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發!亞馬遜叢林!2
普圖馬約的吹蛇人
卓木強巴一行先飛往基多。
由于四人都不會說西班牙語,好不容易在基多找了名懂英文又愿意跟隨他們出行的當地人做翻譯,叫克薩。
克薩是印歐混血兒,在一家中學教英語,收入并不高,所以對卓木強巴他們開出的條件很動心。
而卓木強巴他們找到克薩的原因是因為克薩除西班牙語外還精通五種當地方,而且他曾有過三次替國外探險者做翻譯的經驗,但是給中國人做翻譯,還是第一次。
問題是他對英語的掌握水平一般,甚至不如張立說得流利,有時翻譯起來顯得力不從心。
他長著一張圓蘋果般的臉,笑起來皮光面紅,一點兒也不像走過了四十六個年頭的中年人。
他說話的時候愛晃動那標準的橢圓形頭顱,嘴巴寬大而下巴短窄,加上胖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像一個可愛的人偶。
當他和卓木強巴站在一起時,更顯得矮胖,雖然只穿了短袖衣褲,但卓木強巴看著他就忍不住想起在可可西里那名裹得像粽子似的老肖同志。
由于厄國的海關和航空安檢嚴格得不尋常,他們的大部分設備儀器只能留在國內,到了基多,他們準備選購些稱手的工具。
卓木強巴給克薩開了張清單,讓他帶著他們去買。
克薩一看就驚呆了,那清單上密密麻麻,列了不下百種物品,分類之詳細,令人咂舌。
克薩帶領他們買了些普通生活用品,告訴他們,更多的工具類物品,到了普圖馬約反而更好買。
那里是邊界港口,而且在密林深處,許多當地居民都有在叢林里必備的工具,諸如叢林獵刀、弓弩、安全繩、折疊鍬,如果有門路,還可以搞到雙筒獵槍那類武器。
從基多搭乘八個多小時班車才到普圖馬約。
這里并不像他們想象中那樣叢林密布,而是與別的地方相差無幾,灰色的磚瓦房,灰白的馬路,只是稍微簡陋了些,估計和中國八十年代初期的普通縣城建筑相仿。
看見卓木強巴他們露出失望的神色,克薩解釋道:“城市在發展,雨林大片地被砍伐了,用車拖到很遠的地方加工并出口。
以前這里根本沒有路,完全靠獨木舟在叢林中探尋前進。
可是自從哥倫比亞的普圖馬約發現大片油田之后,政府也開始在附近尋找可開采的石油資源,路修通了,大量的車涌進來,當地居民的文化觀念和生活方式都在轉變著。
現在僅是這些港口小鎮發展起來,離小鎮不足十公里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叢林時代,但再過幾十年,那些叢林恐怕也會消失了。”
卓木強巴他們嘆息地點點頭,畢竟所有的人都希望過上更好的日子,談生態環境保護都是填飽肚子后才干的事。
他們計劃在普圖馬約安頓一天,先找個住處,然后讓克薩帶他們去采購工具,如果能在今天將一切準備就緒,明天一早就能出發。
他們研究過地圖,認為走水路到圣瑪麗亞最是適合,這條河直通圣瑪麗亞,只是沿途需要上岸搭建帳篷。
克薩對此沒發表意見,他說他只是翻譯和幫助他們采購用具,他不會隨他們離開普圖馬約,叢林向導的工作他從沒干過,也不打算去做。
畢竟他還有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犯不著去拼命一搏,而卓木強巴問他叢林里有多危險時,克薩只說反正去這片叢林探險是玩命的活兒。
他曾經聽說過當地很多傳聞,無數的探險者從普圖馬約河順流而下,漂入那叢林之中,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卓木強巴他們并不介意,只要能搞到適用的工具,他們就有信心能徒步穿越這片叢林。
