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再見十三圓桌騎士
莫金笑道:“看來沒錯了,他們選了一條從沒有人走過的路……”他長出一口氣,道:“根據我掌握的資料,前往香巴拉,一共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潔白的神山之路,還有一條,則是漆黑的冥河之路。
在文檔記載中,帕巴拉就在冥河的對岸,但是那條河,卻在任何地圖上都找不出來。”
嚴勇之死
張立有氣無力地說道:“強巴少爺,我想睡覺又睡不著,肚子餓得發慌,全身酸痛得要命,還要不停劃槳,我哪里還有多余的力氣來說話啊。”
卓木強巴道:“不要那么喪氣嘛,你不是一直都很開朗的嗎。”
張立一口京劇口音道:“我現在是又冷又餓,饑寒交迫,怎么一個慘字了得,慘!慘!慘……”
岳陽道:“得了吧,你瞧勇哥不像你那樣,這點困難就喊苦喊累,以后還怎么跟強巴少爺混,出去后都別告訴別人說你是跟強巴少爺混的。”
卓木強巴道:“岳陽,聽你的語氣,那精氣神兒還挺足,唱首歌,振奮一下大家的情緒。”
“啊?
唱歌?”
岳陽轉過頭來,卻是一張苦瓜臉,說道,“饒了我吧,強巴少爺,我們有三十多個小時沒睡過覺了,我現在握槳都握得手腳發軟,唱歌,實在是唱不出來。”
張立頓時哧哧地笑出聲來。
卓木強巴道:“再堅持一下,唱個歌,我們就吃東西,也該迎接下一次潮汐力了。”
“強巴少爺,不是我自謙,以我目前的狀態,唱歌根本就起不到激勵人心的作用,只會讓大家更加痛苦。”
岳陽想了想,突然大聲叫道,“瘦子!”
趙莊生在船尾應道:“哎!”
岳陽道:“強巴少爺讓你唱首歌!讓大家振奮一下。”
“唱歌?
唱什么歌?”
“隨便你啦,要唱有激情的,讓人精神煥發的那種。”
“哦。”
趙莊生想了想,大聲唱道,“前路在哪方,誰伴我闖蕩……”
剛唱了個開頭,岳陽就大聲道:“不行不行,beyond的歌太傷情了,換一首換一首。”
趙莊生又換道:“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說……”
岳陽又道:“太老了吧,這首歌更頹廢。”
張立補充道:“哎呀,現在大家都手腳發軟,唱什么振奮的歌嘛,要唱恬適的歌,幫助大家休息和恢復體力,要有意境,最好能讓大家感到目前的環境很舒適那種。”
岳陽不同意道:“目前的環境還能舒適?”
張立道:“當然是發揮你的想象啦,你可以閉上眼睛想象,這一泓清水是多么的寧靜,周圍的景致是多少的誘人,藍天白云,碧海銀沙,微風拂柳……”
趙莊生得到了啟發,忙道:“有了有了,找到一首很適合這個意境的歌。”
緊接著,就帶著顫音地唱道:“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輕輕……”
岳陽聽得渾身上下一哆嗦,忙道:“不行,快別唱了,我要吐了。”
卓木強巴道:“別讓莊生唱了,他已經有很多天沒能吃下東西了。”
張立同時拊掌大笑道:“不錯不錯,就是這種意境。
勇哥,你說是不是——勇哥!”
張立伸出手去,竟然抓住了嚴勇握槳的手,只覺得那手冷得像塊冰,再看嚴勇,額頭卻還在滲汗,他腰彎得像蝦米,膝蓋頂著胸口,身體蜷成一團,牙齒磨得咯咯響,顯然正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張立一驚,放下船槳霍地站了起來。
卓木強巴也注意到嚴勇的異狀,忙道:“怎么啦,嚴勇?”
岳陽已經叫了起來:“敏敏!塔西法師,快來啊!”
嚴勇艱難地抬起頭來,臉白如紙,卻仍堅持道:“我沒事,別管我,快劃船!”
這次沒人相信他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都在發抖,情緒一激動,一張口,又趕緊別過頭去,頭耷在船舷上吐了起來。
這次,卓木強巴看得分明,那咖啡色的嘔吐物,哪里是什么巧克力,那分明是血啊!這一吐,嚴勇終于堅持不住,蜷縮得更緊了。
唐敏和塔西法師趕來了,胡楊隊長和呂競男也趕了過來,巴桑將探照燈打過來,只見嚴勇極力克制著,可全身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那是肌肉自發的顫動,那咖啡色的嘔吐物發出排泄物的臭氣,呂競男一看嚴勇的姿勢和那嘔吐物,震驚道:“腸扭轉!有多久了?”
腸扭轉,卓木強巴心中一跳,那是餐后戶外劇烈運動可能引發死亡的幾種病癥之一,那種絞痛能讓人覺得好像腹腔內的腸道被絞得寸寸斷裂,常人根本無法忍受,眼前這個漢子是怎么一聲不吭挺過來的?
唐敏做了體征檢查,悲傷道:“應該是謝爾舍米斯基癥。
嚴隊長,你,你怎么不說啊?”
