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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絕沒見過的狼

      第三十三章絕沒見過的狼

      絕沒見過的狼

      這時,岡日才抬起頭來,對岳陽道:“不對,我以前看到的狼群不止這個數,還有別的狼,被安排在別的位置。”

      “你說什么!”

      岳陽差點大叫出來。

      這兩軍作戰就好比兩人對弈,你需要知道對手下子的用途和對手將要走的棋路,才能想出破解對手的招數來。

      如果說,你連對手的下棋意圖都看不出,那就說明二者之間棋力相差太大,那是必輸無疑的。

      岳陽作為一個局外人,已將戰場演變精辟地分析了一遍,他也自認為算無遺策,可岡日這樣一說,無異于告訴岳陽,狼群還有些想法和作戰意圖,是你沒有考慮到的,這對岳陽打擊太大了。

      岳陽的反應卻在岡日意料之中,他反過來安慰岳陽道:“不用灰心,畢竟這群狼在這里已經經營了一年多了,而你卻是在一瞬間就想到了各種策略,已經很不錯了。”

      岳陽很想哭,心中呼喊道:“可它們是狼,那只是一群狼啊!”

      岳陽眉頭緊鎖,瞪大了眼睛用觀鳥鏡尋找,同時也在苦苦思索,到底還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沒想到的。

      找了半天也沒有新發現,終于,他一咬牙,把心一橫,不得不承認,自己想不出來了。

      卓木強巴這時卻道:“找到了,對面山壁,距離母狼群以南,大約一千米處,它們在移動。”

      岳陽趕緊察看,果然,有四頭狼在山坡上,它們行動的方式很古怪,急速奔跑一段距離,就停下來,昂首張望一番,隨后嘴微張,似乎在發出低吼。

      他突然有種感覺,其中一只狼,似乎有意無意朝自己看了一眼,岳陽嚇了一跳,再看時,那狼又跑開了。

      “是巡邏兵!”

      岡日道,“那是白眼的手下,它們負責外圍的警戒工作,如果有別的敵人來打亂它們的作戰意圖,它們就向狼群發出警告,這樣的巡邏兵肯定不止一隊。”

      張立驚奇道:“大叔,你能認出那是白眼的手下?”

      岡日道:“白眼那群狼來得最早,到這里都快七年了,那白眼狼還在我家附近住過半年,我怎么會不認識?”

      “嗯,在大叔你家附近住過半年?”

      岡日看了看卓木強巴,又看了看岡拉,悠然嘆息道:“唉,還不是因為岡拉!”

      他壓低音量道,“強巴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岡拉心情很不好,每天都蹲坐在門口,天黑了也不肯回來。

      就這樣過了半年,一天晚上,它突然把那只白眼狼領了回來,安置在我家后山那草坡上,從那時候起,我才知道,白眼的家族移居到了我家附近。

      當時那只白眼,估計是挑戰頭狼的失敗者,一身都是傷,長得又瘦,在風里直哆嗦。

      你是知道的,岡拉是喝狼奶長大的,它和狼之間一直就有某種情愫,那時候你又剛離它而去。

      那白眼狼別的倒沒什么,只是一身白毛和岡拉有幾分相似,估計也就是這個原因,岡拉才把它救下來,在那山坡養了大半年的傷,岡拉經常把自己的食糧藏一部分起來,偷偷地給它。

      那狼也知恩,傷好了之后也會捉些野兔什么的,給岡拉打打牙祭。

      有時能看到它們在一起,雖然那狼小了點,但岡拉似乎很開心,也沒從前那么憂郁了,我想它也到了那個年紀,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誰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雖然有時候它們顯得很親密,但岡拉根本不允許那匹狼碰自己,每次那匹狼要有什么越軌的舉動,岡拉就會狠狠地教訓它。

      有一次教訓得狠了,那匹狼跑掉了,就沒回來了。

      原來,它又一次去挑戰頭狼,而且成功了,在岡拉和狼群之間,它選擇了后者。”

      卓木強巴嘆惋道:“可惜了,岡拉為什么不接受那匹狼呢?”

      岡日低聲埋怨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岡拉它真正喜歡的,是你啊!”

      卓木強巴一愣,岳陽和張立也是相當的驚奇,不過他們很快對了一眼,同時想起他們的雌性吸引論,果不其然!