原本就沒計劃帶向導進入密林,因為有向導的話,就毫無挑戰性了。
克薩將四人安頓在普圖馬約的一個朋友家中,是名叫霍爾門的印第安單身男子,三十歲左右年紀。
也不知道克薩怎么和他認識的,兩人一見面就熱情地擁抱在一起,隨后用克丘亞語交流起來。
然后告訴卓木強巴他們,每人只需要付三十美元就可以擁有舒適得如歸家般的一夜。
卓木強巴知道,克薩一定從他們的購物行為中把他們當肥佬了,肥水自然不流外人田。
安頓好住所,卓木強巴馬上讓克薩帶著他們采購還沒有買到的工具。
克薩機警地推薦了霍爾門,說他也能說部分英語。
雖然卓木強巴知道,霍爾門的英語水平恐怕比克薩好不到哪兒去,但是時間緊迫,于是他和巴桑、克薩一組,張立和岳陽跟霍爾門一組分頭采購還未買到的工具,約定了時間和路線,便出發采購。
卓木強巴他們負責采購登山和穿林用的部分裝備,諸如安全繩、安全帶、八字環、巖錐、腰包、工兵鍬、滑索等,張立他們負責武器、野炊用具、急救用品和藥物。
普圖馬約并不大,但是張立他們采購的武器要去郊區才有,卓木強巴和巴桑則在城內。
巴桑雖然話不多,但有個優點,他從不生事,頗有些孤鷹的感覺,高高在上藐視一切,不屑與周圍的人交談或發生糾葛。
卓木強巴他們的采購很順利,因為常有探險者打這里經過,也有專門賣叢林用具的商店,兩人將買來的工具放入登山包開始往回走。
克薩一路介紹著印第安人的習俗和當地風景,雖然結結巴巴,語法也諸多錯誤,但是也能讓卓木強巴他們聽個大致明白。
途中,克薩提議在一家冰吧休息一下,雖然卓木強巴不是很愿意,不過四個人背的行李兩個人扛著,確實有些吃力,這里的天氣太悶熱了。
冰吧在厄瓜多爾這個赤道國家隨處可見,很受年輕人追捧,傳統型的酒吧中,以冰飲為主,加上氣溫涼爽,躲在冰吧里抵御酷暑已成時尚。
三人步入冰吧,克薩為他們點了冰飲,并告訴他們,隨著時代變化,就連那些叢林部落里也能喝到可口可樂、百事可樂等國際知名飲品了。
卓木強巴喜歡這里的樂百氏特冰咖啡,而巴桑對火龍果、黃金果、香蕉等多種水果調配的飲品也很喜歡,舒爽滑潤,入口留香。
他們休息了一會兒,正準備離開時,冰吧里聲音忽然嘈雜起來,只見七八個壯漢推著位有印第安血統的女子進來。
那女子穿著薄青紗大開領裙衫,下身也是米紗擺裙,一雙水晶涼鞋,身材窈窕婀娜,顯得高挑玲瓏,帶一種貴族氣質的美。
她正尖聲高叫著什么,像是對那幾個男人十分不滿,那幾名壯漢袒露上身,滿身都畫著奇怪的圖案,古銅色的肌膚和印度人一般。
克薩小聲道:“是叢林里的印第安或其他部族,最好別惹上他們。”
他剛說了一半,就看見卓木強巴已經走了上去。
其中一名印第安人身材最為魁梧,他就站在女子對面,和那女子爭辯了幾句,揚手就欲打,手剛抬起,就被一只鐵鉗夾住。
那人回過頭來,就看見卓木強巴背著那碩大的登山包,右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卓木強巴也是吃驚不小,原來這些印第安人連臉上也畫滿了圖騰一樣的圖案。
這名強壯男子,眼睛下是兩枚半月牙形的紅色圖案,像兩顆獠牙直延伸到嘴邊,而額頭正中是美洲豹頭的抽象圖案,看上去更像勾云紋。
其余人也將頭轉了過來,臉上圖案各有不同,恐怕有地位高低之分。
被卓木強巴捉住的男子嘰咕叫了幾聲,卓木強巴完全不明白。
克薩跑過來結結巴巴地翻譯道:“他……他……他,他問你……想做什么!”
卓木強巴道:“你告訴他,男人不應該欺負女人!”