她清楚地觸摸到,嚴勇腹脹如鼓,而且能聽到明顯的水振聲,閉上眼睛,仿佛能看到那肚子里被消化液和血水浸泡著的壞死、寸斷的腸道。
腸扭轉一旦發現,非手術不能治療,更何況是在劇烈震蕩的環境下,必須剖腹探查,手術治療,否則死亡率很高。
如今嚴勇的情況,可以說已到了強弩之末,他體內的內臟恐怕有一多半都被消化液和各種細菌侵蝕著,還能保持意識的清醒也全憑他自身的一股毅力支撐著,那種精神力量一旦消失,便是大羅金仙也難使其復生。
塔西法師也微微地搖了搖頭,露出惋惜的神情。
嚴勇苦笑道:“我以為,再多堅持一下,就能……就能看到香巴拉了,沒想到……沒想到,這身體竟然支持不住了。”
胡楊隊長摟著嚴勇雙肩,道:“老伙計,已經走了這么遠了,你再堅持一下啊!”
嚴勇安慰似的拍了拍胡楊隊長,向胡楊隊長身后的卓木強巴問道:“強巴少爺,我們,真的能到香巴拉嗎?”
卓木強巴道:“能,一定能!”
嚴勇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將手伸進衣服里,摸摸索索,取出一張照片,卻是他自己的,不知道在哪座山腳下照的。
嚴勇將照片交給胡楊隊長,道:“老隊長,我可能真的堅持不到那里了,等你們到了那里,把照片里的人剪下來,再……再照一張。
這樣,這樣就沒有破綻了……老隊長,答應我,如果你們能回去,請將我的遺書和那張照片一起交給我兒子,告訴他,他父親畢竟……畢竟是到過香巴拉了,沒有遺憾,沒有!”
最后幾句,嚴勇幾乎是用盡力氣吼出來的。
他臨終前,圓睜著雙眼,雙手死死握著胡楊隊長的衣領,仿佛不甘心就這樣離去,他還沒看到他心中的香巴拉呢!
胡楊隊長顫抖著雙手,收好了那張照片,兩行熱淚,終于不可遏止地從布滿皺紋的眼角滾滾落下。
又有一盞頭燈沉落了,好似劃破夜空的流星,它的光亮只是那么短暫的一瞬,但誰也不能無視那凄迷的美麗。
頭燈緩緩沉入海中,生者的心也隨之沉到冰冷的海底。
又一個生命消逝了,他們卻不知道是該悲傷還是該絕望,持續不斷的生死相別讓他們麻木,下一個或許就將輪到自己。
每個人在心里多少都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是在冥河上漂流,這里本就是與生相違背的地方。
隨著嚴勇的沉沒,船上再沒有笑聲,冰冷的風吹著每一個人,大家都默默注視著嚴勇的頭燈消失的方向,直到頭頂的光芒徹底不見。
岳陽突然縮緊眼睛,他仿佛覺得,嚴勇的頭燈,還沒有下沉到足夠深的地方就突然消失了,是幻覺嗎?
他揉了揉眼睛,尚未干透的水順著發際滴在手背上,再睜開眼時,頭燈的光芒早已徹底消失。
一定是幻覺,岳陽暗想。
又過了三個小時,他們在怒吼聲中迎來了第三次潮汐大潮。
這次大潮比之第二次明顯小了許多,蛇形船一次都沒有翻轉,看來他們已經進入了真正的海洋核心地帶,起碼離喇叭口遠了。
這次潮水過后,張翔也離開了大家,他是在潮涌的過程之中就悄悄走了的,待潮水過后,他已經停止呼吸,據唐敏和塔西法師檢查的結果,他走的時候很安詳,應該沒有痛苦,如同人在熟睡中,便回歸了主的懷抱。
又一盞頭燈熄滅了,而活著的人還在船上隨波漂蕩。
岳陽注視著消失的張翔,這次看清楚了,沒錯,頭燈在下沉不到十米就突然消失了,好像被什么巨大的東西突然遮擋住了。
岳陽將這個現象告訴了卓木強巴,卓木強巴屏息道:“你認為,那是什么呢?”
岳陽道:“有生物,海里有生物,并且跟在我們船的周圍,好像在等待食物的樣子。”
卓木強巴怒道:“你是說,嚴勇和張翔的身體,都被海里的東西吃掉了?”
岳陽低頭道:“我想,是的。”
但他很快又抬起頭來,道:“但是,如果真有生物的話,我們就有食物了啊!”
“啊!”
卓木強巴轉過念頭,說道,“你是說,我們可以釣魚!既然大家都在休息,那么我們可以試一試!張立,把探照燈取下來,照一下水里。”
照了十來分鐘,根本什么都沒發現。
船上的人討論了一番,認為這不太可能,在黑暗中的生物,通常都會被光亮所吸引,這樣的強光都沒有發現生物存在的痕跡,那么它們存在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這里還是風急浪大的地方。
于是,張立重新裝好了探照燈,小船繼續向著黑暗深處前進。
這群四十八小時沒有入眠的人,眼中出現了迷茫,不少人開始回憶“在冥河中漂流了幾萬萬年”,那究竟是多久啊?
難道這地下海,真的沒有盡頭嗎?