      岡日低聲道:“你不知道,當年我們讓岡拉自己選擇,是留下來還是跟你走,對它來說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你走了之后它在我懷里委屈地哭啊,哭得我心都碎了。

      這些年你寫的每一封信,我都要念給它聽,每次聽完,它都會坐在家門口,望著你走的方向,它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那一人一狗,在草甸上自由地嬉戲奔跑,追兔子,扔樹枝,下河泡澡,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一蹲下岡拉就會撲到懷里;躺在草地上看藍天白云,岡拉就會坐在一旁;給它插朵小花,它會去河邊映照,岡拉是頭罕見的有我識的靈獒,它知道那個水中的倒影是自己……

      剎那間,與岡拉生活的點點滴滴都涌上心頭,卓木強巴覺得心尖一酸,眼眶濕潤了。

      岳陽和張立也收起戲謔的心情,回頭看岡拉,只見岡拉背對著他們蹲坐,仰望著胡楊隊長手中的精密儀器,雙肩隱隱抽動。

      他們可以想見,當年強巴少爺離開時,岡拉需要做出怎樣痛苦的抉擇,一面是養育自己長大的親人,一面是自己心中喜歡的人,對岡拉而,那才是真正的愛在心中口難開呢。

      為了避開這個傷感的話題,岳陽對岡日道:“岡日大叔,我看現在它們一時也打不起來,不如你跟我們說說,這第三群狼,究竟是一群怎樣的狼,它們的首領在哪里?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長了兩個腦袋。”

      岡日苦笑道:“首領啊,呵呵,我從來沒見到過,但它肯定是在狼群中,我一直有種感覺,那首領知道我在暗中觀察,它只是不揭穿我。

      哼,畢竟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什么,什么?

      什么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大叔你說清楚啊。”

      岡日道:“你們到我家的時候,有沒有看到我的羊?”

      羊?

      岡日這么一說,岳陽想起來了,道:“沒有啊,你的羊圈是空的,難道說……”

      岡日點頭道:“對,我家的羊,都被這群狼給偷……哦,是被借走了!”

      卓木強巴也暗吃一驚,道:“你是說,你的一百多頭羊,全都被狼虜走了?

      岡拉呢?”

      他看了岡拉一眼,岡拉假裝望著遠山,耳朵卻豎得高高的。

      岡日無奈道:“岡拉,唉,別說岡拉了,就連我這么個大活人,親自睡在羊圈里,還不是沒守住?

      我覺得吧,它們就是在試探我忍耐的極限,一開始還只是三五頭三五頭地借,到后來膽子是越來越大,愣是一頭也沒給我留下。”

      岳陽道:“難道,大叔就沒采取防御措施?”

      “防御措施!”

      不提還好,一提這茬,岡日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下套,捕獸夾,抹藥,挖坑……我告訴你,古往今來,所有人類能想到的招我都用完了,人家是照借不誤。

      就這些手段在人家眼里,跟玩兒似的,我和這群狼明爭暗斗幾十次……”他突然把頭一低,“沒一次贏過它們。”

      他嘆息道:“也不是岡拉不盡職,只是這群狼太狡猾,跟它們斗法,什么調虎離山、瞞天過海、借尸還魂、李代桃僵、暗度陳倉,計謀是層出不窮,反正每到夜里,它們就能把羊從我和岡拉的眼皮底下借走。

      那羊也老實,連吭都不吭一聲,就乖乖跟著人家走了。

      不光是我,那納拉村里,哪家哪戶,沒被借走過羊。”

      岳陽道:“那村民怎么不聯合起來對付狼呢?”

      岡日嘆道:“唉,你是不知道它們的狡猾。

      對其他村民的羊,它們每次只借三五只,又都是在白天放牧時,那些村民還以為是羊自己走失了的,而且它們玩了一套借東家補西家的把戲,那些村民的羊身上又沒做標志,都說自家的羊跑到別家的羊圈里去了,自己在那里鬧騰。

      只有我家的羊,它們是鐵了心有借不還,大大咧咧,連根羊毛都沒給留下。”

      岳陽心道:“大叔啊,你一個人住在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那狼來了,它不管你借羊,它找誰去啊!”

      張立卻道:“我怎么聽不明白啊,為什么借村民只借三五只,你的羊卻全被借走了?”

      岡日道:“這件事,得從頭說起。

      這群狼,大概是一年前到這里的,剛開始,它們用一種以物換物的方法,找我借羊。

      大概就是去年的今天,我早上一起來,那羊圈里莫名其妙多了三頭藏野驢,我就覺得不對勁,結果一點數,羊少了五頭,我問岡拉,它竟然不知道,這就奇怪了。

      第一次我以為是誰給我開玩笑,就把藏野驢放了,那群狼也有意思,它們以為我不喜歡藏野驢,又給我趕了四只長毛羊到羊圈里來,又換走我五頭羊,這次,我發現羊圈圍欄上有狼爪子扒拉過的痕跡,我知道,這是遭了狼,同時我也知道,這次遭遇的狼,與以往任何一次來我家的狼都不一樣!我就是那時候和這群狼開始鉚上的,我和岡拉在羊圈蹲點,一連七天,沒有動靜,剛剛松懈下來,隔天我的羊又少三頭,把我氣得,我和狼的戰斗,就這樣打響了。

      一開始吧,我想這些狼都是國家保護動物,它們吃了我的羊,國家會給補償的,我沒打算用槍,只想嚇唬嚇唬它們,讓它們別那么囂張。

      所以剛開始時,無外乎是扎草人、掛鈴鐺、埋絆線、挖大坑,沒想到這法子不靈,我家的羊,照樣今天三頭明天五頭地丟,更可氣的是,它們能瞞過岡拉的眼睛把羊偷走。

      普通的陷阱沒有用,那我就把陷阱升級,我弄了七八個綁了鮮肉的捕獸夾子,埋在暗處。

      結果你們猜怎么著,那七八個捕獸夾,統統被拖到了我家門口,我一開門,差點就中招,不僅如此,它們還把里面的肉給吃光了。

      我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這狼還成了精了!后來你們也可以想象,我自然把十八般法寶統統用上了,那些陷阱設計得,我自認就算是最厲害的獵人,他也要中招,我還玩不過幾只狼么?