克薩又結結巴巴地翻譯過去。
那名男子露齒一笑,突然手上發力,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回去,一邊比畫一邊說著什么。
這次連卓木強巴也看出來了,他是要較量較量。
巴桑在一旁冷冷地看著,眼睛卻盯著其他幾名印第安男子不放,以防他們突然發難。
克薩張了幾次嘴,卻翻譯不出來了,顯然不知道該怎么措辭。
這時那名印第安女子道:“謝謝你,你敢和他較量較量嗎?”
竟然說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但語中反偏袒那名印第安男子多些。
卓木強巴晃了晃腦袋,擺出一副誰怕誰的架勢。
那些印第安男子齊聲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笑,又像在咆哮,冰吧里的其他客人見勢不妙,早紛紛離開。
卓木強巴本以為會干上一架,沒想到那印第安男子將吧臺的酒杯掃到一邊,將手架在吧臺上,竟然是要掰手腕。
卓木強巴毫無懼意,走過吧臺,兩只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方才卓木強巴抓住那人時,已經估計出那人有多少實力,誰知道一開始就發現,那人的力量遠不止他想的那樣。
由于計算錯誤,一開始就沒有使用全力的卓木強巴頓時處于下風,手臂被壓下四十五度角,苦苦支撐了一會兒,竟然輸了。
印第安人們又發出了奇怪的嘯聲,那男子緩緩搖頭,卓木強巴冷冷一笑,突然將左手架在了吧臺上,印第安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的討論。
那男子猶豫了一下,也伸出了左手,這次卓木強巴占了絕對上風。
因為像他們這樣兩只手都經過特別訓練的人很少,任憑那男子怎么使力,卓木強巴的左臂如同鋼柱,難以撼動。
那男子似乎也明白,其實卓木強巴的力量是大過自己的,只是剛才出其不意才贏了,他自己放手認輸了。
然后那印第安男子伸手與卓木強巴握手,拍打自己肩胸,又拍卓木強巴的肩膀,說著些什么,卓木強巴對那男子前后態度轉變如此之大而感到驚訝。
那女子道:“我哥哥說,我們庫庫爾族最敬重擁有力量的男子,他本是我們族里最強壯的勇士,沒想到你比他還強壯,他很佩服你。”
克薩松了口氣。
“你哥哥!”
卓木強巴一愣。
那女子嫵媚地一笑,道:“嗯,本來是因為家族里的一些事,我們意見上有分歧。
不過還是謝謝你,沒有你拉著他,那一巴掌我是吃定了。”
卓木強巴這才知道是誤會,他看了巴桑一眼,巴桑一副讓你多管閑事的表情。
那女子又問:“我哥哥說,你們是要去叢林里探險嗎?”
卓木強巴道:“嗯,是打算去叢林里游歷。”
那女子道:“為什么不去巴西呢?
那里的叢林地帶遠比這里大,又安全,有專門的向導,旅游都已經資源化了。”
見卓木強巴面有難色,她一笑道:“我隨便問問的,我哥哥想告訴你們,在這里探險,可以往西,溯流而上。
往南,往北,往東都十分危險……”那女子自我介紹,她叫巴巴—兔,她哥哥叫蜜熊—利爪。
卓木強巴難得碰到這么熱情又能說英語的印第安人,在巴巴—兔的翻譯下,他們又多聊了一會兒。
巴桑提醒時間不早了,卓木強巴與這群印第安人道別。
巴巴—兔狡黠地笑道:“如果有機會,歡迎你到我們部落里來。”
說著仿佛想起了什么事,臉上竟然有了一抹紅暈。
從冰吧出來,就是一鬧市區,不知什么時候,已有一群人將旁邊空地圍得水泄不通,在看著什么。