車臣某建筑,外表看起來像是一棟普普通通的大樓,但步入其中就會發現,整棟大樓空無一人,樓內的居民似乎都被請了出去,還是說這棟大樓本身就是廢棄的呢?
若說是廢棄的大樓,大樓內設施齊全,每個轉角都裝有攝像頭,燈光明亮。
電梯停在地底十八層,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的蒙面男子和另一個身材較矮的蒙面男子一起走出電梯。
剛一出電梯門,就有兩名蒙面者手持電子儀器,對他們全身進行了一次檢查,以確保他們身上沒有武器或是金屬物品。
兩只受過特訓的德國牧羊犬虎視眈眈地坐在一旁,如果從來人身上嗅出一丁點兒易燃易爆危險化學品的氣息,它們就會毫不客氣地發起攻擊。
檢查完兩位從電梯里出來的蒙面者之后,兩名檢查者自己也用儀器檢查了一遍,表示他們身上也沒有任何武器。
身材稍矮的蒙面男子用英語對身邊的男子道:“已經查了三次,庫諾夫先生還真是小心啊。”
稍高一點的男子點頭答道:“這次來的都是像先生你這樣的大人物,頭領不得不加倍小心,任何一人出了問題,都不是我們能負起責任的。”
他對這位來自美洲的巴迪拉先生可以說有幾分佩服,或者是敬畏,且不說他是毒皇方面的代表,就他單身一人來赴會的勇氣,別的與會者就沒有一個人有。
這次召開碰頭會,由于各地的黑道頭目彼此之間不可能沒有一點間隙,庫諾夫先生為了協調各方面的勢力,可謂煞費苦心。
不僅讓與會者蒙著頭面,不帶任何武器,就連會議守護員也沒有佩帶任何武器。
每名與會者所能帶保鏢的上限為二十人,除了這位巴迪拉先生,其余與會者都是恰巧帶夠二十人,他們被安排在大樓的周圍。
每位與會者的手下與大樓都是等距的,并且都能通過監控錄像看見會議廳中自己主子坐的地方,只要稍有異動,這些人在一分鐘內就可以趕到大樓。
較矮的巴迪拉道:“舉辦這樣的碰頭會,要承受很大風險吧。”
稍高的男子賠笑道:“是啊,是啊。
——瓦列里,帶這位巴迪拉先生下去。”
又換了一位肌肉發達得快從背心里脹出來的高大蒙面漢帶著這位稍矮的巴迪拉走樓梯繼續向下。
稍高的男子抹了抹額上的汗,總之和這位巴迪拉先生待在一起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這位巴迪拉先生的眼神透過頭套射出來,總讓人感到心中緊張,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
狐疑?
不;陰險?
不,更不對;悲傷?
差不多。
那眼神中帶著某種悲傷,好像剛死了親人似的,但還不夠,眼神中還有別的東西讓自己緊張,或者說——懼怕!
會議廳,圓形會議桌,十七八張椅子,每張椅子前都放了一個公文夾,一支簽字筆,若是貿然闖入者,肯定以為這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會議了。
只是與會的人員顯得比較特別,目前一共坐著十個人,他們都蒙著面,并且相互間刻意保持著距離,中間還有七八張空椅。
主持者庫諾夫正對會議室大門坐著,他身后的墻上掛著投影機銀幕。
庫諾夫和其余人一樣,帶著蒙面頭套,只露出兩只眼睛,湛藍,陰狠。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
他之所以還在等待,是因為這次會議的三巨頭除了他自己,還有兩巨頭沒有來。
如果不是他們三人聯合發出聲明,也不會召集到這么多黑道頭目派出代表參與這次大會。
原本商議得好好的,事到臨頭,那兩只老狐貍竟然不露面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庫諾夫嗅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他知道,那兩只老狐貍不是膽小的人,他們不來,一定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但是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是自信,大樓本身就是為防原子彈爆炸設計的,導彈一類的定點清除根本就不可能;凡在大樓內的人都沒有武器,就算有口角之爭,那最多也就是動動拳頭,搞點小摩擦也是有限度的;而且,這些與會者,哪個不是久經考驗的悍將,真要動起手來,自身都會掂量掂量后果。
如果是別的武裝分子想沖進來,且不說這里是他的地盤,就是大樓外圍那一圈各地黑道帶來的保鏢,足有兩百多人,也能抵擋一陣子。
他不明白,如此安全的策略,那兩只老狐貍還擔心什么。
又過了五分鐘,庫諾夫終于開口道:“好了,我們不等了,那些沒來的,看來他們是不會來了。
今天,有幸邀請到諸位,主要是就帕巴拉神廟的資料問題,與大家進行一些溝通和交流。
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帕巴拉神廟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大家對它或多或少都做了辛苦的研究。
有的時間短一些,僅研究了幾年;有的時間較長,已經研究了幾十年。
就拿我們來說吧,我們是從一九四六年得知帕巴拉神廟的存在的。”
再見十三圓桌騎士
與會者發出了“哦”的聲音,他們僅是知道這個組織對帕巴拉神廟接觸得較早,但是沒想到竟然比他們早了那么多年。
當然,其中也有不屑一顧者,心想你們研究了那么多年,還不是屁也沒有研究出一個。
庫諾夫好似看穿了眾人的心思一般,又接著道:“當然,雖然我們研究的時間長一點,搜集的資料或許較多,但是實質性的進展,確實不大,甚至可以說,和諸位還處于同一起跑線上。
而且,據我所知,比我們更早接觸到帕巴拉神廟的,還大有人在,但他們也沒能找到。
其實,帕巴拉神廟本身應該并不危險,難就難在它的入口,我們很多同僚,都是被那幅地圖誤導了。
而且,更主要的是它的很多資料都在中國西藏,很難找到,這才是造成我們尋訪帕巴拉神廟的最大困難所在。”
頓了頓,庫諾夫又道:“好了,歸正傳。
今天召開這次會議的內容,主要是與數月前出現的帕巴拉硬盤事件有關。
相信諸位也都知道了,在兩年前,由卓木強巴組織的探險隊開始秘密探察帕巴拉。
兩年多的時間內,他們搜集到許多有關帕巴拉神廟的信息資料,甚至比我們研究了幾十年的資料,還具有突破性。
雖然他們最后仍以失敗告終,但是他們獲得的相關資料,對我們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而且,根據可靠渠道,雖然那批資料大多上交了中國政府,但他們自己卻留有備份,那就是被全世界地下組織稱為帕巴拉硬盤的東西了。
相信在座的諸位,都曾經絞盡腦汁地渴望得到那份帕巴拉硬盤吧?