      沒想到,它們給我上了很深刻的一課。

      我也記不清有多少次了,我被我自己設計的陷阱搞得狼狽不堪,要不是岡拉,好幾次我就掉陷阱里出不來了。”

      張立不敢相信道:“這也太神奇了吧?

      它們怎么做到的?”

      岡日沒好氣道:“那誰知道,我要知道我就不是人了!不過有幾次,它們像是表演給我看的,也故意在我面前強搶走幾頭羊,你猜它們怎么弄的……”不等張立答話,岡日接著道,“你絕對想不到,就在我家母羊發情那期間,它們不知道從哪里趕來幾頭英俊高大的公羊,一下子就把我家養的公羊給比了下去。

      你說那些羊婆娘,也是傻不啦嘰的,都不看看那些公羊背后站著的是狼還是別的什么,就屁顛屁顛跟著人家跑了,趕都趕不回來。”

      岡日憤憤不平地道:“而且那些狼的意圖很明顯,你用多狠的招,它們就用多毒的計。

      比如有一次,我給羊腿上都抹上辣椒水,那些狼只要敢動我的羊,就讓它們的鼻子開花,這一招夠狠了吧,連岡拉我也不敢讓它靠近那些羊,沒想到,它們竟然用了招更毒的!”

      “是什么?”

      岡日苦笑道:“它們怎么把羊弄走的我不管,不過隨后而來的報復行為,卻讓我差點承受不了,它們……它們竟然把納拉村里,那些村民的羊趕到我的羊圈里來了。

      第二天,那些村民就找到我來興師問罪,我是有口難辯,有苦說不出啊!想我岡日普帕,自問行得正,坐得端,沒干過一件壞事,卻被一群狼搞得聲名狼藉,后來村里丟了羊,大家都來找我,唉……”

      張立、岳陽張著大嘴,下巴就差沒磕到地上。

      卓木強巴也陷入呆立狀態,腦子里想的是:岡日說的是狼嗎?

      這是不是狼?

      是什么品種的狼?

      岳陽最先醒過神來,忙道:“等等……大叔,你剛才說狼趕著公羊來勾引你家的母羊,還把別的村民的羊趕到你的羊圈里,難道,它們不是為了吃羊而擄羊的?”

      聽岳陽這樣一說,張立也反應過來,沒錯,聽岡日的說法,那些狼并不是為了獵食才來盜羊,它們的行為,仿佛只是為了和岡日斗法。

      不吃羊的狼?

      那它們把羊又擄到哪里去了呢?

      岡日贊道:“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

      沒錯,那些狼,不吃羊。”

      他回過頭去,放眼山脈,對岳陽他們道:“這大山腳下,地肥草青,棲息了大量的藏野驢、長毛羊、馬麝、野豬什么的,這群狼的數量雖然不少,但這里的生態系統要養活它們還是綽綽有余的。”

      “那它們為什么要來偷羊?”

      張立不解道。

      岡日道:“這又是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問題,如果不是我親眼見過,我自己都不會相信,它們偷走這些羊,竟然是為了喂養它們!”

      卓木強巴一愣。

      喂養牲畜,這絕對是人類才擁有的行為,這群狼,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岡日指著前方道:“就在對面那道山梁后面,估計也是古冰川遺跡,形成了一個像盆子一樣的地形,所有的羊都被放養在那里,還有許多野生食草動物。

      這群狼比最優秀的牧羊犬干得還要好。

      它們將羊群整合成編隊,劃定了范圍,指揮著羊群有計劃、有規律地啃食青草。

      它們為什么要偷家養的羊呢,就是因為它們知道,家養的羊好管理,你讓它們去西邊就去西邊,讓它們去東邊就去東邊。”

      “嗯?”

      大家更加迷惑了,岳陽奇怪道:“它們喂養羊,又不吃羊,目的何在?

      難道是想把羊養肥了再吃?”

      張立道:“難道是為了可持續性發展?

      有效利用再生資源?”