一陣尖銳的笛聲從人群中傳來,巴桑一反平日的冷漠,走到人群邊上,卓木強巴也只好跟著擠了進去。
只見人群中心,竟然是一名耍蛇人,像阿拉伯人一般把臉蒙著。
他沒有穿阿拉伯服飾,只是普通的花格短袖,正前方放著個竹簍,隨著那尖銳刺耳的笛聲,一條蛇探頭探腦地從竹簍里豎起頭來,扭動身體做著各種動作。
一只叢林樹猴趴在那人肩上,睜著一雙大圓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各色行人。
卓木強巴看了那蛇一眼,竟然是一條劇毒的紅環粗尾珊瑚蛇。
這種蛇毒腺不十分突出,頭和尾巴都呈鈍圓梭子形,看起來好似無毒,其實劇毒無比,正是卓木強巴他們此行叢林中要注意的幾種劇毒蛇之一。
那珊瑚蛇隨著吹蛇人聲聲笛響,昂首翹尾,扭動身體,做出進攻姿態,卓木強巴不禁為圍觀者捏了一把汗。
此蛇陰冷好斗,極易激怒,速度快若閃電,若是被咬,還來不及送醫院恐怕就死在途中了。
那吹蛇人吹了一會兒,突然放下笛子,拿出一只肥碩白鼠,像是要喂蛇。
那白鼠和珊瑚蛇比起來體型碩大,但對這種天敵卻充滿了恐懼之情,由于尾巴被吹蛇人捉住,四肢抱頭縮成一團,瑟瑟地抖著。
紅珊瑚蛇“咝”的一聲,宛若一條紅色閃電,在白鼠背上咬了一口。
吹蛇人卻不讓蛇把白鼠吞了,他捏住蛇的七寸,小心地把蛇從白鼠身上取下,隨后將白鼠扔在地上。
但見那白鼠抖了兩下,不足五秒時間,就癱倒不動,竟然死了。
周圍的人發出驚呼,感到了這種毒蛇的危險,但吹蛇人“嘿嘿”獰笑,竟然將手伸向了紅珊瑚蛇,連卓木強巴也為他捏把汗。
但是那紅珊瑚蛇竟似有靈性一般,并不噬咬主人,順著那吹蛇人的手指繞上手臂,又順著手臂繞至肩頭,隨后如情人親吻般,頻頻親吻那吹蛇人的面紗。
圍觀者驚呼之余,鼓起掌來。
卓木強巴心中震驚,耍蛇者也曾見過,但將蛇訓到這種程度卻從未見過,這耍蛇者一定有什么不傳之秘,玩的就是一個心驚肉跳。
卓木強巴他們到的時候,耍蛇已經接近尾聲。
看了不到五分鐘,那人肩上猴子就跳了下來,如耍蛇人一般,將手臂伸了過去,那紅珊瑚蛇也就順著手臂爬到了猴子身上,然后繞在猴子的頸項處,將頭昂在猴子頭頂上方。
猴子就像戴了頂蛇帽,若無其事地端起地上的銅盤,開始向圍觀的人收錢。
圍觀者是又驚又怕,給錢也怕,不給也怕。
那紅珊瑚蛇冰冷的目光,看得人心里發毛,面對幾名不想掏錢的人,那蛇吐著芯子,發出咝咝的威脅聲音,直到他們摸出美金。
很快,猴子就收到卓木強巴他們面前來了。
卓木強巴將手伸向口袋,眼睛看著蛇,眼中余光看著吹蛇人。
那人眼里滿是陰森的笑意,仿佛知道卓木強巴在看他一般,緩緩揭開面紗。
卓木強巴頓時就驚呆了,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滿臉坑洼不平,被各種瘢痕肉絲覆蓋著;下眼瞼因為瘢痕而被下拉,整個綠眼珠快掉出眼窩般圓鼓鼓的;嘴唇和瘢痕一樣顏色,被拉得有些歪斜,不能完全并攏,露出參差不齊的鋸齒一樣的牙來。
那人露出陰森可怖的笑容,喉里發出哨聲一樣的尖鳴,就在卓木強巴驚呆的一瞬間,那條原本盤踞在猴頭頂上的紅珊瑚蛇突然躍起,直奔卓木強巴咽喉而來。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驚呼聲來。
眼看卓木強巴無法避開,他突然后仰,利用沉重的登山包生生頓向地面。
他身旁的巴桑迅速出手,將那紅蛇尾巴抓住,一上手就將蛇扔向耍蛇人。
那猴子扔掉銅盤,三跳兩縱,也跑回了吹蛇人肩頭,朝卓木強巴他們張牙咧嘴,發出威脅吱聲。
那吹蛇人鬼叫般的聲音怪笑道:“你們走不了了。”