而且,據我所知,你們當中,的確有人這樣做了。
最先得到那份硬盤的,應該是亞洲的一個組織,具體是哪一個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帕巴拉硬盤在他們手上保存的時間,不超過六個小時。”
庫諾夫話雖這么說,但眼神卻從右邊的一排掃了過去,其中一個蒙面者似乎懊惱地將頭低了低。
庫諾夫接著道:“接下來發生的事,相信已經眾所周知了。
在短短數月時間內,已經有十三個小的非政府組織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八個國際知名的非政府組織實力大損,從亞洲,到歐洲,到非洲,到美洲,最后又輾轉回歐洲,好像全世界的非政府組織和激進組織都被卷入了帕巴拉硬盤事件,大家殺得昏天黑地,結果呢,結果怎么樣?
還不是連硬盤里究竟有些什么內容都沒有看到。
我和我的幾位老友對這次的事件,感到非常震驚,所以才出面干涉,只是為了平息這場不必要的風波。”
其余的蒙面者心里無不大罵:奶奶的,不就是硬盤最后被你們搶去了嗎,如果你手頭沒有那硬盤,鬼才在這里聽你大放厥詞。
庫諾夫道:“請大家不要懷疑我們的誠意和決心。
這次邀請大家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把硬盤的內容公開,人人有份,絕不食。
事實上,帕巴拉神廟內的東西,絕不是哪一個組織能吞得下的,我們的目的,就是希望大家合作,共同尋找帕巴拉神廟,摒棄以前各自為政、暗中爭奪的探尋方式。
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比他們先一步找到帕巴拉。”
與會者立刻三三兩兩討論起來,意見不一,有的認為這是一個機會,反正帕巴拉的財富足以改變一個國家,人人都能分到不少;有的則認為資料可以公開,但大家依然憑實力,誰的本事大,誰先躲過中國政府找到帕巴拉,能拿多少算多少,憑什么公開合作;還有的認為庫諾夫所不實,那硬盤在你手上好幾天了,我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動手腳,把關鍵地方隱去了還是怎么的……
不一會兒,那名叫瓦列里的蒙面壯漢在主會者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主會者似乎很滿意,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
跟著,又對大家道:“大家安靜。
首先,給大家看一段我們破解了帕巴拉硬盤后取得的資料。”
說著,身后的銀幕上打出了卓木強巴他們在瑪雅地宮中的視頻資料,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大屏幕,唯恐漏看了什么細節。
此時,巴迪拉才進入會議室,他的眼神很古怪,讓庫諾夫覺得全身都不舒服。
那究竟算一種什么眼神啊,讓人感到一種壓抑,那是一種憂郁的眼神,對,憂郁。
那是一種冰冷的憂郁,帶著淡淡的哀傷,讓人看了就不舒服,但有些熟悉的感覺。
在哪里見過那樣的目光呢?
巴迪拉一走進會議室,就讓人感到好像會議室的溫度突然降低了好幾度。
庫諾夫冷冷道:“你遲到了,需要給我一個理由。”
不料,巴迪拉對庫諾夫的質問充耳不聞,環顧會議室道:“怎么才這么幾個人?”
語中充滿挑釁意味。
庫諾夫勃然大怒,在他的地盤上,還從來沒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但這巴迪拉是毒皇方面的人,美洲和東南亞一帶的販毒勢力都與毒皇有密切的關系。
要進入西藏還得借助他們的勢力,所以庫諾夫沒有怒罵,只是提高了聲音道:“這位先生,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
巴迪拉揉了揉眼角,好似庫諾夫不存在似的,自顧自道:“不是說你的邀請函共邀請了十七個組織的代表嗎?
看來還是有些老狐貍提前得到通知,逃走了!”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宣戰了,庫諾夫和眾多黑道代表豈會不知。
庫諾夫大聲道:“瓦列里!”