      岡日道:“別說是你們,我想了半年之久,也是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它們究竟是為什么這樣做,直到一周前,這群野生牦牛突然出現……”

      看著周圍的地形,想到被困住的野牦牛,再想想狼群的所作所為,岳陽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背后嗖嗖地冒著冷氣,“你,你是說……”

      岡日道:“現在你知道我沒有說假話了吧,這群狼,的確是從一年前就開始算計這群野牦牛了。

      我估計,一年前,他們就是跟蹤著這群野牦牛來到這里的。

      這群野牦牛,在喜馬拉雅山脈間進行有規律的遷徙,它們從南吃到北,又從北吃到南。

      對面的谷地里是一片極大的草甸,而要到達那里,需要翻越高海拔的山脊,因此,沒有什么野生動物去到那里,對那群野牦牛來說,那里簡直就像極樂園。

      每年這個季節它們就遷徙到那里,那里的青草足夠它們吃上好幾個月,它們可以在那里修養生息,完成交配。

      只可惜這次,當它們翻山越嶺到達那里的時候,留給它們的,只是一塊連草根都不剩的荒地,還有幾百頭惡狼。”

      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每個過程都經過了精密算計,岳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怕,仿佛他所看到的、所聽到的,都不是一群狼,那是一群陰謀家。

      別說對付一群野牦牛,就連岡日,也被它們玩弄于股掌,折騰得夠戧。

      它們仿佛看穿了人性,小小的一個計謀,就能讓人與人相互懷疑,相互猜忌,或許人在它們眼里,也就是一種普通動物,比牦牛聰明不了多少。

      狼的奇計

      岡日淡淡道:“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那些放牧的狼時,是什么感受嗎?

      在我眼里,看到的不是一群狼,而是一支有組織、有紀律的部隊。

      它們分工協作,各司其職,整個族群運轉起來,就像開足馬力的機器,任何試圖阻止這臺機器運轉的力量,在它面前都顯得有心無力。”

      “它們會不會是戰狼?

      就是與戈巴族同居的那些狼?”

      許久沒有說話的卓木強巴突然開口道。

      岡日道:“我也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是被我排除了。

      這些狼,是由不同家族組成的,至今它們還保留著各自的家族單位,而且許多家族,都是就近加入狼群的。”

      卓木強巴道:“如此說來,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岡日點頭。

      張立道:“是什么?”

      岡日道:“在這些狼群中,誕生了一位了不起的首領,在它的帶領下,整個狼群的社會形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要知道,狼是一種善于模仿和學習的動物,只要有一匹狼會某種技能,在它愿意的情況下,它就能教會所有的狼同樣的技能。”

      岳陽道:“但是你卻沒有發現過那位首領。”

      岡日道:“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我觀察這群狼有些時候了,但就是沒發現,究竟是誰在統一指揮著狼群。

      有時候,好像有好幾頭狼在各自發號施令,每個家族的族長也會對自己的族狼下達命令。

      進餐的時候,我也看到是好幾匹狼同時進餐,沒看到哪一頭狼獨立于狼群之外。”

      卓木強巴道:“看來是那位狼首領故意混跡在群狼之中,對于這樣精明的統領來說,應該知道如何保護自己。

      不過,從別的狼對統領的態度中,還是可以觀察出區別來的。”

      岡日道:“奇怪就奇怪在這里,據我的觀察,那些狼群對好幾頭狼都表現得十分恭敬。”

      卓木強巴皺眉道:“難道同時有幾位首領?”

      岡日道:“我也考慮過這種可能,但是從岡拉的表現來看,似乎只有一位。”

      說著,他又把聲音壓得極低。

      “岡拉?”

      岡日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岡拉見過那位首領。”

      “什么?”

      岡日道:“方才我和那位法師交手,你們覺得岡拉的身手如何?”

      “厲害。”

      “那我告訴你們,一年前,岡拉可沒有這么厲害。

      在我家的羊被偷之后,有天晚上岡拉曾偷偷地跑出去,后來滿身是傷地回來,在家養了三個月才好。

      雖然它沒說,但我知道,它一定氣不過那群狼,找人家打架去了。

      打那以后,我發現岡拉身體靈動了許多,學會了很多新的動作和跑步姿勢。

      它每天奔跑的次數明顯增多了,我看得出來,它心中憋著一股氣呢,它似乎想把自己身體練得更強壯,再去找別人挑戰。

      不過到目前為止,我再也沒看見它半夜出去。

      岡拉心高氣傲,如果是群毆的話,它早就打回去了,我認為一定是單挑輸給了別人,它到現在還沒有把握,所以才沒有……”

      岳陽道:“你是說,那晚與岡拉單挑的,就是那狼首領?

      岡拉就是與那位狼首領挑戰之后,才學會了新的格斗技能,但是以它現今這種實力,卻連向人家發起挑戰的勇氣都沒有……”

      岡日幾乎對著卓木強巴等人的耳朵小聲道:“這件事,千萬別當著岡拉的面說。

      你們想想,除了那狼首領,普通的狼哪能和它打呀。”

      卓木強巴等人想想也是,岡拉雖然相對別的獒而,體型稍顯嬌小,但是和狼比起來,那可大了不止一兩號,若論單挑,實在很難想象,會有什么狼能打得岡拉連反抗的勇氣都欠缺。

      可是,若反過來想,那狼首領,也太厲害了吧!岳陽突然想到了什么,詢問道:“岡日大叔,這海藍獸與紫麒麟比起來,誰更厲害?”

