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角逐
她纖細的腕骨被他捏住,往后拉了一下,她沒站穩踉蹌兩步,向后直接跌坐在綿軟的皮質沙發扶手上。
她便也不走了,順勢懶懶地倚靠上去,輕垂著眼覷他,沒什么情緒地笑了笑:
“這么晚了……”
“——這么晚了,”他淡淡地接過話,眼皮掀開個寡漠弧度,冷冷看著她,“去哪?”
“去哪?”
她微傾身,纖細的胳膊落在他肩,靠近他。鼻尖快要挨到鼻尖,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
女人一雙清冷媚眼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用略帶挑釁的目光描摹著他豐神俊朗的眉眼,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他下頜,淡聲地笑:
“這么晚了,你說,一個女人,還能去哪?”
他薄唇微牽,沒什么表情地笑了笑,嘲諷地說:“你這副牙尖嘴利的樣子,跟你媽一樣自以為是,令人惡心。”
“是嗎,”她絲毫不惱,佯裝訝異地笑起來,“你睡我的時候怎么不覺得我惡心?”
柔軟的唇輕蹭著他唇角過去,側頭交頸,直吻住他瑩潤冰涼的耳垂,嗅著他身上好聞的清冽男香,她輕聲問:“還是,你更喜歡我這樣對你。”
他一手按住她腰,強硬地將她拉到腿面,凝視她,輕佻地質問:“你跟別的男人也會說這種話么,嗯?”
“都是男人,”她笑了笑,“為什么不會。”
他扳過她臉,逼視她的眼睛。他依然在笑,笑意卻絲毫不達眼底,嗓音徐徐:
“那他知道,你在另一個男人面前是這副模樣嗎?”
“誰知道,”她勾唇看著他,“說不定,我在誰面前都是這幅樣子。”
他輕嗤著啞笑一聲,一手捏過她下頜,薄涼柔軟的唇重重碾下來,狠狠咬住了她唇。
一口幾乎要咬出血來。
她疼得皺眉。
吻了他片刻,她手輕輕挨在他胸口,唇抵他唇角,半開玩笑般地問:“沈京墨,以后你跟別的女人結婚了,會不會想起我?”
他用拇指指腹溫柔地撫著她眉眼,微笑著一字一頓:“別太高看自己了,好嗎?”
她不惱,只是笑,攀著他寬厚堅實的肩膀,又熱烈回吻他。
熾意沿著唇和臉頰蔓延到脖頸,她倒是很受用,中途也狠狠地去啃咬他的唇。
睚眥必報。
幾番糾纏下來,他翻過她肩,將她強硬地轉了個面。
不知是書房哪一處的通風窗開著,只覺得有橫斜的涼意夾著風吹拂過來,她冰涼光潔的肩掠過一片寒意,夾雜著他熾熱的氣息,噴薄在她耳后。
“趴好。”他掐住她后頸,將她按在面前的茶幾上。
她向前重重跌過去,只能用雙臂支撐住自己,發絲繚繞著一片熾灼,從她身后一層層地掠過。
泛起陣陣戰栗的癢。
他們在一起六年。
六年來,足夠彼此了解對方身上每一處敏.感點,他寸寸恰到好處地拿捏住她命門,知道如何能迅速地讓她燃燒。
他們是情人。
她側頭去和身后的他接吻。
窗外投入房中的月光浸著一片冷柔,盈盈泛在彼此的臉上,細細描摹出對方的輪廓。
竟可以看清,交頸親吻時,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睜開了眼,窺探著對方。
像是在看在這場較量之中,誰先認輸妥協,誰先潰不成軍。
是誰先動心。
她半瞇著雙染上朦朧的眸,一手捧住他臉,沉浸于他越來越溫柔的啄吻之中,與他一起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于瀕臨混亂投降之時,還刻意地去睜大了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
他居然也在看她。
狹長凜冽的眸直對著她瀲滟的眼,目光深沉不乏敵意。
這種對她的抵觸與防備仿佛與生俱來,六年來都從未卸下,即使在如此最親密無間的時刻。
而她眼中那種一如既往的探詢和考量,六年來也從未消失過一絲一毫。
兩顆心都對對方設了防,頻頻試探,時時撩撥,誰卻也不去靠近誰。
好像在等誰先認輸投降,隨時準備拍著手看對方的笑話,嘲笑地說:“看,誰讓你先動了心。真他媽的活該。”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角逐。
兩只一身鋒芒的刺猬扎得對方遍體鱗傷,連自己的一寸柔軟都不肯向對方展示。
永不妥協,縱情至死,快意廝磨。
不知過了多久——
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
沖破了房間內緩緩發酵著,瀕臨極點的空氣。
他深深喘氣,輕輕把她推到一邊,整了整衣領,下頜線微繃,又恢復了素來矜冷淡漠的姿態。
居然是沈何晏。
他看著手機屏幕,瞇了眸,眉間泛起一絲謹慎。
她疏懶地倚到一邊的沙發扶手上,枕上去,兩條纖細的腿搭在他腿面,順手撿過一支他扔在桌面的小雪茄,咬在唇。
“咔噠——”
煙氣推開稠悶的空氣,渾身的燥意漸漸沉淀,涼風吹拂進來,全身舒爽。
沈京墨接起電話。
低沉嗓音夾著些許混沌過后的沙啞,混著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雨聲。有些聽不真切。
“喂——”
她瞇著眼抽煙。
用耳朵細細辨識,想聽聽電話里哪個女人的聲音。