同時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巴迪拉先生?”
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表示已經不再顧及對方的身份,也不再替對方的身份保密了。
“巴迪拉?
他是哪里的巴迪拉?”
庫諾夫旁邊的一名蒙面者詢問道。
庫諾夫道:“他是哥倫比亞毒皇的代表,古勒將軍手下的巴迪拉。”
“不!”
旁邊的蒙面者尖叫起來道,“他不是巴迪拉,巴迪拉我見過。
這個人是冒充的!”
但一切都晚了,這位冒充的巴迪拉先生突然手腕一揮,抄起桌上的文件夾,那文件夾的邊緣在他手中突然變成了無比銳利的刀鋒,一轉身就劃破了旁邊兩位蒙面者的頸部大動脈。
接著巴迪拉手背在桌上一敲,那支簽字筆彈跳起來,手腕一翻一拋,簽字筆的筆帽不知何時已經脫落,筆尖就像一根鋼針插進了剛剛指認他的那名蒙面者喉嚨。
蒙面者倒退了兩步,喉嚨里發出霍霍的聲音仰面倒下。
而此時冒名的巴迪拉手里拉過兩張凳子,分別拋向兩旁的蒙面者,跟著騰起一腳,整張圓形會議桌竟然被踢得向前沖去,將站在正對面的庫諾夫撞得彎下腰去。
這時候,一身硬肉的瓦列里才剛沖過圓桌,對著假巴迪拉踢出去的腿,握拳猛切了下去,在電光火石的一剎那,他看見巴迪拉似乎在沖自己笑,冷笑。
就在他詫異那種古怪的笑容時,陡然發現自己的拳落了空,緊接著,瓦列里感到門牙一陣碎疼,一個冰冷的硬物塞進自己嘴里,貼著上頜不斷深入,仿佛觸碰到什么,有種碎裂的感覺,喉嚨深處有溫熱的液體滲了出來,涌入自己嘴里,最后才是頸骨斷裂的劇痛。
不可能!瓦列里在繞過圓桌的一瞬間,曾對這個假巴迪拉的出手速度和力量有準確的判斷,為什么在一瞬間,對方的速度和力量增加到一個自己無法理解的程度。
浸淫黑道格斗界十余年的他當然清楚,在這種生死格斗中誤判了對方的速度和力量,會導致什么樣的結果,可是自己是俄羅斯的無冕格斗天皇啊!為什么,為什么自己面前這人擁有這樣的力量和速度呢?
不可能!這是瓦列里喪失意識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俄羅斯的無冕格斗之王,竟然在一個照面下就命喪黃泉,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是卓木強巴和巴桑看到這一幕,只怕馬上就會想到該怎么逃。
但庫諾夫逃不掉,這個房間里的每個人都逃不掉。
庫諾夫被圓形會議桌撞了一下,他感覺自己的腰就像被坦克撞了一下,腹內傳來一陣鉆心絞痛,竟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就那么捂著小腹倒下了。
在倒下的同時,他依然看到那位巴迪拉一腳踢碎一把在半空中的木凳,雙手各抄起一根凳腿像握了兩把快刀般捅進自己終極保鏢的嘴里和另一名蒙面者的腹中。
庫諾夫沒有想到,這個他自認為安全的無武器會議室,竟然成了他們的墳場。
那個冒充巴迪拉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他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全世界知名黑道挑戰,難道他真的不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
庫諾夫心中充滿了疑惑,陡然間想起,不,不對!那兩只老狐貍沒來,難道他們提前得到了風聲?
可是,自己邀請的這些人,都是世界上知名的黑道組織代表,能把他們完全不放在眼里的組織,可沒幾個啊!一個又一個的世界超級恐怖組織的名字在他腦海里出現,又一個接一個被否定。
此時,會議室的所有蒙面代表似乎都被那位巴迪拉解決了,會議室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我就要死了嗎?”
庫諾夫躺在地上,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出道四十年,每天都在各種爭斗、拼殺中度過,但他從沒有一刻像今天這樣害怕死亡,那個巴迪拉……那種速度,那種力量,那種技巧,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竟然能如此輕松地殺人,任何東西都能成為殺人的武器。
整個過程就像經過了電腦縝密運算般,每個人的反應,躲避的動作,完全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
太可怕了!這個巴迪拉,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殺手!可是就算他殺死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畢竟也只是一個人啊,外面還有幾百個手持武器的兇徒,難道他也能全數殺了?
巴迪拉已經來到庫諾夫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還是那種憂郁的眼神,那種讓人心頭冰涼的感覺。
庫諾夫突然對死亡不再感到害怕,他早已放棄了反抗,只在心中想,那種眼神,好熟悉啊,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呢?
啊!庫諾夫想起來了,那是在墳地,在死者下葬時,他的親人或朋友,眼中便不自覺地流露出那樣的神情,憐憫、惋惜,并帶著悲傷,只不過在巴迪拉的眼中,還多了一絲譏諷和不屑。
這個……這個家伙!難道他在看別人的時候,都如同在看死人一般嗎?
這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你是什么人?”
庫諾夫最后問道,他希望自己能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什么人手中。
不料,那位冒充的巴迪拉先生好像根本聽不到庫諾夫說的話,依然是自自語道:“你們這些蠢材,擋著我們了。
擋著我們的人,都得死!”