      岡日忍不住好笑,道:“紫麒麟是傳說中的眾獒之王,海藍獸、黃金眼這些雖然是稀世之獒,但頂多也就算王者旁邊的良臣猛將,再厲害也只是為人臣者。

      螢火之光,豈敢同日月爭輝。”

      岳陽頓時啞口無,只能呆呆看著卓木強巴。

      “好!”

      在旁邊勘測山峰的胡楊隊長突然興奮地小聲叫了起來,對大家道,“這條路可行!”

      他用手指著狼群蹲守的山坡道,“已經勘測過了,這冰川溶蝕出的坡谷,是我們目前所能發現的最安全的上山路徑!”

      卓木強巴等人都僵在原地,胡楊隊長道:“怎么了?

      這還不能讓你們興奮啊?”

      岳陽看了看守著山坡的狼群,苦笑道:“最……最安全的路嗎?

      呵呵,胡隊長,你還,你還真會開玩笑。”

      他忽然注意到,在一旁協助的亞拉法師,一直在看岡日。

      對呀,這岡日大叔知道的事不少,難道說,法師知道他的來歷?

      岳陽打定主意,回去后定要細問亞拉法師。

      這時候,張立突然道:“快看,牦牛群行動了!”

      野牦牛的隊形已經作了調整,公牛們集中到了南翼和尾端,母牛和小牛推進到了那十幾只瘦狼面前。

      領頭的公牛仰天一聲嘶鳴,牛蹄將卵石踏得“咔咔”直響,只見南側的公牛向南坡沖去,尾翼的公牛則沖向葫蘆嘴方向,母牛和小牛則往葫蘆底的空隙沖過去。

      這一招倒是出乎卓木強巴等人的意料,岡日道:“原來是想來一個四面開花,如果狼群在哪個地方有疏忽的話,就會讓牦牛沖出去了。”

      張立道:“可是這樣一來,牦牛的實力不是更分散了嗎?

      如果是一群散狼,用這個方法還行,可惜它們遇到的是這群狼……”

      岳陽搶過觀鳥鏡,道:“不對,如果是想四面突圍的話,應該每一隊都有母牛、小牛和幾只公牛才對。

      難道這群牦牛認為敵人將重兵放在葫蘆嘴和南側山坡上,想利用公牛拖住敵人,給母牛與小牛逃生的機會?”

      張立道:“那它們怎么敢讓母牛和小牛朝狼堆里沖?

      它們就不怕這是陷阱嗎?”

      岳陽道:“嗯,放在正面誘敵的那十幾只瘦狼看起來應該是狼群里最弱小的,而且它們后面也沒有后續部隊,我認為狼群采取的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戰術,賭的就是牦牛群不敢正面沖鋒。

      難道說,那領頭的公牛竟然看穿了狼群的策略?

      在它們那個位置,可是看不到狼群后面的情況啊。”

      卓木強巴道:“別吵,它們戰術變了。”

      只見沖向葫蘆嘴的公牛們沒有沖進葫蘆嘴,沖向南坡的公牛也只爬上一小半,兩群野牦牛都在中途轉向,朝著母牛和小牛的方向沖了過去。

      母牛和小牛站在狼群與公牛群之間,它們的身體完全擋住了那十幾頭瘦狼的視線,就在公牛沖到一半的時候,母牛和小牛才同時向左右兩側退開,已經集結成團的公牛群,以奔雷之勢,朝著狼群沖去!

      岳陽大呼道:“哦,原來是拉開一定的起跑距離,做好沖刺的準備,就像打人時要先把拳頭收回來,然后才朝著敵人最薄弱的環節,給他致命一擊!同時還能擾亂敵人的視線,讓敵人來不及做出調整,這牦牛首領也不是蓋的呀!”

      張立又湊上去看了看,道:“可是,那些狼好像不怎么緊張啊?”

      岳陽再看,狼群依然稀稀拉拉地或坐或臥,一頭棕狼張大嘴連打兩個哈欠,的確沒有絲毫緊張的跡象,其余地方埋伏著的狼也都靜靜地等待著,沒有慌亂和騷動。

      岳陽卻緊張起來,他道:“別急,那些狼唱的是空城計,在它們身后沒有援助,它們自然不能表現出緊張來。

      現在它們和牦牛群,比的就是誰能堅持到最后,如果它們這時候亂了,牦牛群自然就會沖出去,而它們只有保持穩定……就看牦牛的首領能把牦牛群帶到與狼相距多遠的時候才停下。”

      “要是牦牛群不停下呢?”