卓木強巴一愣,巴桑在一旁道:“法語,說我們逃不了了。”
人群中幾個強健男子不懷好意地靠了過來,氣氛頓時不妙,不少人四散開了,免惹是非。
克薩完全呆住了,他還從來沒遇見過這樣的事。
卓木強巴喝令道:“克薩,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不是來惹事的。”
克薩結巴了半天,還沒開口,就被一人一巴掌摜到了路邊,捂著臉爬不起來,看來是沒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此時的卓木強巴和巴桑,早是久經考驗,除非是受過特別訓練的特種兵,普通軍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卓木強巴飛起一腳,將最近的一名暴徒踢翻在地,跟著一轉身,旁邊一人的鐵棍敲打在他的登山包上,如打在了棉花團里,完全不受力,卓木強巴轉過身來,就是一記老拳,將那家伙門牙打掉一顆。
巴桑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藍蜘蛛早就受過各種格斗技藝培訓,加上這段時間的特訓,下手更是狠辣,毫不留情,只要被他擊中,短時間內想爬起來的機會就很渺茫了。
吹蛇人重新戴上了面紗,用手撐著臉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就像在觀看一場比賽,好像與他毫無關系。
打到精彩處,那只樹猴還會撫掌大笑,拍手大叫。
卓木強巴和巴桑放倒了七八個暴徒后,發現情況越來越不妙,一人趁他們不注意,又在遠處叫來十來名窮兇極惡的男子,手拿鐵鏈鐵棍,氣勢洶洶而來。
卓木強巴和巴桑一人一邊架起克薩,喊道:“快走。”
卓木強巴臨走看了那吹蛇人一眼,那吹蛇人無動于衷,但他眼里藏著神秘的笑意,好像在說,看你們能走多遠。
那些家伙很快追了過來,這時冰吧里的印第安人結伴而出,他們一眼就看見了卓木強巴他們,剛打完招呼,就發現情況不妙,印第安人幫著卓木強巴他們對抗那群兇人。
而利爪則發現了吹蛇人的蛇,他走過去,大聲質問著什么。
巴巴—兔解釋說紅珊瑚蛇是他們部族里的神物,不容他人侵犯的。
突然利爪大叫一聲,卓木強巴一驚,顯然利爪是被那紅珊瑚蛇咬了。
印第安人發了狠,幾下撂倒幾個拿棍棒的暴徒,把利爪搶了出來,但他們對那吹蛇人卻有莫名的畏懼感,不敢近身。
昏天黑地地打了一通后,不知誰發出一聲吼,印第安人抬著受傷的利爪跑了。
卓木強巴他們跟著印第安人跑了一陣,混亂中不見那群人追出來。
印第安人沒有停,抬著利爪一路朝遠離普圖馬約的方向跑去,巴巴—兔焦慮不安道:“我哥哥被紅龍咬傷了,必須馬上治療,我,我們就先走了。”
卓木強巴突然想起什么:“等一下,”他從口袋里摸出一盒乳霜道,“這是蛇霜,藥丸內服,每次一粒,乳霜敷傷口,可以緩解蛇毒發作。”
這種蛇霜,是野戰部隊密制的純中藥霜劑,雖然不像血清一樣有特種解毒效果,卻能對所有蛇毒起緩解毒性發作的效果,對于需要急救的人來說,無異于是保命之藥。
巴巴—兔感激地望了卓木強巴一眼,沒再說什么,走了。
克薩說不會有事的,他們自有療傷的良藥。
進入叢林
三人好不容易回到霍爾門的住處,累得夠嗆。
卓木強巴和巴桑討論了一下,卻沒有絲毫頭緒,他們不明白,怎么會無緣無故就和當地人產生了沖突呢?
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沖著那群印第安人來的,可如果是的話,他們為什么不追了呢?