說完一腳踏碎了庫諾夫的胸骨。
庫諾夫清晰地感到,胸口如被壓上了萬鈞巨石,他的心臟在拼命掙扎跳動,但反抗是多么的無力。
很快,再也聽不到血液流動的聲音,庫諾夫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但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再過不了多久,自己就會因大腦缺血缺氧而死。
就在此時,一個恐怖的名字從他意識的深處浮了出來,那是一個讓人根本不敢去思考的名字,他們潛伏在黑暗的最深處,就連那些國際知名的秘密組織也聞之色變!
忽然之間,庫諾夫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整個身體好像飄浮在空中,也再沒有了那種壓抑的感覺,只是,從意識深處傳來的震驚和恐懼,讓他覺得靈魂也在顫抖,他用盡生命最后的力量,嘶啞地發出音來:“十……三……圓……桌……騎士啊……”
在失去光明之前,庫諾夫捕捉到巴迪拉的眼角,那憂郁的眼中,多了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
為什么,十三圓桌騎士,他們也在尋找嗎……庫諾夫最后一個念頭,也充滿了疑惑,緊接著,他沉入了無盡深淵,再也不會醒來。
假的巴迪拉確認房間內再沒有人有生命體征后,緩緩站立起來,門口又多了一名身穿白色短風衣,下套黑色牛仔褲的消瘦男子。
那人比巴迪拉高了近一頭,年紀不過四十,眉毛很稀很淡,眼睛如同埃及壁畫里的人一般呈細長的菱形,稍有些尖隆的鼻頭下兩片嘴唇薄如刀刃,面色白得異常,有些像白化病人,而頭發卻呈艷麗的棕紅色。
巴迪拉一看到這人,就放心地笑了。
他知道,這人出現在這里,就意味著外面的幾百名持槍者已經不會有反抗了。
巴迪拉迎上前去,微微低頭,右手摸著耳朵道:“謝謝你的幫助,法赫里大隊長。”
那名叫法赫里的男子面無表情,看了看屋子里躺著的人,道:“這些,好像都是黑道的代表人物吧。
你這樣做,會不會太亂來了?”
巴迪拉訕訕地看著西南方,說道:“其實,我只是怕這次的行動……”
“既然上面交給你單獨去做,你就沒必要透露給我。”
法赫里打斷他道,“不過今天我出了手,就算我們再偽裝,還是會被別的大組織查出來的。
我不希望,因為這事而對上級的計劃造成什么影響。”
巴迪拉訕笑道:“不會的,他們沒有那么多時間,也不會花那么多精力來調查我們,畢竟我們只是小卒子。
十三圓桌騎士曾經說過,計劃要周密,不容留下一絲破綻。”
見巴迪拉搬出十三圓桌騎士出來,法赫里皺了皺眉,道:“我得提醒你,小卒子要過河擒王,前提條件是不被對手注意到,t組的小隊長——鼬!”
“人類的世界,不只是簡單地分為精神世界和物質世界,為了方便你理解,我姑且這樣劃分一下。
你應該知道,人們有物質欲望,也有精神欲望,因此,他們產生了物質追求,也有精神追求。
當他們得不到滿足時,有三種表達方式——放棄,繼續,或者在放棄和繼續之間,只為了選擇而選擇。
當他們受到傷害,最需要的就是醫生和牧師,醫生醫治肉體上的創傷,牧師則修補心靈上的裂痕,所以他們都受人尊敬。
不過,在物質世界,人類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史,已經形成了一套基本完整的物質法規,它對人們在物質追求上做出了一系列的規定,哪些是合理的追求,哪些是不合理的,已經相當明確。
可是,在精神世界呢?
人類幾乎從未制定過一部精神法典,規定哪些是可以思考的,哪些是不可以想象的。
你或許要說,物質是以具體的方式表達出來的,而精神的世界,更加復雜,而且它沒有具體的表達方式,沒有人能夠知道別的人在想些什么。
沒錯,這的確是精神法規不能明確制定的一個重要原因,但不是全部。
事實上,宗教一直扮演了精神法規這一重要角色,起碼它告訴人們,哪些想法是正確的,哪些想法是邪惡的,并用宗教獨有的方式,對那些思想邪惡的人做出了精神制裁。
宗教在人類社會中,起著和法律同等重要的作用。
因此,真正充滿智慧的人,從不把那些神跡和今天的科技掛鉤,因為在精神的世界里,宗教的法典是獨一無二的,它們的教義,遠勝于任何一本現代科技有關心理精神方面的書籍;沒有哪一本科學著作,能代替宗教在精神世界里的地位。
任何一名睿智的領導者,都不會反對、駁斥或是否定宗教的存在。
而這一點,往往被曲解為方便統治者的奴化統治,那是不正確、不全面的。
宗教的真實意義,就在于它是全人類在精神世界的法律法規。
人類要生存,就必須具備求生和繁衍的本能;社會要生存,就必須有法規和執法者;宗教是因為人們需要而誕生的,人類的精神需求還在,它就不會滅亡。
孩子,試想一下,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靈魂,沒有往生和輪回,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沒有外星高等智慧和未知文明,那么人類,將是何其孤獨的存在啊——”卓木強巴猛然醒來,手心里有一層冷汗。
敏敏依然蜷縮在自己腿上,可以感受到她那小貓般的柔軟和體溫。
張立、岳陽他們都抱著船槳蹲坐在船舷旁,頭燈隨著波浪起伏,可以看見船員們那蒼白的臉和通紅的眼睛。
自己竟然睡著了,又過了多久了?
