我可以不把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只要你別再做出傷害大家的事。
你問我懷著怎樣的目的加入進來,那么我告訴你好了,最開始,那只是我的任務,但到現在,這已經成為我的使命。
在這個過程中,我的命,是被強巴少爺和其他隊友冒死救回來的,四次,至少有四次我都必死無疑,但是我還活著,這就是我為什么會在這里的原因。”
趙莊生若有所悟道:“為了報恩?”
岳陽鄙夷道:“你又錯了。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報恩什么的,只是和大家待在一起,我感到很快樂,很充實,就這么簡單。
大家的命運被捆綁在一起,我們笑對天災人禍和一切強敵,不管遭遇多大的困難,和大家在一起,你就不會感到害怕。
而且,這段經歷,將是我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特別當你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時,哪怕再微薄,你也會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存在的價值。
這種感覺,恐怕你從未有過。
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在這片土地上,到目前為止,我們是唯一幸存的人類了,我們怎么就不能放下所有的成見,團結起來?”
趙莊生低頭不語,但手中的槍漸漸垂下,岳陽也放下了槍,可是突然間,趙莊生又端起槍來。
這次,他比岳陽快。
“說得好像有些道理,還有些感人,但是如你所說,我沒有經歷過你那種生死與共的感覺。
如果你不把那件事說出來,我們說不定還可以和平相處;但是你揭穿了我,所以……”趙莊生手中的扳機一時也無法狠心地扣下,只見對面的岳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他竟然也在舉槍,他真的想死嗎!
槍聲同時響起,趙莊生打中了岳陽拿槍的手,岳陽卻打在了別處。
他愣了愣,岳陽沒有打自己,他在打什么?
只聽岳陽聲嘶力竭地吼道:“快跑啊!”
史前巨蜥
趙莊生還未明白過來,只感到一股巨力由腰身傳來,好像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身體變得輕了,自己怎么會離地而起,那黑色的,是血嗎?
那血怎么會紅得發黑?
岳陽看到的卻是,那趙莊生身后的怪巖動了動,悄然無聲,睜著一雙銅鈴大眼,他剛剛發出警告,那巨物張開大嘴猛地一叼,將趙莊生銜進嘴里,鮮血灑了一地。
岳陽那一槍擊中了怪獸的面頰,那怪獸吃痛,甩開趙莊生的同時呼地站立起來,天色頓時一暗,那可怕的體積,身高竟然超過了那些十米左右的灌木叢,趙莊生依靠的那塊巨巖,竟然只是那家伙的頭部!岳陽為之一震,滿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三層樓高的怪獸!三層樓高的怪獸……”
那碩大的體型和長若軍刀一般的森森利齒,立刻讓岳陽聯想起侏羅紀終極的獵食者——暴龍!雖然眼前這生物和電影上見到的不太類似,但無疑就是一種終極獵食者,看上去它像一只無比巨大且直立行走的鱷魚。
被那頭好像人一樣行走卻長著鱷魚腦袋的家伙盯著,岳陽自然地生出作為獵物的膽怯心理,但此刻他不能躲避。
他看了一眼趙莊生被拋落的方向,咬著牙,一面開槍射擊一面用原子表求助。
原子表沒有回音,岳陽這才想起,他們走得太遠了,子彈在那頭人形鱷身上綻起綠色的血漿,但這只讓人形鱷更加暴怒,根本無法給它致命傷。
那龐然大物發出令人心驚的吼聲,頭一伏低,朝岳陽沖來,大地在顫抖,岳陽也被嚇得愣了片刻,生死關頭才本能地往旁邊閃去,人形鱷收不住勢子,直接往一株巨大的喬木撞去,“轟”的一聲,巨樹竟然被那一身蠻力的怪物撞得一顫,微微傾斜。
那家伙再度昂首巨吼,身體左右一擺,擠開兩株巨樹,向岳陽沖來。
岳陽握槍站在另一株直徑數米的樹后,手有些微微發抖,不住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岳陽,你必須冷靜下來。
那家伙除了體積大,沒什么可怕的,沒什么可怕的……你一定有辦法通知強巴少爺,一定有辦法……對了!吸引彈!”
大地一震,人形鱷把岳陽藏身的巨樹也擠到了一旁,岳陽暴露在空地上,他只能祈禱吸引彈有效了。
人形鱷怒氣沖天地看著眼前這個給它身體造成傷痛的兩足小爬蟲,必須將它放在嘴里慢慢磨碎才能一泄心頭之恨。
突然,那小爬蟲放出閃閃金光,竟然一分為二,那金光發出令自己難以忍受的聲響朝另一邊飛去,噪音污染!這位獵食者被徹底激怒了!它大吼著追了過去。
岳陽胸口兀自不住地起伏著,他不敢有絲毫猶豫,剛才手發顫,吸引球沒扔多遠。
在暴龍沒回頭前,必須通知到強巴少爺他們,否則自己和趙莊生誰都逃不掉。
他摸出一根小棍,輕輕一折,一陣紫紅色煙霧滾滾升騰。
岳陽將這根求生棒扔向另一個方向,自己利用大樹作掩護向趙莊生的方向爬去。
營地,卓木強巴剛和巴桑搭好了望臺。
他們剛從一株巨樹上下來,只聽驚天一聲巨吼從巨木林中傳來,大地顫動,跟著又是兩聲,營地里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兒,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張立和呂競男站在未完工的捕象樁旁,只見亞拉法師一掠而過,說:“巨型生物,拿上武器,走!”
“巨型生物?”
張立滿臉疑惑,雖然那聲音聽起來可怖,但聲音大未必體型就大。
呂競男似乎知道張立在遲疑什么,放下手中的活兒,操起一把卡賓槍迅速離開道:“地在顫動,是很大的東西,你守在這里,完成捕象樁。”
“我怎么沒感覺到?”
張立趴在地上去感覺。
卓木強巴望著那方向皺眉道:“是岳陽他們離開的方向。”
唐敏放下手中柴火,拉拉他的衣袖,往遠處一指道:“強巴拉,你看!”
一縷紫煙在遠方上空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