卓木強巴和巴桑暫時只能放下剛才發生的事,將買來的工具均分四份,還沒分完,就見張立他們狼狽地跑了回來。
張立和岳陽一身臭汗,大喘粗氣,就連霍爾門也是一臉汗水,臉上的灰跡被汗水沖刷得黑白分明。
三人一進屋,岳陽就堵住了門,長出一口氣道:“好像沒有追來。”
張立撂下身上的大包袱,雙手撐在地上喘粗氣,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卓木強巴忙問道:“怎么了,你們?”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各說一截,好不容易才湊成一件完整的事。
說白了,就是他們同卓木強巴一樣,莫名其妙地被不知身份的人襲擊,追堵,毆打。
“怎么會這樣的?”
卓木強巴想不明白,先質問張立道,“你們沒惹別人,怎么可能被人追打?
一定是你們在購買武器的時候和別人發生爭執!是不是這樣?”
張立大呼冤枉,他們買賣進行得十分順利,霍爾門是個老手了。
他們是在回來的路上碰到那群人的,那些人也沒打招呼,上來就打,他們在想,是不是那群人認錯人了。
卓木強巴心想:“難道是武器買得有點過火,有人想半路打劫?”
他道:“暫時不管那些,你們弄到些什么武器,打開看看。”
張立打開包袱一抖,砍刀、鐵棍、鏈子,里面竟然還有副霹靂拳套。
卓木強巴大吃一驚,問道:“這些是什么?
我們是去穿越叢林,不是上街砍人。”
張立忙道:“拉鏈拉錯了,這些是剛才的戰利品。”
原來他們的遭遇和卓木強巴他們幾乎一模一樣,先是五六個人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一通打,被張立和岳陽盡數放倒,兩人覺得不能白打這一趟,就把敵人的武器收繳了。
不料突然又來了二三十人,張立他們就只能奪路而逃了。
張立重新拉開包袱拉鏈,他們這次需要的急救箱、叢林獵刀、弓弩等工具一一俱全,遺憾的是沒有買到火器類武器,不知道是不是霍爾門沒有門路。
岳陽也打開包袱,滿滿的一包各式工具。
卓木強巴道:“馬上分類裝包,以便隨時能出發。”
還沒有出發就遇到莫名地襲擊,卓木強巴感覺不妙,特別是那個路上的吹蛇人,給他的感覺很陰冷,那種感覺讓他不安。
岳陽不解道:“為什么這么急?
難道他們還會追到這里來?”
巴桑冷冷地說出了他們的經歷,最后道:“難道你認為這是一般的巧合嗎?
肯定是有計劃的行動。
雖然目的還不清楚,但是如果我們反抗越大的話,恐怕這種行動還會升級。”
卓木強巴點頭同意,他也是這樣想的。
張立道:“會不會是這次考試特設的考核內容?”
岳陽馬上反對道:“不可能,那些人都是當地人,而且是本地的惡徒。”
他看了霍爾門一眼,又道,“而且他們進攻時,不遺余力,如你們所說,是想置我們于死地。
考試不用這樣玩命吧,他們給我的感覺,倒像是——”
卓木強巴三人一齊停下手中的活兒,看著岳陽,只聽他道:“什么人想阻止我們這次叢林穿越。”
聽他說完,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是是什么人呢?
似乎四人都毫不知情。
卓木強巴突然回想起呂競男的告誡,心中一動:“難道是他們?
可是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霍爾門自回來后就一直青著臉,一句話不說,仿佛在思索什么,越想越是害怕的表情。
克薩見好友這般情形,不由問道:“怎么了?
你認識那些人嗎?”
霍爾門心悸道:“不,我只是……只是覺得,里面有幾個人,好像是巴薩卡的人。”
克薩翻譯給整理包裹的人聽了,岳陽問道:“巴薩卡是什么人?”
霍爾門道:“是這一帶的暴力分子,他們專門制造破壞和混亂,與政府作對。
聽說,他和哥倫比亞的毒皇有著聯系,好像就是從哥倫比亞滲透過來的武裝力量。
但是,他們怎么會……不可能啊?”
他抬起頭來,眼光注視著這四人,明顯地懷疑這四人和毒皇有什么糾葛。
“毒皇!”