卓木強巴微微蹭了蹭頭,使自己清醒過來。
奇怪,自己是靠在胡楊隊長的肩上嗎?
剛一抬起頭來,就觸碰到另一張面頰。
卓木強巴趕緊起身坐定,呂……呂競男,自己什么時候靠在她肩頭睡著了?
剛才那一碰,希望沒把她碰醒。
卓木強巴想起來了,為了御寒,大家都圍坐在一起休息。
電力不夠了,張立說既然沒劃船,為了節電就關掉了探照燈,大家用頭燈照明。
黑暗中寂靜無聲,頭燈的燈光柔和,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此刻腹中饑餓難耐,他小心地保持著身體不動的坐姿,伸手在地下取過一杯水,一口飲盡,眼角的余光卻看到坐在對面的那兩雙紅眼。
張立和岳陽都盯著卓木強巴呢,兩人都是一副想笑又極力忍著不笑的怪誕表情。
卓木強巴一擰眉頭,一瞪眼,問道:“笑什么笑?”
岳陽眼珠子下轉,看了看卓木強巴懷里的敏敏,跟著眼睛向右一瞟,分明是在看卓木強巴靠過的呂競男,跟著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向卓木強巴拋個飛眼,一豎大拇指。
那幾位沒睡覺的看到岳陽的啞語不禁莞爾,張立在一旁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卓木強巴橫眉怒目、殺氣騰騰地將警告的信號傳了過去,只見他咬著牙齒嘴唇一張一合,露出咒罵的表情,意思是:“你們這兩個家伙,給我小心著點兒。”
岳陽毫不畏懼地向卓木強巴腿上努努嘴,卓木強巴低頭一看,敏敏哪里睡了呢,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自己那豐富的表情,他不覺一驚,感到臉上有些發燙。
岳陽那小子,張大了嘴笑得前仰后合,動作非常夸張,偏偏又不發出一絲聲音。
一見唐敏看著自己,卓木強巴正坐起來,隨著小船的一陣顛簸,呂競男似乎也醒了過來。
岳陽和張立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無比,仿佛他們也是剛剛睡醒。
呂競男也像什么都沒看到一樣,平靜道:“不好意思,我竟然睡著了。
我睡了多久了?”
岳陽道:“按照塔西法師的計算,我們在這地下海,已經度過了三十八個時辰了。”
卓木強巴心中一震,三十八個時辰,即七十六個小時。
這是怎樣的七十六個小時啊,時間是從第一次遭遇那有如地下海嘯般的潮汐力開始計算的,接下來他們都在拼命和浪頭比速度,在黑色的浪頭中沒有時間、沒有方向地艱難前進著。
至此為止,他們經歷了六次可怕的潮汐巨浪。
在沸騰的大海中,嚴勇、張翔先后沉入了海底;在第二十三個時辰,他們吃光了最后的食物;在三十個時辰之后,他們再也沒有力量揮動船槳;在這漆黑的地下海,饑餓伴隨著寒冷,小船上的人圍坐在一起取暖。
如今他們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支營養維生劑,但所有清醒的人都隱忍著腹中的絞痛,靠著地下海的淡水堅持著——船上,還有兩個躺著的人,他們更需要那些維生劑維持生命。
苦中作樂
在黑暗里漂蕩。
雖然地下海的洋流方向不再將他們向回推,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會漂向哪里,何時才是盡頭。
在小的時候,卓木強巴曾以為機關、猛獸、槍炮等給人造成身體傷害的東西是非常可怕的;此后他逐漸了解到,人心的惡毒遠勝于有形的猛獸和棍棒,而心靈上受到傷害的痛苦,也遠大于肉體所受到的傷害;而此刻,卓木強巴正逐漸領悟父親告訴自己的“人們,并不是害怕洪荒猛獸,或是陰謀背叛,乃至痛苦死亡。
人們真正害怕的,是未知,當他們無法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的時候,才是心中感到最可怕的時候。”
卓木強巴也和大家一樣,雙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眼神散亂地看著圍坐正中的一片空地。
原來黑暗,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在這片黑暗中,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么。
所有人此刻只能默默地圍坐在小船上。
這就是一個不設防的監獄,死神定時前來視察,每次取走一個鮮活的生命,甚至不給活著的人留下悲痛的時間。
這是冥河,只能漂浮亡靈,不是真正的勇者,根本就沒有踏入其中的勇氣。
卓木強巴不禁想,如果沒有這些隊友,沒有大家的相互支撐,自己能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待多久,恐怕早就倒下了吧。
同時他也清楚,越是在這樣的絕境中,人的精神意志越能決定生存的幾率,不能讓大家繼續這樣靜默地等待死亡。
除了亞拉、塔西法師這兩位密修者之外,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人能在這樣的靜默環境中長久存活。
靜默持續著,在這幽暗、冰冷、孤獨的環境中,他們正經歷與世隔絕的長漂。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卓木強巴開口道:“張立,你還活著嗎?”