      “這群狼會被踩成肉泥。

      你看,母牛和小牛沒有加入奔跑的行列,它們只是小心地跟在后面,也就是說,牦牛群給自己留下了后退的空間,一旦發生什么變故,它們就會退回去。”

      野生公牦牛平均體重在一噸以上,二十幾只公牛奔跑起來,那大地都在微微顫抖,大塊的卵石被牛蹄踢得四處橫飛,山坡上的石頭又不斷往下滾落……

      牦牛群距離狼群還有八十米,岳陽手心攥著汗,心想,這些狼還真沉得住氣啊。

      若是以此刻狼的目光看著牦牛群,就好像一個人看見一群野象朝自己沖過來,距離不到六十米了,這時候,還能悠閑地抽煙喝茶嗎?

      張立在一旁按著岳陽的肩,岳陽稍有松懈,他就擠過去看上兩眼。

      一頭狼站了起來,卓木強巴以為狼群要有所動作了,沒想到那匹狼輕蔑地看了牦牛群一眼,又趴下了,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卓木強巴趕緊調節鏡頭,牦牛群距離狼不足五十米了。

      以岡日對這群狼的了解,它們肯定有后招。

      可是他瞪大了眼睛在兩岸峰谷搜尋,側面高地沒有埋伏,狼群身后沒有支援,就這么大塊地兒,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牦牛群距離狼群越來越近,岡日的心只怕比那狼還要緊張,他一遍遍在心中問自己:“為什么那些狼不緊張?

      到底還有什么布置?

      它們為什么就不緊張?”

      胡楊隊長和亞拉法師微笑地看著這兩大兩小,對著觀鳥鏡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就好像四名在賭馬場看跑馬的狂熱賭徒;巴桑冷漠地看著青天白云,對他來說什么都不重要;而這個時候,岡拉則警惕地看著周圍,稍有風吹草動,它都會盯上兩眼。

      沒有滾滾的煙塵,也沒有怒吼嘶鳴,只有厚重的喘息和紛沓的牛蹄聲,它們埋著頭,眼睛怒視著前方,它們是高原上體型最大的動物,它們橫沖直撞的時候,誰敢擋路?

      !那些小小的狼,竟敢不把我們放在眼里!踩扁它們!

      領頭的公牛奮蹄前沖,它感到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有力,每一次大踏步前進,連山都要給自己讓路,這些長著短毛短尾巴的四腳獸,卻讓自己的族群吃盡了苦頭,讓它如何不憤怒?

      如今還敢出現在視野中,還敢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姿態,它已經出離憤怒了,它下定決心,沖過去!踩扁它們!

      距離狼群還有四十五米,四十米,三十五米。

      “哞——”突然旁邊一聲悲鳴,將怒火沖昏頭腦的牦牛頭領喚了回來。

      距離狼群還有大約三十米的時候,沖在前面的一頭公牛突然前腿一軟,跪倒在地,那迅猛的沖勢卻絲毫不減,翻滾著朝狼群而去。

      緊跟著是第二頭、第三頭,那些倒下的公牛又攔住了身后仍在奔跑中的公牛,連鎖反應下,頓時倒了一大片,到處都是翻滾的碩大身軀和響徹山谷的牛鳴。

      當魔術師揭密魔術的時候,看過的人總是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大呼原來是這樣簡單,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我沒想到罷了。

      此刻卓木強巴等人的心情,就有些像看過魔術揭密的人,原來竟然是捕獸夾,就這么簡單個事情,他們只是沒想到。

      狼群在誘敵的那十幾匹瘦狼前面,竟然放置了好幾個捕獸夾,不知它們還從哪里找來了帶泥塊的草皮掩蓋在上面,只要沒有踩上,還真看不出來。

      岡日搖頭道:“這些捕獸夾一定是從山下那些盜獵分子的陷阱里拖來的。

      應該是昨天晚上放在石堆里的,到了晚上,牦牛的視力不如狼。”

      岳陽拍著自己的大腿道:“我說會有什么后招呢,竟然是這個。

      我早就該想到的,當年它們不就利用這個對付過大叔……”

      “吭。”

      卓木強巴輕咳一聲,岳陽就不說話了。

      岡日道:“那草皮太厚了,捕獸夾沒有發揮出真正的效用,牦牛只是被夾住了腿,看起來沒有傷筋斷骨,它們還有戰斗力。”

      岳陽感嘆道:“知道用草皮來偽裝,已經很不錯了。

      而且就算牦牛沒有受傷,但腿上套了這么個鐵夾子,一走一打滑,那戰斗力也是大大地被削弱了。”

      張立道:“看,它們又在干什么!”