張立嗤笑道,“開什么玩笑?
我們第一次來貴國,別說什么毒皇了,就是連只毒螞蟻也沒見過,他們——”剛說了一半,突然望著卓木強巴,心中不知道這強巴少爺是否與毒皇有過往來。
卓木強巴正襟道:“不可能,我從來不做違法的事,也不和違法的人打交道,我的公司業務范疇也從不涉足美洲。
好了,都分配好了嗎?
那么每人一袋,自己去整理自己的登山包吧。”
岳陽一邊整理背包一邊詢問道:“要不要向總部匯報這件事?”
卓木強巴,巴桑和張立三人同時盯住了他,隨后張立道:“剛進叢林第一天就聯系總部,這實在有點兒……”卓木強巴和巴桑也點頭。
從一開始他們這組人就落在下風,這次一進叢林碰到這么一件小事就去找總部,感覺總是很不好,他們還沒有充分地展示自己的實力呢。
岳陽聳聳肩,道:“我只是覺得,事情太突然了,又沒人跟蹤,又是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剛一到就被人追砍,叫人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霍爾門好像聽到了什么,透過門縫往外一瞧,驚訝道:“是巴薩卡!巴薩卡親自帶人來了!你們……”他滿臉驚恐道:“你們不能留在這里,趕快走!從后面跳窗戶出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怎么會這樣?”
卓木強巴滿腹疑惑,和張立同時透過門縫往外一瞧,一名狂野壯漢帶著三四十個人,手持刀棍等兇器,殺氣騰騰而來,顯然是張立他們被人跟蹤至此,然后那人通報了同伙來報仇。
卓木強巴和張立立馬返身,一人拎起一個巨型登山包,對還在檢查裝備的岳陽和巴桑道:“來不及了,趕快走!”
當先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寂靜的普圖馬約河上,一艘梭形小木船在水面上安靜地蕩著。
亞馬遜河變化莫測,有時河寬數百米,深幾十米,而有時河道只有幾米寬,深不沒膝,除了這種獨木舟改進版的小梭船,別的船只都不好使。
船上被三根類似坐凳的橫木分作四格,前面兩名武裝分子持槍小心地打量河道和周圍情況,后面四名槳手有節奏地劃槳,中間坐著兩個人。
叼著紙煙的莫金,旁邊一張爛苦瓜臉,不是別人,正是在普圖馬約市吹蛇的索瑞斯,那只叢林樹猴穿著小馬甲,在索瑞斯肩上四處張望。
“怎么樣?
對他們的表現還滿意吧?”
莫金笑著問道。
索瑞斯不滿道:“不行啊,毫無危機警惕性,等到危險發生時才做出反應,如果是一些無法逃避的危險,那就死定了。”
看莫金臉色不好,索瑞斯又安慰幾句道:“不過格斗技術不錯,都快趕上我們訓練的那些士兵了。”
莫金嘆了口氣,道:“不說他們了,對那個地方你怎么看?
如果是那里的話,我們就沒什么必要去了,白白浪費時間嘛。”
“那你打算去哪里?”
“去查拉皮塔,剛收到消息,距查拉皮塔以南一百公里的叢林中,索雷普斯公司在架設哥秘跨國石油管道時打通了一座類似古瑪雅金字塔的神廟。
目前公司已經對外封鎖消息,連這兩國的國家科考隊都尚不知情,我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索瑞斯咧嘴“咝咝”笑道:“那你先過去,我打算看看他們的叢林穿越之旅,順便考核考核他們的實力。”
莫金臉色一暗,隨即誠懇地說道:“請你手下留情,千萬別弄死他們,他們對我非常重要。”
索瑞斯做了個你放心的動作,隨即令船靠岸,那枯澀的身影消失在叢林之中,就像一條冰涼的灰蟒。
莫金心頭一跳,他知道,此刻的索瑞斯才是最危險的,那叢林里的幽靈,又回到了他的叢林。
卓木強巴四人背著碩大的包袱在并不熟悉的街道上飛奔。
若說四人畏懼巴薩卡人多勢眾倒也未必,只是這樣一來,首受其害的就是租房的霍爾門。
他們事后可以一走了之,霍爾門卻無法再待在普圖馬約了,現在走了霍爾門便可以推托。
巴桑問道:“我們現在去哪里?”