“嗯!”
張立的頭燈晃了晃,似乎光線更亮一些了。
“你確信?”
張立遲疑了一下,道:“等一下,我確認一下。”
片刻,岳陽“嗷”地叫了一聲,道:“你干嗎咬我?”
只聽張立問道:“疼嗎?”
“廢話,我咬你一口,你不疼?”
張立向卓木強巴道:“報告強巴少爺,經確認,我還活著。”
卓木強巴道:“那好,說個笑話吧。”
岳陽接道:“得說到每個人都笑起來為止。”
說完,他拿起水瓶,咕咚咕咚灌水去了。
“那好吧。”
張立道,“我說個等火車的故事。
說有一天,一位女士打電話向鐵路管理部門抱怨,說她家,每當有火車經過的時候,就跟地震一樣,根本無法居住了。
鐵路管理部門一聽,哪有這么嚴重,就派了個維修工去他們家看看。
那維修工是個小伙子,剛參加工作沒多久,長得啊,就跟岳陽那小子差不多,愣頭青一個。”
岳陽不滿地叫開了:“你討打是不是。”
張立道:“別打岔,聽我說。
后來,小伙子就到了這家人臥室里,剛巧有一列火車開過去,他就在門口,沒感覺啊。
后來進屋去了,岳陽啊……哦,不是,那個小伙子啊就跟那女士說,我剛才就在你家門口,沒感覺到地震啊。
那女士就告訴那小伙子,屋子外面是石結構,震感小,家里是木結構,震感就很強烈,特別是那床,火車一來,床就像要散架一般,根本無法入睡,不信你試試。
小伙子當真就準備躺床上去試試,那女士罵道,你外衣那么臟,想把我的床弄臟嗎?
那小伙子也真機靈,就把外衣脫了躺床上去了。
那位女士說去泡茶,就進了里屋,小伙子就在床上等,等呀等,火車沒等到,那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了,只見一位體形酷似施瓦辛格的大漢,扛著把斧頭站在門口,進門就盯著床上的小伙子,問他,你在我們家床上做什么!那小伙子怯生生地回答道,我說我在等火車,你會相信嗎?
哈哈……哈……”
張立自己干笑了兩聲,卻發現聽故事的人都沒笑,不由撓了撓頭。
這時候岳陽笑道:“失敗了吧?
這種老故事,哪能逗人笑,重說重說。”
張立道:“看來大家對這種冷幽默不是很感冒。
那好,我再說一個,說一個很黃很暴力的。
一個四歲的男孩親了三歲的女孩一口,女孩對男孩說:你親了我可要對我負責啊。
男孩成熟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笑著說:你放心,我們又不是一兩歲的小孩子了!”
說完了,張立等著大家的反應,又沒兩個人笑,只有敏敏和岳陽勉強笑了兩下,連強巴少爺都面無表情。
胡楊隊長不屑道:“這也能算是很黃很暴力?
你哄小孩兒吧?”
岳陽看了看閉眼假寐的呂競男,趕緊小聲替張立說道:“胡隊長,不能再升級啦,你沒看見教官坐在那里嗎?
一旦驚動了她老人家,那說故事可就變成現場演故事了,是不是很黃我不敢肯定,但很暴力一定少不了。
你看張立那張臉也算說得過去吧,要是被教官海k一頓——你也不希望到了香巴拉,連動物看見張立都會逃跑吧。”
“你說什么?”
張立揮著拳頭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呂競男睜開了眼睛,張立和岳陽兩人馬上一個去撓后背,一個抖著衣衫低聲念叨著:“好熱,好熱。”
“咳咳……哈……”突然有人咳出聲來,又笑了一聲,卻不是圍坐著的人。
聲音來自船底,竟然是躺在船內充氣筏上的孟浩然。
胡楊隊長趕緊喊道:“小孟,你醒啦?”
卓木強巴等人也是一驚,孟浩然注射了冬眠合劑,原本應該處于深睡眠狀態,他什么時候醒的?
唐敏問道:“你醒來多久了?”
孟浩然道:“我也不知道。
咳,有一段時間了吧。
我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像聽見你們在喊號子,咳咳咳咳……后來又好像跌進過水里,這水可真冷啊。
咳咳……”
卓木強巴忙道:“你別急著說話,你肺里有積水,我們一直都在想辦法給你治療呢。”
孟浩然道:“我……咳……我知道自己的事……不用擔心……我……”
卓木強巴看了看呂競男、敏敏、塔西法師,他們心里都清楚,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詩人,此刻只能用不到半個肺來呼吸,每一次呼吸,對他來說都是一種掙扎,每次開口說話,他需要比常人多付出十倍的力量,他的心臟跳動著,與命運做著最后的搏斗。
而岳陽則想,這個詩人早就醒了,卻一直隱忍著沒有發出絲毫聲音,難道他是想不驚動任何人,就此默默地離開嗎?
那雙冰冷的微顫的手,正在為自己描繪怎樣的詩篇?
唐敏拿出聽筒,孟浩然的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心跳也雜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