      當牦牛群跌得牛仰馬翻時,那十幾頭誘敵的瘦狼才站起身來,抖擻精神,而缺口外的三道防線的中間一群狼迅速換防,增援誘敵的狼,其余兩道防線巋然不動。

      此時的牦牛群跌跌撞撞滾到了狼群面前,就像自己送到狼口面前去一樣,想起身逃走卻是有心無力。

      狼群竟是對著牦牛頭領,一擁而上,那牦牛頭領運氣不濟,也被一個捕獸夾夾住了前蹄,見群狼圍上,拼了命地四蹄亂蹬,一翻身,又帶著捕獸夾站了起來。

      狼群拉開距離,幾匹狼在牦牛頭領面前上躥下跳,吸引它的注意力,一匹花臉狼趁其不備,一躍躥上了牦牛背,兩只前爪一搭,就蒙住了牦牛頭領的眼睛。

      牦牛頭領目不視物,驚駭得“哞哞”大叫,也顧不得腿上傷痛,發足狂奔,那匹花臉狼竟似輕車熟路,穩穩當當站在牦牛頭領背上,怎么也摔不下來。

      奔走一段距離之后,牦牛頭領力竭,傷痛復發,又軟倒在地,那花臉狼才從牛身跳下。

      牦牛頭領一看,頓時魂飛魄散,自己一路狂奔,竟然是奔到了狼群之中,身邊擠擠挨挨全是狼!

      牦牛群失了頭領,頓時慌亂起來,那些沒受傷的牦牛,早已退回葫蘆地形之中,和母牦牛待在一起。

      傷得輕的也都一拐一拐逃了回去,只剩幾頭難以行走的,僵臥在狼群里,逃也不是,走也不是。

      卓木強巴看著被截留在狼群里的三頭牦牛道:“這群狼擺放捕獸夾的位置也很有講究,估計一共也就放了四五個,但是利用牦牛群自己的沖勢,就能讓它們全部翻倒。”

      岳陽道:“我還有一個疑問。

      這群狼花這么大精力,把這群野牦牛困在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難道,牦牛肉比羊肉好吃一些嗎?

      還是有別的什么目的?”

      張立方才聽岳陽說起紫麒麟有可能是狼獒相交的產物,突然很有想法地說道:“啊,我知道了,這些狼見牦牛頭領長得高大威猛,說不定想來個狼牛雜交,弄幾頭小牛狼出來。”

      岳陽撲哧一聲,道:“還小織女呢,小牛狼!虧你想得出來。”

      岡日道:“僅憑想象,我們確實很難猜得出這群狼的意圖,再看看吧。”

      遭遇

      野牦牛頭領陷入狼群之中,左突右沖,卻怎么也沖不出去,只要它一松懈,狼群就采用疊加戰術,所有的狼都往牦牛頭領身上撲,生生把那體型碩大的野牦牛壓倒在地。

      只要牦牛頭領一掙扎,狼群就退散開去,牦牛頭領又站起來,掙扎著跑了幾步,又被狼群按翻在地,如此反復幾次,饒是那野牦牛頭領體力再好,也有些吃不消了。

      畢竟它帶著牦牛群翻山越嶺幾乎已經耗盡了體力,又被困了好幾天沒吃東西,如今與這群狼激戰,情勢完全往一邊倒。

      終于,在那牦牛頭領第八次被掀翻在地時,它也清楚地認識到掙扎和反抗是徒勞無功的,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了,鼻孔里吭哧吭哧喘著粗氣。

      狼群也不過分緊逼,而是繞著牦牛頭領急走,個別膽大的狼上前去,用爪子扒拉扒拉那頭領的前蹄后腿,或是站在牛頭上,搖搖牛角,觀察牦牛頭領的反應。

      只見那牦牛頭領身體嚇得發抖,卻一動也不敢動,眼里充滿無奈。

      狼群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勝利,一頭體型瘦小的狼站在了牦牛頭領身上,其余幾十頭狼圍成個圈,昂起頭仰天長嘯,山野中伏兵盡出,所有的狼群前呼后應,一時間滿山遍野響徹著狼嚎。

      張立急道:“快看,那是不是狼群的首領?”

      岡日道:“不是,那是取得勝利的士兵。

      它就是第一個撲到牛身上那匹狼,所以有資格享受這份殊榮。”

      野牦牛首領躺在地上不動,狼群膽子漸漸大了起來,只見幾頭狼似乎咬住了牦牛頭領的一條前腿,在拼命撕扯,張立道:“嗯,怎么,準備享用勝利的大餐嗎?”

      岳陽擠開張立,瞅了一眼道:“你什么眼神,它們是想拉開捕獸夾呢,咦?

      它們究竟在干什么?”

      只見狼群一齊用力,捕獸夾被拉開了縫隙,牦牛首領腿一抬就拿了出去,立刻有幾只狼沖上前去,在牦牛首領的腿邊嗅,接著伸出舌頭來舔那牦牛首領的傷腿。

      卓木強巴震驚道:“它們在醫治那頭牦牛首領,狼的唾液里有消炎的成分,能抑制細菌生長,它們受了傷就會舔自己的傷口。

      它們究竟是在干什么?”

      岳陽也好奇道:“捉住了對方首領,卻不殺了它,反而替它療傷?

      這群狼,究竟想干什么?”