岳陽道:“不知道有多少敵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座城市不歡迎我們啊,看來我們只好提前進入叢林了。”
卓木強巴道:“可是船呢?”
按計劃,他們是打算走水路前進的。
張立頗有信心道:“我們已經在岸口附近訂租了一條船,只不過提前取來用罷了。”
“帶路。”
三十分鐘后,四人已經看不到喧囂的港口了。
這條梭形船長約六米,中間寬兩米,也是三橫四格,包袱就放在每人手邊,以便出現突發事故能保住包裹不失,四人都是操槳手。
拐過一個河灣,就再也看不見象征文明的建筑了,環境寧謐下來,河水潺潺地流著,仿佛時空都停止了運轉,給人一種安詳的享受。
叢林深不可測,參天巨樹比比皆是。
美洲的云杉能高達百米,直徑十幾米,需要十七八個成年男子才能合抱,而且上下一樣粗細,是名副其實的樹中巨人。
叢林中時時傳出各種不知名的鳥鳴獸嘯,但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片遮天蔽日的密林,什么也看不到。
四人行進在河道中,兩岸巨樹環抱,河道稍窄,怎么看也像在一線天行船,偶爾一兩只金剛鸚鵡從頭頂掠過,那五彩斑斕的羽毛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這番景象,與他們闖過的云南西雙版納森林,完全是兩個世界。
反正是順流而下,四人都懶得劃槳,只些許控制住船的方向,然后目不暇接地欣賞著兩岸的異國風景。
行至淺灘,河水清澈見底,在五花石上搖曳游蕩著各種彩色的魚。
雖然他們都被要求強記過各種危險動物,也特意查閱了南美洲資料,但面對這許多形形色色的魚兒,還是叫不出名字。
只看它們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心情也跟著放松下來,仿佛天氣也涼爽了,心境也平和了,只讓人舒服得想跳入水中,與魚同戲。
既然有人把舵,張立干脆放下木槳,雙手墊頭地仰面躺下來,看著頭頂的一線天,愜意道:“這簡直比去海南島旅游還過癮,看來照這樣的速度,我們會提前到達目的地啊。”
岳陽將手垂入水中,撥弄著清流道:“看來某人在這里樂不思蜀了。”
張立道:“唉,我還聽某人說這里危機四伏,步步殺機啊,看來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巴桑握槳把舵,冷哼一聲。
卓木強巴道:“我們才剛剛離開普圖馬約,還不足十公里,根本就不算進入真正的叢林,如果這里就開始危險了,那普圖馬約里的人每天都會睡不著覺。”
岳陽抬頭看天色道:“天馬上就要黑了,現在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在什么地方宿營。”
張立道:“不如就在附近選一處登岸怎么樣?”
卓木強巴道:“不行,普圖馬約那些人找不到我們,說不定會追來,就算要宿營,也要進入雨林深處以后再選一個較為隱秘的地方扎營。”
說到被人追趕,岳陽思索道:“這件事真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怎么會惹上毒販子?”
巴桑冷峻道:“剛剛開始就碰到了毒品販子,居然還不能引起你們的警覺嗎?
你們還有心情躺在那里,要是我,此刻哪怕只有風吹草動也會讓我驚出冷汗。”
張立坐直道:“這怎么說?”
巴桑道:“這一帶就是毒品販子的勢力范圍,他們活躍在叢林之中,對這里河道和密林分布的情況比政府和科考隊還熟悉,不然他們要成功走私,靠什么來越過邊界?
可以說,惹上他們,比惹上當地政府還可怕。”
這是巴桑作為盜獵分子時的經驗之談。
張立臉色一變,道:“你,你不是危聳聽吧?”
卓木強巴肯定道:“不,巴桑說的是真的。
從此以后,我們在這條河道穿行的危險程度,至少比估計的要提高一倍以上。”
岳陽道:“那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