      岡日道:“看來我們一開始都想錯了。

      狼群在捕獸夾上鋪那厚厚的草皮,就是不想讓牦牛群受太重的傷,它們壓根兒就沒打算讓牦牛群受到無法恢復的損傷。”

      張立道:“那它們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沒多久,一匹狼從遠處趕來,最讓岳陽等人錯愕的是,它嘴里,竟然叼著一大簇青草,青草扔在牦牛首領面前。

      此時的牦牛首領,已經又站立起來,它瞪著一雙牛眼,打量了一番這群讓自己顏面掃地的狼,這么小的個頭,我就是被這群小家伙打敗了的嗎?

      牦牛首領鼻孔里喘著氣,別過頭去,看都不看那青草一眼。

      而與此同時,那些退守在葫蘆地形里的牦牛群,也享受到了同樣的待遇,在東側陡坡上,不斷有狼拋下帶著泥塊的青草,很快就堆成了一個小草堆。

      面對這驚人的誘惑,公牛群筑起一道防線,將母牛和小牛攔在身后,不讓它們靠近那草堆。

      但這堆青草,對饑餓了好幾天的牛群誘惑實在太大了,那小牛發了瘋似的“哞哞”亂叫,母牛的奶頭干癟著,不吃草,它們就沒有奶水,聽著小牛那令人撕心裂肺的叫聲,終于有母牛按捺不住,沖破了公牛群的防線,朝著草堆沖了過去。

      有了第一頭母牛,就有第二頭、第三頭,起初公牛們還在觀望,待看到沒有危險后,也擠了過去,反而把母牛和小牛擠到一旁,自己狼吞虎咽起來。

      那草堆里土多草少,沒幾下工夫就吃光了,只怕連一頭牦牛都喂不飽,牦牛群原本憑借著意志抵御著饑餓感,如此嘗到了甜頭,那饑腸轆轆的感覺,反而更甚了。

      不少母牛不堪忍受小牛的呼喚,紛紛揚起頭,朝著山坡上的狼群發出了懇求似的叫聲,而這時狼群卻又不投青草了,都將頭望向一個方向——牦牛頭領的方向。

      牦牛頭領和牛群間隔約百十來米,它可以看到牛群,牛群也可以看到它,這顯然也是狼群精心計算過的。

      此時那首領依舊不肯吃眼前的青草,孤高桀驁地立在狼群之中,那體型優勢是如此之明顯,這形勢又是如此之怪異。

      不多時,狼群似乎開始交頭接耳,好像又有所動作。

      果然,很快,在山坡的另一側,一隊狼領著一大群羊趕了過來。

      岡日一愣,道:“那是我的羊。”

      只見狼群將羊群趕到牦牛群可以看見的地方,羊群分散開來,開始在那最后一塊草地上自由地吃草,狼群則在羊群中穿梭自如。

      那群羊不僅不怕這些狼,反而還時不時低下頭去,用臉挨一挨狼頭,以示友好。

      這一幕,別說把野牦牛看傻了眼,就連卓木強巴等人,又何曾見過與羊共舞的狼?

      !岳陽喃喃道:“攻堅之戰,攻心為上,這群野牦牛,怕是要抵不住了。”

      就在岳陽說話的同時,狼群中似乎有狼發出了號令,周圍的狼群都聚在一起,排成了一個金字塔形的方陣,金字塔的尖端,正對著那牦牛首領。

      張立低聲道:“快看,狼首領,這次一定是狼首領沒錯了!”

      只可惜,從卓木強巴他們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那狼首領的背影,看起來也是棕灰皮毛,和別的狼沒什么不同。

      但那牦牛首領的眼里,顯然與卓木強巴他們看到的情形不同,當它正面對著狼首領時,眼里充滿了驚恐、慌亂、不安,它就像喝醉了酒一樣四蹄踉蹌,在原地來回搖晃著,仿佛站都站不穩了。

      陡然間,狼群突然安靜下來,羊群也突然安靜下來,遠處的野牦牛群一樣安靜下來,只有冷冷的風依舊呼嘯著。

      一股無聲的氣息彌散開來,岳陽等人都感到一股從腳底升起的寒意,那絕不是風帶來的,這古怪的寒意。

      亞拉法師首次將關注的目光投向了狼群,岡日不經意地握住了刀柄,岡拉的毛色在沒有奔跑的情況下也漸漸顯露出淡藍,脖圍上的毛蓬散開來,像雄獅的鬃毛。

      這群人里面,只有卓木強巴沒察覺到變化。

      站在一旁的巴桑淡淡道:“好強的殺意。”

      他嘴角一哆嗦,似乎想到了什么。

      那牦牛頭領再也堅持不住,前腿一軟,這次不是因傷痛,卻仍然跪了下來,它低下那高昂的頭顱,老老實實將眼前的青草吃得連渣都不剩。

      那迫人的氣息突然間隨風消散,張立疾呼道:“快看,快看,那野牦牛頭領投降了!它屈服了!它屈服了!”

      岳陽也驚呼道:“原來,狼群不是要吃掉這群牦牛,它們是要征服,征服這么大一群野生牦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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